1.第一章 摇滚乐从音响里轰隆传出，红色的法拉利在高架桥上飞驰着，开车的人敞着领口，黑色衬衫被吹得鼓胀起来，短发往后飞起，露出一张极漂亮的脸，还带着点婴儿肥，一双琥珀色眼眸神采飞扬，白嫩肌肤被冷风刮得透出点红来。 他耳朵上挂着耳机，唇瓣丰润殷红，张口却是一句粗口：“妈的，别催了！我在路上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好不容易赢了沈千阳一局，我怎么能不到场呢？以为整个A城都得听他的了？” “怕什么，我就喜欢捋虎须！”苏含瑾不服地皱了皱鼻子，“等小爷把合同甩在他脸上，看他还能不能绷住那张冰山脸！” 人人都警告他别招惹沈千阳，他招惹了这么多回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这次更是挖走了他的大生意。想到这里，苏含瑾一时间畅快无比。他一脚踩下油门，享受着飙车的快感，也期待着快一点欣赏到死对头挫败的表情。 忽然，斜刺里横冲出一个人来，跌跌撞撞的，像个醉汉。苏含瑾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本能猛打方向盘躲避开来，车子向边上直直冲去，撞破了防护栏。 红色的法拉利腾空飞出了高架桥，直直掉入湍急的江水里。被旋涡吞没的一瞬间，苏含瑾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真可惜，又要让沈千阳捡笑话了…… …… 急剧的失重感传来，苏含瑾浑身一震，猛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身下软绵绵的垫着床垫。他不是出了车祸吗？难道是场梦？心脏咚咚狂跳着，他吞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还好……身上怎么这么沉？他仿佛被千钧巨石压着，试着动了动，一颗黑黢黢的脑袋在他胸口抬了起来。 “我靠！！！！”他吓得大叫一声，抬手就抽了下去。这一下没能劈中，手腕被抓住了。想他也是一米七八的大男人，手劲儿不小，此时被人抓住，却跟被铁钳钳住似的动弹不得。 “吵什么？”那颗脑袋抬了起来，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放大了许多倍也依然俊美得炫目，可……这特么不是他的死对头沈千阳吗？ 2.第二章 “沈千阳？你特么的干什么？！”苏含瑾立刻露出一脸的嫌弃，用另只手推他。 怎么有哪里不对劲？苏含瑾低头一看，立刻被两人此刻的姿态震住了。 沈千阳的手撑在他脸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宽松的白色衬衫领口敞开，头发也有些凌乱。 见惯了沈千阳西装革履不食人间烟火的装逼样，此刻被踩到尾巴的猫也不足以形容苏含瑾受到的惊吓：“你干什么？不就是抢了你一笔生意吗，你不用这样吧……” 沈千阳直起身来，单手抵着苏含瑾的脑门，把扑腾着的人压了回去，单手撸了把头发。灯光在他的头顶洒落下来，给他华美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柔光，他眉目狭长，不笑时冷中带煞，苏含瑾每每看见他的这眼神都心中发怵，暗中反思这货是不是又给他挖坑了。 可今夜的沈千阳却是七情上脸，漆黑的发丝还湿润着，落在颊边，显得年轻许多，眉心不再紧皱，明朗如同骄阳。但是霸道作风却是一如既往，听了苏含瑾的话，轻佻地俯下身来：“玩儿扮演游戏？演得很好，挣扎得再激烈一点……我很喜欢。” “什么？”苏含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消化这么……肉麻兮兮的沈千阳。他跟沈千阳过去是见面就怼，咳，或者说他单方面地怼，还暗搓搓地给他挖了坑跳，却从没见过沈千阳脸上有半分表情波动。难道把他惹急了，激发出了沈千阳的变态属性？ 直到沈千阳带着酒香的呼吸拂在脸上，苏含瑾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肘狠狠地向沈千阳后颈砸去：“去你妈的！信不信我阉了你？！” 这一下却砸了个空，沈千阳跟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扭头避过，抓住他的手摁在枕边。苏含瑾扭头避开，一脚踹向身上人，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扭打起来，三招之后，苏含瑾就被脸朝下地压进了被子里，嘶声叫骂。 沈千阳身高一米八八，高瘦挺拔，脱衣有肉，是难得一见的好体格。瘦弱的少年被他压在身下挣扎着，像是落入狼嘴里还要奋力一搏的小动物。他很享受这种狩猎般的快感，不免多欣赏了一番。可苏含瑾却不清楚沈千阳的心思，挣扎得更猛烈了。 沈千阳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被压在床上的人。这个少年长相漂亮却柔顺，沈千阳一直觉得他过于寡淡了。要不是那经纪人会说话，他是不想要的。 可此时盯着他不断扑腾的样子，还有努力回头瞪视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充满着勃勃生机。沈千阳忽然想起了自己最爱的一匹马。那匹马血统高贵，皮毛漂亮得像一匹绸缎，性子暴烈，摔伤了好几个驯马师。父亲将它当作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了他。沈千阳废了很大的力气去制服它，一直宠爱至今。 此刻对上这个少年的眼神，他莫名地联想到了那匹马。漂亮，桀骜，野性难驯。 我会驯服他。沈千阳想着，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 “疼疼疼！沈千阳，我认栽了……”一声哀叫，糯糯的嗓音响了起来，眼前是那少年漂亮的脸，他皱着脸，怂巴巴地认栽：“我知道错了。手好疼，你先放开我。” 这么怂……沈千阳摇摇头，将那个不合时宜的对比抛到脑后，眼前明明就是一只绵软的小兔子而已。“乖一点，我会不会弄疼你的。” “信你才有鬼了！”苏含瑾疼得面容扭曲，在心里破口大骂着，脸上却仍然乖巧。能屈能伸一直是他的美德：“你先放开我，手疼。” 沈千阳见苏含瑾浑身僵硬，身体紧绷着难以放松，小模样怪惹人疼的，不由得放缓了嗓音：“别怕。放松一点，嗯？” “放松个屁啊！”他一点也不想松！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是他最讨厌的男人，苏含瑾的头皮都要炸开了，眼见示弱无用，又叫又骂地扑腾起来。 他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力量，又踢又蹬，让沈千阳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驯服爱马的感受。他加大力气摁住了不乖挣扎的人，显示出了难得的耐心：“别动，你会受伤的。” 苏含瑾深陷在被子里，无论怎么挣扎也推不开压在身上的沈千阳。直到感觉到淡淡酒香拂面而来，他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摸到床头的什么，反手对准沈千阳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衣衫不整的少年狂奔着，耳边是自己慌张的心跳。这酒店的装潢虽然高档，风格有些老旧，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苏含瑾无暇多想，钻进电梯后他迅速按了一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心才算是落了地。 妈的，他感受了一下，菊花还有些发紧。差一点就贞操不保了。沈千阳这个贱人，平时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就爱背后阴他。今天居然还耍贱招，睡到他苏大少爷头上了。他这就回去叫人，非铲平了他的公司不可！ 苏含瑾琢磨着，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里。他之前在干什么来着？明明是……他的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好像有许许多多的零碎画面闪过，却无法捕捉。 就在这时，他看见电梯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而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卧槽！富强自由民主平等仁义礼智信……他凭空炸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睁大眼睛看着倒映出的那张脸，那个人也是一脸惊恐。 镜子里的那个人身材瘦弱，有着一张细看去很漂亮的脸，只是眼尾微微下垂，小鼻子小嘴的，透着一股怯弱的味道。用苏含瑾自己的话来说，像个受气包。 苏含瑾紧盯着那张脸，竖起眉头，露出凶悍的样子想要吓退他。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摇摇头，那张受气包的脸也跟着露出色厉内荏的模样，活像只龇牙的兔子，简直违和感max+。 “……”苏含瑾摸了摸鼻子，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鼻子。苏含瑾吓得猛退到电梯的角落里，那人也紧贴着电梯墙壁张大了嘴，一脸吓惨的小媳妇儿表情。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门开了。“卧槽啊！”苏含瑾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3.第三章 深更半夜的停车场一角，站着个瘦长的人影，他原地转悠着，不断地低声催眠自己：“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别害怕。很快就会醒的，这一切都是个噩梦，别害怕。” 他念叨了半天，睁开眼，依然身处在冷嗖嗖的停车场，没有任何改变。他没办法了，摸了摸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来，却不是他的新款果机，而是个国产，样子还新，可这款式已经是几年前的了吧？ 这谁的手机啊，密码是什么……他的拇指放在指纹屏上犹豫着，下一秒，屏幕亮了。苏含瑾：“……”不可能，他的指纹怎么会打开一部他根本没用过的手机？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开了通讯录，里头的人很少，黄哥，舞蹈班，声乐班，几个陌生的名字，全都不认识。他继续下滑……沈千阳。看着沈千阳的名字，苏含瑾顿住了。他跟沈千阳可是死敌，怎么可能存他的名字？ 苏含瑾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苏含瑾闭紧了嘴，将一声惊叫吞了下去。 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里，在采用了拧大腿，咬胳膊，抽自己巴掌等手段后，感受着扑面的冷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那他自己的身体呢？他刚试图去回想，脑子里就窜起一阵尖锐痛意，疼的他抱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蹲坐到地上。呼啸的风声，车子飞驰在路上，忽然跑出来的醉汉，车头撞烂护栏，掉入江水…… 几道灯柱忽然打在他身上，“少爷，人找到了！” 保镖们分开一条路，拿手电照着苏含瑾。一道身影迈着长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只可惜此时的脸色臭得要命，额头贴着块纱布，上头隐约洇出点红。 沈千阳阴测测地盯着地上抱头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磨着牙：“卫葭，你往哪儿跑？” “呜……”苏含瑾慢慢地松开手抬头，眼睛有些不适应灯光，眯成了一线，小脸上糊满了眼泪，眼圈鼻头都是红的，看着可怜极了：“沈千阳……” 他刚刚才想起来，他出了车祸，醒来后就进入了别人的身体里，现在整个人都崩溃了，见到唯一熟悉的沈千阳，也生出了点他乡遇故人的感动和依赖，可怜巴巴地又叫了一声：“沈千阳……” “放肆，叫沈少。”一个保镖道。 沈千阳摆摆手，一只手插在兜里，心里忽然有某块痒处被搔到了，觉得苏含瑾这副模样看着也挺可口：“现在知道怕了？哭成这样？那你刚才发什么疯，嗯？” 他一边说，一边逼近，大长腿几步就跨到了苏含瑾跟前，弯身看着苏含瑾，伸手去勾苏含瑾的下巴：“看见没？本少爷都破相了，耽误了我上戏，你赔得起吗？” 苏含瑾这么近距离地跟沈千阳对视着，才发现他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眉如刀裁，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光华流转。即使额头贴了纱布，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沈千阳俊虽俊，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冷酷漠然，平时连个表情也少有，更遑论此时眉飞色舞地调戏着自己。怎么说呢……原来他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自己就一张死人脸？ 苏含瑾顿时一阵不爽：“谁让你用强的？” 沈千阳盯着他看了会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你早说啊。先是哭哭啼啼求着勾搭我，这会儿又三贞九烈？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脑子可能真进水了……”苏含瑾扭了扭脸，却摆脱不了沈千阳的手指，反而让他摸了摸脸皮，狠吃了把豆腐。苏含瑾很想说我真受不了这么开朗的你啊。但是话未开口，就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沈千阳立刻收回了手，再看苏含瑾那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刚才的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啧……” 他还没说要怎么处置苏含瑾，一个穿着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就走上前来，小声在沈千阳耳边说了几句。 “啧。”沈千阳直起身来，转身：“走。” “那这个……”保镖小声地请示着沈千阳的意思。 “灌水泥沉江。” 苏含瑾还在那儿擦鼻涕呢，一听这话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扑上去：“沈千阳你不能这样！我们好歹也算有交情的！” 保镖们立刻架住了他，连那个斯文助理的眼里都流出些许鄙夷。这个小孩儿未免太没自知之明，爬了次床就想跟沈千阳攀交情？更何况还把沈千阳打成了这样。 “交情？”沈千阳正要上车，就见苏含瑾被保镖架着还拳打脚踢地扑腾，不由得露出点兴味：“还没交上呢。” “你……”苏含瑾想说你要动我也得考虑考虑苏家，我爸我妈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不会放过你的，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鄙夷的眼神，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那个苏家大少爷，而是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可怜虫，他更委屈了，脸色煞白：“杀人是犯法的……” 开了个黄腔，被调戏的对象却没GET到，沈千阳失了兴致，摆摆手坐进车里，助理也跟着上车。看着黑色迈巴赫缓缓开出车库，苏含瑾绝望地喊了起来：“沈千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都要被沉江了，苏含瑾一横心，索性恶向胆边生，破口大骂起来。妈的，上辈子就被沈千阳克死了，这辈子才活了几个小时啊，又折丫手里了。 “小孩儿，嘴巴放干净点。难得今天沈少心情好，算你命大。”那两个保镖松开手，把苏含瑾丢在地上。 “啊？”苏含瑾茫然地看着他们，哆哆嗦嗦的：“不是要抓我去沉江吗？” “看着挺漂亮的，原来是个傻的，怪不得沈少不跟他计较。” “真当沈家是黑社会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大笑起来，也不再理会这傻小子，勾肩搭背地去吃宵夜了。 停车场转眼间又空荡荡的，只丢下一个苏含瑾缩在地上抽抽搭搭。眨巴掉睫毛上的泪水，沈千阳真的放过自己了？沈千阳心狠手辣的作风他可是听闻许久，自己可是砸破了他的头，他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看来他跟这个身体的原主关系还不错嘛。 苏含瑾恍惚地想着，头脑还是混沌得很，一阵陌生的旋律忽然响起，吓得他一抖，好半天才发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外套口袋。他赶紧掏出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黄哥。 “喂？”苏含瑾接起来。 “卫葭你他妈的要坑死我啊！我是看你可怜，又是老乡的份儿上才带你，你居然这么坑我！得罪了沈少对你有什么好处？！”一阵破口大骂传来，吓得苏含瑾立刻把手机拿远了点儿，电话那头的人火气很大，肺活量十足，他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多脏话。 苏含瑾举着手机皱眉听着，卫葭？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他耳朵都快震聋了，只能听出原主跟沈千阳的交易是这个人在其中牵线。现在事情砸了，他当然要出出气。他也不吭声，直到那头的人骂累了，停下来喘了喘：“你在听我的话没？” 苏含瑾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嗯”了一声。 “看你这死德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黄哥骂了一句：“明天有你好看的。” “那个……”苏含瑾见他要挂电话，赶紧出口：“黄哥，你能来接我吗？” “怎么？”那人很是惊讶：“还想让我去接你？爬次床就当自己是什么大咖了？还要我去接你，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助理啊？” “我现在在酒店的停车场，身上什么也没带。”苏含瑾语气冷静：“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走回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丢下句：“等着！” 深夜的空气冷得透骨，苏含瑾抱着手臂在停车场里转悠着，牙齿直打架。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他用手机百度了一下，没看到最近有什么车祸的信息。看来，自己出车祸的消息瞒得很紧啊，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身体是生是死。等把情况捋清楚了，他得想办法赶紧联系上家里，也不知道他出车祸后爸妈哭成什么样呢。不过他有信心，就算是换了张脸，爸妈也能认出自己来。先熬过今晚再说吧。 好在不到二十分钟，一辆车就停在了他前面不远处，闪了两下灯。苏含瑾眯眼打量着，不确定是不是来接自己的。车子哔地鸣了声喇叭，降下车窗，开车那人满脸不耐烦：“还不上车，傻站着干嘛！” 凶什么凶！苏含瑾吓了一跳，气哼哼地打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那人倒是不急着开车，而是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苏含瑾也趁机打量着他，这人瘦长脸，眉眼凹陷，鹰钩鼻，一看就不好相处。 “居然全须全尾的，沈少还真是转性子了。”果然张口就刻薄得很，发现苏含瑾没缺胳膊断腿后，黄哥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托黄哥的福。”苏含瑾随口道。 “……”黄哥从后视镜里投来一道杀气四溢的眼神，苏含瑾坦然地跟他对视着，靠在椅背上，姿态舒展。哪有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像是谁家的少爷。 黄哥只当他受刺激了：“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我就告诉过你，沈少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是你求着我让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好了吧，得罪了沈少，还好他今儿心情好，要不我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苏含瑾正盯着外头的夜景，眉心微皱。听到这话，试探着道：“那我……沈少答应我的事儿还能成吗？” 他想知道原主跟沈千阳达成了什么PY交易。 “沈少味儿都没闻着还被你破了相！你觉得呢？！”黄哥嗓音骤然高亢，“早就跟你说了，你一个练习生，十八线的边儿还没挨上呢，你拿到了那个角色又有什么用？” 原来是个练习生，那这个人就是他的经纪人了。还行，比他预测的爸爸桑和小鸭子的组合好多了。 这身体的原主可能平时就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黄哥的语气半点也不客气，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要搁在苏含瑾以前的身份，早就暴揍他一顿了，可现在顶着别人的壳儿，他也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靠！车子猛地停下，苏含瑾直接撞到了前座椅背上，疼得眼冒泪花。 “到了，下车。”黄哥道，“我警告你，事情没完，明天早点来公司。” “……”苏含瑾下了车，面前是个中档小区，环境还不错，这个点很安静。他转头：“那个，黄哥……” 车子嗖一声离开了，喷了苏含瑾一脸尾气：“……你还没告诉我住哪儿呢。”苏含瑾坚持说完。 凌晨一点半，小区楼下。苏含瑾要崩溃了，谁能告诉他今天晚上住哪儿啊？！ 4.第四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黄哥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深夜的夜风透着湿冷，苏含瑾搓了搓手臂，一筹莫展。 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小少爷仰头望天，老天这是在玩儿我吧？莫名其妙把他踢进别人的身体里，连新手提示也不给一个？ “咪呜~”草丛里忽然钻出只圆头圆脑的橘猫，仰头盯着苏含瑾叫唤。 “你是给我提示的NPC吗？”苏含瑾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看它。小家伙身上沾着草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也不怕人，走过来绕着苏含瑾的腿蹭了几圈，叫声嗲嗲的：“喵~” “哎，能不能说人话？能告诉我我住在哪儿吗？还是给我个新手大礼包？”苏含瑾挠挠猫咪下巴。 “喵~”猫咪舒服得眼眯成缝，翻出肚皮躺下了。 “钥匙是不是藏你肚皮下了？”苏含瑾坏笑着挠猫咪的肚皮，猫咪烦得不行又挣不开他的禄山之爪，气得喵喵骂街，呲牙要咬他。 玩得正开心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卫葭？” 苏含瑾闻声扭头，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帽衫和长裤，更显得瘦了。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盒。 “啊？你这是……吃宵夜回来？”苏含瑾反应过来遇到个“熟人”了，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男生眼神移向他摸着的猫，脸上无甚表情。 苏含瑾足足愣了十秒，眼泪差点飚出来。这可不是才瞌睡就送枕头了么？“回回回！我忘了带钥匙了！还好碰上你了！” “……”男生似乎想说什么，眼神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没吭声。 苏含瑾揉了那猫咪好几把，许诺改天给它带罐头，絮絮叨叨半天一抬头，那男生都走出几米远了，赶紧拔腿跟上。男生腿长步子大，苏含瑾吭哧吭哧跟着，他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徐……蔚……”苏知乔眯眼分辨着那男生吉他上刻着的小字。 “干嘛？”男生回头。 “……才发现你名字挺好听的，我就叫叫。”苏含瑾干笑。原来叫徐蔚，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再细看男生的脸，更是眼熟。不等苏含瑾想起来，男生已经扭过头去，一副懒得多理会他的冰山样。 这小区内足有十几幢楼，苏含瑾跟着徐蔚弯弯绕绕了好几分钟才走进一幢楼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自己的好运气。要是没遇到他，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这儿的。苏含瑾试着跟着徐蔚搭话，对方也没理会他，他也只好放弃了，多说多错。 电梯停在了九楼。随着徐蔚掏钥匙打开了门，门里灯火亮堂，中档装修的客厅映入苏知乔的眼里，三个大男生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纷纷扭头看过来。 苏含瑾打量着这个房子。这是个被打通的套房，被分隔成几个小房间。客厅里乱糟糟的，地上丢着五线谱，一看就是男生住的地方。 注意到那几个男生盯着自己，苏含瑾冲他们友好地一笑。谁知道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其中一个特别漂亮的还翻了个白眼。 得，原主的人缘是多不好啊。苏含瑾正胡思乱想着，徐蔚忽然一扭头，苏含瑾差点撞上，赶紧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徐蔚面无表情：“这是我房间。” 苏含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着徐蔚走进了房间里，一眼望去，三面墙上都贴着各种乐队海报，他装傻充愣：“那我的房间？” 徐蔚的冰山脸再度开裂，又露出了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感谢上帝，他不是个爱多话的人，只是沉默地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小房间。 “谢谢。”苏含瑾迅速道了声谢，顶着徐蔚奇怪的目光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含瑾咔哒一声锁上门，背靠门板长长地出了口气。一眼瞥到铺着蓝白格床单的床，他立刻扑了上去，身体陷入软绵绵的被子里，他整个人都虚脱地趴着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含瑾翻个身，放眼打量着这个房间。这个房间估计是杂物间或者书房改成的，小得可怜。家具也只有单人床、书桌和一个立式衣柜，余下的可活动空间就不多了。苏含瑾记得刚才看见徐蔚的房间，比这可大多了，看来原主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苏含瑾这儿心烦意乱，客厅里的几个人也是难以平静。 “你们说他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没成！” “没看见他都开始讨好徐蔚了吗？” “就他也想爬沈千阳的床，也不照照镜子……” “别说了，他出来了。” “怕什么，他干得出来这种事，还怕别人说吗？”说话的男生长得最出挑，他穿着件粉T恤一张脸不足巴掌大，杏核眼很勾人的，看见苏含瑾走出来的时候，还故意提高了嗓音。 苏含瑾自然也听到了，不过懒得理会他，而是径自走向了客厅的冰箱，打开看了下。上排是冷冻室，放着些速冻食品，苏含瑾看了眼就关上了。下排冷藏室的储藏还算丰富，最多的是果汁牛奶之类的饮料，还有一些水果和面包。 苏含瑾伸手拿起面包，却注意到几人眼睛全盯着自己看，脸色各异。特别是那个粉T恤，眼神明显得完全无法无视。苏含瑾顿了顿，彬彬有礼地问：“这个我可以吃吗？” 苏含瑾这话一出，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没人回答，那个最漂亮的放出一声冷笑，回答不言而喻。苏含瑾有点不爽粉T恤的态度，但还是把面包放了回去，自己解嘲：“我叫外卖吧。” “沈千阳没喂饱你嘛？还要回来吃？”粉T恤终于发难了。 “算了，子睿。”粉T恤身后的男生拉了他一下，这个男生长得俊朗，看着也和气。 靠在沙发上的一个男生染着一头白发，细眉细眼，这时候幽幽冒出来一句：“叶辰，你又来装什么老好人？别忘了，那个角色你也是候选人，被人横插一脚你不气？” 叫叶辰的男生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候选人，人人都有竞争的机会。” 粉T恤哈地冷笑了起来：“是，人人都有竞争的机会，那也得看是怎么个竞争法儿。别好的不学，尽学人家爬床卖屁股！” 他说完，眼神就往苏含瑾这边递了过来。苏含瑾在低头摆弄手机，这个原主手机里连个叫外卖的APP都没有，他又不记得密码，正是满肚子的火。听到最后一句话，火气噌地起来了：“孙子，你说谁呢？” “你……你说谁是孙子？！”粉T恤倒抽一口冷气，指着苏含瑾。 另外两人的表情也是精彩纷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总是低眉顺眼，一跺脚就能把他吓得蹦三蹦的卫葭，跟变了个人似的，双手随随便便地抄在胸前，昂起下巴审视他们：“谁问了谁就是认了呗。” 粉T恤拍案而起：“卫葭！你以为你爬了次沈千阳的床就高人一等了？居然敢骂我？” “我不仅敢骂你，还敢揍你呢！”苏含瑾攥着拳头向前一步。 “呵，揍我？你来。”粉T恤抬脚跨过茶几窜过来，“你有种就打……啊！” 苏含瑾甩了甩手，这具身板太弱了，幸亏对手也不强。看着粉T恤捂着脸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致：“孙子，还找死吗？” “你怎么能打人？”另外两个看傻了的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指责道。 “新鲜了，他自己送上门要我打的，我不打多过意不去啊？”苏含瑾摊手。 “你他妈……你们就这么看着我挨打啊？！”粉T恤尖声道。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动。粉T恤气急败坏，对着苏含瑾猛扑过来。苏含瑾冷眼看着，直到他近身的刹那才猛地闪身，伸脚一绊，粉T恤当场扑街。 “卫葭，你别太猖狂了！”那个白头发终于忍不住了，冲上来搡了苏含瑾一把。苏含瑾反手揪住他就是一拳，房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苏含瑾从小就练防身术，但是没什么实战经验，加上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居然被白头发和粉T恤牵制着，三人混战成一团。那个叶辰在边上急得直嚷嚷：“你们别打了！真的，别打了……” 混战之中，苏含瑾的脸上挨了一拳，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登时发了狂，势要捣烂这两个垃圾的脸。直到被人用力扯开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嗡嗡作响。 “你们要气死我是不是？！”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几欲冲破屋顶。 5.第五章 刚才还嘚瑟的粉T恤和白头发此刻低眉顺眼，像是被训斥的小学生：“黄哥，我们错了。” 苏含瑾用力甩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没能甩开。顺着这修长手指往后一看，对上了徐蔚的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含瑾身后，板着张冰山脸，眉眼间透着点厌烦。他的眼神仿佛自带冰镇效果，苏含瑾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卫葭！你呢？发什么疯？啊？”黄哥点了点苏含瑾，一脸的烂泥扶不上墙。 苏含瑾站直了一点：“他们先招的我。” “你还有脸说？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回来还继续惹事。你是受惊过度了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沈少砸破相了？他的《麒麟》还在拍呢，现在那么大一道口子，也不知道剧组那边有什么反应。”黄哥崩溃道。 “……《麒麟》？麒麟还在拍？这不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吗？”苏含瑾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啊。寰宇这次是牟足了劲儿要捧他，砸了十几亿的大制作，我看明年的金熊奖最佳男主少不了是他的了。”黄哥下意识地答道，皱皱眉：“你知道剧组停工一天是多大的损失吗？沈千阳可是第一男主角……” 黄哥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嗡嗡声，苏含瑾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抬头看向电视机。被遗忘的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巧克力广告，女主角留着俏皮的短发，笑容甜美，那是最当红的花旦袁枚儿！而就在上星期苏含瑾还看见她的新闻，那是她因吸毒被雪藏数年后，被网友拍到在夜店烂醉的照片。 苏含瑾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谁掐住了，艰难地冲黄哥挤出一句：“黄哥，今天是哪一年？” “啥玩意儿？”黄哥疑惑地看着他，“2010啊。” “……！！！”苏含瑾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心头狂奔过一万匹羊驼。怪不得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比如路上有些老旧的街景，舍友过时的造型，还有……格外年轻活泼的沈千阳。 他不仅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还回到了七年前！MMP，怪不得查不到自己出车祸的信息，现在的他还好端端地在国外当着他的大少爷呢！ 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苏含瑾脸白如纸，黄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少装疯卖傻的。” 苏含瑾还懵着呢，也不知道怎么答，装傻地冲黄哥笑了笑。这张脸长得稚嫩，眉眼总透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黄哥不知怎地心里一软，骂不下去了：“沈少那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你给我老实一点，过几天跟我去道歉，沈少要怎么出气你都得给我受着。” 苏含瑾脸颊一抽，沈千阳他敢？！ “原来是沈少看不上你，把你赶回来了啊？”一直被遗忘在边上的粉T恤道，他压低了嗓音，实际上所有人也都听得见。 苏含瑾此刻哪有心情理会他，木着脸消化着自己刚得知的信息，那张脸透着习惯性的怯弱，这幅怂样更是验证了粉T恤的猜测。他眼底的嫉恨一下子就变成了解气，嘲讽道：“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这下讨好不成，还把沈少给得罪了。” “闭嘴！白子睿，你也少给我惹点事儿！”黄哥没好气地呵斥道。 “黄哥，是他惹事好不好？你看我的脸给打的！”白子睿凑过去让黄哥看自己漂亮脸蛋上的伤，语气里透着点恃宠而骄。 黄哥青筋暴跳。这个白子睿资质不错，以前他带头欺负卫葭，他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要不是他平时欺负卫葭欺负得太狠，也不至于把他逼到要去爬床。卫葭是这块材料吗？他真是后悔死了，看卫葭一张脸投了沈少的胃口，就给他牵了线，现在把自己也给坑了。 追根究底，黄哥立刻就把火撒到了这群人的头上：“白子睿！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我警告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练习生，你们要是想平平安安出道，就把心思放在拍戏唱歌上，别一天天弄些有的没的！” 白子睿被吓了一跳，平时对他挺客气的黄哥今天怎么会为了这个卫葭训自己？ “黄哥，我知道错了。”白子睿第一个低头认错，能屈能伸。 那个白头发也站到白子睿身边，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透着股藏不住的忿忿不平。黄哥看他一眼就露出了厌烦：“李天逸，你还不服是吧？明天的试镜也不用你去了。叶辰，你和白子睿一起去。” “黄哥！”白头发的李天逸顿时变色，央求地看着黄哥，“这个试镜我准备了很久的！黄哥，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次我真的准备了很久……” “闭嘴！这次是小惩大诫，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一个个都乱为王了。”黄哥不为所动，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视过去，“谁要再闹，都是这个下场。听到了吗？” “听到了。”这次，连徐蔚都站得笔直。 黄哥大半夜的跑来处理他们打架斗殴的事，心气很不顺，指着他们挨个骂了一顿。苏知乔从他的骂声里知道了自己几位室友的名字。 粉T恤叫白子睿，白头发是李天逸，好脾气的那个是叶辰，冷冰冰的就是徐蔚，加上原主卫葭，五个人是同期练习生。他们从百来个练习生里脱颖而出，得到了住在这间小公寓的机会，还有一个经纪人。可惜娱乐圈里人才辈出，他们几个也不过是还没挣出头的小透明而已。 黄哥骂得嗓子都哑了，叶辰乖觉地去倒了杯水来，白子睿接过去递给黄哥。黄哥接了喝上一口，又指着苏含瑾：“你，明天来公司找我。” “啊？哦。”苏含瑾回神。 “你真是……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黄哥把杯子重重掼在茶几上，走了。 黄哥一走，客厅里瞬间风起云涌。白子睿盯着苏含瑾，又是不屑又是解气：“感情没爬上沈少的床呢？看你今晚嚣张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少对你有多满意。” “没爬上又怎么着？至少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苏含瑾邪魅一笑。 “……你！”白子睿漂亮的小脸扭曲了一下，立刻被叶辰拉住了。 “别闹了。黄哥今天是真生气了，咱们都是室友，各让一步吧。” 李天逸阴沉地盯着他：“是你打电话给黄哥的吧？” 叶辰对上他的眼神，笑笑，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你们闹得那么大，我也是太担心了。” “你少特么装了！叶辰，我记住你了。”李天逸指着叶辰的鼻子。 “行了行了，你的脸打成这样也不能上镜头了。等下次我跟黄哥说……”白子睿拉着李天逸，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啧啧……”苏含瑾看着这狗咬狗的一幕，眼底冒出点笑，准备给他们加把火，一个东西迎面抛来，苏含瑾下意识接住，一个温热的沉甸甸的东西落进手里，“什么？” 苏含瑾低头看，掌心捧着一个三角形的饭团。 “拿去吃，别作死了。”徐蔚扫他一眼，转身走了。 “等等！”苏含瑾脱口而出。 “……”徐蔚微微偏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苏含瑾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然惊讶地盯住他的侧脸。徐蔚的脸偏于瘦削苍白，冷淡的神情能击退大部分窥探的目光。但是仔细看去，他的五官精致得像是用工笔细细描绘的，唇色浅淡，跟沈千阳骄阳般夺目的俊美相比，他的英俊不具有侵略性，却有着股独特的古典韵味。 是他！苏含瑾一拍额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徐蔚眼熟了。自从沈千阳退隐后就开始崭露头角，五年后如日中天的天王徐蔚……只是他的样子跟屏幕上还是有差别的，所以苏含瑾刚才一直没认出来。 要知道，他在七年后的走红程度，让沈千阳退隐后一度冷落的影坛再次掀起了狂澜。打开电视全是他，霸屏程度不亚于当年的沈千阳。苏含瑾的妈妈成天追徐蔚的剧，还给他科普徐蔚的辛酸史。据说这人的星途也是跌宕起伏，极富传奇色彩。早年不顾公司冷藏，坚持做歌手，后来嗓子坏了才出来拍戏，拍一部红一部。 “到底怎么了？”徐蔚等了半天，只看见苏含瑾脸色阵红阵白，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在出什么神，不由得不耐烦起来。 苏含瑾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饭团：“我不吃金枪鱼的，换一个。” “……”徐蔚的冰山脸再次龟裂，“不吃还我。” “我真的不吃金枪鱼。我看见你还有一个的，跟我换。”就算变成了一个小咸鱼，苏含瑾也依然保有自己的坚持，小下巴一抬，那副模样神气活现的，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看着自己递出去的饭团，徐蔚猛地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搭理卫葭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抓走饭团看了眼，肉松味的，苏含瑾满意地把那个金枪鱼的放回徐蔚手里：“谢谢。” 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天早上一起去公司啊。”他可找不到公司的路，必须抱住这条大腿不放松！ 徐蔚：“……” “说好了。晚安！”苏含瑾愉快地关上门。 重生回七年前，未来两大影帝，一个是我炮、友，一个是我室友。苏含瑾啃着饭团，开始消化巨大的信息量了。 6.第六章 洗手间里传来一阵冲水声，然后是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几扇房门依次打开了，有人开了电热水壶烧水，有人趿拉着拖鞋走来走去。小小的公寓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门板不怎么隔音，苏含瑾抱着头在被窝里烦躁地翻身，家里的佣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大早的居然敢吵醒他睡觉？他抬手抱住头，仍然阻隔不了那噪音往耳朵里钻。 “吵死了……啊！”苏含瑾伸出去的手重重地拍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上，疼得他顿时清醒！他扭头看去，才发现拍到的不是床头铃，而是一个金属闹钟。眼前也不是他舒适的卧室，而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 “呼……”他瞬间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现在是卫葭，星河娱乐公司的一个小练习生，一百八十线的那种。 他昨天晚上在网上搜索了很久，什么“借尸还魂”“穿越”“重生到七年前”，搜出的大部分都是小说，顺着摸到了一个背景是绿色的小说网站里。榜单上千千万万个重生故事，重生的原因五花八门，最扯的是喝口水就给呛死重生的，但比这更扯的是他还看入迷了，一晚上就这么荒废了。 绝大多数的穿越主角都有个悲惨的人生，不是被继母害了就是被亲戚骗了，渣男闺蜜联手坑害，要么就是一辈子疾病缠身，临死前发誓若有来生，我定要Blabla……反正是惨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那种，给了TA一次重来的机会。 苏含瑾回忆了一下自己短暂的人生。他家世好，长相好，父母恩爱，亲戚和睦，秋城简直就是他的地盘了，二十年来活得潇洒肆意，就差横着走了。到底哪里需要删档重来了？当然了，如果说还有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沈千阳其人的存在了。 可他都穿到七年前了，怎么一睁眼看见的还是沈千阳？！！！ 膀胱里澎湃的尿意打断了苏含瑾的深思，还是解决生理问题要紧。不管怎么样，在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他还是得先顶着这个卫葭的壳生活下去的。 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几个大男生都有些困倦，混娱乐圈的人作息都不稳定，特别是这些热衷修仙的年轻人，任谁熬到半夜又要一大早起来都不会太精神。白子睿的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游魂一样飘去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叶辰。 “你先吧。”叶辰正要进去，见到他就收回脚，谦让道。 “辰辰你最好了。”白子睿随口道，理所当然地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了。 “马屁精。见人就跪舔，也没见你舔着骚。”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响起，李天逸端着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嗤笑道。他脸色很差，黑眼圈都快挂下来了，显然是一夜没睡。 叶辰脸色一点没变，敲了敲洗手间的门，笑道：“子睿，你快一点，试镜不能迟到。” “知道了！”里面应了一声。 “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故意叫黄哥过来的。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李天逸的脸色顿时变得比□□还难看。 苏含瑾才出来就听到了这一句。他懒得理会，直接走了过去。洗手间的门打开了，白子睿冷不防跟苏含瑾打了个照面，顿时后退一步。另外两人也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着他，气氛有些微妙。 白子睿一手举着牙杯，一手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身体紧绷着。要是在往常，他肯定要随口损卫葭几句，看着他露出那副霜打柿子般的蔫样儿，但是经过了昨天的那一架，他有点犹豫了。毕竟卫葭打人那是真下黑手，他身上现在还疼着呢。 苏含瑾才不知道他那么多的想法，打个哈欠，老神在在地挤开他往洗手间里走。 “喂，先来后到懂不懂？你排队了吗？”白子睿顿时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冲叶辰使了个眼色，还挺得意。 “上个洗手间还得排队啊？”苏含瑾皱皱眉头，回头一看就看见叶辰站在门边，的确是排队的样子。 “你急吗？你先吧。”叶辰立刻笑道，“我不急。” “那谢了。”苏含瑾抬脚往里走，要关门却感到了阻力，白子睿把门挡住了。 “怎么？”苏含瑾面无表情抬眼看他，他这张脸还是属于卫葭的，小鼻子小嘴的，看着就很好欺负。 白子睿不觉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先来后到懂不懂？你住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规矩的，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不讲卫生就算了，这点礼貌都不懂……” “你今天试镜是吧？”苏含瑾忽然笑了，扬了扬眉梢。那张脸还是漂亮荏弱的，但是此刻眉眼间的气质全然变了，透着一股凌人的锐气。 白子睿打了个哆嗦，却还要死撑：“你……你什么意思？” 苏含瑾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欣赏一番：“你这张脸上要是多了点什么……”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走进了洗手间，这次门顺利地关上了。 痛痛快快地排空了膀胱，苏含瑾洗了洗手，嫌弃地看了圈洗手间。几个大男生一起住，自然不会整洁到哪里去，脏衣服什么的胡乱堆在洗衣机上，看着都转不开身了。 还好，牙杯上都贴着名字，苏含瑾找到卫葭的，一看就是超市促销买的便宜货，牙膏上还贴着标签呢。他犹豫了很久，也没能把牙刷放进嘴里。虽然是这具身体的，但是感觉太奇怪了好么！咕噜咕噜地漱口的时候，苏含瑾暗自记下，今天一定得买点日用品回来。 苏含瑾穿衣服的时候听到门被敲了两声，徐蔚冷淡嗓音响起：“我要出门了。” “马上！等我一下！”苏含瑾奋力把脑袋从毛衣领口钻出来，抓起裤子就伸进裤腿里，因为着急失了平衡，在屋子里连跳好几步，撞翻了台灯，发出一连串噪音。 徐蔚：“……” “等等我！徐蔚！”苏含瑾冲出房门，就看见徐蔚站在玄关穿鞋，赶紧追了出去，“不是让你等我吗？” “你很慢。”徐蔚回头看他，忽然顿了一下，眼神里有什么飞快闪过。 “怎么？我衣服穿反了？”苏含瑾赶紧低头检查了自己身上。 “没有。走吧。”徐蔚深深地看他一眼，率先走了。 在楼下打车的时候，遇到了也在等车的叶辰和白子睿。当看见苏含瑾的时候，两人的眼神也变了，特别是白子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含瑾，眼神复杂。 “怎么了？我是穿错衣服还是脸没洗干净？”苏含瑾有点毛。 苏含瑾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休闲西服，素色高领套头毛衣，浅棕色九分直筒裤，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脚踝。卫葭的衣服不少，可惜大部分在苏含瑾看来都是穿不出去的。他从衣柜里发现了这套衣服，熨烫整齐，有□□成新，毫不犹豫就换上了。 卫葭其实长得很好，五官精致，身材瘦削荏弱，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只是平时总是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透着股小家子气，再洋气的造型也撑不起来。此时内里换上个大少爷的芯子，立刻如枯萎的小树苗喝饱了水，举手投足大方舒展起来，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美貌值噌噌噌往上涨。 “就这么一套牌子货，平时试镜才舍得穿的，这会儿穿去公司骚情什么劲儿。”白子睿不明白卫葭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个样，心气不顺地哼哼着。他学聪明了，躲在叶辰身后，隔着个人苏含瑾碰不到他。 “觉得我帅可以直接说的。”苏含瑾摊手。 白子睿翻了个白眼，哼一声扭开头不看他，叶辰抿嘴笑道：“卫葭，你这么穿真好看。” 叶辰没骗他，走进星河娱乐公司的时候，苏含瑾也收到了不少的注目。娱乐公司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花美男，按理说员工们早就看得麻木了。但是苏含瑾走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是眼前一亮，等多看上一眼，才发现是卫葭。有个女生还跟他开玩笑：“卫葭，早该打扮起来了。以前那样真是浪费了你这张脸！” 7.第七章 说话的女生一身职业装，带着框架眼镜，苏含瑾却注意到她皮肤白皙，圆圆脸亦有几分可爱之处。他有几分贾宝玉的癖性，当即冲女生WINK：“小姐姐，黄哥在哪儿呀？” “在……我带你去吧。”那女生顿时被煞得脸泛桃花，主动带路。 苏含瑾自然是开心应下了。徐蔚把他带到公司门口自己就先走了，说是赶着去上音乐课，苏含瑾自己哪儿找得着黄哥的办公室。 “小姐姐，你怎么称呼呀？”苏含瑾随口套着近乎。 女生掩嘴笑了：“叫我桃子姐就行。” “这名字真贴切，姐姐的脸就像水蜜桃一样可爱。”苏含瑾唇角噙着朵笑涡，眼神诚恳又真挚，把女生恭维得花枝乱颤。 刚走近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怒吼，苏含瑾和桃子对视一眼，就看见门开了，一个男生闷头冲出来，差点跟两人撞上。 “当心点。”苏含瑾眼疾手快地把桃子拉开，有些不满。那男生抬起头看他一眼，眼圈是红的，一声不吭大步走了。 苏含瑾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你……” “嘘。”桃子扯了扯他，冲门里使个眼色：“黄哥心情不好，你当心点。加油。” 苏含瑾对桃子眨眨眼，这才不慌不忙抬脚走进了办公室。 满屋烟味，黄哥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气不顺的样子，手边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满了烟头。看见苏含瑾进来，也不理他，自顾自摸出根烟叼在嘴上。 “黄哥，早。”苏含瑾施施然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我让你坐了？”黄哥一拍桌子。 苏含瑾摸过打火机点火，凑烟头上，语气轻快：“这不是省得黄哥您多吩咐一句嘛。” 黄哥还想说，苏含瑾手腕一晃，火苗险些撩他眉毛上。黄哥赶紧往后退了下，抢回打火机，“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黄哥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眯眼盯着面前的少年。他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跟初中的班主任有异曲同工之妙，把人叫进办公室却晾着不理，这种冷暴力比责骂更有效。每次他摆出这幅样子，被约谈的练习生立刻就吓得开始自我反省了。 “嘶！”过长的烟灰掉到手背上，黄哥甩甩手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直起身气急败坏地盯着对面的少年。一根烟都烧完了，苏含瑾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双手舒展地搭在椅背上，那姿势那神态，比他都自在。 “黄哥。您还来一根么？”苏含瑾很有眼色地拿起烟盒，这种殷勤小意通常都是别人对他用的，苏含瑾不介意套用一下。 “……”黄哥摁住胸口，努力压下咆哮的冲动，“放下！我现在是有话要跟你谈。” “好，您说。”苏含瑾交叉双手，一脸的“请开始你的表演”。 怎么有哪里不对……不知不觉被牵着走的黄哥甩甩头，道：“你昨天把沈少给开瓢了。” “我知道啊。”苏含瑾点头。 “你知道？”黄哥怒极反笑，盯着苏含瑾：“那你知道沈少是什么人物？是你得罪得起的吗？！” 我当然知道。苏含瑾撇了下嘴，我知道得比你们多多了。上辈子圈里的朋友为了让苏含瑾放弃怼沈千阳，劝和酒都摆过不知道几次。想到自己当初的众星捧月，再想想现在的待遇，不禁悲从中来，小脸也垮了。 在黄哥看来，对面那张脸终于露出了应该有的沮丧和不安，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一吓唬就慌了。黄哥满意地缓了口气，继续道：“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们老板在沈少面前也得敬着三分。你这次捅的篓子实在是太大了，我也兜不住。你的合约快到期了吧？ ” “嗯？”苏含瑾哪知道什么合约，只能顺着点了下头，露出点惊讶表情。 苏含瑾的表现出乎黄哥的意料，合约能否续签那可是每个练习生的死穴，一捏一个准。黄哥琢磨了一下，这卫葭平时胆子就小，估计是吓坏了。 黄哥话锋一转：“哎，你这孩子也是命苦。要不是你那个赌鬼老爸背了债，这年纪还该在上学呢。宿舍里那几个也是不安分的，成天欺负你。” 赌鬼老爸？？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苏含瑾心里一动，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一点也不了解，连住处都不知道。现在可是在七年前，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去找爸妈了，他得另作打算，从长计议。 苏含瑾泫然欲泣地看着黄哥：“还好有黄哥照顾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黄哥见怀柔政策终于打动了这块铁板，也很满意，继续跟他推心置腹起来。苏含瑾顺着黄哥瞎扯，不动声色地套着话，在脑子里迅速整合着卫葭的资料。 卫葭，年二十，来自A市郊区，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有个赌鬼老爸，欠了一大笔高利贷后被人砍了手指，结果才十七岁的卫葭把债务扛了，直接退学进入星河娱乐公司，成为了一名练习生。练习生跟小明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卫葭空有一张漂亮的脸，演技唱歌都是平平，加上性格懦弱不会来事，一直混不出头，在宿舍里也是被别的练习生排挤的那个。 直到最近，卫葭鼓足勇气求黄哥给他牵了个线，爬了沈千阳的床。谁知道床是爬上了，魂儿没了，被自己这个野鬼给占了身体。 哎。苏含瑾透过杯子的反光看着那个少年透着怯弱的眉眼。隔了七年的时间，自己怎么会穿到他的身上来呢？ “我还当你忽然开了窍呢，废了多大的力气把你荐给沈少，现在好了，你把人开瓢了！”黄哥说到最后又绕到了主题上，“你叫我怎么跟沈少交代？！” “那您把我开了吧。”苏含瑾忽然道。 “啥？”黄哥愣了下，“你说啥？” “得罪了沈少，连累了黄哥您，我也没脸在公司待下去了，就开了我吧。你们行话怎么说的，开除？解约？封杀？”苏含瑾一脸的舍身取义。 “……”黄哥抖着手去摸烟，他觉得今天这场谈话能让自己折寿十年。深吸口烟，尼古丁舒缓了情绪，黄哥冷笑起来，“我以前瞎了眼了，你小子哪儿傻了，你多精啊？捅了这么大篓子，你解约走人，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苏含瑾无辜道：“得罪沈少的是我，我愿意用我的整个演艺生涯来赔罪，还不够吗？我一个小小练习生，沈少不至于要我赔医药费吧？” “你小子别装傻！”黄哥彻底撕破脸，探身凑近苏含瑾：“沈少那儿，我不管你是磕头还是学狗叫，你必须得让沈少气顺了！” “据我所知，沈千阳没让人学狗的癖好吧。”苏含瑾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噫！沈千阳果然是个变态！ “不管学不学，就是那么个意思。”黄哥不理会苏含瑾的打岔，警告着：“要不是沈少这会儿有事绊住了，别说你了，咱们整间公司都得玩儿完！” 苏含瑾不以为然。上辈子他跟沈千阳斗了那么久，全须全尾的不说，这倒退了七年的沈千阳在他眼里更是个纸老虎。自己可是把沈千阳给开瓢了，他不也没拿自己怎么样吗？ 当然，此时的苏小少爷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独有的待遇。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自然是谈崩了。黄哥咆哮着指着门口：“你敢给我炸刺儿是吧？给我滚！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苏含瑾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姿态优雅，求之不得地转身就滚。门忽然被推开了，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一个人。 “妈的！张奕说飞机晚点，赶不上《偶像宿舍》了！” 8.第八章 冲进来的人三十出头，西装革履，作精英打扮。一进门就直接扯松了领口，挽起袖子骂娘，颇有几分绿林之气。苏含瑾被他堵在门边，一时进退两难。 “他昨天半夜的飞机，哪能赶不上？”黄哥腾地站起身，道，“不是又睡哪个网红的床上起不来了吧？” 张奕是公司力捧的小生。近年来大陆娱乐业开始崛起，无数的娱乐公司争先恐后地开张，试图分一杯羹。星河娱乐公司规模不大，但也有张奕和刘楠楠这两个一哥一姐能拿出手的。最近张奕越来越不听话，跟魔云娱乐的一个经纪人走得又很近，显然是想跳槽了。 公司花了这么大价钱捧起来的人，能轻易放走吗？公司高层焦头烂额的，一边安抚着张奕，另一边就在公司里挑选着合适的练习生，准备培养出一个张奕的接班人来。 黄哥自觉机会来了。他手下带着几个练习生，都是最好的苗子，一旦能捧出下一个一哥，他在公司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因此，他脸上故作惊讶，但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行了，装什么装。你那几个练习生派上用场了，赶紧给我叫过来。”詹云光舒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注意到身边站着个人，抬眼一看，眼底顿时冒出精光：“你也是老黄手下的？ 苏含瑾刚要偷偷溜出门就被此人盯上，只好站住道：“是。” 詹云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苏含瑾，用的是商人额估算珠宝价值的眼神。苏含瑾从小就是发光体，早习惯了他人惊艳的目光，也不觉得如何。落在詹云光的眼里，就成了沉得住气，上得了台面。没有因为被注意到就飘飘然，也没有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 詹云光扭头看向黄哥：“老黄，你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个好苗子？” “他的合约马上到期了。没混出头，上不得台面的。”黄哥脸一僵，打着哈哈道，“我叫了白子睿，叶辰，徐蔚这三个，马上就到。” “长成这样还上不得台面？是你不会调、教吧？”詹云光欣赏着苏含瑾，道，“把他也算上，当花瓶摆着看也好。” “行，你等着吧。”黄哥糟心地对苏含瑾一抬下巴。 “黄哥，我要解约了。”苏含瑾不动。 “你的合约还没到期呢！合约没到期之前，你必须听公司的安排。还是你付得起违约金？”黄哥脸色难看。 “我等。”苏含瑾摸摸鼻子，认怂。谁叫他有合约在身，不得不战略性低头。 “妈的，我就不信四个新人还比不过他一个张奕。”詹云□□不顺，跟黄哥破口大骂。 苏含瑾跟着黄哥的车去到荔枝台，白子睿、叶辰还有徐蔚三人也正巧赶到，顺利会师。 “小子们，别再说黄哥不提携你们，这么好的机会，可得给我机灵着点！”黄哥意气风发，在前头带路，“能不能上道，就看这一次了！走！” 白子睿和叶辰跟着握拳，都是一脸忍不住的期待。苏含瑾莫名觉得黄哥手上拎块丝巾的话，想必也很是应景。 番茄台大楼内里空间极大，不同的摄影棚里都是灯火通明。时间的指针在这里被拨快了，人人行色匆匆，一个女生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衣服急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 还有眼熟的小花旦，被经纪人助理簇拥着，像是仙子下凡一般招摇着过来，经过面前时，黄哥立刻带着他们点头哈腰地跟人打招呼。那小花听着黄哥的恭维，眼也不抬，冲他露个半嘲半讽的笑，径自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苏含瑾像刚进城的刘姥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停在一个摄影棚外，黄哥道：“我去跟导演打声招呼，你们在这等着，看见明星不准要签名，别给我丢人！” 几人乖巧点头。但黄哥一走，白子睿立刻冲苏含瑾道：“你怎么也来了？”他憋了一路了，当着黄哥面前不敢造次，此刻再也忍不住发出质问。 “我也想知道啊，你当我想来呢？”苏含瑾没好气道。 他这态度在白子睿看来无疑是炫耀，顿时怒道：“你这种木头，带你一起上综艺不是拖后腿吗？黄哥在搞什么？” “好了，别吵了，这里可是摄影棚。”叶辰在旁边当和事佬。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路上的员工潮水般退到两边，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颀长，步伐从容，被墨镜遮去半张脸，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千阳的脸是造物主的恩赐，每一道线条都无可挑剔，更遑论肩宽腿长的好身材。杂乱的走廊，被他走成了戛纳红毯。 他是天生的发光体，甫一出现，光芒无人可挡。 “沈少好！” 问候声纷纷响起，每个人的眼神都追随着他。周围不断有人上前与他问候攀谈，沈千阳未曾停步，只微抬下巴算作致意，却无人认为他这是在耍大牌。 他有这个资格。 “切，以为自己是狮子王出巡吗？”险些被沈千阳扑面而来的骚气闪瞎眼，苏含瑾不屑撇嘴。 这模样，这气场，换成随便一个人他都要跳起来裸身打CALL，可眼前此人却是他的死对头，苏含瑾心里小人儿咬着手帕酸得质壁分离。 上辈子的沈千阳才没这么骚包，而是虚伪得令人咬牙。人人都说沈千阳失去恋人后性情大变，导致每次看见他那张面具一般的脸，苏含瑾就想怼他，想尽办法撕破他的面具，见识见识他的真面目。 可惜，无论他如何挑衅，沈千阳永远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请开始你的表演”，另一种是“别闹”。人人都道沈千阳谦和绅士，但苏含瑾知道，那都是伪装。 他骨子就透着高人一等的矜贵，来自簪缨世家的血脉，才华容貌的滋养，再加上万千人气的加持。即便他谦卑温柔，那也是从云端里往下看，是一种傲慢的俯就。 原来年轻时的沈千阳居然是这个模样吗？转瞬间沈千阳已经走到自己面前，苏含瑾专注地盯着他。沈千阳仿佛有所感应，忽然停下脚步，向他看了过来。 9.第九章 沈千阳的眼睛被墨镜遮挡，苏含瑾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自己，心里悚然一惊，迅速闪到徐蔚身后。心脏怦怦乱跳着，苏含瑾把脑门抵在徐蔚背后，开始念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徐蔚莫名地回头看他，苏含瑾也不理，只屏住呼吸偷偷探头看去。沈千阳已经重新抬脚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那短暂的停滞如同错觉。苏含瑾缓缓吐出一口气，沈千阳应该没有发现他吧？ 那一锤之仇，他千万别想起来才好。 刚才那个鼻孔朝天的小花，此刻已然摇身一变，笑容甜得要滴出水来，追着沈千阳道：“沈少，好久不见。你今天来录哪个节目呀？” 沈千阳的脸冲她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并未回答，这也足以让小花心花怒放了：“沈少，你几点录完，我等你一起吃宵夜呀。” “抱歉，杨小姐，我们沈少赶时间。”沈千阳身边的助理回绝道。 说话间沈千阳脚步未停，他腿长步大，小花且说且追，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好在身边助手及时扶住。饶是如此，周遭噗嗤笑声也已经响起。 苏含瑾没笑，他在心里疯狂为小花点赞。多谢你分散了沈千阳的注意力！ 沈千阳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处，仿佛凝滞的空气再度流通，所有人一拥而散各自忙碌，除了出糗的小花气急败坏地拿自己的助理出气。 “剧本拿来了，快去CHECK一下流程，还要彩排呢！”黄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招呼着几人。苏含瑾跟着走进摄影棚，忽然紧张起来，也就暂时把沈千阳抛到脑后了。 摄影棚里灯光强烈得刺眼，棚顶是蛛网般四通八达的线路和钢筋，台下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各司其职，跟电视里看上去的完全不同。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黄哥带着个副导演过来了。 “组团来旅游啊？”副导演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口气不顺，很是嫌弃，“我们要的是张睿。” “张导张导……”黄哥连连作揖，赔笑道，“张睿那儿什么情况您也是了解的。就当帮帮忙，帮帮忙成不成？” “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副导演哗啦啦翻着台本，“没了张睿，顶多给你们四十分钟的过场，哪儿排得下啊？” “哎！您看着排就成。这可都是我们这期练习生里的尖儿了。”黄哥笑着介绍道，“这个是白子睿，这是徐蔚，叶辰，这个是卫葭。白子睿上过《星期天》，徐蔚的弹唱是最好的。” 黄哥的介绍很有侧重点，白子睿机灵，徐蔚的外形条件和唱功最出挑，也是在暗示副导演待会儿该给谁多点镜头。 “这个呢？脸很适合上镜啊。”副导演盯着苏含瑾道。 “他没经验，就是带他来露露脸见个世面，别出丑就谢天谢地了。”黄哥赶紧道。 那副导演还依依不舍看了他好几眼，苏含瑾不客气地看回去，他才转身走了。 捧着台本，苏含瑾看着流程。《偶像来了》是走的是娱乐轻松的路线，邀请的都是有点流量的小花小鲜肉，收视群体也都以年轻人为主。这期要不是张睿临时放鸽子，他们也捡不到这个大便宜。 这个节目一期共四十五分钟，现场录制时间为两个半小时。主要分为：出场亮相，自我介绍，游戏以及SHOWTIME这几个环节。 由于是临时决定换人，台本写得十分粗糙。黄哥坐在摄影棚的角落里，跟他们耳提面命：“记住你们自己的人设，上了节目人设不能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说。都给我放机灵一点儿！” 苏含瑾第一次知道人设是可以这么艹的。几个人都是美少年，但各有各的定位。叶辰是暖男，徐蔚是冰山男神，白子睿是自恋毒舌美少年，卫葭是羞涩受宠的老幺。 苏含瑾捧着台本凌乱：羞涩这一点我承认，哪里受宠了啊？！ “卫葭，你是你一次上台，没经验，待会儿你少说话，做好表情管理，别被人拍到丑照。”黄哥指着苏含瑾道。 “知道了。”苏含瑾兴致缺缺。 在彩排的时候，苏含瑾却被深深打击到了。 “你怎么连走位都不会！拿后脑勺对着镜头，你后脑勺长花啊？” “你人跑出镜头了，哥，你就这么不想上镜啊？” “做游戏赢了没奖品的，不用那么拼！” “这才是彩排呢，你结巴什么？台下不是挺顺溜的吗？” 导演拿着大喇叭破口大骂，骂声传遍了演播厅。黄哥焦头烂额的，一边骂苏含瑾一边给导演赔礼。 “算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给他们化妆，准备上台！”导演一摔话筒走了。 化妆师一拥而上，把他们按坐下，现场化妆。 “我说你烂泥扶不上墙吧！”黄哥指着苏含瑾。 “我不上行了吧？！”苏含瑾也是气得七窍生烟。什么走位，什么表演，他根本一窍不通。特别是白子睿故意别他，把他顶出机位的拍摄范围，他也浑然不知。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黄哥真想动手揍他，可不知怎么地，对上苏含瑾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感到一股威慑，只好隔空指着他的鼻子，“等节目完了我再收拾你。” “别紧张，待会儿上台你跟着我们就行啦。”叶辰安慰道。 造型师正往他嘴上涂唇彩，苏含瑾不敢动嘴，只好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摄影棚里，观众们开始陆续进场，工作人员也做着最后的准备，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苏含瑾左右看看，舍友们也都是一脸凝重，白子睿都没有损他，而是嘴里念念有词地记着台本。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苏含瑾也陡然紧张起来。 他们来到舞台后方等着上场，从后台看下去，台下几百个观众黑压压地坐在那里，灯光摄影机对焦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苏含瑾大口呼吸，紧张得涌上一阵尿意。 徐蔚看他一眼：“这是录播，不用紧张。” “说起来轻巧，你第一次上节目的时候不紧张啊？”苏含瑾回嘴道。 “为什么要紧张？”徐蔚反问，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是在下输了。”不愧是未来的影帝，苏含瑾往外走去。 黄哥大喝一声：“去哪儿呢？还有十分钟要上台了，你别想跑啊！” “我去洗手间！”苏含瑾摆摆手。 走出那个闹哄哄的摄影棚，苏含瑾长出口气，贴着墙根往外走，背脊上一阵又一阵地发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紧张的。他一点也不想上节目尬演，不如趁现在跑了算了，反正马上就解约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含瑾已经决定要逃跑了。他往相反方向溜了出去，经过一间摄影棚门口的时候，门里传来了熟悉声音。苏含瑾顿住脚，透过各种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往里看去，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华美的脸。 沈千阳在做节目。 《星光约谈》，荔枝台逼格最高的一档谈话节目，来者都是业内资深人士和一线大咖，演播厅都要比《偶像来了》要大出几倍不止。偌大的台上只有沈千阳和大脑袋的女主持人对坐着，他摘了墨镜，姿态潇洒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目视主持人倾听着她的问话。 “……刚才说到《从龙》是您的第一部作品。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担任男主角，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感到压力？” 沈千阳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自己第一次登台的情景，“压力？不。我很享受。” “享受粉丝们对你的爱吗？”主持人问道。 “沈千阳！我们爱你！”台下的粉丝们一时间躁动起来。 沈千阳向台下侧头，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粉丝们激动的呐喊声顿时落下，全场屏息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发言。 沈千阳思考片刻，磁性嗓音缓缓透过麦克风响彻演播厅：“于我而言，每一个角色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如何彻底融入角色，并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出来表达给观众。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很感动，从这番话里可以看出你对拍戏的热爱。”那个擅长尬聊的女主持人忽然道，“你说你享受拍戏，喜欢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么艺人的身份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扮演的角色吗？你出现在媒体面前，包括这个舞台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不是真实的你？” 这主持人不知是故意挖坑，还是本身情商就堪忧，提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沈千阳承认，不免显得虚伪，而否认的话，又坐实了艹人设的口实。 台下的观众反应快的，已经开始为爱豆担心了，沈千阳没有立刻回答，演播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含瑾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看你怎么回答！ 10.第十章 在全场的注目下，沈千阳顿了一瞬，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艺人是一个公众身份，对于粉丝和观众都有引导作用。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候，就应该以身作则，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给粉丝树立一个好榜样。” 他忽然将话题拔高到这样的高度，还说得正气凛然，却不让觉得虚伪。大头主持人哪里跟得上他的思路，一时语塞：“对，嗯……说得很好。” 沈千阳的嗓音忽然透出一点笑意：“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啊啊啊啊啊沈千阳！沈千阳！我爱你！”迷妹们压抑已久的爱火终于井喷，音浪差点将摄影棚顶都掀翻过去。 吵死了！苏含瑾被音波震得倒退几步，揉了揉耳朵。没看成沈千阳出糗，他又失望又不忿。第一部作品就当男主角，很神气么？苏含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剧照， 《从龙》是沈千阳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这是当年快倒闭的寰宇的最后一搏，从主角到配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当红鲜肉和戏骨。只有第一男主钦无霾，启用了新人沈千阳。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爆八卦舆论，从男二到男配的粉丝，无一不痛斥黑幕，还有人在剧组官微下孜孜不倦地破口大骂。导演却一意孤行，全组对沈千阳的资料严格保密，一直到拍摄结束，官微放出了一张沈千阳的剧照。 演武场上，少年一身天青色袖箭武袍，身姿笔挺如松竹，英气勃发。他搭弓引箭直指镜头，少年的恣意锐气简直要透出屏幕，直击人心。 就这一张剧照，当晚就被自来水军刷上了微博热搜。鲜肉们的迷妹率先倒戈爬墙，路人们也疯狂舔颜，网上的舆论风向登时转变。奈何这男主的身份实在神秘，神通广大的人肉搜索也搜不出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观众对于《从龙》的期待越来越浓厚，《从龙》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做着后期，一直到万事周全才终于播出，定档深夜十点半。然而这根本抵挡不住收视率的节节攀高！ 观众们怀着对“天赐神颜”男主角的超高期待开始看剧，却没有照骗的落差，而是惊喜地发现动态才是真绝色啊！沈千阳的演技，更是给了观众们大惊喜。 沈千阳饰演的男主钦无霾是一个十分富有争议性的人物。他是将门之后，助挚友八皇子夺得龙位，气得父亲抑郁而终，结果却因为功高震主被贬边城。他郁郁不得志，终日酗酒放荡。后来，七王爷骑兵造反，此时已重疾缠身的钦无霾在一番挣扎后，毅然出师勤王。 这个角色很难把握，火候多一分，就显得窝囊，少一分，又成了圣母。但是沈千阳做到了。从少年意气风发，到被贬边城的郁郁不得志，再到京城内乱，他领兵奔袭八百里进京勤王的大义。 随着剧情层层推进，这部戏的时间从十点半被调到了黄金八点档，版权被各大电视台争相购买，一度成为当年现象级的黑马作品，占据了整整两年收视率第一的榜单，直到沈千阳的另一部作品《长庚》将其击败。 这部戏收获了当年电视剧所能囊括的所有奖项，而沈千阳也借此一举拿到年度最佳男主角金杯，奠定了神格。 至于为什么苏含瑾对此这么了解呢？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宿敌的一切资料，事靡巨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演播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苏含瑾猛地甩甩头，抬脚要走。 刚才演播厅里，沈千阳发光一样的身影又浮现在视网膜上，还有那道磁性的嗓音：“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苏含瑾的脚步渐渐慢了下去，他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想要站在舞台上，体验一次沈千阳所说的感受。而且……而且沈千阳能做到的，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紧张被不服输的心情驱散了，苏含瑾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一跺脚，重新跑回了《偶像来了》演播厅。 “你怎么才来？！”后台上，几人已经排开位置正在等待出场，黄哥一头的汗，压低嗓音冲苏含瑾吼道。 苏含瑾跑得满脸绯红，跑到徐蔚身边站定，努力平复呼吸。 “接下来，就有请几位可爱的大男生出场！掌声欢迎！”主持人浮夸地叫道，掌声响起。 苏含瑾神经紧绷，手指微微颤抖，面前的幕布骤然拉开，明亮的舞台出现在眼前。 掌声迎面而来。 刹那间，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和紧张感潮水一般褪去，苏含瑾的脑子冷静下来。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随舍友们一道走上舞台。 摄影机前，副导演跟黄哥站在一起，盯着台上四子的表现：“台风都不错。那个卫葭，是第一次上台？看不出来啊，这么大方。” 黄哥也很是意外。镜头是最诚实的，最微小的动作表情也会被如实记录并放大。四个人里，徐蔚的台风无疑是最稳的，但他是选秀出身，有经验。白子睿和叶辰都不免透出一点紧张来。而卫葭，姿态舒展自然，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对上女主持人花痴的调侃，还会羞涩笑卖萌。 苏含瑾从小跟着父母游走于社交圈里，装逼那是基本功，卖萌也是信手拈来。他谨记着自己的花瓶人设，全程保持微笑，尽量少说少动。渐渐习惯了镜头之后，也不觉得太紧张了。 此刻已经进入游戏环节，正在分组选人。主持人一共有五个，三男两女，光是往台上一站就十分热闹。但分工明确，控场的是情商一流的姚安，傻大姐范儿的周郁负责搞笑，剩下三个分别是董江、吴昊天，以及负责当花瓶的宁雪。 姚安作为裁判，剩下的四个嘉宾和四个主持人两两分组。这是体力对抗赛，难免有肢体接触，前两个挑选的徐蔚和叶辰选走了董江和吴昊天做搭档。轮到苏含瑾的时候，只剩下两个女主持人了。 周郁和宁雪夸张地冲他各种招手卖萌：“卫葭，选我！” “选我！看我~” 不管选哪个女生，势必都会让剩下的那个显得有点可怜，苏含瑾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纠结的表情，配合着稚嫩漂亮的面容，看起来简直令人母性大发。 姚安笑着调侃道：“我们的卫葭不忍心了，好善良啊。但是今天必须选一个哦~大家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卫葭！” 掌声响起，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善意地哄笑起来。 摄影机后，导演和黄哥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行，还会给自己加戏，挺机灵。” 话音刚落，画面里的苏含瑾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指向右边：“我选周郁姐姐。” 现场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坏菜了！苏含瑾瞬间感受到了不对，难道…… 被指到的女主持人一脸哀怨：“卫葭，我叫宁雪……” “噗……”导演一口茶喷到镜头上。 黄哥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抽搐。 他要把卫葭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11.第十一章 嘉宾上节目居然喊错主持人的名字？！简直放送大事故！况且苏含瑾刚才在台上也没少跟主持人们互动，现在叫错名字，简直就是明摆着不尊重人。这要放在什么一线小鲜肉身上，笑笑也就过去了，可苏含瑾不过是个第一次上节目的小角色而已。 两位女主持人心里自然也是不悦，但节目还得继续做下去，不能尬在这里。周郁故作哀怨地看着卫葭问道：“我才是周郁。我们好歹认识快一个小时了，你居然认不出我。” “对啊！难道我跟郁姐得很像吗？！”宁雪也赶快接话。 镜头对准了苏含瑾，其余几人也都看向他，白子睿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特别是看见苏含瑾脸上一脸茫然，显然是慌了手脚，更是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 徐蔚见状，正要开口解围，苏含瑾却揉了揉鼻尖，理直气壮道：“对呀。” 副导演对着对讲机怒吼：“让他闭嘴！姚安在干嘛？你们快让他闭嘴！” 周郁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后台上一阵骚动。 姚安立刻上前一步想要岔开话题，苏含瑾接着道：“你们看起来都这么漂亮。” 副导演：”……” 明明说的是恭维话，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透着一股天真和诚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更何况他长得那么漂亮又稚嫩，脸上还流露出些许委屈来。被镜头放大，简直正中在场所有雌性生物的靶心。 是女人就无法抵挡这样的恭维，两位女主持人顿时心花怒放。周郁眉开眼笑，捂着脸哎呀哎呀叫：“谁说卫葭害羞的？居然撩我！” 姚安也赶快凑趣：“郁郁你矜持一点，卫葭还是个小朋友呢！” 一直没吭声的徐蔚忽然道：“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的脸盲症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他上台至此才说出第一句长句子，还是为了吐槽舍友。清冷的男神脸透出一点嫌弃，搞笑力简直MAX+。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卫葭脸盲吗？”主持人们哄笑起来。 观众席上传来恍然大悟的笑声，还有徐蔚的迷妹大声叫着徐蔚的名字。现场的气氛陡然放松下来。 “徐蔚——”苏含瑾内心大呼神队友，脸上却是又气又羞地瞪着徐蔚，圆圆眼水汪汪的，看着更像是在撒娇。徐蔚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手就揉乱了他的头发。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清冷俊秀，一个漂亮傲娇，镜头立刻推近，力求从各个角度将这养眼的画面收录下来。 白子睿不甘人后，忽然亲昵地搂过佯装生气的苏含瑾，语带宠溺道：“老幺跟我们住了半个月的时候，还分不清我和叶辰呢。” 苏含瑾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后一扭，掩饰了一下抽搐的唇角。这都是戏精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吧？ 董江笑嘻嘻地拉过苏含瑾，“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脸盲症对你来说有什么困扰吗？” 苏含瑾偏头思索：“玩不了连连看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插科打诨，一场小风波就这么大事化小，有惊无险地掩了过去。 副导演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这帮小子倒是都挺机灵，特别是那个徐蔚，看不出来有这个机变。” 黄哥把冒汗的掌心往裤腿上蹭了蹭，干笑着对副导演道：“不好的苗子，我能送到您节目上么？” “你还得意上了？”副导演脸色一变，“给我盯紧了，那个卫葭再给我出什么篓子，我直接找你们詹总去！” “是是是……”黄哥长吁口气，继续紧盯着台上，特别是苏含瑾的一举一动。 苏含瑾刚刚一开口就险些捅娄子，接下来的游戏环节全程保持微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好在白子睿的话多，叶辰也比较能接梗，徐蔚时不时冷吐槽，场面还是十分热闹。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指压板背人游戏，光脚踩上去，那滋味简直能立地成佛。苏含瑾忽然感激自己选择了比较轻的女生，而选择了男嘉宾的徐蔚和叶辰，此刻脸色更是莫名酸爽。 苏含瑾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表现得格外卖力。以前看综艺，只觉得是一群俊男美女愉快地玩耍，等自己亲身上阵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摄影棚里容纳了好几百号人，空气闷热，头顶灯光刺眼又烫，几人额头不断冒着汗，游戏中途还得停下来擦汗补妆。苏含瑾心里mmp,还得装出一副活泼又投入的样子。 最后，徐蔚凭借过人的体力成为了赢家，获得了自由选择才艺表演的机会。 姚江笑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徐蔚要表演什么了。郁郁，你猜到了吗？” “是唱歌吧？”周郁一脸得意，然后一手挡脸假装神秘地对着镜头道，“在后台就看见徐蔚带了吉他。” 观众一阵大笑，吴昊天也笑道：“我还以为郁姐要说，徐蔚是去年《中国有歌声》选秀的亚军呢！” 说话间，吉他已经送了上来。现场灯光暗了，只留一束光投落在舞台正中抱着吉他的徐蔚身上。他清冷眉眼低垂，手指轻拨琴弦，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他一开口，现场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叹息。苏含瑾不懂歌唱的技巧，却已经为之陶醉了。徐蔚的嗓音带着独特的磁性，仿佛能直接击中人内心最柔软的所在，牵动情思。 苏含瑾偷偷看台下，观众们的表情无一不沉醉，敏感多情的女孩儿们已然红了眼眶。唱完最后一句，现场安静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尖叫。 徐蔚无动于衷，仍然垂着眼，修长手指翻飞，坚持弹奏完最后一个旋律。未来影帝果然沉得住气。苏含瑾暗叹牛逼。这样的歌声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徐蔚没有…… “徐蔚唱得好棒啊！不愧是全能男神！”主持人的嗓音让苏含瑾回过神来，赶紧打断了漫无边际的想法。 徐蔚的单曲表演无疑十分成功，两位女主持人当场就表示要加入他的后援会了。 “接下来，由徐蔚为下一位表演者抽选表演项目吧~”台上放着一个板子，撕掉贴纸，就会暴露出底下的表演项目。 第二个表演的是白子睿，徐蔚选择了右上角的第一格，是即兴表演的内容，主题为“偶遇心仪女生如何搭讪”。 “喔~这个很难哦，子睿有没有觉得紧张？”周郁笑问。 白子睿一脸的紧张又期待：“有一点呢，我可以邀请郁姐跟我一起表演吗？” 周郁自然是欣然应邀。 事实上每个人要表演的项目早就定好了，白子睿刚才在台下还彩排过一次。他的演技本就不错，表现得可圈可点，台下观众的反应也颇为热烈。 白子睿的表演成功，心情十分愉悦，轻快地走到板子边。 “让我们期待一下，子睿会为卫葭选出什么表演内容呢？”宁雪道。 “卫葭。小心喽~”白子睿唇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仿佛在跟好友开着玩笑，观众们也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苏含瑾也配合地一抬下巴，表现得自信满满，看着白子睿的手伸向左二的贴纸。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选择那格的时候，白子睿的手一滑，猛地撕掉了下一格贴纸。 站得最近的吴昊天读出纸板上的内容：“重演《星星掉池塘》的男女主角初见。” “……！！！！”听到这句，苏含瑾猛地抬头，这不是他的表演项目！白子睿含着诡秘笑意的眼神在眼前不断放大，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孙子阴他！ 徐蔚在背后轻轻碰了他一下，以目光示意他不要冲动。 姚安一愣，飞快地看了眼手里的提词卡，显然也发现了。不过这是在台上，姚安临场反应极快地接了下去：“看来，卫葭跟子睿一样，也要即兴表演一段呢。“ “舍友同台PK诶！好期待喔！”宁雪天真无邪笑。 “我……”苏含瑾的大脑一片空白，求助地看向徐蔚。 “我们都上过表演课的，按照你平时学的来。”徐蔚只当他紧张，低声安抚道。虽然卫葭的表演课成绩多糟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上过的是卫葭又不是他！！！苏含瑾整个人都是懵的，正要开口换一个，工作人员已经飞快地搬了道具上来，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是在搞什么？？？ 见苏含瑾露出怯意，姚安只当他没看过这部戏，体贴地道：“可能有些观众没看过《星星掉池塘》这部戏，我来跟大家描述一下这幕初见。” 姚安是播音系出身，说起故事来娓娓动听：《星星掉池塘》的男主角林镜泽被妈妈强制安排相亲，在餐厅里等待了女主角安冉冉长达两个小时，迟到的安冉冉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两人故意捣蛋让对方讨厌自己，闹了个啼笑皆非。 苏含瑾要表演的就是林镜泽在餐厅里等待的一幕。 “好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卫葭的表现吧。”姚安说完，众人都往边上退开一些，期待着卫葭的表演。 苏含瑾差点要摔掉话筒走人，奈何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手脚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姚安说的话他都听得懂，可是要怎么做？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普通人来说，这一点点提示全然不够。 更何况苏含瑾根本没有看过那部戏，连个可以模仿的方向都没有！ 苏含瑾腿脚仿佛有千钧重，僵硬地走到舞台正中，傻待着不动了。时间仿佛凝固了，苏含瑾迟迟不动，观众席上骚动起来，不知道哪里传来起哄声：“不行就直说啊！”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快疯了，导演疯狂地冲主持人打手势，意思是催促苏含瑾先表演。现场车祸没关系，反正后期可以一刀减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场面僵掉。 主持人们自然不能冷场，开始强行尬聊。 “卫葭酝酿情绪也需要一点时间呢。”姚安暗示了苏含瑾一句，就转头跟宁雪聊起来，转移观众的注意力：“《星星掉池塘》可是今年最红的一部剧了，你最喜欢里面的什么人物？” “当然是林镜泽啊！温柔贵公子，我的梦中男神……”宁雪捧着脸陶醉。 四面八方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眼神，观众席上的嗡嗡声也都是在嘲笑自己。苏含瑾如在云端，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主持人的嗓音忽近忽远，只有只言片语飘过耳边。 “贵公子……”等等！贵公子？！苏含瑾浑身一震。 白子睿在肚子里险些笑翻过去，收到了身侧一道凉飕飕的视线。是徐蔚，他毫不畏惧地抬眼对视，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笑。呵，这是在台上，他能拿自己怎么办？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他咬定自己手滑了，谁还能来怪他？ 到时候被责怪的，只有临场反应最差的卫葭而已。表演课大家是一块上的，他表现得那么糟糕，能怪谁？以前上表演课的时候，卫葭的表现就是最差的，僵硬得像个木头人。今天卫葭的反应也没让他失…… 白子睿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舞台正中的人。 12.第十二章 顺着白子睿见鬼一般的眼神，舞台正中央的苏含瑾忽然肩膀一振，缓缓抬起下巴。 刚才瑟缩紧张的少年跟喝饱了水的小树苗一样舒展开来。明明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动作姿态，可他陡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浑身上下都溢满了贵公子的那股贵气和矜傲之态，一双眼光华流转，缓缓扫过镜头。 白子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他不是看错了吧？ 这不仅白子睿的想法，也是在场所有主持人的想法。但是紧接着，苏含瑾动了。 他往前一步，先抬头看眼餐厅招牌，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这一刻，眼前景象开始流动扭曲起来，渐渐勾勒出蓝海餐厅的大门，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恭敬地叫他苏少，拉开门领他去预留的雅座。 苏含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回忆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苏含瑾处处跟沈千阳寻衅，有好友想当个和事佬，来劝苏含瑾与沈千阳破冰。那好友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先劝得沈千阳点头，又跑来忽悠苏含瑾：“沈少说，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沈少已经先低头了，苏少您就赏个脸，顺着台阶下吧。” 苏含瑾被顺了毛，故意摆了几天的谱儿，才跟那朋友一点头：“行，本少爷就给你这个面子。” 于是双方约在蓝海餐厅。苏含瑾那天特地打扮一番，特地踩着点去了。 谁知服务生倒告知他沈少要晚一些才到。苏含瑾坐在位置上，开始漫不经心地等待，顺便打个腹稿，待会儿怎么高贵冷艳地敲打姓沈的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敲打的对象却迟迟没有出现。苏含瑾先是换了个姿势，微微靠在椅背上，而后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表情渐渐凝固了。 现场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苏含瑾立刻回神，接下来打电话臭骂和事佬朋友的那段可以掐掉不播了，毕竟迟到的对象是个女生，他抬起的手转而端起杯子，选择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啪”，不轻不重地将水杯顿在桌面上，眉心拧成个结，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耗尽，苏含瑾长身而起。 ……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一声声都是打在白子睿脸上的耳光。 主持人们将苏含瑾围在中间，特别是刚刚跟苏含瑾对戏的周郁，脸上的红晕如同二八少女：“这就叫投胎式演技吧？” 宁雪也连声道：“对对对，虽然跟原版不同，但是卫葭刚才真的就是个贵公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董江冷不丁吐槽一句：“就是酝酿的时间太长了。” “哈哈哈哈哈对，刚才卫葭站在台上不动，我都快吓哭了，导演还在台下拼命跟我招手，让我救场。”姚安故作夸张地模仿着导演的表现，然后擦了擦额头：“看我这一头汗。”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苏含瑾跟着扯了扯唇角。他喉咙发干，手脚都是阵阵发软，根本笑不出来……哥，我是真不会演啊。 苏含瑾的表演是个意外之喜，编剧喜滋滋地对导演道：“咱们这一期太有爆点了，几个男生颜值又这么高，压过火龙果台妥妥的。” 副导演眯着眼，半晌拍了把黄哥的肩膀：“小子，挖到摇钱树了。” …… “感谢这四个可爱的大男生！”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苏含瑾随着众人回到后台。离开了舞台和镜头，苏含瑾顿时肩膀一垮，绷了半天的神经却一时松弛不下来，还维持着兴奋的状态。 “卫葭，刚才表现得真好。”姚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特地鼓励了他一句。 苏含瑾一笑：“谢谢姚老师。” 他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让姚安高看他一眼，笑道：“好好努力，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巨星了。” “姚老师，我特别喜欢看您，可以跟我合张影吗？”白子睿忽然插进来，举着手机一脸的天真无邪，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姚安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趁着白子睿和姚安拍照的时候，苏含瑾走到边上，也不知道卸妆，毛毛躁躁地扯开扣紧的领口。 身边传来一阵香风，苏含瑾连忙让开，却是周郁：“周郁姐。” 周郁在台下没那么大大咧咧，微微笑着看他：“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呀。” “郁姐过奖了。”苏含瑾道。 “以后拍戏红了，可一定要记得你郁姐。”周郁见到漂亮的少年就喜欢调侃几句。 “唔……我不一定会拍戏的。”苏含瑾老实道。他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里。 “你演技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的脸，不拍戏想干嘛？”周郁惊讶地反问，又笑道，“对了，你真的分不清我跟宁雪吗？” “现在分得清了。”苏含瑾立刻道，“宁雪姐是瓜子脸高个子，郁姐的眼睛漂亮，皮肤白。” 周郁噗嗤笑出声：“嘴巴真甜。”助理和化妆师都过来了，周郁摆摆手，被簇拥着去卸妆了。 “马屁精。”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苏含瑾斜眼看去，白子睿握着手机，正对他冷笑。 苏含瑾点点头，扯开领口向他走去：“差点忘了，刚才你是故意给我弄错题目的吧？” “你胡说什么。纸板上那么多道题，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白子睿见他气势汹汹，顿时后退了两步。 “记错了？”苏含瑾嗤笑，这小子再三给他挖坑，放过他他就不姓苏！ 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徐蔚嗓音清冷：“这里不是宿舍，发疯也要看场合。” “就是！这里可是番茄台，你要在这里动我试试，黄哥立刻开除你信不信？”白子睿见徐蔚开口，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呵呵。”苏含瑾没再动手，徐蔚劲儿太大了，他挣不开。他眼珠一转，忽然笑了：“算了。这次要不是你换了题目，我还露不了脸呢。” 他这话一出，白子睿的脸色顿时变了，漂亮的脸颊抽搐着，恨不得随时冲上来撕烂他的脸。 苏含瑾的气顺了，跟徐蔚几人排队去卸妆，然后坐在休息室里等黄哥。黄哥还要在后期那儿看一遍录像，跟导演商量哪些镜头需要剪掉。 白子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徐蔚抱着自己的吉他远远坐在一边，苏含瑾只好自己靠在椅背上想心事。 “给。”一瓶水递到眼前，苏含瑾抬头一看，叶辰浅笑着站在面前，对他示意，“拿着吧。” “谢了。”摄影棚里又闷又热，苏含瑾淌了满身汗，拧开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咽喉，长舒口气，苏含瑾的脸色好了许多。 “子睿的话别太放在心上，他是见你跟沈千阳……”叶辰也在他旁边坐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苏含瑾看他一眼，他喝了口水，眯着眼仿佛不经意地闲聊：“这个圈子里，谁都想跟沈千阳搭上点关系。你不知道？“ 把苏含瑾看他的眼神自动理解为惊讶，叶辰压低了嗓音，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知道的猛料：“沈千阳的背景可深了，圈子里都叫他沈少，据说华阳娱乐就是沈家为了捧他而开的……” 苏含瑾先是竖起耳朵准备听猛料 ，听到这儿就失去了兴趣。说起沈千阳的背景，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吗？ 沈千阳此人也算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奇葩。天生的人生赢家，丢着公司不去继承，非要进娱乐圈拍戏。为了这个，家里断了他的资金， 沈家那是什么人家？即便是在那个圈子里，也是人人瞻仰的存在。沈千阳在娱乐圈那么久，真实背景从来没有被曝光过，写写沈千阳的花边新闻就算了，曝沈家的料？没有哪家媒体嫌自己命长了。 但是沈千阳在娱乐圈的地位，可以说是靠着自己一拳一脚拼出来的。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宿敌的苏含瑾也不得不承认。沈千阳拍一部红一部，就没有扑街的戏，到后期进入电影圈后更是无人能敌，国际奖项拿到手软。 “卫葭，你想什么呢？”叶辰拿手在苏含瑾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有点闷。”苏含瑾随口敷衍。 手机忽然响了，是黄哥的电话，苏含瑾接起来：“喂？……好，我这就过去。” “是黄哥的电话？”叶辰坐在边上听了个正着。 “是啊。喊我过去一趟，说见见副导演。”苏含瑾站起身伸个懒腰，苦着脸往外走。 “休息室左手第三间……一，二，三……”苏含瑾数着数走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铁塔似的黑衣保镖，“四，五……” 苏含瑾智障儿一样歪头数数，若无其事往前走，正要发足狂奔，一股大力就扯住了他的肩膀：“放开我唔……！！！” 扑倒在地毯上的苏含瑾晕头转向，他撑着地毯要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裹在枪灰色西裤里的一双大长腿。 顺着那双大长腿缓缓往上看去，俊美如骄阳的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斜支着脸，对他缓缓勾起唇角。这个角度，很方便苏含瑾欣赏他雕刻般俊挺深刻的五官，还有额角那一抹刺眼的……伤疤。 苏含瑾虎躯一震：黄哥我敲里吗！！！ 13.第十三章 休息室很大，此刻只有沈千阳和苏含瑾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趴在地上，可苏含瑾却仍然觉得空气都被抽干了似的，难以呼吸。 他跟沈千阳互怼过很多次，那时候的沈千阳至少是平视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像看个小猫小狗似的轻慢。而且他现在的处境似乎还十分危险。 “沈千……沈少。”苏含瑾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挤出点儿乖巧的笑，“你节目录完啦？”他决定先寒暄一下，套套近乎。 沈千阳还挺配合地点点头：“录完了。” “嗯……真巧，我也刚录完。”苏含瑾坚强地尬聊。 “不是巧。我在走廊上就看见你了，特地让你经纪人把你请来的。”沈千阳长腿舒展，鞋尖都快碰到苏含瑾鼻尖上了。 “是……是吗？沈少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苏含瑾忍着把他两只鞋带绑一起的冲动，慢慢往后退。 “第一个给我脑袋开瓢的人，我当然记得清楚。”沈千阳笑了笑，耐心终于耗尽，换个姿势倾身向前，指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给我个交代？” 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这一抹伤痕，平添几分戾气，加上一身未加掩藏的气势，简直像个黑帮大少。苏含瑾真怕他下一句又是“抓去沉江”，不由得心中忐忑。 苏含瑾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干巴巴道歉：“沈少，对不起。我错了。” 沈千阳往后靠在沙发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作为天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苏含瑾背着手，小下巴一抬，圆圆眼睨着他，脸上写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副小模样不驯又骄傲，令沈千阳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感受，虽然没上手，但是那带劲儿的滋味…… “真看不出来，小嘴还挺能说。”沈千阳冲他勾勾手指，狭长眼眸眯起，模样又坏又勾人，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苏含瑾色令智昏，往前凑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顿住脚步要撤，沈千阳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了。长臂一勾，苏含瑾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略带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呼吸一并送入耳中，透着些许调笑：“牙尖嘴利，不知道□□儿怎么样。” “……！！！”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扭开头，抬手就往沈千阳身上推搡，却被他一只手钳制得无力动弹。这具身体简直弱得令人生气，苏含瑾涨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了。 他这幅模样惹得人很想欺负他，沈千阳不由得低笑起来，追问一遍：“嗯？” 苏含瑾索性不动了，翻着白眼冷笑，顺便一呲牙：“挺好的，一口能啃断甘蔗。” 沈千阳捏着他的后颈，眯眼瞧他红透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你翻白眼？” “没有。我有羊癫疯，随时可能发作。”苏含瑾诚恳道，“抽的时候您可要离我远点。” 沈千阳颇为期待地道：“本少爷还没试过这一口，颠起来应该挺带劲。” 苏含瑾皱眉：“我会吐白沫咬舌头。” “那就把嘴堵上，正好清净。”沈千阳微笑。 输了。苏含瑾想哭了：“我错了行吗？沈少，您放过我。” “行了，别哭，搞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似的。”沈千阳见他垮着小脸，顺手捏了下，手感又软又嫩，像是上好的牛奶布丁。 苏含瑾立刻屏住呼吸，眼巴巴看他：“那你放过我了？” 面前的少年明明一张软弱可欺的脸，偏偏有双明亮倔强的眼睛，透着勃勃生机，比那晚初见的时候要顺眼得多。加上变幻多端的表情，看着逗趣极了。 沈千阳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我可以放过你。可你把我砸成这样，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沈千阳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被体温熏蒸得微暖，一丝一缕地往苏含瑾的鼻子里钻。苏含瑾忽然有些脸红，他努力屏住呼吸，很光棍地看着沈千阳：“您应该买了保险吧？我没钱，要命一条。” 沈千阳也不气，手捏着苏含瑾的后颈往下一捋：“你还有个屁股。” “……沈千阳你变态啊？！”苏含瑾终于炸了，一推沈千阳的手，跳下沙发往外冲。一条结实的胳膊从身后圈来，勾住他的腰往怀里用力一带。 “你伤我一次，我上你一次，很公平，不是么？”沈千阳不紧不慢道，他说话时带动胸腔的共鸣，那悦耳嗓音，就这么送入耳中，惹得苏含瑾又是一阵颤栗。 “乖一点。那天晚上不是求着要上我的床么？”沈千阳勒着怀里的人的腰，眼神里蕴含些许纵容笑意，像是在注视着不驯服的小马驹。 “求个鬼！你变态啊？！”苏含瑾炸了毛，挣扎得太猛，一歪身体往地上摔去。沈千阳伸手捞他，苏含瑾手臂乱挥，指甲从沈千阳的额上划过，一道血线顿时飚出。 “……” 那道未曾愈合的伤痕被苏含瑾的指甲一刮，顿时又冒出血来。 “嘘嘘嘘……别叫别叫！”苏含瑾猛地扑上去捂住沈千阳的嘴，央求道，“别叫……” “唔！”沈千阳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嘘，不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苏含瑾这次是真想哭了，怎么又给沈千阳毁了容……外头还两个保镖呢，今天能不能囫囵个的回去都是个问题了。 沈千阳闭了闭眼，额上的伤口刺痛，苏含瑾的呼吸软软的、暖暖的拂在伤口上，还坐在自己身上挪来动去，上面疼，下面也疼。两种截然不同的疼法犹如冰火两重天，刺激得过分。 他强忍着把人就地摁倒的冲动，睁开眼盯着苏含瑾近在咫尺的脸。他小脸紧张得通红，圆圆眼里含着点泪，又乖又怂，不像烈马了，像只奶猫。 沈千阳握住他的手腕拨开，缓了缓才开口，喉咙发干：“你先起来。” “你答应不叫保镖。”苏含瑾哭唧唧。 “还跟我讲条件？”沈千阳眯眼，他眉骨凸出，眼窝深邃，冷着脸的时候看着很是吓人。 “我没有。”苏含瑾狡辩，还是不肯起来，仿佛一起身沈千阳就会暴起喊保镖进来揍他。 事实上，就他这小身板，沈千阳一只手就能掀翻了。沈千阳轻轻颠了颠压在身上的人，很轻，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你干嘛啊！变态！”苏含瑾跟被电打了一样跳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火烧火燎。 沈千阳的耳根也有些热，换了个坐姿，咳嗽一声：“你尽管再大声点，把保镖喊进来。” 苏含瑾闭上嘴，小脸上表情又凄惶又委屈。屋里有沈千阳，屋外有保镖，他不敢跑也不敢叫。 “过来。”沈千阳冲他勾勾手。 “不……不了吧。”苏含瑾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动。 “你……嘶。”沈千阳不耐烦地想过去抓他，一动就觉得有温热液体滴落下来，白色衬衫上立刻多了几点殷红。 “你流血了！别动啊你！”苏含瑾急得直嚷嚷。 “那边应该有医药箱。”沈千阳指了指休息室一角。 苏含瑾赶紧过去翻了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医药箱，抱过来往沈千阳面前一放：“给。” 沈千阳眉心微蹙，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牵扯得神经跳着疼，再看眼傻站着的苏含瑾，都快气笑了：“傻东西，还等着我自己包扎？” 苏含瑾像个受气的小童养媳，蹲在沙发边上笨手笨脚地摆弄着棉签和纱布，地主家少爷沈千阳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嫌弃他：“笨，先拿碘酒消毒，那瓶红色的。” “……”苏含瑾敢怒而不敢言，把沾了碘酒的棉签往沈千阳脑袋上一摁。 “嘶……”沈千阳两道浓俊的眉拧起，看了眼苏含瑾近在咫尺的嫩脸，没吭声。 苏含瑾肚子里差点笑翻过去，一脸无辜又惊讶地道：“沈少，您没事吧？怕疼吗？我给您吹吹啊。吹一吹痛痛飞~” 沈千阳勾起花瓣似的唇，笑了，眼眸灿若寒星：“是挺疼的。来，给本少爷吹吹。” 苏含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含泪凑过去，鼓起腮帮子往沈千阳伤口上轻轻吹了吹。他侧着头，修长白腻的脖颈就暴露在沈千阳眼前，一个微凉的触感忽然蹭到脖子上。 “……”苏含瑾啪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看沈千阳。 “奶味儿。”沈千阳漫不经心地抽了下鼻子，笑了。 苏含瑾很想把纱布捂到沈千阳那管又高又挺的鼻子上，可迫于沈千阳的淫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贴了一层，又拿胶带给他贴上。 苏含瑾手挺笨的，不小心还掉了一次，提心吊胆地怕沈千阳揍他，不过沈千阳倒是没说什么，只盯着他的眼睛看，若有所思：“真像。” “像什么？”苏含瑾立刻抬起头来。 14.第十四章 苏含瑾眼睛黑白分明，泛着水光，还有丝毫不加掩饰的好奇心。沈千阳有点儿出神，末了莞尔一笑，晃得苏含瑾一愣，肚子里破口大骂，笑得这么骚包！ “一小孩儿。”沈千阳听不见苏含瑾的画外音，修长手指在他眼睛上虚晃一下，抚摸过卷翘浓密的睫毛，“眼睛也是这么圆，挺好玩儿的。” 那天在饭局上，沈千阳本来没什么心情的，面前的少年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哀求似的看着自己，他才忽然起了念头。 “其实我们这种眼最洋气了，上镜又好看，一个顶别人俩。”把他的笑当成了嘲笑，两辈子都是圆圆眼的苏含瑾顿时不服了。 “是好看，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笑意渐深，看起来又坏又英俊，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着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他小脸软绵绵的，被沈千阳的大手捏得变了形，尾音都含糊了，哭唧唧地道：“狗中吴彦祖，不不不……狗中沈千阳！疼……” “你是屁股痒了吧？”沈千阳把苏含瑾薅到近前，眼神危险。 “正经点，在包扎呢！”苏含瑾一边脸被捏着，还呜呜呜地叫唤，圆圆眼眸里泛着点水光，正搔中沈千阳心中痒处。 “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沈千阳把手感极好的小脸□□够了才松开手，欣赏一番苏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苏含瑾不敢嘴贱了，乖乖给沈千阳贴好胶布，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心下忐忑。末了举起个手把镜给沈千阳照，他扫了一眼就抬起手来。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沈千阳的手摁了下翘起边的纱布，语气随意：“笨爪子。” 虽然嫌弃，倒是没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苏含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我走啦，别笨着您。” 沈千阳薅过他的脑袋，摸到一手发胶，嫌弃地改捏脸蛋，眼神却勾人，“还完债才放你走。” 苏含瑾炸了毛，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转移沈千阳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红马吗？” “你知道？”沈千阳扬眉，有些惊讶，彤彤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没有公诸于众。 “我猜的。”苏含瑾随口敷衍，内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听话点，我可以带你去骑马。”沈千阳诱哄道。 谁知苏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来了，嘟囔道：“谁要骑你的，我自己也有马。” “哦？”沈千阳听力极好，“什么样儿的？” “黑的，白的，还有……”苏含瑾掰着指头数着，忽然哑了嗓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当苏家少爷的时候也有几匹马，可没有哪一匹帅得过沈千阳的彤云，皮毛红似绸缎，四肢矫健修长。 沈千阳穿一身黑色骑装骑在马上，沿着马场奔跑，黑衣黑发的骑士，燎原火般的红马，每次在马场上看见了，苏含瑾都酸得要冒泡。 有一回沈千阳注意到苏含瑾的目光，骑在马上对他遥遥点头致意，姿态傲慢得很，把苏含瑾气得扭头就花高价从澳门拍了匹赛马回来，结果被父亲痛骂败家子，险些断了零花钱。 想到那时候恣意妄为无忧无虑的日子，再看看现在被沈千阳肆意欺压的自己，苏含瑾悲从中来。 沈千阳支着头，半闭着眼小憩，听苏含瑾不吭声，便问：“白的黑的，还有呢？” “还有头上带白斑的。”苏含瑾说了一句，又飞快地道，“沈少，我真得回去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沈千阳眼也不睁，长臂一勾就把人扯回来。 “跟了我吧。” “……”苏含瑾没吭声，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千阳贴得过近的脸。他睫毛浓密，烟雾般笼住了寒星般的眼眸，加上失血带来的苍白，那股锐气瞬间消退不少，反而凸显出了秾艳俊美的五官来。 一阵沉默。没得到回答的沈千阳慢慢睁开眼，那股病美人的错觉瞬间烟消云散。 “呜疼！疼疼疼……”苏含瑾眼泪飚出，抱着沈千阳的手腕嚷嚷，“我错了……你能换一边掐吗？” 沈千阳拿那软嫩脸颊当面团揉搓，半晌松开手，苏含瑾顶着一边红红脸颊瞅着他，水珠儿挂在眼睫毛上也不擦，十足的受气包模样。这倒有点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了。 沈千阳伸出手，苏含瑾立刻紧紧闭上眼，脸颊上一点粗粝触感轻轻滑过，在滚烫肌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沈千阳的气终于顺了点儿。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始料未及，偏偏这小东西还不识抬举。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着捧着，今天怎么倒像自己追着他似的？ “唔！”抓住那只往领口里摸的手，苏含瑾警惕道，“我没答应。” 原来是听到了的。沈千阳反手扣住他，把人往怀里一带：“本少爷没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这是强买强卖！”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苏含瑾咬牙，抬起另一只手往沈千阳伤口上摁去。 “爪子不想要了是吧？”沈千阳捉住那只手放在眼前打量，修长纤细，指甲盖都是粉的，一听到他的话就立刻紧紧地攥起来，像是挠了人后就藏起指甲的猫咪肉垫，“我就想不通了，哭着喊着要上我床的是你，现在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你这是玩儿欲擒故纵？” 纵你妈个头！“我那是……那是幡然醒悟，靠肉体换来的资源是不长久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苏含瑾露出富贵不能淫的坚毅表情，然后渐渐变成了恼火：“你笑什么？嘲笑别人的梦想很有意思吗？” 沈千阳又笑了一会儿才止住，“不，我只是在嘲笑你的肉体。梦想家，拿什么顶着我呢？” “……”苏含瑾愣了好一会儿，表情再次转变为悲愤。这具身体这特么怎么这么不禁撩啊？！ 沈千阳其实不怎么好强买强卖这一口，但苏含瑾的反应无异于是一种邀请，抱着块泛着奶香味儿的香肉，他也不介意啃上两口。可苏含瑾很介意，他双手都被制着，腿脚乱蹬，一点儿也不配合，没收起的医药箱哗啦啦打翻在地上，顿时弥漫起一阵碘酒味儿。 门忽然被敲响，节奏急促。 苏含瑾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力量，扭头就吼：“进来！” 门应声而开。 “……” 门口站了四五个人，看着门里的场景，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 沈千阳啧了一声，撑着沙发起身，顺手把苏含瑾扯起来，警告地点点他：“老实待着。”这才转头，看着来人，半点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面容文雅清秀，戴着副金边眼镜，一身合体西装，眼熟得很，苏含瑾一眼认出他就是沈千阳的经纪人，翟清文。 翟清文的眼神从苏含瑾脸上扫过，像看件摆设似的冷厉，等看见沈千阳的额头时却勃然变色：“你的头怎么了？” “啧，又破了点皮。”沈千阳不以为意道。 “你这伤刚结痂，怎么又破的？去医院检查一下，落疤了怎么办？”翟清文说话不紧不慢，透着股柔和，但是此刻透出的焦急却是掩饰不了的。 沈千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下巴让翟清文看，眼角却一直盯着苏含瑾，见他贴着墙根要溜，立刻喝道：“往哪儿跑？！” 门口两个保镖立刻闪现拦住了他。 “放他走。”翟清文冷声道。 保镖一愣，不知道该听谁的，苏含瑾趁机游鱼一样从两人的间隙里钻了出去，发足狂奔而去。这时正是下班时间，走廊里三三两两走着人，保镖一时间也不敢追上去。 “废物！我让他走了吗？！”沈千阳登时暴怒，像只被触怒的了雄狮。保镖登时噤若寒蝉，躬下身不敢吭声。 “先出去，别让人看见，又传出什么闲话。”翟清文走过去把门关上，阻隔了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 沈千阳犹自气不顺，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伸出去，模样又英俊又迷人。 翟清文收拾一下地毯，擦擦手，想揭开他的纱布看眼伤口。 沈千阳厌烦地扫开他的手，舔了舔犬牙，这是他心情不好的标志，“老头子让你跟着我，可没让你管着我。” “别生气。那个小练习生你想什么时候教训都成，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不能不去。”翟清文半点不恼，仍然是温声细语，“李天水导演也会去。” 沈千阳身上暴怒的情绪潮水般退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几点？” “还有一个小时开始，礼服我带来了。” 沈千阳站起身来，解开染血的衬衫丢在一边，背阔肌随动作流畅凸显，猿臂蜂腰，皮肤光滑紧绷，犹如绸缎裹着钢铁。 翟清文镜片后的眼神微微一闪，从背后展开新衬衫替他套上。又绕到他身前去系扣子。 “你洒了香水？”沈千阳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看着翟清文的头顶道。 “代言商送来的新款，我试用了一点。”翟清文抬起眼：“不介意吧？” “堆了那么多，喜欢拿去就是。”沈千阳漫不经心道，心里惦记着刚才闻到的那丝奶香，倒是挺好闻。翟清文动作磨蹭，他不耐烦地拨开他自己系上扣子，又道：“对了，给我查一下卫葭的资料。” “……”翟清文顿了下，轻轻笑道，“知道了。” 15.第十五章 “砰！”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的人。 “你谁呀？来砸场子吗？没看见我们璐璐在化妆啊？”一个眉眼透着精明劲儿的男人尖着嗓子怒道。 苏含瑾眼喷怒火，一路狂奔而来，就想来找黄哥算个账，结果休息室里换了人。他一腔怒火灭在肚子里，呛得一鼻子灰，呼出口粗气掉头走了，把那男人不绝于耳的骂声抛在身后。 前因后果不难联想，无非是黄哥得罪不起沈千阳，就把他推出去任人消气。双拳紧紧攥在身侧，苏含瑾磨着牙，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暂时奈何不了沈千阳，但是不打爆黄哥的狗头他就不姓苏！ 他闷头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前面的路，冷不防撞上了一个硬物：“唔！” 鼻子酸得冒出泪来，苏含瑾往后窜了步，隔着泪眼，一张清冷俊容雾里看花。徐蔚把撞到苏含瑾的吉他背到背上，低头看他：“出来了？” 苏含瑾用力眨巴掉眼泪，左右一看，只有徐蔚一个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似乎等了很久。 “你在等我吗？”苏含瑾的鼻子又有点酸了。 徐蔚见他胳膊腿俱在，便冷淡转身：“那就走吧。” “你在等我对吧？你是不是担心我？”苏含瑾追在他背后，捂着鼻子而显得瓮声瓮气的，透着徐蔚不能理解的执着。 徐蔚心道你跟我这儿撒什么娇，但一转头见他那半边脸都是红肿的，话到嘴边嗯了一声：“担心你被丢出来，没人叫救护车。” 苏含瑾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却已经弯了起来，“徐蔚，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蔚眼神闪了闪，面前的人简直像换了个芯子，全然不见了过去的怯懦自卑，眉目间透着股让人无法质疑的单纯和热忱。他心里疑云翻覆，扭头往前走：“不是要去买东西？” “对啊，我得买点日用品，还有衣服也得换新的。”何以解忧，唯有花钱。苏含瑾暂时把刚才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可这次糟心的变成徐蔚了。他眼睁睁看着苏含瑾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冲进鸿光商场二楼的奢侈品专柜里，拉都拉不住，估计是还没出戏，贵公子派头摆得足足的，妆容精致的店员捧着衣架围着他转。 徐蔚有点知名度，戴了个口罩，冷冷淡淡站在一边看着苏含瑾装，想看他如何收场。苏含瑾试了一大堆，倒不是他喜欢试穿，而是卫葭的身材跟他自己的不同，得比划一下尺寸。 奢侈品店的试衣镜360度全方位打光，以便苏含瑾更好地打量一番这具新身体。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六，因为骨架原因显得有些荏弱。不过比例相当好，腰细腿长，皮肤白嫩，手腕上隐隐透出青色的动脉。 苏含瑾微微侧头，镜子里的少年也跟着歪头。黑发用发胶抓得蓬松，衬得小脸巴掌大，杏眼桃腮，下巴略尖，不作表情的时候就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用苏含瑾自己的话来说，看见就像软柿子，怪不得谁都想捏一把。 镜子里冷不丁多出一个人来，高挺冷淡的青年盯着他，略带不耐的表情滞了下。苏含瑾刚才对镜臭美的样子被徐蔚看去了，立刻转身展示。 “这身怎么样？我还没试过这系列，今天发现还挺好看的。”苏含瑾穿着件亚麻尖领白衬衫，铅灰色中腰窄腿裤，腰带一扎，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臀部弧度。卫葭的皮相很衬这种少年气的打扮，苏含瑾自鸣得意，等着徐蔚的夸奖。 徐蔚的眼神很快地转开，毫不留情地戳破苏含瑾的好心情：“你要买？” “当然。”苏含瑾转回去照镜子，“不然我试着好玩儿？”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徐蔚渐渐皱眉：“你知道我们今天录一期节目能拿多少钱吗？” “多少？”苏含瑾随口道，又拿件外套穿上。 “一人两千五。”徐蔚道。 “这么少？！”苏含瑾脱口而出。在他的印象里，某某明星片酬过亿的新闻屡见不鲜，就拿沈千阳来说，到了后期一部电影就能制造出几十亿的票房。他虽然现在只是个练习生吧，那也不至于少成这样啊。 徐蔚只当他是第一次上节目不懂行情，毕竟卫葭从前一直唯唯诺诺不会来事儿，没人告诉他是正常的，徐蔚翻过苏含瑾外套上的吊牌：“你要上十次节目，才够买这件外套。” “……”苏含瑾抿着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对他来说仍然有些陌生。他恍惚了一下，默默脱掉了外套。 苏含瑾最后还是买了一件衬衫，饶是如此，结账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苏含瑾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么跌份儿的事啊？ 不过，等他在ATM机上查了下余额后，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回店里把这件衬衫也退了。 “2518.02元。”这就是卫葭卡里仅剩的余额。苏含瑾没有在卫葭的钱包里发现别的卡，这张卡就算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这个金额把苏含瑾惊到了，接下来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显得十分克制，这种克制体现在主动把五十八一把的牙刷换成了三十块的两支装，并且不断地小声赞叹：“这个打折！三联包的薯条好便宜，买几包吧。” 徐蔚险些黑脸，夺过苏含瑾的购物车，押着他把必需品买齐全后就拖着他结账走人。两大袋的东西沉得很，徐蔚提了沉的，苏含瑾跟在他身后还在赞叹：“五百块买了这么多东西，咱们真会过日子。” “……”徐蔚当他在撒癔症，还没从贵公子的戏里抽出来，走过路口想要打车。谁知道苏含瑾又不动了，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你饿不饿？” 徐蔚终于不耐烦了：“你知道你卡里还剩下多少钱吗？” 苏含瑾豪气道：“一顿饭钱还是够的。我请客。就当谢谢你今天陪我。” “卫葭。”徐蔚缓缓开口，“你以前为了省钱，每天都只点特价的盒饭。” 徐蔚眼神清冷，在他的视线下，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他这么快就露馅了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最后还是选择拒绝沈千阳，说明你还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实力争出头，这也是我愿意跟你当朋友的原因。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从沈千阳那儿回来后，你的变化会这么大。” 徐蔚的话问完，苏含瑾提起的心反而放了下去。还好，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具身体已经被换了灵魂。 苏含瑾凝眉：“其实我决定退出娱乐圈了。” “什么时候的决定？”徐蔚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就在刚才。”苏含瑾豁然开朗道。 16.第十六章 我要退出娱乐圈。 这个理由非常强势，这么一想，卫葭的自我放飞就统统有了解释。徐蔚不再问下去了，也没有对他表达出多余的怜悯。 倒是提着东西回家的时候，白子睿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见苏含瑾提着的袋子嘲讽了句：“你不过日子了？” 苏含瑾懒得理他，拎着东西径自回房。徐蔚帮他把东西提到房间里，苏含瑾拿着垃圾桶开始丢东西。从卫葭的生活用品被他淘汰了大半，苏含瑾不会做家务，瘫了满地乱七八糟的，弄出的动静挺大。 卫葭原本的房间东西少得很，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现在多了苏含瑾买的东西，看着才舒服一些。苏含瑾翻遍房间，也没找到钱和卡，倒是从枕套里掏出个硬皮本儿来。 翻开一看，不算漂亮的字迹，在纸上密密麻麻挤成一团。苏含瑾眯起眼仔细看去： “3.12，超市98.5元。盒饭16.0元。” “3.13，面试打车58元。” …… 原来是帐，虽然记得有些乱，连盒饭和电话费都记在上头，后面的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苏含瑾顺手翻下去，后面多了更大的数字，这次却是欠债。 “10.15，还15600。” “11.15，还37000。” 数下来已经还了半年的债务，还掉的债务上会划一道横杠，可是债务的数字却越来越大。苏含瑾依稀想起黄哥告诉自己，卫葭在为自己父亲还赌债。 ……真是个傻子。看到前面少年一笔笔认真记下的，渺小得可笑的生活支出，再看看这些好像永远还不完的债务，苏含瑾心里一阵不舒服，刷刷撕了扉页上的名字，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破烂债务，现在卫葭的身体由他接管，却不包括那笔烂账和那个赌鬼父亲。苏含瑾已经盘算好了，等到合约期一到，他立刻就搬出这里，至于未来要做些什么，再慢慢盘算吧。 这段日子，苏含瑾过得颇为逍遥。上次的《偶像来了》是天降馅饼，一下子提高了他们的咖位，从十八线跻身到十七线了。黄哥没有再给他们接别的活儿，而是安排了许多表演课。 表演，声乐，舞蹈，瑜伽，形体……苏含瑾本就有基础，加上心态轻松，表现居然得到了老师的夸奖。 黄哥再次来的时候，还口头表扬了他：“卫葭啊，连老师都夸你在表演上有天赋，你退掉另外两门，以后着重培养一下表演。” 苏含瑾抬起眼，居然夸他？没听错吧？ 果不其然，黄哥继续道：“《玲珑锁》网剧选角，咱们公司抢不上男一，但男二男三还是有机会的，我可是特别推荐了你。” 白子睿几人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或明或暗，都写着明晃晃的不甘。白子睿张口：“黄哥……” “我不去。”苏含瑾干脆道。 抽气声响起，李天逸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苏含瑾，黄哥代他说出了心里话：“别看这是部网剧，那在网上可火了。哪怕是个男三，也好几个人抢破头想上呢！” 苏含瑾低头玩手指，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老神在在道：“我要上课，没档期。”他想趁着形体课练一练身材，现在这幅身板太弱了，沈千阳一只手就能薅起来。想到沈千阳那副极具阳刚之气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苏含瑾就恨不得吨吨吨灌蛋白/粉。 这些日子苏含瑾怼天怼地，其他人都麻木了，只有白子睿看向黄哥，期待他能好好教训一下苏含瑾。 “上课跟拍戏不冲突嘛。”那天把苏含瑾送去给沈千阳出气，黄哥还是带了点心虚，竟不敢掠其锋芒，宽和地道，“还有一个月呢，公司会专门给你安排表演课程的。” 可任凭黄哥说破了嘴，苏含瑾就是一个态度：“我不去。”黄哥万万没想到，以前的软柿子变成了刺儿头，被扎得脸红脖子粗，摔门而去。 “徐蔚，你等等我！”苏含瑾背着自己的包，撵着徐蔚一路小跑，“等我一下！” 苏含瑾跑得脸颊泛红才赶上：“你怎么又不等我了？” 徐蔚径自往前走，对苏含瑾的话充耳不闻。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徐蔚？”这些日子跟徐蔚同进同出，被黏习惯了的徐蔚也不再那么冷淡，偶尔还会给苏含瑾弹个曲子。可这几天又变成了原本冷淡的样子，这种落差让苏含瑾难以忍受。 苏含瑾圆圆眼里带着七分怒气三分委屈，直视着徐蔚：“这几天总一副死人脸，我哪儿惹着你了？” 徐蔚的脸色不虞：“你向黄哥推荐我试镜《玲珑锁》？” “是啊。”苏含瑾忽然羞涩地挠了挠头，“我是真不想去试镜，反正我也要解约了，你不用觉得是我在让你……” “闭嘴。”徐蔚干脆地打断他的自我陶醉，“你不想拍戏，却认为我一定想去？” “你不想去吗？”苏含瑾慢慢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去？那是多好的机会啊！” “黄哥好不容易答应帮我接洽《雨天音乐节》，现在一切都被打断了，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网剧试镜。”徐蔚眉头攒紧，他没有发怒，但是不留情面的话还是泼了苏含瑾一头冷水。 “我是一片好心！”苏含瑾瞪圆了眼睛。 “我不需要。”徐蔚针锋相对。 “……好，好好好。是我多此一举，好心当做驴肝肺！”苏含瑾指着徐蔚，满腔怒火烧得眼圈都红了，甩手就走。 从公司回来时，日暮西斜，火烧云卷到天边，看得人心里也跟着惶惶。苏含瑾路过便利店，摸了下兜，决定买杯关东煮打发晚餐，他的钱包里只剩最后一张红色毛爷爷了。 手机响了，苏含瑾随手接起：“喂？” “卫葭。”磁性嗓音透过电流传来，苏含瑾一哆嗦，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你谁啊？”苏含瑾努力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 “装傻，皮又痒了？”沈千阳那头的嗓音还是懒洋洋的，却透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不过现在人不在跟前，苏含瑾慌了一下就回过神，哼道：“你额头不疼了？” “疼。就等着你来给我吹吹。”沈千阳低低笑了两声，他那边有些嘈杂，说话间刻意压低了嗓音，撩人非常。 “吹你个头！”苏含瑾乍着胆子吼。 “千阳，准备开戏了。”那边隐隐传来一道柔和嗓音，电话随之挂断了。 感情闲着拿自己逗闷子呢。苏含瑾气得眼前发黑，又有些发愁，这说明沈千阳还没忘了这一茬，后续有得烦了。 他不想吃饭了，也不想上楼，坐在小区花坛边发呆。橘猫已经跟他混熟了，绕着他的脚蹭来蹭去。 “今天没罐头。”苏含瑾拿脚尖拨弄黄猫的肥肚皮。谁知橘猫喵嗷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这么现实的吗？” 连猫都不理会自己，苏含瑾更丧了，盯着地面发呆。鹅卵石铺就的缝隙里冒出绿柔的杂草，如同他生活里的麻烦一样野火烧不尽。 一双黑色板鞋停在面前，苏含瑾顺着这双长腿往上看，徐蔚逆光看着他，背上背着把吉他。 苏含瑾扭开头，后脑勺上翘起一撮呆毛，连头发丝都写着生气。 “你跟黄哥要回了面试的机会。”徐蔚道。 苏含瑾横眉竖眼：“你不是不想上吗？不会后悔了吧？现在去跟黄哥说还来得及。” 徐蔚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反而透着担忧：“可你不是想要解约么？如果试镜通过，黄哥不会放你走的。” “这次试镜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而不是黄哥所说替他争取来的。苏含瑾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黄哥也不喜欢他。这次认定了他，肯定是公司上头的决定。 如果苏含瑾不去，那么这机会肯定是落在徐蔚的头上，毕竟徐蔚的外貌和体型条件都是碾压级别的，不做其他人选。 想到自己在办公室里跟黄哥提出要回试镜机会时，黄哥那暗自松了口气，还故意拿乔把他讽刺得狗血淋头的嘴脸，苏含瑾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徐蔚也吹胡子瞪眼的。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那天话说重了。”徐蔚抿唇，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饭团，“肉松味的。” 苏含瑾那是一个饭团就能哄好的人吗？ “也不知道带杯牛奶，要噎死我啊？”苏含瑾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抱怨。 “明天给你带。”徐蔚松口气，顺势在苏含瑾身边坐下，顿了顿又解释一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只喜欢唱歌。” “可是你很有表演天赋。”苏含瑾吃掉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上的海苔屑。 “谁告诉你的？”徐蔚猛地转头，眼神锐利起来。 17.第十七章 “我……我自己猜的。”苏含瑾心里一惊，胡扯道，“你每次表演课故意表现得普通，可是你瞒不了我的眼睛。” 徐蔚盯着苏含瑾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揣度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音乐市场遇冷，公司只想进影视圈赚热钱。他一心只喜欢音乐，在表演课上一向表现得平平，就是怕黄哥推他去拍戏。可卫葭居然看出来了。联想到那天卫葭的惊艳演技，莫非他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苏含瑾轻咳一声，难道徐蔚的演技是后来磨练的？他跟着妈妈看过不少徐蔚担任主角的影视作品，就算徐蔚现在的演技不好，但这份天赋迟早会被发掘出来的。 “我知道你只想唱歌。”苏含瑾趁机给徐蔚洗脑：“现在唱片十张九赔钱，你想要做歌手，也得先有名气，才有跟公司提要求的资本吧？与其苦巴巴地熬着，不如先让自己红起来。演而优则唱，你懂不懂？” 徐蔚轻轻皱起眉头，“你想得未免太乐观了。拍戏不是谁都能红，一部戏压上几年再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拍戏会消磨心力。” “你怎么不说拍戏可以尝遍世情百态，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呢？你要是一直只想唱歌，跟公司对着干，公司会冷藏你的。”苏含瑾认真地道，末了眨眨眼，“我保证，你就算往镜头前一站，当只漂亮花瓶，也一定能红。” 徐蔚先是听得出神，听到最末一句，忽然欺近了，吓得苏含瑾往椅背上一贴：“干什么？” 盯得苏含瑾要炸毛的前一秒，徐蔚轻轻笑了，如春水化冻，艳色无匹：“看漂亮花瓶。” “小气。”苏含瑾的脸染了霞色，像是红了脸，徐蔚忽然很想伸手触碰，验证一下。 苏含瑾却忽然正色，眼眸亮晶晶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拍戏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会认真考虑。”徐蔚抬起的手落回吉他上，轻轻应下。 徐蔚宁可被冷藏也要唱歌，性情固执可见一斑，苏含瑾本来也没妄想一次就能劝动他，但至少撬开了一道口子。徐蔚是这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也想帮徐蔚避开未来的那些坎坷。 深夜，片场里仍然灯火通明。沈千阳束发高冠，身上穿着洁白寝衣，足踏皂靴，坐在专属座椅上等着下一场戏。他带着头套，不能弄乱，肩背挺直地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喝点水吗？”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翟清文拿了瓶水过来，插着吸管。 “嗯。”沈千阳接过去叼着吸管喝一口，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那是微博界面，正播放一个小视频。 翟清文半蹲下来，整理散落的剧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去，正好是个特写：“千阳，不再过一遍剧本吗？” 沈千阳这回连“嗯”都没有，不耐烦地皱皱眉，翟清文向来乖觉，立刻不吭声了。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神色矜傲，独自坐在桌边，兴致寥寥地等人。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来，还是期待对方不来。 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不耐，最后怫然而去。这是一场独角戏，完成度却很高。 沈千阳用自己的眼光看去，这段表演有青涩之处，可角色的把握却是浑然天成。沈千阳注意到他坐下时有个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尽管不悦却仍然表现得克制而有修养，可谓是抓住了“贵公子”身份的精髓。 镜头前的贵公子傲里带娇，那小下巴一抬，杏眼生波，他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气不忿，一吓唬又怂巴巴的小样儿。沈千阳不自觉两下对比，就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拿过水又喝了两口，往下看评论。 这段视频截取至一段综艺，是个八卦博主发出来舔颜的，被几个大V转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大V貌似专业地点评一番演技，更多的都是路人在舔颜：“这位小哥哥是谁？！”“气场炸裂！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小少爷来玩票吧？！”“呜呜呜他好可爱！小哥哥有没有微博呀？” 沈千阳联想到那天被自己揉搓得哭唧唧的小怂包，先是笑，而后渐渐就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在片场外投喂的小流浪猫，还没等养出感情拐回家，转天被片场的女孩儿们发现了，成了属于大家的组宠。 片场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开始各就各位，沈千阳狠狠地视奸了一下镜头上定格的小脸，关掉手机，化妆师跑上来替他整理头套和妆容。 翟清文退到一边，凭着刚才看见的关键词搜出一条热门微博，眼神幽暗：“有颜值有演技，这位小哥哥要火，我押十包辣条！” 有颜值有演技的小哥哥苏含瑾此时也在看自己的视频，感觉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尴尬，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表演，简直尬到想钻地缝。偏偏黄哥还要举着手机逼他跟自己一起看，红光满面。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可是真粉，昨儿半夜我刷到这个，给我瞌睡都笑醒了。”黄哥拍着大腿，替苏含瑾展望未来：“公司替你开通了微博，你知道一夜涨了多少粉儿吗？” “二十八万！”黄哥自问自答，他现在半句也不提解约的事儿了，激动道：“现在就等着有媒体来给你做个访问，再拍几组写真，你也没啥作品，履历上挺愁人……” 电话响了，黄哥接起来，语气一振：“啊？采访？你们是哪家媒体啊？……现在卫葭的档期很满，还有个上星剧接洽着呢，行。发我邮箱吧，我们回头CHECK一下。” 苏含瑾一脸“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黄哥挂了电话笑得合不拢嘴，还指点道：“你撇啥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得端着点儿，他们才会来捧你。当然，端过头了也不行，热度可遇而不可求，错过就没了。你得好好把握，知道吗？得，下车！” 面前是一间仿古建筑，《玲珑锁》的大部分内景都将在这里拍摄，选角试镜也在这里进行。苏含瑾等着试镜，走廊上站满了漂亮男女，有些带着经纪人，有些干脆是自己来的。 苏含瑾即使站在其中也是个佼佼者，那一股气质格外不同，像个带着保姆的小少爷。 “那不是星星掉池塘的那谁么？”有人认出他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认出的苏含瑾挺尴尬，黄哥还一把拉住他，满脸看似愤怒实则狂喜的做作：“别站这儿了，让人拍到多不好，咱们进去见导演。” 黄哥不知道找了谁，居然真的带着苏含瑾插队进去了。跟导演寒暄完，黄哥就得出去了，他低声嘱咐苏含瑾：“好好表现，别紧张。” “我会的。”苏含瑾眨了眨眼，狡黠得可爱。 “调皮。”黄哥放下心，看着苏含瑾进去了。 七八个面试官坐在一条长桌后，中间的导演三十来岁，比苏含瑾想象中的年轻，对他和颜悦色：“你就是卫葭？” “你火啦。”一侧的年轻女孩子笑了起来，“我看了星星掉池塘的那段，你演得很棒，我觉得你很适合九皇子的角色。” “谢谢。”苏含瑾对她礼貌地微笑。 “还挺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导演很满意，道，“你那段视频太让人惊艳了。你就不用看剧本了，即兴发挥一段吧。” 女孩子给他讲戏：“你饰演的九皇子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机深重，为了女主角黑化，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blablabla……” 苦瓜汁子拧出来的九皇子。苏含瑾一脸认真地听完，缓步走到房间正中，闭上眼，开始酝酿情绪。 众人屏息以待。 苏含瑾猛地睁眼，虎躯一震，嘶声咆哮：“玲珑——” 啪，导演的笔帽飞出去了。 18.第十八章 苏含瑾尽情竞走一番，完毕后鞠躬，狂态敛尽，又是个乖巧少年：“我的表演结束，谢谢大家。” 现场久久无言。 苏含瑾推门而出的时候，黄哥立刻冲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导演有没有说什么？” “我尽力了。”苏含瑾面色沉静，只是嗓子有点哑。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落选了很正常的，咱们回去吧。”苏含瑾反过来安慰黄哥。 “不对，这怎么可能。”黄哥一拍苏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导演问问！” 苏含瑾转头就跑了。 傍晚的路边，小吃摊雾气袅袅，麻辣烫，杂粮煎饼，串串香，烤鱿鱼，铁板豆腐滋滋作响，葱花孜然被滚油一激，冒出的香气勾人食欲。 煎饼五块一卷，十几块就能买一大碗麻辣烫。苏含瑾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左手煎饼右手串串，虽然吃上几口就被那香料味儿弄得舌头发麻。 刚刚跟徐蔚通过电话，他已经入选了《雨天音乐节》，想来不会再生变化，苏含瑾也算是功成身退，现在只等着解约走人了。 电话嗡嗡作响，震得苏含瑾大腿发麻。反正躲不过，苏含瑾接起电话，一阵咆哮从电话里飚出来。 “总算接电话了？你狂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了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特么乱搞什么？！” 苏含瑾早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放得远远的，等黄哥骂得口干不得不停下的时候，才慢条斯理道：“黄哥，我早说过我不会演戏了。您也别生气，等合约期一到我就自己滚了。” “你是觉得你攀上沈千阳了，还是觉得你现在红了，星河庙小留不下你了？”黄哥冷笑一声。 苏含瑾懒得敷衍他：“喂喂？怎么听不到了？黄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啊？” 最后一声，是黄哥恼羞成怒的咆哮：“你嘚瑟不了几天！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苏含瑾直接挂断了。后悔？他苏少有过后悔的时候么？ ……有的。苏含瑾想，他就不应该随便绕小路。看着前面几个模样凶狠，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堵在巷子口，苏含瑾下意识地转头就走，却对上了另外两个冷笑的混混。 “你们要钱，我身上就剩这么多了。”苏含瑾掏出钱包，那混混劈手接过去，倒出几张零钞，硬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你特么逗我呢？”为首的混混把钱包摔到苏含瑾的身上，戳着他的脑门，“钱呢？！” “什么钱？我身上没带钱！你要钱，我用支付宝转给你……”苏含瑾话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当场呕了一口酸水。 “臭小子，欠了龙哥的钱，还在这儿装傻？”混混嚣张的嗓音嗡嗡作响，苏含瑾半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半天才缓过气来。 苏含瑾明白过来了，是那群高利贷。 “真不耐揍。” “大明星呗，细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样吗？” 那些混混嘻嘻哈哈地取笑着，抓住苏含瑾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说吧，这个月的钱呢？” “我……”苏含瑾头皮生疼，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咬牙道，“我没钱……钱不是我欠的，你们找我没用！” “你当初替你那赌鬼老爸扛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被称作龙哥的混混笑起来，凑近了拍拍苏含瑾的脸，说话时嘴上叼着的烟头几乎要燎到他。 苏含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跟他商量：“我真的没钱。兜里就剩几十块了，谁欠你的钱你去找谁还。” “啧，好话听不懂是吧？”龙哥骤然变脸，抬手就把烟头摁到了苏含瑾的肩上。 “唔！”苏含瑾就穿了件毛衣，烟头透过毛线缝隙准确无误地烫到皮肤上，几乎能听到滋地一声，苏含瑾脸色瞬间惨白，“你他妈……啊！” 那烟头摁进肉里，狠狠地转了转，苏含瑾彻底软倒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钱了吗？” “有……有了。”苏含瑾连连点头，肩上的疼痛尖锐，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要是早生个几十年，绝对当不了烈士了。 “早这么乖不就行了？”混混把苏含瑾的手机捡起来，放进他手里，“八十万一分不少，现在就让人把钱送来。” “我哪儿去找那么多？不是每个月几万么？”苏含瑾叫道，卫葭每笔钱都记了债，他记得的。 “你小子现在成大明星了，拿个几十万出来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听说你还傍上了个有钱的主儿？”那龙哥的眼神变得邪门，在苏含瑾身上来回打量。 “就是。网上到处都是你的视频，我们都看见了。”边上的混混响应道。 苏含瑾没想到祸根在这里，差点哭出来：“我还没开始拍戏呢，真没钱，你得容我缓缓。” “缓个屁。龙哥对你不薄了吧？每个月鸡零狗碎的还几万，拖了小半年了。你小子现在有钱了，倒开始不接电话想赖账了？”龙哥忽然拔出一把水果刀，“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一是把钱还了，二是跟你那赌鬼爸一样，把指头留下，再还债！” “别别别！”苏含瑾紧紧地缩起手指，却被两个混混抓住手，强迫他展开手指头摁在地上。 冰冷刀刃在他修长手指上挨个比划着，苏含瑾头皮发麻，拼命想要蜷缩起手指，手掌被粗粝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放开我！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放开我！” “犯法？”龙哥嘿然一笑，把玩着水果刀：“你按的手印还在合同上呢，我们也是懂法的。” 高利贷懂个屁的法。苏含瑾神情里流露出些许不忿，龙哥手起刀落，冰冷刀刃噗地插了下去。 “啊！”惨叫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木了，半晌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哆嗦着睁开眼，却见那水果刀贴着自己的指缝插进了地里，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头。 “哈哈哈哈哈哈看这小子吓的。”龙哥拔出刀，刀刃贴着肌肤再次划过，“刚才那是警告，这一次，哥就不能保证不失手了……” “我打，把电话给我。”苏含瑾嗓音嘶哑。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龙哥把电话抛给他。 苏含瑾调出通讯录看了一遍，黄哥？不行，他现在听到自己的求助只会落井下石。徐蔚？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苏含瑾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了，他现在在参加音乐节的排练…… 卫葭的通讯录里就那么几个人。龙哥在旁边虎视眈眈，手里还把玩着水果刀，苏含瑾急得都快哭了，脸上还要维持着镇定，划来划去，最后视线停留在“沈千阳”上。 万幸，上次没有删掉沈千阳的电话。可是对于苏含瑾来说，要他向沈千阳求助，还不如让人砍手呢…… 龙哥道：“怎么着？到底叫不叫人来送钱？” “叫，叫。”苏含瑾果断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苏含瑾抓紧手机，内心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电话接通，还是希望打不通。 沈千阳那么忙，应该接不到的吧？他……大不了以后固定路线，只能演九指神丐好了……苏含瑾闭上眼，一滴热泪滚落…… “喂？”略带低沉的华丽嗓音响起，以往让苏含瑾所厌恶的慵懒笑意，此刻听起来却是可靠无比。 “沈千阳！！！”苏含瑾爆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叫声，透着不自知的委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19.第十九章 “……卫葭？尾巴被踩了？”沈千阳顿了顿才想起这个嗓音，圆圆眼的少年又浮现在眼前。 苏含瑾抖着手把电话贴在耳边，沈千阳懒洋洋的腔调很有感染力，他冷静了许多：“沈千阳，你在听吗？” “我在。”沈千阳来了点性质，轻笑道，“怎么，回心转意了？” “你能不能借我八十万？”苏含瑾没空理会他调笑，一横心道。 一上来就要钱，沈千阳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敛了笑：“你在哪？” “你别管！”苏含瑾脸上火辣辣的，压低了嗓音，“……你可不可以先把钱借给我？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要钱可以，你打算怎么还？”真是臭脾气。沈千阳的态度放松下来，低笑了一下，颇为期待地道。 “……我会拍戏，我会赚钱，我会还给你的！”龙哥还盯着自己呢，苏含瑾哪有心思领会沈千阳的调情，尾音软绵绵的透着点哭腔。 “求我。”沈千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愉悦道，“求我就给你。” “……求你个大头鬼啊！不借就不借，我死了算了！”苏含瑾厚着脸皮问了半天，脆弱的神经终于崩断，冲电话那头吼道。 “我艹，你找死呢！”龙哥一脚踹到苏含瑾身上，手机啪嗒滚了老远。 几个混混瞬间围了上来：“你小子还挺硬气啊？” “我没钱！你们打死我算了！”苏含瑾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扯着脖子吼。 “艹……”几个混混围上去就揍。苏含瑾跟虾米一样紧紧蜷缩在地上，只时不时发出声闷哼。龙哥负手在一边看着，冷笑不已。地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个混混捡起手机递给龙哥，“沈千阳？不会是那个大明星吧？还是同名同姓？” 龙哥接起来，哼笑道：“你就是那个小白脸的金主？你替他还钱啊？……你小子在跟谁说话呢？！”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龙哥的脸色忽然变了，愤怒不甘夹杂着恐惧，最后冲手下们一挥手：“别打了！” 苏含瑾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灰扑扑的，狼狈不堪。 “他没事，就是给他点儿教训，咱们又不是真的黑社会……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你不能……”龙哥的语气已经明显虚了，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挂断了电话，“喂？喂！” “龙哥，怎么说？”手下围过来，看着龙哥诡异的脸色。 “他说帮这小子还钱。”龙哥道。 “那感情好啊！这小白脸运气不错，摊上这么大方的金主。”手下们十分振奋。 龙哥反手一巴掌抽在手下的脸上：“都闭嘴！妈的……”他怎么觉得这次摊上事儿了呢？电话那头的人听嗓音明明很年轻，但他就莫名地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钱，我来还。你把我的人打了，也得还。” 脚步声渐渐消失，巷子里安静下来，嘈杂人声和车声隔着墙从远处传来 ，跟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苏含瑾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墙上。墙面上小广告层层叠叠，还沾满了不知名的污物，苏含瑾这会儿也顾不上恶心了，他身上除了脸，哪儿都疼。 他可是苏家的小少爷啊，怎么能落到这个地步呢？连个混混都敢欺负自己。苏含瑾扯了下毛衣，肩膀处跟伤口黏在一起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他倒抽口气，不敢动了。 一辆黑色的SUV悄然停在巷口，车窗降下一线。夕阳巷口旧墙根，坐着一只蔫头耷脑的流浪猫。光鲜的毛弄脏了，神气的眼睛也蒙了雾，整个一受了欺负的小可怜。 手先于意志推开了门。 “少爷。”一只手拦住他的，翟清文严肃道，“当心被拍到。让人把他带上车就行。” “别管。”沈千阳径自推开车门。他就是想让他第一个看见自己，好让这小猫认认主。 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在眼前，顺着那长且直的腿往上看，苏含瑾登时炸了，仇恨的小火苗蹭蹭往外冒，对龙哥他们的恨意全都迁怒到了沈千阳头上。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苏含瑾身上灰扑扑的，那一头软绵绵的毛也乱了，沾了灰，只有那双眼明晃晃，清得不染尘埃。 得，小猫炸毛了。沈千阳一抬手，摁住他的脑门。 “啪”。一张纸贴在脑门上，挡住了视线。苏含瑾恼火地扯下那张纸，是一张……欠条，底下签了卫葭的名字，还有鲜红指印。 “……你真把钱还了？！”苏含瑾捏着欠条，翻来覆去地看。 “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少爷的人了。”苏含瑾那眼睛亮晶晶的模样让沈千阳心情大好。 苏含瑾双手一错，刷刷几下撕了欠条，小脸绽开个狡黠笑意：“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欠条看得懂吗？”沈千阳也跟着笑，抬抬手，翟清文无声无息冒出来，递上一张一模一样的欠条：“嗯？” 傻成这样，还想跟他玩儿心眼。 “……你做梦吧！”苏含瑾立刻翻了脸，用力拍开沈千阳的手，“这钱又不是我欠的，你还了我也不念你的好。” “啧。你一个电话把本少爷叫过来，现在又不关我事了？”沈千阳捏过苏含瑾的下巴，“……哭了？” “谁哭了！”苏含瑾咬牙，可他皮肤极白，鼻头眼圈泛了红就格外明显，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类似关心的话，更何况还是来自于沈千阳，“你可以不管我啊，我求你来了吗？” 他这幅样子不识好歹极了，也透着说不出的娇，让沈千阳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沈千阳笑了，语气不由得软了下去：“我都替你还钱了。你说你还委屈什么？” “你又不是白给的。”苏含瑾哼道。 “聪明。”沈千阳搂过他的腰，也不嫌脏了，“我说过，你迟早得是我的。” “八十万就想买我？你挺敢想啊？”苏含瑾一脸鄙夷地仰头看他。 沈千阳嗤地笑了，肯开价就好。他想过这少年屈从于自己的样子，但是现在看见，却又隐隐地感到失望：“你乖乖听话，本少爷不会亏待你。” “去你的吧！”苏含瑾一拳怼他胸肌上，用力挣开沈千阳的手，往后退去，“谁要你的破钱！” “不识抬举！”沈千阳自觉已经好声好气，他居然还敢不领情？“卫葭，耍点小脾气是可爱，你要再闹，本少爷可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我不要你帮我还！”苏含瑾比他更凶，倔强道：“这笔钱我自己还。” “你去哪儿弄钱还？”沈千阳烦躁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小子身上了，“就你这臭脾气，谁会瞎了眼……”意识到把自己骂进去了，沈千阳抿紧薄唇。 “反正我会还钱的。我把肾卖了也会把钱还给你！”苏含瑾咬牙道。 沈千阳嗤笑：“你多久能还上？” “半年，一年？两到三年？”苏含瑾掰着指头数。 “清文，我几号能回国？”沈千阳道。 翟清文影子般站在车门边，温声道：“下个月十五号。” 沈千阳勾住苏含瑾的脖子往怀里一带，咬着他耳朵低声警告：“下个月十五号。还不上钱，你也不用卖肾。” 华丽嗓音透着点哑，和着热气一起送入耳孔，一字一顿：“本少爷艹到你肾亏。”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夹紧了尾巴，眼圈又红了。 20.第二十章 苏含瑾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恹恹的，本来还担心会被其他人询问，结果屋子里黑漆漆的，就他一个人。平时总嫌这屋子地窄人多，而此刻孤独袭来，苏含瑾反而更希望能有人声来填满，哪怕是白子睿也没关系。 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脏得不得了。苏含瑾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他皮肉白皙，青紫狰狞的伤痕遍布其上，看着越发吓人。 沈千阳把他带去医院做了检查，龙哥几人是专业混混，下手又狠又准，专挑看不见又疼的地方下手。医生给苏含瑾上药的时候，沈千阳在旁边看见了，还感叹了一句“还好没打脸”。 不是脸就可以随便打了吗？！苏含瑾想到这里就冒火，他龇牙咧嘴地用保鲜膜把肩上的伤口裹住了，那一抹烫伤最是严重，还打了一针消炎，不能再沾水。 胡乱洗完澡，苏含瑾裹了条浴巾推门而出，却碰上了不期而至的徐蔚，他随手把浴巾提上去一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蔚猛地转开眼，下一秒又转回来，皱眉盯住苏含瑾身上，“你怎么了？” “说来倒霉……”苏含瑾正要说，徐蔚却把他往房间里赶，“回房间去。” 门口传来了白子睿的笑声，他们几人回来了。苏含瑾也不想招惹他们的注意，只好回到房间，一转身，徐蔚却跟着进来了。 “说吧，身上怎么伤的？”徐蔚的脸色很不好看。 苏含瑾只好把自己的遭遇跟徐蔚倒了出来，除了沈千阳的那一节：“我在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怎么凑够八十万啊？” 徐蔚听完，一声不吭走了。 看来，他也怕沾上自己这个大麻烦吧，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高利贷打交道的。苏含瑾有些委屈地叹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瓶药油，准备给自己涂上。 门开了，徐蔚再次走了进来，手里多了张卡。 “里面有十万。我刚换了把吉他和音响设备，没有多余的了。”徐蔚把卡放在苏含瑾的枕边，接过那瓶药油，“我帮你。” ”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苏含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徐蔚淡淡命令：““趴下。” ““……”苏含瑾乖乖地趴下去，他穿了宽松睡裤，少年的身躯白皙单薄，脊背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凸显出来，只是那些淤青划痕破坏了美感。 徐蔚的手是弹乐器的，涂抹药油的力度十分均匀，温度偏低。带着薄茧的手推揉开淤血，苏含瑾先前还忍得住，到后面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叫唤：“疼……轻点儿！” 徐蔚无机质的眼眸里闪过苦恼的神色，手上放轻些力度：“别吵。” 好容易涂完药，苏含瑾把T恤一套，头上都冒了汗，发誓再也不要徐蔚帮忙了。 徐蔚心不在焉，用湿巾一根根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还？” “要赚八十万不难，可是时间太短了。”苏含瑾苦恼地叹口气，湿漉漉发丝落在额上，看起来又傻又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大了。 “……”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装逼，徐蔚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还是道：“有没有考虑过找公司？公司帮练习生还债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合同大概会苛刻一些。但是你很有天赋，不必担心。” ”我考虑一下。多谢你。这张卡你还是先收回去吧。”苏含瑾把卡塞回徐蔚的手里，不等他开口就诚恳道，“等我有需要了，一定会跟你开口，行吗？“ 徐蔚没有多说，收下卡走了。 苏含瑾趴回床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出神。八十万，放在他是苏家少爷的时候，指缝里漏下些就有了，可现在他是卫葭，全身上下只剩八十块的那种。 苏含瑾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花钱是个中能手，赚钱就……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炒期货，人脉本钱时间缺一不可，然而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本钱更不用肖想。 去哪里赚这八十万呢？难道真要拍戏还债？ 苏含瑾想了一整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第二天一早又跟徐蔚一起被黄哥喊去了公司。 “你那天搅黄了试镜，詹总对你很失望，要不是我保你，你现在早就坐冷板凳去了。”黄哥劈头盖脸地道，“你的合同到下个月月底为止。这段时间你还是得听公司的安排。” 苏含瑾敞开胸怀，迎接批评：“就知道黄哥疼我。” 黄哥做好了跟这个刺头磨嘴皮的准备，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反倒有些拿不准了：“你这阵子在网上人气不错，《奔跑吧偶像》这期张睿上不了，缺个临时替补的。你……” “出场费多少？”苏含瑾脱口而出。 “……”黄哥眯起眼，生出些老谋深算的表情，“亏待不了你。“ “那我去。”苏含瑾毫不犹豫道，能赚一点是一点，离八十万又近一步呢。 “不行。”徐蔚出声。 黄哥和苏含瑾都惊讶地看向他，徐蔚对黄哥道：“他受伤了，上不了。” 《奔跑吧偶像》属于户外竞技类节目，嘉宾们又跑又闹的，少不了体力对抗和下水的环节。 黄哥道：“伤成什么样儿了？” 苏含瑾撸起袖子，露出的胳膊青紫斑驳，黄哥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怎么打成这样！” 苏含瑾心中一动，飞快地看向黄哥。黄哥却道：“当心点儿就成了，不影响上节目。” “黄哥，他肩上也有伤。”徐蔚闷声道。 “公司养他是为了挣钱的，不是让他来养伤的。多娇贵呐？”黄哥说着就来气，数落起来，“试镜试不上，节目又不上，你要上天？” 苏含瑾琢磨着心事，没出声。 “我上。”徐蔚冷着脸，忽然道。 “你说什么？”黄哥没反应过来。徐蔚又重复了一遍，黄哥登时喜笑颜开：“早这么开窍不就好了？你想上是吧？没问题。其实上次你的表现就很好，是你非要上那什么雨天音乐节……” 黄哥转而跟徐蔚谈起了《雨天音乐节》的事。徐蔚现在在网上的人气很不错，公司在给他接洽剧组，希望借着这波热度打出知名度。 苏含瑾先前还有些紧张，怕徐蔚没头没脑地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天的话生效了，徐蔚的态度不错，至少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情绪。黄哥很满意，拍拍徐蔚的肩膀：“行，就这么定了。你先出去吧。” 徐蔚出去之前，看了眼苏含瑾，眼神里含着担忧。苏含瑾冲他一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黄哥这回一改先前哄劝的姿态，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苏含瑾瞧：“肯上节目了。忽然开窍了？跟哥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您去问问高利贷不就清楚了？”苏含瑾冷不丁一笑。他形容稚嫩，圆圆眼清凌凌的盯着人瞧，黄哥却忽然有种被看穿了的冷意。 “咳。”黄哥握拳抵着嘴咳嗽两声，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苦口婆心：“早跟你说过，年轻人要听劝。你的情况我最了解。你那时候急着用钱，是不是黄哥先预支了你十万块？你摸着良心说，黄哥对你怎么样？” “黄哥对我好。”苏含瑾棒读。 黄哥嗤笑：“卫葭，做人呢不能只看眼前。眼下沈少看上你了，你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那追在沈少后头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聪明的，借了沈少的势攀上去。那些哭着喊着玩儿感情的，到最后都让自己给玩儿死了。” "现在天降的机会落在你面前，你年轻漂亮，又有热度，公司捧你，沈少再拉你一把。等张睿一走，你就是下一个一哥，还用得着吃了上顿愁下顿，天天让高利贷追着砍？” 黄哥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一副璀璨前景在苏含瑾眼前缓缓铺开。可惜苏含瑾只听见了那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沈千阳这个种马形象跟他后来听说的可是大相径庭啊。 自从白月光死了，沈千阳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据说有人想讨好他，找了小模特整成白月光的模样送到他床上。隔天就传出那倒霉蛋破产的消息，沈千阳更是将关于白月光的一切资料都销毁了。 沈千阳的白月光一直是圈子里的一个未解之谜，也深深地困扰着苏含瑾。 妙啊！苏含瑾握拳一锤掌心，他可以趁机弄清楚这个谜团了！ “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兴奋？”黄哥煽动道，“卫葭，黄哥的眼力不会错的，你绝对能红。只要你签了续约合同，黄哥做主，先支八十万给你还了债，以后慢慢儿从你的劳务费里扣。” 那可真是天降的大馅饼啊。苏含瑾带着黄哥给他的合同出了办公室。 星河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那八十万等同于卖身契，签约二十年，毁约金是十倍。 徐蔚看完合约皱了眉：“我签的那份期限是十年。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急切了，让黄哥趁机抬高条件。” “如果我没猜错，那群高利贷就是黄哥找来催债的。”苏含瑾捧着盒牛奶喝，眼神里透着生死看淡，“他算准了我急着还钱。” 徐蔚替他分析利弊：签约的好处是解了燃眉之急，以后是生是死就得赌了。红了，跳槽解约都不难，但要是不红，就只能任凭公司拿捏，慢慢地熬下去。 “这就像一场赌博。”苏含瑾下了总结。 等等，赌……赌是来钱最快的方式！苏含瑾猛地坐直了身体，“徐蔚，你那十万块还在吗？借我一用！” 21.第二十一章 “卫葭，你想清楚了，不要乱来。”徐蔚皱着眉头，再次提醒苏含瑾。 “好了，你都唠叨多少天啦。”苏含瑾排在队伍中，不断探头往前看，只觉得队伍往前移动的速度慢得煎熬。 徐蔚不是个爱唠叨的人，可是怎么看苏含瑾的做法都觉得他是在发疯，因为不放心而跟来的自己也是昏了头。 清冷嗓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你没有跟我说，你发财的方式是赌马。” 苏含瑾回以一个清脆的响指：“你相信我，待会儿我绝对能压中冠军。你借我的本钱除了还高利贷，剩下的我都给你，当利息了。” “嘿，年纪轻轻语气挺大，你说说看，冠军是哪一匹啊？”排在他们前头的大叔颇感兴趣地转头搭话。 “那肯定是赛丽啊，九连冠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接茬，指着门口最大的招牌，上面的红马矫健昂扬，有着九连冠的不败奇迹。 但是苏含瑾知道，就在今天，这匹来自英国的纯血马的不败奇迹将被打破，另一匹传奇黑马即将走向众人的视野。 苏含瑾前世并不赌马，只因为沈千阳为数不多的嗜好之一就是赌马，他才稍加关注。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赌马的信息。赌马要赚钱，无非是两种方式：压冠军和压冷门。压中前三的几率大，同时赔率不高。而压冷门的赔率高达10：1，苏含瑾选择的是后者。他的本钱不多，必须要保证一击即中。为此，苏含瑾观望了整整半个月。 赛丽的九连冠神话十分著名，当苏含瑾在报纸上看见这条消息时，只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 苏含瑾暗暗握拳，只要把高利贷的钱赢回来，他就彻底解脱了。 那大叔跟中年男人为了赛丽能否十连冠都快吵起来了，大叔冲苏含瑾道：“小伙子，你说这期赛丽还能不能十连冠？” “当然不能啦。我跟你们说……”苏含瑾正要开口，徐蔚在背后扯了下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话。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含瑾只好催促：“大叔，轮到你了，快进去。” 赛马场占地面积偌大，场地中铺着草皮。四周旋转式的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苏含瑾仰头盯着某个方向看，那是贵宾区，那里已经坐了人。 过去，他就坐在那里俯瞰全场，随手撒出去的钱是八十万的好多倍。此刻，他却只能挤在普通座位上，为了八十万费尽心机地研究马经。 “少爷，开始下注了。”翟清文躬身，却见沈千阳盯着场中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沈千阳随手勾了个数字，道：“去，把那个小家伙带上来。” 苏含瑾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拎起来的时候，刚刚从一堆马里选出了11号黑马，那匹创造奇迹的新冠军。可还没来及下注，就腾空而起，被挟持到了贵宾区。 任凭他歇斯底里地惨叫，声音却被周遭的叫嚷声压了过去。走向不远处买水的徐蔚连头也没有回，更别提来解救他了。 贵宾区，贵公子模样的人靠坐在椅背上，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气定神闲地冲他露出笑容：“果然是你。” “沈千阳你王八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我回去！”苏含瑾撕心裂肺，挣得脸都红了，就是挣不开保镖的手。 “没想到你也赌马。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苏含瑾越是炸毛，沈千阳就越觉得有趣，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你快放我回去！我要是没买上你就赔我钱吧！”苏含瑾都快哭了，一脚踹在保镖的腿上，对方却巍然不动，“沈千阳！快放我回去！” 沈千阳轻笑一声，正要开口，一声哨响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向场中看去，这里视线全场最佳，只见绿茵场上群马纵出，鬃毛飞扬。马蹄声擂鼓般响起。观众席上顿时起了骚动，尖叫声，呐喊声，沸反盈天。 一道红影流星般领先，但是很快，另一道黑影渐渐赶超…… “黑马要赢了。”沈千阳扬眉，寒星般的眼眸紧随着那道矫健黑影。 呵呵，用你说。苏含瑾心如死灰，闭上眼不想看了。 牵动数千人的赛事，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 “有意思，九连冠神话居然被打败了。打听一下这匹黑马的来历。”沈千阳笑了。 “你这表情是怎么了？难道压输了？”沈千阳终于注意到了苏含瑾，示意保镖松开他。苏含瑾却扑通坐倒在地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们揍他了？”沈千阳皱眉。 八十万……苏含瑾深呼吸。 “没有。我们只是把他请过来了。”保镖连忙道。 沈千阳上下打量苏含瑾，的确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由得笑了：“今天是十五号，你特地来马场找我的吗？” “找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不是克我啊？！你赔我钱，赔我钱！”苏含瑾终于炸了，冲向沈千阳，手脚并用的要掐死他。 保镖当然不会坐视苏含瑾撒泼。 看着被保镖拎着还要扑腾的苏含瑾，沈千阳有些莫名：“你不是来找我，难道是来赌马的？” “不行吗？我刚才就押了十一号黑马的，你害我没买上，你赔我钱！”苏含瑾跳着脚嚷嚷。 “你是说你赌中了冷门？”沈千阳道。 “当然！”苏含瑾扬起下巴，“我忙活了大半个月呢，现在都被你搅和了，你赔我！” “我还没跟你讨债呢，怎么反被你要债了？”沈千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喜怒难辨。 “你是讹上我们少爷了吗？”翟清文在旁冷不丁出声，“我想你这种人，应该从未接触过任何赌马赛事，怎么可能压中这期的冠军？” “我犯得着跟你解释吗？反正我就是压中了。”苏含瑾怒道。 “好了，我相信你。”沈千阳听了半晌，终于出声。 “少爷……”翟清文要说什么，却被沈千阳阻止。 苏含瑾惊讶地看着沈千阳，喃喃道：“你相信我？” “只要你猜中下一期的冠军，我就信你的话。”沈千阳勾一勾他的下巴，姿态轻佻。 “……”苏含瑾的小脸纠结起来，吭哧了半天，“我猜不出来。” 沈千阳噗嗤一笑，摇摇头：“小骗子。” “你才是骗子。”苏含瑾怒而反驳。 “说自己家养了几匹马，又说自己压中了冠军，这些不算骗人？”翟清文在旁道。 “我本来就！……我……”苏含瑾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对上沈千阳的目光，沈千阳唇畔带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然而然地被他解读成了嘲笑。 是了。在沈千阳这种人面前，卫葭的身世早就被查了个一清二楚吧。那么沈千阳自然也觉得他是在撒谎了。 来自沈千阳的嘲讽让苏含瑾倍感羞耻，他脸颊火辣，嘴硬道：“至少…至少我压中冠军这件事没有撒谎。” “事后诸葛亮，这件事多说无益。”翟清文冷道。 苏含瑾胸膛起伏，咬着牙瞪向翟清文。 “你的话太多了。”沈千阳原本只是饶有兴致地旁观，此刻忽然出声。 翟清文立刻躬身退开，却不忘冷冷地睨了苏含瑾一眼，其中饱含的不屑让他如遭针扎。 “都气哭了。”沈千阳伸手想碰下苏含瑾的眼圈，却被他反应激烈地躲开去。 “我没骗人！”一股酸气直冲眼圈，屈辱感充斥着胸膛，让苏含瑾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他想撒泼，想闹，可那是苏家小少爷的特权。他只能咬着牙，倔强地小声重复：“我没有骗人。我要是能下注，就赢够钱还你了。” “你真是打算靠赌马赢钱？”沈千阳定睛端详他的表情，看他满脸认真，忍俊不禁地弯了眼，“这就是你争出头的方式？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他这笑容半含讽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戳爆了苏含瑾的自尊心。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态度！不论自己有多努力地给他找茬惹麻烦，在沈千阳的眼里，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纨绔，连个对手也算不上。 眼看着苏含瑾的表情越来越伤心，沈千阳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心痒，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这次没有抹发胶，那发丝黑且柔软，手感好极了：“好了。本少爷逗你的，不用你还钱。” “……你就是觉得我在撒谎是不是？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谁要你的破钱？！”怒火喷涌而出，苏含瑾气得头昏脑涨，张口就骂。 “闭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翟清文怒叱道。 “卫葭。”沈千阳有些头疼起来，捏住苏含瑾的脸颊，“有台阶就要顺着下。过去的事我不追究，以后别想着骗我就行。” “我跟你哪儿来的以后？”苏含瑾气得过头，反而冷静下来，一双眼刷刷往外放冷箭。 沈千阳笑纳了，心情极好：“本少爷说过。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还不上钱……” 他没说下去，苏含瑾连耳带腮都红了，猫儿眼里汪着水，瞪人的样子也像在撒娇。很显然，他记得沈千阳的话。 “本少爷艹到你肾亏。” 苏含瑾一个哆嗦，沈千阳的唇边带笑，眼神却像要把他吞下去似的。周遭都是沈千阳的人，他感到一阵危险：“我没答应的。” “带到望江的房间去。”沈千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 22.第二十二章 保镖再次把苏含瑾架起来，苏含瑾两脚在地上乱蹭，吼道：“你放开我！沈千阳，我会还你钱的！” “约定的期限已经到了。”沈千阳扯了扯领口，觉得喉咙干渴，眼神在苏含瑾身上缓缓打量，仿佛在思索着从哪里下口。 苏含瑾毛都炸了：“你不可以这样！” “我不可以怎样？”沈千阳抬手揽过苏含瑾，强壮臂弯中苏含瑾犹如一只瑟瑟发抖的猫仔，他贴近苏含瑾的耳根，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儿丝丝缕缕萦绕在鼻间，很干净，也很好闻：“等去了房间，你就知道我可以对你怎么样了。” “我不要去！我会还钱，我真的会还钱！”苏含瑾扒住旁边的椅背，“今天还没过完呢，我今天之内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不赌。”沈千阳干脆道。 “……赌嘛。就赌我十二点之前能不能把钱还给你。”苏含瑾急切道。 “不赌嘛。”沈千阳学着苏含瑾的语气棒读，一把男神音气得苏含瑾气得脸大了一圈，还要强忍着脾气央求。 “我真的会还钱。你给我一个机会。” 两人一个搂一个推，倒像在调情。沈千阳眼角眉梢都是笑，从十五岁以后他还从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翟清文的眼神落在苏含瑾脸上，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儿，为什么会让沈千阳如此另眼相待？ 沈千阳只觉得面前人的每一个反应都能戳中他的萌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你……” “少爷，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翟清文在旁忽然出声，对上沈千阳不悦的视线，只是温和地笑，“您不想知道他怎么变出八十万吗？” 翟清文的话勾起了沈千阳的兴趣，他转而看向苏含瑾，作出思考的神态：“刚才那个赌，赌注是什么？” 苏含瑾眼睛一亮：“要是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是输了呢？”沈千阳没等苏含瑾回答，把人勒紧了贴在怀里，低声说了一句。 …… 天色暗得很快，赛马场亮着稀稀落落的灯，满地狼藉，保洁人员在打扫。苏含瑾连滚带爬地往下跑，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卫葭！”徐蔚满头是汗，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瓶水，不知道找了苏含瑾多久，语气很冲：“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徐蔚！”苏含瑾像是被压迫的小农奴见到了亲人解放军，一把扑进徐蔚怀里，眼泪都飚出来了。 “……”徐蔚的心跳乱了一拍，把苏含瑾薅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去公司。”苏含瑾急切道。 云景酒店的顶层餐厅，视角极好，可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沈千阳立在栏杆边，乌黑发丝被夜风吹拂，隐约可见额角一抹伤痕。 “还有十分钟。”沈千阳看眼腕表，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危险得像是伺机而动的狼。 “少爷，他怕是不会来了。”翟清文在旁道，温和嗓音被风吹得透出股冷意，把手里的大衣披到沈千阳肩上。 “不来也好。欠调、教的小骗子。”沈千阳心中瞬间冒出许多教训这小骗子的法子，心中燥热，“把他请来。” 翟清文眉头轻皱，语气仍然温和：“是，我这就去办。” 他话音未落，电梯叮地一声响，沈千阳猛地回头，肩上大衣落地，他大步地走了过去。翟清文眼神郁郁，射向电梯里冲出来的人。 “沈千阳，我……”苏含瑾跑得脸颊红红，盯着沈千阳说不出话，先扶着膝盖大喘气，沈千阳拉了他一把才没跌倒。 “啧。”表盘上指针还差一刻就指向十二点，踩点踩得这么准时，沈千阳心中遗憾，还是随手端了杯水递过去，“喝点水，慢慢说。” 苏含瑾接过去就喝，咕嘟咕嘟地灌下了一整杯，他脖颈白皙，水珠沿着唇角滴落，和细细汗珠混在一处，看得沈千阳眼神微黯。 苏含瑾可不管那么多，喝完水喘匀了气，小心翼翼擦擦手，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来。 小尾巴高高翘起，苏含瑾得意非常：“你看！” “哪儿弄来的？”沈千阳看了眼支票，又盯住苏含瑾得意的小表情，手痒地捏了捏指头。 苏含瑾高高举起支票：“你看呀。八十万！” “假的吧？”沈千阳故意道。 “你不要随便诬蔑我的人格。”苏含瑾赶紧把支票拿回来反复看了遍，是真的没错，怒道，“你可以拿去银行验，如假包换。” “还扯上人格了。行，真的真的，你自己收好。”沈千阳此刻心思压根不在这里，抽过支票，将它塞进苏含瑾的裤兜。那裤子贴身，紧绷绷的，沈千阳趁机感受了一下那触感，“本少爷还能要你还钱？你乖一点，本少爷是真的挺喜欢你。” “对不起。”苏含瑾背上激起一阵颤栗，抿唇瞪了眼沈千阳，把那只爪子带支票抽出来，又举到他面前：“钱还你。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为什么？”见苏含瑾神色不似作伪，沈千阳讶异道：“居然有人不喜欢我吗？” 苏含瑾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吗？人人都要喜欢你？！” “至少在你之前是这样。”沈千阳摊手，他站在灯下，微微低头看着苏含瑾。都说灯下看美人，沈千阳容貌秾艳华美，眼角狭长，眼睫毛浓密地交织成一张网，掩着一泓春水，俘获尽天下少女心。 被这双眼温柔凝睇，苏含瑾一时间竟不能出声，只眼睁睁看着沈千阳向自己低下头来，清冽的草木香席卷而来，苏含瑾心如擂鼓，紧紧闭上了眼。 23.第二十三章 唇上似有若无蹭过一点温热，柔软得像是早春三月的花瓣，苏含瑾的血液一刹那冲到了头顶。 “眼睛都闭上了……”预料中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苏含瑾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了沈千阳一脸风流摇曳的坏笑，“还说不喜欢我？” “……！！！”天生就是个拈花惹草的货。苏含瑾气不打一处来，脸又大了一圈！ “逗你呢，现在亲一个？“沈千阳还在笑，一把抓住要跑的人。 “拿上你的钱！我们两清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苏含瑾抖着手把那张支票又抽出来，拍在沈千阳胸前，只怕再跟沈千阳多待一秒，自己就要忍不住抱住他同归于尽，“拿去！” 沈千阳拨开那碍眼的支票：“小骗子，你哪来的钱？你又去赌了？” 苏含瑾摇摇支票，有些嘚瑟起来：“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钱。” “你自己的钱？”沈千阳森然一笑，“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钱哪儿来的？” 苏含瑾难得压过沈千阳一头，神秘兮兮地卖关子：“我的卖身钱……嘤！疼疼疼……” “挺厉害啊。卖给谁了？让本少爷开开眼。”沈千阳揉着手底下嫩豆腐样的脸，语气带笑，磨牙声霍霍。谁敢截胡他想要的人？活腻了？ “公司！我跟公司签约了！”苏含瑾吃疼，赶紧抖落出实情，“我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才换来的，钱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你签了二十年？”沈千阳露出点意外的神情。 “二十年怎么了？我知道我就是个小练习生，签约二十年能换来八十万就很厉害了好不好？”苏含瑾咬牙道，“以后我还会赚钱的，你少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知道二十年对一个艺人意味着什么吗？”沈千阳几乎是无奈地笑了，看着面前神色天真的人。 虽然又傻又怂，可这张脸生得真是好，演戏上又有天分。否则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公司怎么可能出八十万来签他？可也就是八十万，就将他最好的二十年买断了。 苏含瑾一扬下巴：“谁会想那么远的事儿啊？反正卖给公司可以慢慢还钱，总比……好。” 他说得含糊，沈千阳却听懂了，眯起眼：“你宁愿卖给公司二十年，也不愿意跟了我？”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苏含瑾抿了抿唇，但刚才被沈千阳耍了一通还生气呢，鼓足勇气道：“不愿意！“ 他不等沈千阳说话，把那张皱巴巴的支票叠了下，如法炮制塞进沈千阳胸前口袋里：“这个赌我赢了，钱也还了。现在你要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你想要什么？”沈千阳的情绪不好，眸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可惜对方根本接收不到自己的负面情绪。 苏含瑾眼珠转了转，小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神色：“要什么都可以吗？比如你……” "当然。现在就要吗？”沈千阳笑容俊美得醉人，瞬间就扣住了苏含瑾的手腕。 "……直播铁锅炖自己。“被沈千阳释放得荷尔蒙撞得晕头转向，苏含瑾那半句话憋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夹紧小尾巴，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沈千阳的对手。 “退开一点。”苏含瑾抵着沈千阳，让两人之间空出一段安全距离，这才严肃道：“我的要求就是：你不准再来骚扰我了。” “我，骚扰你了？”沈千阳的笑意渐渐敛去，狭长眸子里闪过不善。 “你没看见我不愿意吗？你这样就叫骚扰……”苏含瑾试图讲道理，可说到一半就被沈千阳的脸色吓回去了，下意识往后退去，“啊！” 沈千阳掐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两人紧紧贴在一处，近得呼吸相闻。苏含瑾的眼睛只能平视到沈千阳的下巴，往上是形状优美的唇，下唇比上唇略厚，看上去是跟主人截然相反的柔软。 耳边轰然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麻了，像块软化了的小年糕，任人捏圆搓扁，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才叫骚扰。”沈千阳终于松开了他，苏含瑾踉跄了一下，扶着边上的栏杆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你……你怎么能不守信用？”苏含瑾还没缓过神来，眼神愣愣的，看起来被吓坏了。 说来丢人，上辈子活在锦绣堆里的苏含瑾看似风流恣意，其实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这个身体应该也没有过什么经验，否则也不会被稍稍一挑逗就失态成这样。 “别怕，本少爷只是给你示范一下骚扰的尺度。”沈千阳抬手轻轻抹过唇角，尝了点甜头，眼底的戾气也随之散去。 “那你是答应了？”苏含瑾定定神。 “本少爷答应的事从不食言。”沈千阳道。 “说定了。不准反悔。”苏含瑾满意了，大大的笑容全然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沈千阳的脸色瞬间又有些沉，补充道：“本少爷可以不去找你，但你要是自己送上门来，这个约定就作废。” “……”苏含瑾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想了想。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沈千阳对自己的觊觎，脑子进了水才会主动找他，当即点头，“好。” 太好骗了。沈千阳心中好笑，看着苏含瑾眼巴巴瞅着自己，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开恩地道：“不走，是想留下？” 苏含瑾撒腿就跑了。 “少爷，就这么让他走了？”翟清文立在角落里许久，此时才抱着外套走上前来。 “我已经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沈千阳懒洋洋地舒展身体，迈开长腿往外走， “走吧。” 翟清文察言观色，见沈千阳面色如常，想来那个小明星三番两次的拒绝也终于磨光了他的兴趣。他舒口气，跟在沈千阳身后，开始报备行程：“明天要进麒麟剧组，补拍几组镜头。晚上是电视节的红毯秀，还有……” 助理温和而机械的嗓音絮絮地催人犯困，沈千阳走出酒店大门，向车子走去，却见不远处有两人站在一起，神态亲密。 一个身高与自己相近，另一个纤细身影却有些眼熟。 “徐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含瑾仰头看着徐蔚。徐蔚只穿着白天的那件单薄外套，唇色泛白，不知道在这冷风里等了多久。 “你急匆匆跑去公司签约拿钱，又急匆匆地打车跑了。我放心不下，就跟了过来。”徐蔚呼吸间带出大团白雾，神色却更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苏含瑾眼神闪躲。 徐蔚定定地看他很久，自嘲地笑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不再看苏含瑾，转身就走。 苏含瑾被他这句话吓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别生气啊……徐蔚，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跟你解释还不行吗？” 苏含瑾刚从室内出来，手是暖的，软软地扣在他的腕上，眼神更是惊惶。徐蔚抿唇：“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圆圆眼的少年抓着男人的手，仰头看着对方。高个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两人的姿态看起来亲密无比。 “那不是？”沈千阳迟迟不上车，翟清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透出一点惊讶和了然，“原来有恋人了，难怪……” “呵。”沈千阳冷笑一声，有恋人了，却还想爬自己的床，装出一副纯情得未经人事的模样…… 车门砰地甩上，黑色大奔缓缓启动。苏含瑾浑然不觉，被徐蔚带着走向了一辆停下的出租车。 两辆车反向而行，汇入车流之中。 24.第二十四章 夏日午后，宫殿里悄无人声，冰块盛在青花纹大瓮中慢慢消融，互相碰撞，发出细微声响。 锦衣玉冠的小皇子抓着新得的一卷画，兴冲冲跑进宫殿里想要与母妃分享，却见宫女守在寝殿外，撑着头正打盹。他眨眨眼，露出淘气笑意，轻巧跨过宫女迤逦裙摆，往寝殿里蹑手蹑脚行去。 小皇子只想吓一吓母妃，却撞见了与母妃与三皇兄颠鸾倒凤的一幕。 小皇子疾奔出殿门，绕着长廊慌不择路，却一头撞上了人。他猛地刹住脚，眼底流露出惊恐。 “九弟。你跑什么？”三皇兄背光而立，眉眼笼罩在阴影中。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皇子猛地往后退，惊恐得簌簌发抖。 “你很冷么？瞧你这一头汗，又淘气了。宫人也不守好你，该杀。”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将小皇子完全笼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发出幼兽般的悲鸣：“皇兄，皇兄！我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卡！”导演猛地出声，周围发出一阵叹息。 苏含瑾的气息一散，下意识向导演看去。导演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满意。 饰演三皇子的是当红的小鲜肉许明安。陪着苏含瑾连卡了十三场，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搞什么，不会演就别耽误事儿。我还有广告要拍呢。” 他不敢让导演听见，故意压低了嗓音，恰好让苏含瑾和身边的人都能听到。苏含瑾本就沮丧，这会儿理亏，只能任凭他膈应自己。 “好了，休息二十分钟。待会儿先拍下一场！”导演吼道。 众人纷纷散开，只剩下苏含瑾垂头丧气站在原地。许明安哼了一声，擦着苏含瑾过去了。 “卫葭，喝点水。跑这么多回累了吧？”小助理跑过来，给苏含瑾开了瓶水。 “我到底哪儿不行了？”苏含瑾绝望地坐在栏杆边上。 助理一脸茫然，爱莫能助。 这是苏含瑾签约后的第一部戏。玲珑锁被他自己作没了，黄哥想法子给他安插进《明珠传》，叶辰演太医，苏含瑾演九皇子。这是一部大女主宫斗剧，没什么大咖，但导演是曾经执导《从龙》的赵源。黄哥耳提面命，让苏含瑾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虽然苏含瑾只是演一个戏份少少的九皇子，但只要演得出彩，绝对能在广大观众面前混个脸熟。 这是苏含瑾第一次正经拍戏，结果上来第一场就是重头戏：九皇子撞破母妃和皇兄□□，被皇兄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这场戏苏含瑾提前预备了很久，自觉演绎到位，可一连卡了十三场，导演也没有让他通过。而且没有理由，就是一句话：“感觉不对，重来。” 苏含瑾很想哭。黄哥还没跟来，这会儿徐蔚正在参加《雨天音乐节》，黄哥得顾着他那边。只给苏含瑾安排了个助理，就是上次为他带路的桃子。桃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两人在剧组里，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休息完了，又开始拍下一场戏。 叶辰饰演的太医检查出九皇子母妃已有身孕，九皇子怒极，拔剑相向。 太医不卑不亢：“禀九殿下，婉妃娘娘确确实实怀有三月胎像。” “庸医！一派胡言！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九皇子拔出墙上装饰的佩剑，直指太医脖颈。 “卡！重来！”导演大喇叭喊道。 “啧……”周围发出一片不满的气声。若是当红大咖，众人自然不敢抱怨，可苏含瑾这个小新人刚进组就连卡无数次，怎么能不引人抱怨？ 苏含瑾一阵无力，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眼眸。 对面的机位旁，接近一米九的人身着戎装，长发高束，英武俊朗。一群人围着他站在导演身边。苏含瑾的耳边嗡地一声，血全冲到了脑子里。 沈千阳来干什么？！ “别愣着！再来一遍！各部门各就各位！”副导演接过喇叭。 苏含瑾努力收敛心神，重新在站回原位。听着叶辰念词，自己却始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沈千阳。他与导演说着话，忽然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他在嘲笑自己么？导演肯定跟他吐槽自己NG十几遍的事了，他肯定会笑死的…… “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你……你……”苏含瑾越急越错，居然忘词了。 “卡卡卡！卫葭，你在搞什么？！这才几句词你还能忘？！”副导演脾气比导演还大，对着喇叭破口大骂起来。 苏含瑾要脸，在沈千阳面前更是格外要脸，深深垂下头，不敢看对面的沈千阳了。 副导演骂了好一会儿，导演的嗓音才响起：“卫葭的戏明天拍，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先拍太医的戏。” 周围那些如芒背在刺的目光这才消失，苏含瑾呼出口气，抬眼一看，沈千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还好沈千阳没有留下来嘲笑自己，他还记得上次的约定吧？苏含瑾甩甩头，让脑子降温，蹲在边上认真看别人拍戏。 叶辰的演技也一般，但是经验比苏含瑾强多了，跟饰演婉妃的老戏骨演下来，只NG了两遍就通过了。他们今天没有夜戏，拍到傍晚就可以回了。 苏含瑾跟叶辰关系不错，卸妆的时候跟叶辰说：“叶辰，副导演说我走位不行，你能教教我吗？” “啊？可以啊。”叶辰微微笑着，眼睛却盯着手机，“不过我明天的词太多了，我要是背不出来就没法拍了。你看这……” 苏含瑾一听就不好意思了，忙道：“没事，你先背词吧。” “对不起啊，等我这两天把词背熟了，再来陪你练吧。”叶辰犹自道。 “好。谢谢你。”苏含瑾认真地道了谢。 叶辰拿了东西就先走了。苏含瑾没走，留下来继续琢磨。桃子要留下来陪他，可影视城地方偏僻，苏含瑾说不安全，让女生先回去了。 影视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处处都是人。苏含瑾不好意思在人前练戏，买了个全家桶，找块偏僻的花园子坐着，头顶上是一片灯光，正好形成个舞台剧的效果。 苏含瑾捧着剧本絮絮叨叨，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怒目圆瞪，“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我……” 他念着念着，伸手去摸鸡腿吃，却摸到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爪。 “啊！”苏含瑾寒毛竖起，猛窜起来。 “喵嗷！”几个毛团应声四散，一根橘色毛尾巴在草丛里一卷而没。 “我去……”苏含瑾惊魂未定，看眼翻倒的全家桶，石凳上留下一个油乎乎的梅花印。显然是炸鸡的香气引来了这群小毛贼。 苏含瑾捡出底下没弄脏的一只鸡腿，把剩下的放边上，边啃边继续练台词。 “咪呜~”小小声的喵叫响起，最小只的奶猫嘴馋喵胆大，偷偷摸摸凑过来，爪爪挂在石凳边上扑腾着上不来，苏含瑾托了它一把。 “喵！”小猫一头栽进全家桶里，吭哧吭哧啃，只剩个毛屁股露在外头，连苏含瑾摸他的毛毛也不理会了。猫咪们观察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也渐渐钻了出来，一群毛团围在苏含瑾身边啃鸡块。 最开始的奶猫吃得肚皮滚圆，就钻到苏含瑾身上打滚，蹭得他羽绒服上油渍麻花的。苏含瑾一把抄起小猫，眸蕴恨意：“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要去禀告父皇！” 小猫蹬蹬腿，尾巴勾到苏含瑾手腕上，奶声奶气地喵呜一声。 苏含瑾进一步低吼：“你竟想杀我灭口？三哥……” “噗嗤……”一声低笑响起，音质如醇酒，让人未饮先醉。 “谁？！”苏含瑾猛地抬头。 暗处走出一道高挺身影，俊美面容随之浮现在眼前。他提着一个纸袋，眼底笑意未及收敛，笑吟吟看着苏含瑾。 猫儿们喵呜跃下石凳，几个毛团直冲向来人。 25.第二十五章 来人正是沈千阳。 “沈千阳你变态啊？不是答应过不再来骚扰我吗？”苏含瑾怒道。 沈千阳看他一眼，没有什么表情。苏含瑾秒怂，吞了吞口水：“本来就是……” “咪呜~”他怀里的小奶猫嗖一声窜出去，跑到沈千阳脚边仰头喵喵，扒拉着裤腿要往上爬。沈千阳弯身把它捞起来：“吃过了？小脸油成这样？” 苏含瑾这才注意到猫咪似乎跟他很熟，他手里的袋子上印着猫粮的牌子，猫咪们在他裤腿边蹭来蹭去，听取喵声一片。 “……你来喂猫的？”苏含瑾脸颊腾地红了。 “那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来找你？”沈千阳反问，斜挑眉梢。 苏含瑾忿忿，反驳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沈千阳迈开长腿走到苏含瑾身边，在石凳旁坐下：“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无聊？” “那可说不准，今天有人就跑到剧组看笑话来了。”苏含瑾记仇地道。 沈千阳忽然笑出了声，他转头，眉眼里透着忍俊不禁：“我的第一部戏就是在赵导手下拍的。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苏含瑾愣了，忽然想起赵源曾经导过《从龙》，那么沈千阳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他……苏含瑾恨不得化身三寸丁遁地而走，可沈千阳还不放过他。 “你以为我是听到你在这儿，特地过来看你的？小骗子，还挺自信。”沈千阳且说且笑，撸着怀里的小猫，欣赏着苏含瑾脸上的羞恼。 苏含瑾气得舌头打结：“随、随便你怎么想！我要背剧本了，没空跟你瞎聊。” 苏含瑾转个身，继续看剧本，把沈千阳当做空气无视掉。 沈千阳也不打搅，慢悠悠地把怀里的奶猫翻过去挠肚皮，发现小肚皮圆鼓鼓的：“吃饱了？” “咪~”小奶猫蹬着小短腿艰难翻过去，抱住沈千阳的猫粮袋子。 “别吃撑了。”沈千阳抓出一小把猫粮，一颗一颗地喂着玩儿，顺便逗逗猫。 猫咪们显然跟他熟得很，围着他各种撒娇，哪里还有对着自己时的高冷。苏含瑾心里来气，找茬：“你在那儿喵喵叫，我怎么排戏啊？” 沈千阳疑惑：“我怎么叫了？” “喵喵叫。”苏含瑾重复。 沈千阳：“怎么叫？” “就是喵喵……你烦不烦！”意识到又上了当，苏含瑾小脸都气大了，扭头不肯再理沈千阳，把剧本翻得哗哗响。 “咪呜~”小奶猫拍了沈千阳一爪子，仰头还要一颗猫粮，不知道这个好看的人类在笑什么，没看见喵都吃完了吗？！ “没了，回去吧。”沈千阳喂完最后一颗猫粮，用消毒纸巾擦擦手。 “咪？喵喵？”小奶猫歪头卖萌，奈何沈千阳郎心似铁。意识到没有猫粮了的小奶猫掉转身，跟苏含瑾一块，拿后脑勺对着沈千阳，一人一猫相映成趣。 手里的剧本忽然被抽走，苏含瑾怒道：“沈千阳，你无不无聊啊？” “排戏不用出声的？你背剧本呢？”沈千阳舒展长腿坐着，翻看剧本。上头倒也做了笔记，属于九皇子的台词上各种圈点。 “剧本我早就背会了。”苏含瑾反驳。 “背剧本简单，演好就难了，对吧？”沈千阳唇角一勾，露出点戏谑。 “……说好的不笑我呢？你就会嘲笑别人，有本事你来演啊？”苏含瑾用力抓住剧本往回扯，却遇到了阻力。 沈千阳不松手：“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 “我就是这个态度，怎么着？不爽就走啊。”苏含瑾嗤笑。 沈千阳往回一扯，苏含瑾不由自主被扯近前去，近到可以闻见沈千阳领口里丝丝缕缕的好闻气味：“再说一遍？” 沈千阳的眸子狭长而深邃，仿佛能把人的灵魂也吸进去。苏含瑾莫名地感到一阵压迫感，他后颈发麻，仍嘴硬道：“你不爽就走啊，为什么总是……”总是来招惹我。 “不识抬举。你以为本少爷见谁都愿意招惹么？”沈千阳侧了头，高挺鼻尖有意无意地蹭过苏含瑾的，呼吸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了一片颤栗。 这姿态亲密，可他的眼神却含着雾沉沉的冷意，苏含瑾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脑子都卡了壳：“你瞎说什么？” 头皮一麻，是沈千阳的手指插入发间，不轻不重地收紧，迫使苏含瑾仰起头来，眼里泛起了水汽：“你、你……” 沈千阳眸色渐深，空气逐渐粘稠起来…… 小奶猫急得在他们脚边团团转，仰头看了半天，鼓足勇气挠了沈千阳一爪子。 微弱喵声仿佛解除了暂停键，沈千阳一笑，刚才那些诡异暧昧瞬间消散无踪：“学会了吗？” “……”苏含瑾很慢地眨了眨眼，渐渐回味过来，“你耍我？” 沈千阳抬手抓住他要挠人的爪子，循循善诱：“演戏的时候，情绪应该循序渐进。你刚才感觉到了吗？” “你是说？”苏含瑾回味过来，刚才他的确是不知不觉被沈千阳引着走了。 见苏含瑾若有所思，沈千阳一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又迅速收回手：“其实你演得不错，只是情绪的变化和起伏还要琢磨一下。” 苏含瑾没有察觉沈千阳的小动作，眼神亮晶晶地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么聪明。”沈千阳似笑非笑道，放下手里的剧本：“我陪你过一场。” “好！”苏含瑾站起身来。 三皇子眼角眉梢□□未散，唇角带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九弟，怎么跑得这样急？” “我……三皇兄，我……”小皇子往后退去，刚才的一幕让他心神大乱，心思单纯的小皇子慌得不敢与兄长对视，索性逃避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三皇子还在笑，语气又轻又缓，仿佛还是那个温和的兄长，逼近小皇子的脚步却不停，一只手放在腰间佩剑上缓缓摩挲。 小皇子注意到他的动作，惊惧地抬起头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呵……小九儿果然乖巧。”三皇子亲昵地向前，捏住了小皇子的脸，指腹寸寸摩挲过柔软红唇。 这个轻佻得过头的举动剧本里并没有，苏含瑾一偏头，却被捏得更紧，沈千阳的笑里透出恶意，仿佛虚伪的魔鬼终于撕开面具：“你要是能一直乖下去该多好？” 苏含瑾轻颤，面前的男人是自己从小就崇拜与仰慕的三皇兄，即便是此时，心里也对他残留着惯性的臣服。他低垂眉眼，却在此时看见了三皇子袖口掉落的荷包，那熟悉针线分明出自母妃之手。屈辱瞬间冲破了恐惧：“无耻！你们这对无耻男女！我要将一切都告诉父皇！” 啪地一巴掌打到沈千阳的下巴上，抽得他仰过头去，苏含瑾转身就跑，得逞的笑意还未展开，就被一双强健手臂拦腰抱起来。 他蹬腿大叫：“放开我！我要去告诉父皇！” 沈千阳顶着爪印冷笑，打横抱着人作势要往草丛里丢：“九弟如此，休怪为兄杀人灭口了。” “啊啊啊啊别丢别丢！”苏含瑾长腿一勾，勒着沈千阳不放手：“三哥，你我十六年兄弟，相煎何太急？！” 沈千阳舔了舔犬牙，森然一笑：“九儿说得有理。那便……先奸后杀。” 26.第二十六章 初冬的温度渐渐冷了，人工制造的微风一吹，衣踞飘飘，单薄的绸缎戏装穿在身上根本无从抵御冷意。苏含瑾微微颤抖，恰合了戏中人物的心境。 他僵硬立在珠帘外，听着里头传来的隐秘私语。 “弘越，你该走了。” “我们数月不得见，今日好容易才见上一面，婉容，你……”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要是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父皇已是快不行了，你且耐心些，只待父皇驾崩，你我便可长长久久。” “弘越……” 里头人声渐渐低了，变成喁喁低语，还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吟哦。小皇子已是通体冰凉，不觉收紧手指，手中画卷发出咔哒一声。 暧昧声响立刻停了，殿里一派死寂。 “谁在外头？！”这声低叱惊醒了小皇子。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猛地转身往外狂奔而去。 画卷散落在地，长长铺开，精致的工笔花鸟踏上脚印，再无法抹去，如同小皇子前十六年的锦绣人生。 小皇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入回廊。下一秒，他骤然刹住脚。大大的特写镜头定格在他惊恐的表情。 ”卡。“导演出声。 现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苏含瑾跑得气喘，提心吊胆地看着导演，生怕下一句又是重来。 ”休息十分钟。拍下一条。“导演终于发话。 今天的第一场戏，苏含瑾顺利通过。 “这不是演得挺好么？继续保持。”演三皇子的许明安冷飕飕来了一句，不等苏含瑾回答，就被助理簇拥着走了。 “卫葭，开了个好头啊！”桃子跑过来，给苏含瑾披上外套。 众人都对苏含瑾一夜之间的开窍感到十分惊讶，叶辰特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卫葭，你这是忽然开挂了吗？” 苏含瑾顾不上喝。他满心的欢喜，掏出手机就发了条消息：“我通过啦！” “干得漂亮。”那头秒回了四个字。苏含瑾顿时心花怒放，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怎么谢我？”那头紧接着跟了一句。 苏含瑾撇撇嘴：“做点好事怎么净惦记着回报了？” “小白眼狼。”沈千阳笑骂一句。 不过到了下午，署名“小骗子“的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沈千阳，我仔细想了一下，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请你吃全家桶好不好？” 沈千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由着化妆师给他卸掉头套和妆，指腹缓缓摩挲过那个名字，笑了：“不必了，这么客气？” “来吧。老地方见。”苏含瑾热情相邀。 “外头冷。”沈千阳道。 “那我请你去店里吃？”苏含瑾道。 “来我房间吧。地方大，床也软。”沈千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化妆师手一软，赶紧四下环顾。好在休息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否则沈少这周身释放的荷尔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男少女。就算是他跟了沈千阳这么久，也架不住这么诱惑的表情啊！ 那头不说话了，发了一连串怒踹踢裆的表情包。 “那算了。”沈千阳忍笑。 “……”苏含瑾迅速点了撤回，然后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我又NG了。你今晚陪我练练走位好不好？” “求我。”就知道这小骗子没事不会找自己，沈千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拜托拜托。JPG。”那边发来一个奶猫表情包。 真是没诚意啊。沈千阳却发现自己意外地很受用，盯着那个猫笑了一会儿，才回复一句：“今晚不行。我有约。” “……”苏含瑾盯着手机，气成了球！ “明晚，带上全家桶。”那边又发了一条，紧接着又是一条：“有个朋友来看我，上个星期就约好的。” 苏含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一句上了，小脸上顿时漫开笑意。他平时脸皮薄得很，有事都尽量不求人帮忙。但是对上沈千阳就莫名地很好意思，谁让他总欺负自己。 沈千阳盯着对话框，那句解释没经过思考就发出去了。他对这个小骗子是不是太迁就了？他莫名生出一点无奈，却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苏含瑾这天的拍摄进度并不快，好在导演没有骂他，只说了句：“回去再琢磨一下。” 这对一向严厉话少的导演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对苏含瑾投以复杂目光，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还以为要挨骂呢。苏含瑾带着点小窃喜跑出导演的视线。 “卫葭，别沮丧啊。”叶辰过来安慰他：“其实你这几天已经进步很多了，感觉你像开了挂一样。” “谢谢。”苏含瑾心里暗笑，沈千阳这个影帝亲自指点，可不是开了挂么？ 叶辰的戏开场了，他走开几步，忽然想起来：“卫葭，今晚聚餐，都是我们剧组的年轻人，你来不来？” 苏含瑾点头：“好啊。”反正沈千阳也没空，明天要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夜生活的！ 影视城位置偏僻，但周围也形成了一个商圈。苏含瑾跟叶辰下了戏，就打车直奔KTV。 走进包厢的时候，苏含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偌大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在了。苏含瑾认得两个剧组的小配角，还有个经纪人叫元哥的。卸了妆都是很漂亮的年轻人，各自陪在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边。最中央的中年人独自坐着，一看身份就不低。说好的年轻人聚会呢？ 苏含瑾疑惑地顿住脚，跟叶辰对视一眼。叶辰侧身给了他一个惊讶的表情，低声道：“我不知道是这种……” “来，我介绍一下。叶辰，这是吴董，陈总，还有廖总，都是《明珠传》的赞助商。”元哥已经迎出来了，把两人拉进去，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叶辰，这个是……” \"这是卫葭。\"叶辰微笑着介绍道，“他以前没出来过，是我怕他闷，带他出来玩儿的。” “怪不得面嫩，年纪挺小的吧？”那个吴董开口道。 元哥立刻道：“卫葭，坐到吴董边上来。难得吴董这么赏识一个人。” 苏含瑾顿住脚，心里疑窦丛生，向叶辰看去。叶辰笑着对他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熟人。” 说话间，元哥也过来了，连哄带劝的把苏含瑾拉过去摁在座位上：“瞧瞧，你们两个迟到，害吴董他们等了这么久，该怎么罚？” 叶辰笑道：“我以茶代酒，给吴董赔罪吧。” “那怎么行？”元哥倒了满满两高脚杯的红酒，“一人一杯，要有点诚意嘛。” “我不会喝酒。”任元哥怎么劝，苏含瑾碰也不碰，小脸冷着。 “卫葭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卫葭喝吧。”叶辰递给苏含瑾一个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敬了一圈酒，仰头喝干了。他皮肤白皙，一口气喝下去两杯，脸都红透了。 “哈哈，小叶真是好酒量。”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吴董开口了：“不能喝就别强求了。来，喝点饮料也是一样。” “对对，还是吴董知道心疼人啊，哈哈。”那个廖总笑道。 众人纷纷谈笑起来，气氛这才回暖。一个小配角点了歌在唱，气氛回暖起来。 “你喜欢喝点什么？”吴董对苏含瑾道。 苏含瑾看眼桌上的饮料，都是敞口的红酒和果汁，他拿起听没开封的椰汁：“这个就行。” “碰一杯？”吴董举起酒杯对他笑道。 苏含瑾扫他一眼，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谈吐举止都还算体面，苏含瑾纡尊降贵地跟他碰了下，喝了一口。 “真是个孩子。”吴董看着他笑起来，语气很温和：“我儿子跟你一般大，也爱喝这个。你今年还没成年吧？” 苏含瑾放松了一点：“我二十一了。” “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拍戏了，家人也舍得？”吴董道。 苏含瑾一直给叶辰那边使眼色，可叶辰扭头在跟元哥说话，压根儿没看向他。嘈杂歌声混杂着吴董的说话声惹得苏含瑾越发心烦，他随口敷衍：“家里穷，得讨生活。” “哦？”吴董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你看着倒像个少爷，没想到有这样的身世。” 苏含瑾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去哪儿呢？”元哥拉住苏含瑾。 “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在那儿。”元哥指了方向。 苏含瑾只好走进去，门一关，外头吵闹的声音总算消停。他拿出手机给叶辰发信息：“搞什么？”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陈默跟我说的时候，就说是咱们几个人聚会而已。”叶辰回复道。 “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见叶辰内疚，苏含瑾满肚子气不好发作。 “那些可都是赞助商，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交代。咱们坐一会儿再走吧？那样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叶辰劝说道。 “我要走了。”苏含瑾回复道。 “你不要急啊。”叶辰耐心地劝了他好几句。苏含瑾仍然坚持，最后他才道：“那好吧，你出来，我们一块走。” 苏含瑾松口气，象征性洗了下手，推门而出，顿时愣了。 满屋子的人全不见了，只剩吴董笑吟吟地向他看来。音乐仍然开着，制造出满屋热闹的假象。 见他出来，吴董一抬手，音乐被关了。苏含瑾这才注意到边上站着两个保镖。 包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苏含瑾心里却瞬间冒起一阵寒意。 苏含瑾心里冒出一个可能性，却无法相信：“其他人呢？” “他们有事先走了。”吴董笑着，拍拍身边的沙发，“卫葭，来这边坐。” “既然大家都散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早戏要拍呢。”苏含瑾强自镇定道，向门口走去。 一个保镖却直接扭住了苏含瑾的手臂，将他推到了沙发边上，力气之大疼得他闷哼出声。 “别摔着了。”吴董一把搂住摔倒在怀里的苏含瑾，扶着他坐好。苏含瑾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皮肤白嫩，眼角泛了红，看起来就格外的明显，一双猫儿眼雾蒙蒙的，看着越发可口。 等他缓过来，就被吴董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恶心坏了，一把搡开他往后蹭开：“别碰我！滚！” “脾气真大，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刚才你一进来，我就看上你了 。”吴董不怒反笑，眼神在苏含瑾脸上梭巡，端着杯酒咂摸着，也不知道是在咂摸谁的味道。 ”艹！刚刚还说自己像他儿子，这会儿看着吴董露出的嘴脸，苏含瑾胃里一阵翻涌：“我不做这个，你找错人了。” “我看你身上连块表都没有，我这儿刚好有一块，你来试试看合适吗？”吴董拉着他的手，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来。 这种东西苏含瑾哪里看得上眼，厌恶地甩开手，十几万的新表飞到了角落：“我不要。” “好好好，不戴。改天我带你去专柜，你自己选。”吴董摆摆手让保镖别管，满眼喜爱地看着苏含瑾，倒像个宠儿子的父亲。 苏含瑾耐心全无，警告道：“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要是一直不回去，我的朋友会回来找我的。” “你说小叶？”吴董大笑起来，末了摇摇头，眼神里居然透出了几分怜悯，“就是他把你推荐给我的啊。” 苏含瑾心里隐隐的猜测被证实了，却无法相信是叶辰：“你胡说什么？” “真是个孩子。”吴董用一种喜爱小玩意儿的语气道：“看你这脾气，要是没人护着，在圈子里怎么生存？” 我是你爸爸！苏含瑾还有些愣神。他这是被叶辰卖了？回想起叶辰方才跟自己支招怎么闪人，演得如此逼真，苏含瑾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被震碎了。 吴董又哄他：“明天我跟导演说，让你加戏。不，下次我直接给你投资一部戏，让你当男主角。你这么漂亮，给人做配真是委屈你了。” “不必了，我跑龙套也挺开心的。”苏含瑾血液直冲头顶，只想立刻找到叶辰对质，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么坑？ 吴董好话说尽，最后端起一杯酒递给苏含瑾：“卫葭，要走也行，怎么的也喝一杯吧？” 灯光下，酒液剔透如琥珀，杯底却有着肉眼可见的沉淀物。 “喝你大爷！”苏含瑾怒火滔天，抢过杯子往吴董脑袋砸下。玻璃杯瞬间粉碎，猩红酒液沿着吴董脑袋缓缓淌下，显得面目格外狰狞。 两个保镖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苏含瑾，狠狠一拳砸在他腹部。苏含瑾惨叫一声，蜷缩起来，却被揪住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别打坏了，尝起来就没意思了。”吴董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酒液将他的头发黏成一缕一缕的，方才那点儿人模狗样统统冲走了，只剩下原形毕露：“哎，卫葭，你这么不听话我可是很为难的。你知道那杯酒多贵吗？” “放开我！你恶心不恶心？！”苏含瑾疼得语气微弱，还强撑着叫嚣。 吴董拿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当着苏含瑾的面倒进杯子里，又斟上小半杯红酒。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水瞬间变得浑浊起来。 苏含瑾的呼吸一窒，死死盯着那杯酒，看着吴董端着酒走到自己面前。 苏含瑾眼底的恐惧让吴董十分受用，他捏住苏含瑾的下巴，很亲昵地道：“这杯可不能洒了。别怕，这只是一点助兴的好东西，你尝过就忘不掉了。” “……！！！”苏含瑾剧烈挣扎起来。 苏含瑾的挣扎微弱得可笑，两个保镖铁箍一样拧住他的胳膊，吴董单手掐住他的两颊，苏含瑾的牙关都咬住了血，渐渐抵御不住那疼痛，腥甜液体沿着齿缝呛入口鼻。 27.第二十七章 酒液呛入喉咙,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呛咳起来。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 白衬衫也染得斑驳, 白净的脸颊涨得通红, 可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而倔强, 殊不知这种高傲的模样越发惹人想要攀折。 苏晗瑾的力气在渐渐消失，他想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否则吴董不会笑得那么得意。剧烈的挣扎加速了药效扩散, 他的大脑忽然变得迟钝起来, 视线像蒙了层纱，眼底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 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 苏含瑾眨了下眼, 试图看得清楚些，些许泪花挂在眼睫上，越发可怜。吴董的脸在眼前放大, 抽象可怖地笑着，呼吸间难闻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苏含瑾绝望地闭紧了眼睛。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包厢里地震般地颤了下。吴董几人转头看去, 那扇雕花实木大门被人从外头踹了一脚, 很快，又是一脚, 从门中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道裂痕。 吴董惊疑不定, 对保镖使个眼色, 一个保镖将苏含瑾拖到了洗手间里，反锁了门。 苏含瑾忽然被丢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冷地砖上，冻得一个激灵，稍稍回了神。外头有人在说话，声音也是隔了一层，仿佛是吴董在说话。 “救命……”苏含瑾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求救机会了。他努力发声，可是喉咙仿佛被棉花堵塞了一般，只有微弱的气声。他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身，却始终无法挪动。 门外有争辩声，隐约夹杂一抹格外悦耳低沉的嗓音，即便模糊也令人心潮起伏。苏含瑾的眼眶一热，身体里猛然迸发出力气，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随手一扯。保洁用的拖把横倒，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吴董狡辩的声音顿时哑了。有脚步声急促靠近，有阻拦声，争执声，最后是门被拉开地声响。 苏含瑾昏昧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高大身影，那人拨开迷雾，自耀眼光芒中俯下身来，华美面容如天神降临：“卫葭。” “沈千阳——”苏含瑾嘴唇动了动，湿漉漉地眼紧盯着来人，透出不自知的委屈。下一秒，他被一双结实手臂稳稳抱起，温暖怀抱和特有的草木香包围了他。 苏含瑾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骤然松开，他知道，自己安全了。苏含瑾满脸满身的酒液，衬衫上染得大片粉色，皱巴巴地揉成一团，像是受尽委屈的纯种猫，一身光滑美丽的皮毛都弄脏了，揉乱了，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失去了光芒。 他迷迷糊糊地往沈千阳怀里缩，像婴儿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 平时总是神气又骄矜的人，此刻以这样示弱的姿态躲进他怀里，沈千阳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和得意。他只知道，看见小骗子一身狼狈，神色仓惶地蜷缩在地上，用那双蒙上雾气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那股滔天怒火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千阳，这几个还没解决呢。”左念秋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千阳抱出的人，他堵在门口，吴董几人进退不得。此刻慢悠悠出声提醒。 苏含瑾视线模糊看不出来人长相，但单凭那一身浪荡气质，他就知道此人跟沈千阳交情匪浅：“好歹你是个明星，你带人先走，我来就行。” “我来。”沈千阳吐出两字，眼神狠戾得像是领地被侵犯的雄狮。 沈千阳将苏含瑾放到沙发上，便转身看向了吴董几人。他背影高大，肌肉紧绷，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暴戾之气。 苏含瑾一离了沈千阳的怀抱，便不安地伸手想拉住他。左念秋却挡在了苏含瑾的面前，笑道：“暴力镜头，小孩子不适合看。来，我喂你喝一点热水。” 苏含瑾被左念秋扶起靠在他怀里，一杯热水送到唇边。他这会儿越发昏沉，只本能地觉得有沈千阳在，自己不会有危险，便张口喝了。 左念秋的嗓音很好听，清泉般抚慰着苏含瑾：“喝下去药效就被冲淡了。” 苏含瑾勉强又喝了两口，缓了缓，视线里的雾气渐渐散开，他转头向沈千阳看去。 沈千阳已经结束战斗，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沈千阳不动手了，用簇新军靴一脚接一脚地踹着地上的人，骨骼折断的声响伴随着惨嚎，骇人又可怖，锃亮鞋面上沾染着乌黑血迹。 “……”苏含瑾被这血腥场面弄得胃里翻涌，忽然捂住嘴。 “吐到这儿！”左念秋手忙脚乱踢过垃圾桶，苏含瑾只呕出一口清水来。 “你没事吧？”左念秋紧张地扶着苏含瑾，冲沈千阳急道，“别打了，他有点不对劲，快送医院吧！” 沈千阳眉心还带着未褪的戾气，几步抢过来抱住苏含瑾，眼神里已经满是担忧：“你怎么了？他们喂你什么了？” “白色的……粉，在酒里。”苏含瑾恹恹地告状，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就要耗费他不少力气。 沈千阳登时目眦尽裂，揪起烂泥般的吴董：“你给他喂药？！” “没有……不是，那就是一点助兴的药。他很漂亮，我没舍得这么快玩儿坏……”吴董被打得满脸是血，一股脑把自己的心里话全倒出来了，“饶了我，饶了我……” 沈千阳厌恶地将他摔回地上，狠狠踹了一脚。吴董口鼻出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那模样越发不堪。想到他刚才想对苏含瑾下手，沈千阳就恨不得碾死他：“玩儿？本少爷让你这辈子都玩儿不了……” 左念秋也厌恶地嗤了一声：“人渣。” 只是那吴董被打得不成人形，左念秋拉住沈千阳不让他再打下去，把苏含瑾推到他怀里：“行了，先把人带回去，找个医生看看。这种人交给我处理。” 沈千阳犹不解气，但软绵绵的人一入怀，他天大的火气都消弥无踪，只剩下心疼。他脱下外套把怀里人兜头裹紧，抱着离开了。 苏含瑾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再睁开眼，看到的是沈千阳从这个角度看去也很英俊的脸，他们依然在车上。 “难受吗？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家。”沈千阳摩挲着苏含瑾的脸颊，不带丝毫轻薄意味，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他好受一些。苏含瑾脸颊滚烫，透出两团病态的嫣红，嘴唇却是白的，像失了水分的花。 苏含瑾惦记着最要紧的一件事：“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有脸说？”一提起这个，沈千阳忽然生出了火气。 要不是他在楼道里等迟到的沈念秋，恰好听到他们剧组的人经过，嘴里还谈论着这件事…… 那年轻男人的语气愉悦而恶度：“那个吴董最喜欢卫葭这款了，长得面嫩又一脸清高，他这次可算是攀上大腿了。” “听说吴董玩儿残过好几个，是真的吗？” “那卫葭脾气那么臭，他不会闹起来吧？” “怕什么，又不关我们的事，卫葭是自己来的……” 沈千阳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维持着理智，没有当场弄死那几个人，而是逼着他们交代了苏含瑾所在的包厢位置。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恰巧，此刻的苏含瑾恐怕……想到这个可能性，两人都是阵阵后怕。 “你怎么一直抖？“苏含瑾有些晕，气若游丝地吐槽他。 视线里，沈千阳唇角带笑，那眼神却是透出了几分可以称之为心疼和难过的情绪。他俯下身来，将苏含瑾结结实实裹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蹭了蹭，这是一个极度保护的姿态。 他听到沈千阳的嗓音沉沉落下：”是你在发抖。……没事了，别怕。” 苏含瑾被他的体温暖着，寒颤渐渐平息下来，他眼眶发热，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将脸藏进了沈千阳的胸前。自变成卫葭以来，他就一直四处碰壁，蜜罐里泡大的小少爷，将前二十年积攒的苦一次尝了个遍。 人人都要欺负他，看不起他。现在连他一直以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也要骗他害他。苏含瑾努力压抑的不安和凄惶终于开了闸，他贴在沈千阳的心口，像在外受尽欺负的孩子终于回了家。 比起平时的撒娇撒泼，这样无声的眼泪更要人命。沈千阳衬衫贴近心口处很快被浸湿了一小片，烫得他狠狠一疼。他忽然想到演过的偶像剧里有句滥俗台词：你一哭，我就想杀人。可他心里的暴戾都在刚才发泄了出去，此刻只剩下那些最柔软，最甜美也最令人感到酸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可没等他仔细厘清自己的心情，车停了。 司机训练有素，替他拉开车门，并不敢去看后排的两人：“少爷，到了。” 沈千阳松开苏含瑾先下车，苏含瑾立刻呜咽了一声，揪住他的衣摆，不安而依赖地看着他。 沈千阳立刻俯身抱住他，低声哄了许久，嗓音温柔：“我们到家了。” “家？”苏含瑾迷糊地感到自己被抱着走进了一间别墅，又向楼梯蜿蜒而上。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被人放在了浴室的洗手台上。 沈千阳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他背脊健壮而宽阔，自己乱糟糟的萎顿在他肩上，两相对比何等惨淡。 “别撒娇，先坐起来，把衣服脱了。”沈千阳扶着他，伸手脱了他的外套。 “不要……“苏含瑾攥住自己的衣襟，猫儿眼里流露出警惕。 “你身上这样不难受吗？先洗个澡……我不碰你，我保证。”沈千阳意识到什么，他松开苏含瑾：“我给你放水，你自己洗。” 满满一缸热水，冲刷掉了身上黏腻而刺鼻的酒味，沐浴露的香气跟沈千阳身上的是同一种，苏含瑾舒服地趴在浴缸边沿。说是苏含瑾自己洗，他身上没有力气，全程还得沈千阳帮忙。他又凶得很，不配合，好容易把他洗干净，沈千阳比洗了十只猫还要狼狈。 吹干头发，又换上沈千阳的睡衣，脏兮兮的流浪猫终于又变回了那副漂亮的模样。深蓝色睡衣映得皮肤越发莹润，只是大了许多，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沈千阳替他挽起袖口，苏含瑾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醒醒，回房间去睡。” 苏含瑾趴到沈千阳的背上：“背着去。” “好。趴好了。”沈千阳把人往上托一托，背着回了房间，在私人医生惊恐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把人放到床上。 他不知道苏含瑾到底吃了多少药，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只能找自己的私人医生来检查。 医生替苏含瑾仔细诊断过，又抽了一小管血液——抽血的时候苏含瑾藏着手死活不让抽，沈千阳在旁边哄了许久，又拿眼睛瞪着他，仿佛他那一针下去会抽走他一升的血似的，可以说是非常肉麻了：“这药物具有麻醉加催／情的效果，不是du品。具体有没有副作用还要等血检过再说。” “这个，能化验出结果吗？”沈千阳递出一个空掉的小塑封袋，是他在茶几边捡到的，他收了起来。 “可以。残留物足够了。”医生小心地将东西收好，回头却见沈千阳坐在床边，手肘支在膝盖上，眼神关注地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像是恶龙守着自己的宝藏。他从小看着沈千阳长大，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和事物这么上过心。 床上的人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闭着眼，肌肤白嫩，发如鸦羽，眼底浅浅一抹绯红，也不见得是绝色，怎么教沈千阳这么另眼相待？ 医生暗自感叹，提了箱子正要走，沈千阳冷不丁道：“他吃了这药，不发泄出来对身体不好吧？憋着会有副作用吗？用不用外力帮忙？” 他一边说，眼睛已经发了光，满脸透着“你快说是啊”的期待，信息素要是泄漏出门窗，能教十条街外的小零们集体疯狂。 “……病人需要休息！”医生啪地合上箱子，怒气冲冲地走了。现在的年轻人！ 医者仁心！半梦半醒的苏含瑾只来得及在心里赞颂一声，便枕着沈千阳的手，彻底陷入了梦乡。 苏含瑾睡了很长的一觉，期间有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不过始终有一双深邃眼眸注视着他，用温柔的眼神保护着他。他终于从梦境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仿佛刚结束了漫长的旅途。 苏含瑾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不过看这装修，他就可以断定这是沈千阳的私宅。身上盖着深蓝色的被子，柔软而轻盈，带着一股好闻的阳光的气味，还有沈千阳的味道。 他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不小心带到了床头的一个相框。苏含瑾捡起来一看，里面是两个少年，肩并肩站在海边，笑容灿烂。 他一眼就认出了十几岁的沈千阳，另一个有些眼熟，不就是包厢里的那个？这相框有些年头了，与房间里的陈设装修格格不入，显而易见它对主人的重要程度。 “醒了？”沈千阳走了进来，他穿着家居的麻料衬衫，灰色长裤，看着英俊清爽：“在看什么？” “对不起。”苏含瑾条件反射地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相框放回去：“我不该乱翻的。。” “你第一次对我这么礼貌，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沈千阳笑起来，随意看眼相框：“我跟左念秋在夏令营拍的。你昨天见过他。” “左念秋，是他啊！”苏含瑾记了起来。在《玲珑锁》剧组试镜时遇到的人，长得很美，“他是你的朋友？他去试镜了，也打算出道吗？” “对。就是他昨天找我出来吃饭。要不是他，你现在……”沈千阳说到一半脸色微变，略带生硬地转移话题，“怎么样，我们青梅竹马，你吃醋吗？” “吃你个大头鬼。”苏含瑾没注意他前半句，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像被人一棍子敲中了脑门，小脸阵红阵白，啪地把相框拍倒了。 沈千阳大笑起来，极亲昵地揉了把苏含瑾的头发：“放心，我跟他不来电。” “关我什么事。”苏含瑾气呼呼倒回床上，直接卷成个寿司，心情down到了极点。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左念秋长得真是很漂亮，跟沈千阳又是青梅竹马，沈千阳的那个白月光会不会就是他？苏含瑾努力回忆上辈子有没有看过左念秋的电视剧和新闻，却没有半点印象。 而且，就算不是左念秋，也终将会出现。他更气的是自己居然因为这个既定事实而生气了！ 沈千阳扯了扯被子，好笑道：“开个玩笑，真生气了？就你这脾气，除了我，谁还受得了你。” “受不了你就走啊。”寿司闷声闷气道。 “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床上，让我走去哪儿？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沈千阳笑意愈深，倾身靠近。 “你别过来……”吴董靠近自己时那股让人背脊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苏含瑾猛然变了脸色，“走开！” 沈千阳只当苏含瑾又在闹脾气，扣住他的手腕，可苏含瑾的挣扎越发激烈，肌肉紧绷，唇色都白了，满眼惊恐：“不要这样，沈千阳！” 沈千阳猛地反应过来，昨晚他被吓坏了。他松开手，任由苏含瑾钻回了被子里，紧紧蒙住头不肯出来了。 “抱歉，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从没……”沈千阳有些懊恼，他怎么能忘了卫葭刚刚才受了惊吓。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假戏真做。”苏含瑾在被子里啐他。 一股大力连他带被子猛地拖了过去，被子卷外传来沉沉嗓音：“我想假戏真做，你早被我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信不信？” 信信信。他敢不信吗？苏含瑾炸了毛。好在沈千阳终于松开了他。 苏含瑾从被子里偷偷挪出一点，只露出一双圆圆眼睛看着沈千阳，闷声道：“昨天那个吴董就是这样……先假装对我好，他还说我像他儿子。” 沈千阳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拧了拧眉心：“昨天真是揍轻了。放心，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我保证。” “你把他灌水泥沉江了吗？”苏含瑾期待道。 “咳咳……”沈千阳呛得咳嗽起来，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吐槽，“这个梗你过不去了是吧？” 苏含瑾眼底终于露出点笑意，双手抓着被子边缘把鼻子透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那你以后别那样了，行吗？” “我哪样啊？”沈千阳屈指刮下他的鼻尖。 “就这样也不行！”苏含瑾皱起鼻子，嗖一声又缩了回去，“那个吴董让我有阴影了。动手动脚的，很恶心！” “他对你干那种事，你嫌弃我？”天降黑锅。沈千阳近乎无奈地道：“你觉得我恶心吗？” 苏含瑾下意识摇头，随后又嘴硬道：“我不知道。” “卫葭。”沈千阳彻底收敛了笑意，拉苏含瑾坐起来，眼眸沉沉地盯住他。 苏含瑾抱紧被子，心里渐渐虚了，眼睛渐渐往边上飘：“你不答应也……也不用生气啊。” “看着我。”沈千阳捧着他的脸颊，深邃的眼眸仿佛有着磁性，将人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入其中，“你觉得我碰你，恶心吗？” “……不。”苏含瑾的血液轰然冲到了头顶，一个紧张得仿佛不属于他的嗓音响起。 沈千阳倾身凑近，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苏含瑾的额头，他的眼眸里带着不容抗拒的炙热：“这样，恶心吗？” 苏含瑾心脏狂跳，头脑晕眩，舌头先于意志脱口而出：“不。” 眼睛，鼻尖，脸颊，最后是唇。沈千阳的唇几乎就要与他贴上，却仍然克制地看着他，低声问：“这样，恶心吗？” 苏含瑾的心脏成了只脱兔，在胸腔里左右奔突，他生怕自己一张嘴，它就会从嘴里蹦出来，举着粉色彩球疯狂打call：”不恶心啊！一点都不恶心！感觉好极了！“ 他一拳锤倒这只兔子，捂住沈千阳的嘴唇，两人四目相对，他带着三分困惑三分委屈，还有四分自己也未察觉的挣扎：“你答应过，不再骚扰我的。” 沈千阳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他有双很美的眼睛，眼睫密密交织，其间包含的情意能把人溺死：“我没有骚扰你。我这是……” 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沈千阳的话，也惊醒了苏含瑾。 他……他刚刚在干什么？ 沈千阳脸色一黑，捂住苏含瑾的耳朵：“我们继续。” “丁零零——”手机又响了起来。 刚才酝酿起来的旖旎气氛算是一扫而空了。沈千阳烦躁地撸把头发，对苏含瑾道：“等我十分钟。” 房间里只剩下苏含瑾一个人了。沈千阳一离开，周遭的空气再度流动起来，苏含瑾大口呼吸着，脸颊烫得吓人，那个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脸颊上，他捂着沈千阳吻过的地方带着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傻笑。他干脆一头钻进被子里，疯狂地打起滚来，折腾得气喘吁吁，摸到脸上，唇角还是大大上扬着的。 沈千阳的那句话，沈千阳想说什么？一定不是他想的那一句吧？苏含瑾抱住个枕头，患得患失地想。一时间闻到上头属于沈千阳的好闻气味，顿时害羞到炸裂，把枕头远远抛开了。 他这番动作太大，手肘打翻了个相框。啪地一声，相框掉在地上，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把苏含瑾泼醒过来。 苏含瑾，你到底在搞什么 ？沈千阳和白月光的故事口口相传，而他只是来自七年后的一个意外。即便沈千阳这时候喜欢自己，等到正主出现了，他就要像所有的炮灰配角一样，被扫进角落里？ 如果沈千阳喜欢自己的话，他还是愿意跟白月光公平竞争一番的。苏含瑾握紧拳头，可……就他这样被人骗出来吃饭都能吃出祸的智商，还想跟主角唱对台戏，能活得过两集吗？ 苏含瑾撒着癔症，把那个相框捡起来，玻璃镜面碎了，掉了一地。他吓了一跳，这可是沈千阳珍藏的东西，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地狼藉。 沈千阳的别墅装修风格很简约，也很空旷。苏含瑾光着脚跑出来，沿着回字形楼梯往下看，沈千阳跟经纪人就站在二楼谈话。他轻手轻脚地走向杂物间，想找到吸尘器，或者苕帚。 “一个颁奖典礼而已，推说我在拍戏就行！”沈千阳的语气满是不耐烦。 “这是您在国外的第一个奖项，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翟清文将沈千阳不时向楼上飘去的视线尽收眼底，温言道：“少爷您向来以工作为重，老爷也最欣赏您这一点。” 沈千阳眼神一凛，锐利地看向翟清文：”你想说什么？” 翟清文温和的笑意如同面具般牢牢覆在脸上，寸步不让：“这栋宅子，您是第一次带人回来吧？您对楼上那位未免太上心了。”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而已，哄上手之前，本少爷难免要多花点心思。”沈千阳忽然一笑，舔了舔森白犬齿，他语气惫懒，笑意却未达眼底，一字一顿：“谁要坏本少爷的好事，就算是老头子的人……” 修长手指捏住翟清文的下巴，铁钳般收紧，语气低若耳语：“我也不会放过他。” 清冽悠远的草木香扑面而来，手指温暖而干燥，但转瞬便被推开了。沈千阳厌弃地甩开他，转身走上楼去。 翟清文始终低垂眉眼站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着。过了许久，他偷偷抬手，抚摸着下巴的鲜红指印，连白皙面皮也浮起了两片薄红。 “卫葭，你在这里干什么？”沈千阳走到二楼，跟苏含瑾撞了个正着。 “我……我把相框打碎了，我想扫掉玻璃。”苏含瑾眼神乱飘，睫毛簌簌颤抖着，一副闯祸后的小可怜样儿。 他一双白玉般的脚冻得泛红，十个小巧光洁的脚趾头珊瑚珠一般，也不知道冻了多久。 “一个相框而已，怎么把自己冻成这样？”沈千阳把人打横抱起来带回卧室，塞进了被子里。这下好了，睡了一夜养出的血色都冻没了，小脸煞白，脚也是冷成了冰。 沈千阳找了扫把将地上的碎玻璃扫掉，又去拧条热毛巾来：“脚伸出来。” 苏含瑾愣愣地伸出脚，热毛巾覆盖上去，刺刺地疼，沈千阳擦拭的力度有点大，他又疼又痒，紧紧蜷缩着脚趾头，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疼……” “谁让你光着脚乱跑。玻璃扎了脚怎么办？”沈千阳无动于衷 ，擦完了一只脚又换另一只。 “可是相框坏了。”苏含瑾心不在焉道。 “相框是小事，扎了你可就是大事了。”沈千阳把一双脚丫子擦干净，去洗了把手回来，踱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含瑾。 苏含瑾抢先开口：“我得回剧组了。” “……“沈千阳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忽然被打断，坚强地握住苏含瑾的手，柔声道：“回剧组不急。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苏含瑾忽然垮下了脸，“我要回去，我现在就想走。” 沈千阳皱皱眉，试探地道：“你是不是听到……” “我没有！”苏含瑾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声否认道，不等沈千阳开口，他又道：“反正你要去那个什么颁奖典礼，我也要回剧组，咱们各干各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沈千阳暗松口气：“舍不得我走？” “为什么要舍不得你？”苏含瑾小脸霜寒。 偏偏沈千阳只当他是在耍脾气，呼噜一下他的头发，“颁奖礼在国外，我这一出去就是小半个月，你真的舍得？”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苏含瑾傲慢地抬起下巴，眼底透着讥讽，“你最好呆在好莱坞生根发芽，再也别回来祸害祖国的花花草草唔……！” 苏含瑾的脸颊被掐住，撅成个鸭子嘴，还要不服气地瞪着人。沈千阳对着他实在有无处下嘴的挫败感：“你就会跟我横。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别又让人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 苏含瑾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演员们都扮上了，各组的拍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苏含瑾在剧组的这些天其实过得挺好。自从第一场戏通过之后，接下去的几场戏，虽然有NG，但是磕磕绊绊的也通过了。苏含瑾的自信心一时爆棚，在剧组里也敢挺胸抬头的走路了！ 他年纪小，长得好，特别能引起别人的好感。在桃子的提醒下，他也请剧组的人吃吃喝喝了几次，大家对他之前NG的怨念也消散了。 没拍戏的时候，苏含瑾就抱着剧本，观看别人拍戏。这招是沈千阳教他的，让他没事的时候别老瞎玩儿，多看看别人是怎么演戏的。 老戏骨们飙戏畅快淋漓，苏含瑾看得似乎有所触动，却始终隔了一层，没法儿融会贯通到自己的表演中。只好拿着笔刷刷记，写下一点心得在边上。 苏含瑾这种端正的学习态度，让演婉妃的老戏骨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时不时指点他几句，苏含瑾像块海绵一样飞快地吸收着知识，NG的次数渐渐少了。 有次正写着，忽然发现导演站在边上，不知道看了多久。苏含瑾脸红地盖住自己的剧本，起身喊了句导演。导演咳嗽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抱着保温杯走了。 下一次再NG的时候，导演骂了句：“走位没学过吗？！说了多少次了，拿后脑勺对着镜头，不会露点儿脸？” 苏含瑾恍然大悟。 熟悉的演员，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氛围，经过昨天的事，苏含瑾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剧组的，对接下来的拍摄也更加期待。至少沉浸在角色里的时候，他可以忘记自己现在倒霉的身份，得到暂时的解脱。 他一时间信心大增，甚至给自己订了个小目标：这部戏播出后，微博涨个五千的粉丝吧！ 他转过回廊，边上坐着一圈在休息抽烟的配角，一见他出现，有人招呼了声。 “哟，卫葭，你今天怎么来了？” 苏含瑾活力十足道：“我来拍戏啊。” “身体……吃得消吗？”那人使了个下流的眼神，跟先前那人挤了挤眼睛，两人爆发出一阵怪笑。 “……”苏含瑾的脑门瞬间充血，他看见人群里坐着昨天的那个陈默，被他盯住立刻就回避了他的眼神，“你们多久没刷牙了？嘴臭成这样？” “哟，我们嘴再臭也比不上出去卖的啊。你们说是吧？” “行了行了，别吵了。”先前那人拉住说话的，貌似好心地对苏含瑾道：“你今天不是在二组拍戏吗？都开始好一会儿了，你快过去吧。” “我还没到，二组怎么开拍？”苏含瑾脱口而出，那些人却是一副诡异表情，还互相推挤着，发出阵阵窃笑。 苏含瑾顾不得理会他们，快步向二组跑去。今天的戏是九皇子的单挑大梁，他迟到这么久，只怕导演要吃了他。 “卫葭。”面前闪出一个人，金冠锦袍，眉梢高挑，眼角眉梢透着股刻薄，正是演三皇子的许明安。 “三哥啊，我赶着去上妆呢。”苏含瑾道。 “你别去了。”许明安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眼神里分明透着一点怜悯。 “怎么了？”苏含瑾奇怪地看着他，这里一拐角便是二组拍摄地，他被众人和许明安的反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许明安正要开口，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 。 “你闭嘴！你不配当我的母妃！在我心里，我的母妃早就死了！”振聋发聩，堪比自己那天的蚂蚁竞走。苏含瑾忍不住笑了下，随即脸色渐渐僵硬。 许明安看得不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卫葭，你听我说。” 苏含瑾猛地拨开他的手，冲上前去。 摄像组灯光组团团围绕在布景旁，衣着红袍的九皇子站在庭院前，举剑指着母妃，说着属于他的台词。 苏含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嘿，那谁啊，进镜头里了！”一个场记叫起来，指着苏含瑾怒道。 “卫葭……”剧组的员工都认得苏含瑾，等看清是他后，面色都有几分尴尬。特别是演婉妃的老戏骨，一直挺喜欢苏含瑾，此刻看着他复杂的脸色也是一阵心疼。 “搞什么啊？我刚才那场正入戏呢，他谁啊？”场中的九皇子不耐烦地道，手里的道具剑比划着，“还拍不拍了？” 这人看起来二十四五，长相也不是清秀挂的，穿上九皇子的大红锦袍，倒像是富商家的二世祖。可他态度蛮横，剧组的人还对他小意殷勤，一看就是有后台的。 “他就是卫葭。”叶辰从背后慢悠悠走上来，他一身太医扮相，看上去端的温文儒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含瑾咬牙上前一步，叶辰只是笑吟吟地跟苏含瑾对视着，坦然得好像昨晚那些龌蹉事全然与他无关。 “哦，你就是先前的九皇子啊？”那个九皇子上下打量苏含瑾一番，从鼻孔里哼道。 “先前的九皇子？”苏含瑾茫然地念了一遍。他环顾四周，剧组的人或避开他的视线，或一脸怜悯，更多的事司空见惯和幸灾乐祸。 他终于渐渐领悟过来：“我被换了吗？” 28.第二十八章 “我被换了？”没有人回答, 众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卫葭, 你跟我来。”导演站了出来, 对苏含瑾道。 办公室里, 导演坐在椅子上, 捧着他的不锈钢保温杯。这些年他在圈子里什么没见过, 临时空降关系户，换角色的事多如牛毛，已经难以引起他情绪的波动了。可对着面前少年清澈明亮的眼神, 他居然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卫葭, 今早剧组已经让人通知你不用来了。” “为什么？”早已知道的消息被导演再次证实，苏含瑾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失望。 导演避开苏含瑾的眼睛：“那个徐明旭是带资进组。我这个导演也只能……” “是我演得不够好吗？”明知道已成定局, 苏含瑾却还是不甘地问出了这一句。 “不。”导演忽然望住他的眼睛, 第一次流露出温和笑意：“你有天赋，也肯努力。如果我能做主，一定不会让你离开。” 苏含瑾的眼睛亮了。 导演又道：“卫葭, 你还年轻，不要急躁。踏踏实实地走下去，别浪费了你的天份。” 苏含瑾第一次得到导演的肯定, 心情如同拨云见日。他扬起唇角, 对导演郑重致谢：“我会的。谢谢导演。” 少年背影消失在门口。导演抹了把脸, 沉沉呼出口浊气。 卫葭是颗未打磨出的美玉，他是导演, 有爱才之心, 因此对卫葭格外严厉。他没想到这会成为卫葭被换掉的解借口。他也跟投资商争执过, 却终究在资本面前低下头来。 在资本、关系和人情面前，卫葭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无足轻重。不过，卫葭是得罪了谁，才会被指名换掉？只希望卫葭能听懂他的暗示才好。 回廊上，剧组正在休息。苏含瑾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快步走过去，只想快点离开。 有人却不肯放过他。 “卫葭，这就走了吗？”徐明旭举起剑，挡住苏含瑾的去路。 “让开。”苏含瑾看着自己的戏服穿在别人身上，还是很不爽， 徐明旭嗤笑一声，故意用别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我都听说了。你第一场戏就NG了十三次。现在被换了，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服不服气，那也得看是被谁顶了。”苏含瑾扯开一抹冷笑。 苏含瑾只是随口讥讽，却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徐明旭的心病。今早金主陪他进组的时候，看见了苏含瑾的剧组，称赞了一句美貌，徐明旭就将苏含瑾恨上了。 此刻徐明旭更认定苏含瑾是嘲讽自己长相不如他，登时大怒，举剑指住苏含瑾：“你不服，还不是被换了？有本事把角色抢回来啊？” 场面有些难看。众人屏息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人出声劝阻。 徐明旭以为自己九皇子附身，拿剑尖拍了拍苏含瑾：“怎么？没话说了吧？” 苏含瑾忽然捏住剑尖，一拧一扯，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剑就到了他手上。 “你……”徐明旭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反应不过来。 苏含瑾挽个剑花，往前一递，剑尖抵住徐明旭的喉咙。他脸色霜寒，眼底蕴着杀气，徐明旭喉咙冰凉，一时间头皮发麻：“你……你不要乱来！你们怎么就干看着啊，让他别发疯啊！” 众人面面相觑，叶辰在边上柔柔地道：“卫葭，别这样，你……” “我只是给他示范一下。”嗤地一声，苏含瑾懒洋洋笑了，一身气势消散：“这个，才是拿剑的正确手势。” 他垂下剑尖，把剑往徐明旭身上一丢，转身往外走去。 徐明旭接着道具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被那小演员的一个眼神震住，真以为他要拿剑刺自己。他深觉丢人，特别是对上周围人的眼神的时候。 气急败坏的骂声从背后传来，苏含瑾挺直脊背往前走。经过许明安的时候，苏含瑾对他笑了笑：“谢谢。” 有人佛口蛇心，也有人刻薄皮囊下是一副好心肠。 苏含瑾终于被现实结结实实地教会了一课。 …… 苏含瑾跟叶辰站在黄哥的办公室里，都是鼻青脸肿，头发凌乱。 “你们搞什么！我交代过多少遍不准打架内讧。卫葭，你是要气死我啊？！”黄哥脸红脖子粗，把手掌拍得通红，“公司给你定位定错了。你应该去当打星，靠自己的双拳打出一片天啊！” “他做出这种事，揍他一顿还是轻的。”苏含瑾抬起下巴。他觉得自己忍到回宿舍后再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黄哥，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是这种饭局。卫葭，你不要误会我了……”叶辰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半边脸，轻声细气地解释。 “你！”苏含瑾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炸裂，抓住他的衣襟，抬手要揍。 “给我住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黄哥狠狠一拍桌面。 苏含瑾胸膛起伏好一会儿，硬生生地收住手，用力把叶辰推开。 “黄哥……”叶辰冲黄哥投去求助的眼神。 “行了。叶辰，这次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出去。”黄哥道。 叶辰出去了。 黄哥摸出根烟叼在嘴上，沉吟着不出声。苏含瑾也不理他。 “我真是怕了你了。”长久的沉默对峙后，黄哥终于出声，“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儿？成天打架斗殴，试镜瞎捣乱，这次都进组了还能被换掉。” “那是我愿意的吗？”苏含瑾梗着脖子道，不小心扯疼了脸上的伤口。 “行行行。我知道这次是你受了委屈，公司也跟剧组在扯皮呢。谁叫人家后台硬。不过……”卫葭是被投资商指名换掉的。黄哥没说出来，只是道；“换了也好。看你跟叶辰打成这样，再待在剧组也是惹事。” “是他……”苏含瑾怒道。 “我知道。”黄哥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真是个孩子，这件事争出个子丑寅卯又能怎么样？” “他做出这种事，公司难道……”苏含瑾有些说不下去了。黄哥的表情让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 黄哥笑了很久才摆摆手，从抽屉里掏出一叠剧本：“别说黄哥偏心，你看看这些。” 苏含瑾翻看着剧本，黄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剧本你自己选，这可是张睿才有的特权，这下知道黄哥疼你了吧？” 少年人发丝乌黑，后颈露出一小片白润肌肤，散发出清爽而甜美的味道。黄哥的手停留在那单薄肩膀上不动了。 都是些没听过的剧本，苏含瑾一本本翻下去，忽然顿住：《相见欢》？ “我要演这部。”苏含瑾抽出剧本。 “这部？”黄哥凑过去看眼，笑了：“这部不好，主创和导演都是新人。我给你圈了三部，随你选哪个都能小红一把……” 苏含瑾把其他剧本拍回黄哥怀里，举着那一本，坚持道：“不是说我可以自己选吗？我就要这个。” “……成成成，谁叫黄哥疼你呢。”黄哥妥协了。 “谢谢黄哥。”苏含瑾注意到黄哥的手在自己肩上停留太久了，肩膀一动将其抖掉。 “啧啧……”黄哥笑了：“我还真爱看你现在这小样儿，比以前带劲儿多了。” 类似的话沈千阳也说过。可从黄哥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油腻？苏含瑾拧了拧眉心，随即被黄哥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回去准备一下，我会通知你去试镜。这次别出幺蛾子了。” “你真的没事？”徐蔚皱眉看着苏含瑾。 他今天把叶辰暴揍一顿，被双双拎去公司。他走的时候是怒火万丈，回来时却斜风细雨，甚至还有点开心。这种反常让徐蔚觉得担心——他不会半夜起来给叶辰闷死吧？ “我真的没事啊。”苏含瑾把剧本塞进徐蔚的怀里：“再陪我过一遍剧本吧，我一定要演成这部戏。” 徐蔚翻了下剧本，剧情不错，天马行空的武侠+宫廷权谋戏：“你想演哪个角色？” 苏含瑾扬眉一笑：“肯定是楚沐啊。” “……”徐蔚欲言又止，剧本上对楚沐的人设是“亦正亦邪，胸有城府”，而面前的少年一双圆圆眼清澈无邪…… “方小侯爷就是你了！”看完苏含瑾的表演，导演和编剧都是拍案而起。 苏含瑾郁闷了：“我刚刚演的是楚沐啊……” 编剧是个微胖的年轻女生，她围着苏含瑾兴奋地道：“你的长相气质，完全就是我想象中的方小侯爷。相信我，你绝对适合这个角色！”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至少还捞到了一个角色，苏含瑾开心地给徐蔚发了条信息：“徐蔚，我通过了！” 这部《相见欢》在未来可是大爆冷门，虽然屡次因为资金不够而延拨，但口碑和收视率都是大爆。导演就靠着这部处女座平步青云。更神奇的是，这部戏的主演配角们一个接一个地红，因此这部戏也成为了跟某届北影班齐名的神作。 苏含瑾只要能接下这部戏，身价水涨船高绝对没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就可以早日攒够钱赎身了…… 手机响了起来，徐蔚的嗓音严肃：“卫葭，你看见微博热门了吗？” 苏含瑾：“没有，怎么了？” 徐蔚语速很快，透着担忧：“别看。你快回公司。” 29.第二十九章 “微博上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苏含瑾急道。 “听话, 马上关掉手机去公司。”徐蔚语气严肃。 苏含瑾挂断电话, 直接打开微博, 被跳出来的几万条@和评论吓了一跳。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拇指已经点开了。 顿时, 犹如打开了潘多拉宝盒, 无数恶意扑面而来。 “查无此人十八线蹭我们家的热度，要点*脸吧。” “照照镜子看你那张整容脸，还跟我们旭旭抢角色。” “陪老男人喝酒也没抢到资源, 真可怜。” “这不是上次艳压我家爱豆的查无此人十八线吗？踩别人蹭热度不是第一次了, 科科。” …… 苏含瑾哪儿见过这些，气得脸都白了。到了公司, 詹云光和黄哥都在, 脸色也不好看。 “卫葭，你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事儿？”詹云光对苏含瑾的印象一直不错，此刻语气也不好了。 “我怎么了？”苏含瑾比他还凶, 急眼道：“我怎么了我？！” “行了行了。这次的事儿也不能都怪卫葭，纯粹是运气不好。”黄哥叹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苏含瑾说了。 抢了九皇子角色的徐明旭, 被金主几部戏砸下去, 也算是个小鲜肉。这次刚进入《明珠传》剧组, 就买了通告全网炒作，还捎带脚黑了把卫葭, 暗搓搓映射卫葭蹭自己的热度, 跟自己抢角色。 祸不单行, 马上又有人在某八卦论坛发帖，声称这个查无此人十八线是靠陪酒被潜上位的。 十八线小明星身陷陪酒门，陪的还是中年富商，这组合比小狼狗和富婆还要抓人眼球。网友们的八卦神经瞬间被点燃，种种猜想和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发散。一些键盘侠，已经在卫葭的微博底下开喷了。 “我没有陪酒！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个局。”苏含瑾愤怒地道。 “行了，你有没有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拍到了。”黄哥道。 苏含瑾胸膛起伏：“你明知道我是被骗去的。” 没有人同情他，黄哥貌似怜悯地摇摇头：“那怎么别人都没被骗，就骗你一个？怪得了谁？” 苏含瑾冷笑一声：“按你这逻辑，你老婆走在路上被骚扰，也只能怪她长得太风骚？” 詹云光噗嗤一声，随即立刻板起脸来：“卫葭，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我们喊你来是要解决问题的，不是看你在这儿大发厥词！” 苏含瑾绷着脸不吭声了。 黄哥打了个圆场：“这种事也不是没遇到过。主要是那个徐明旭吃相太难看，抢了角色还要踩着人艹一波热度。” 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按兵不动。詹云光特别嘱咐苏含瑾千万别发微博，也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安心等待进组拍戏就好。 苏含瑾心说我现在还敢发微博吗？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看一眼微博。 卫葭的微博之前一直是桃子在打理，最新的一条停留停留在上周：很开心跟二皇兄@许明安合作~，配图是一张古代园林的照片——剧照还不宜外泄。 正因为卫葭微博里没有一张九皇子的剧照，这条微博就成为了卫葭蹭《明珠传》热度的“罪证”，底下的评论已经达到了数千条，全都是嘲的。 除了徐明旭的粉丝，还有另一个小鲜肉的粉丝。之前苏含瑾《星星掉池塘》的那段戏上过热门搜索，现在也被认定是买头条艹热度。而被苏含瑾艳压了的小鲜肉粉丝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总算是咸鱼翻身，冲进卫葭的微博里不遗余力地开黑。 一时间，卫葭成了万人嘲。 “有热度是好事。”徐蔚这么干巴巴地安慰道。 “感谢你的安慰，让我哭得更响亮。”苏含瑾瘫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手机给徐蔚回复。 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李天逸和白子睿去了外地拍戏，徐蔚还在参加综艺，叶辰可能是被苏含瑾打怕了，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来了，公然违背不准外宿的规定。 苏含瑾乐得自在，躺在沙发上背剧本，顺便跟徐蔚聊天。手机叮咚一声，沈千阳给他发了张图片。 苏含瑾点开一看，是沈千阳在后台。他坐在镜子前，一堆人围着他打理造型。拍照人是四十五度角往下拍的，沈千阳凭借自己完美的五官硬是扛住了这个拍摄角度。 他眉骨略高，显得眼眸分外深邃，高挺鼻梁自带阴影，看起来又冷又俊。他身上只穿着衬衫，领带系到一半，整个人无端色气。 “干嘛啦？”苏含瑾耳根一热。 “想我了吗？”沈千阳道。 “你就不能换一句开场白？”苏含瑾翻白眼。 “戏拍得怎么样？有不会的，等我回去教你。有没有人欺负你？”沈千阳道。 苏含瑾鼻子忽然一酸，扁了扁嘴，他打了几句正要发送，那天晚上听来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沈千阳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针一样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苏含瑾顿住了，看眼屏幕，惊觉自己居然在跟沈千阳告状，他跟沈千阳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指望着沈千阳给自己出头？ “不要你管。你怎么这么自恋，随便给人家发照片。”苏含瑾找茬道。 “提高一下你的审美。”沈千阳道。 “呵呵，就这种程度？”苏含瑾把照片暗搓搓保存下来。 “待会儿进洗手间给你拍张好的。”沈千阳回道，后面还跟了个黄豆微笑。 “……拉黑了，有事漂流瓶联系。手动再见。JPG”苏含瑾立刻道。 沈千阳那边没有回复，估计进场了。苏含瑾捧着那张照片又看了好一会儿，把滚烫脸颊贴在沙发冰凉皮革上降降温。 屋子里的温度很高，他只穿着一件宽松毛衣和长裤，露出深深的锁骨和白皙脚踝。少年人的睡相毫无防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散发出甜美的味道。 黄哥喉结滚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截玉一般的脚踝。 苏含瑾是被惊喜的。脚踝上仿佛被什么黏腻的爬行动物触碰着，他不适地皱起眉头，一睁眼就看见沙发边站了个人，登时毛骨悚然，猛地一脚蹬了过去。 “啊！”那人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弓起腰。 苏含瑾惊魂未定地爬起来：“……黄哥？” “你……”黄哥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来。 “黄哥，你进门怎么不叫一声？我还以为进贼了呢。”苏含瑾道。 “我……我看你睡得挺香的，没舍得叫醒你。”黄哥笑眯眯道。 苏含瑾心里闪过一阵怪异感，看着黄哥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起来：“黄哥你来有事吗？” 黄哥一拍脑袋：“看我这脑袋。哎，卫葭，你坐到这儿来，我跟你说件事。” “我站着就行，您说吧，我挺得住。”苏含瑾站着不动。 “你啊。”黄哥也不勉强，叹口气道：“刚刚网上又出了事儿了，你进KTV的照片被人流出去了，现在《相见欢》剧组那边又要换人。” “……”苏含瑾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吭声了，但脸上的沮丧还是难以掩饰。 “你看看你这个运气。你别难过，黄哥一定会保你。这部剧的投资也有咱们公司的一部分，肯定得用我们的人。只要……”黄哥说着，拖长了语调。 苏含瑾被他的眼神看着，那种被爬行动物舔过皮肤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故作天真地反问：“只要什么？” 黄哥瞬时骚动起来，他舔了下干燥的唇，慢慢地往苏含瑾身边走去。“只要你听黄哥的话，黄哥保证你能演上……” 苏含瑾的脸登时冷了下来，啪地拍开黄哥伸过来的手。黄哥喘了口气，摸着自己被抽红的手背，表情却越发兴奋起来。 苏含瑾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宽松毛衣，衬得皮肤越发白嫩如雪，嘴唇绯红。他的眼睛明晃晃的，写满了傲慢。他不知道，这点傲慢落在他身上，只会更加引起人骨子里的破坏欲。 怪不得那些该死的有钱人看上了他，黄哥想着，越发兴奋起来：“卫葭，黄哥一向疼你，你知道的？” “黄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苏含瑾往墙角慢慢退去。 黄哥见苏含瑾慌不择路，心下暗喜，越发和颜悦色地诱哄：“黄哥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孩子。黄哥保证，你一定会红。只要你乖乖听黄哥的话，什么角色黄哥都能给你……” “真的？”苏含瑾退无可退，背贴在了鞋柜上。 黄哥一把将他搂住了，少年人身上一股香甜的味道，黄哥瞬间精虫上脑，没头没脑地将嘴往他脸上凑：“卫葭，乖一点，黄哥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 徐蔚结束了节目录制，背着心爱的吉他，手提一盒蛋挞。那是苏含瑾喜欢吃的一家百年老店，他口味很叼，从不吃普通西点房买的东西。 冬天蛋挞冷得快，徐蔚加快了脚步走近宿舍，掏出钥匙来开门。 钥匙还没插进锁孔，他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还伴随着黄哥的闷哼。黄哥跟白子睿的事没瞒过别人，徐蔚皱皱眉，还是先出去逛逛再回来……不对！白子睿和李天逸都在外地，叶辰还在剧组，留在宿舍的只有…… 徐蔚猛地踹开了门！ 30.第三十章 “卫葭！”徐蔚破门而入, 心脏紧张得近乎麻痹, 然后看着眼前的一幕, 顿住了。 苏含瑾把黄哥压在地板上暴打，黄哥嘴被堵着, 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玄关上的盆栽砸在地上，泥土和花盆碎片满地都是，黄哥滚得满身是泥，别提多狼狈了。 见徐蔚进来，黄哥挣扎着向他呜呜求助, 苏含瑾揪住黄哥后颈往回拖，又狠揍了两拳：“瞎了你的狗眼！敢对本少爷下手！” 他凶悍无比, 一拳接一拳全是挑最疼的地方打，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乖巧荏弱。黄哥深悔自己瞎了眼, 冲徐蔚拼命哼哼着示意他来解救自己。 “卫葭！”徐蔚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把门反锁了, 不让声音传出楼道里去。然后过来扯开了苏含瑾, “别打了。” “你不知道他……！你拉我干什么，我非要打死他！”苏含瑾怒不可遏, 上次在KTV被保镖拉着就算了，今天可没人能阻止他发挥。 “咳咳……卫葭, 你好大的胆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你给我等着。”黄哥扯掉了嘴里的抹布, 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不要脸的, 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苏含瑾冲黄哥怒道。 黄哥登时气短, 他眼神一转就道：“那你不乐意就说啊。黄哥还能强迫你不成？你也跟过沈少吴董了，搞得跟个小处女似的，有意思么？” “你他妈……”苏含瑾气得眼前发黑，冲上去就要给他一脚，却被徐蔚死死架住。 徐蔚嗓音冰冷：“卫葭，冷静一点。黄哥是我们的上司。” 不知道是徐蔚的语气有抚慰情绪的功效，还是苏含瑾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终于安静下来，只是胸中怒火难平，仍然瞪着黄哥。 徐蔚拉住苏含瑾的手，往前一步：“黄哥，你放心 ，我们不会乱说话。” 黄哥毕竟是老江湖了，对着徐蔚一脸深沉：“徐蔚，你是聪明人，黄哥不担心你会乱说话。至于卫葭你……” “他也不会乱说话。毕竟他马上就要进剧组了，哪里还有功夫管别的事？”徐蔚替苏含瑾答道。 黄哥冷笑起来：“他还想拍戏？陪酒的照片都满天飞了，剧组要是知道了还敢用他？对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对吧？” 黄哥一脸惋惜地看着苏含瑾：“黄哥也很想提携你的，可惜……” 苏含瑾冷道：“我也记得，公司规定经纪人和艺人之间不可以……要是公司知道了，还敢用你？” 黄哥拍了拍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对上苏含瑾的眼神咧嘴笑了，因为扯疼了唇角伤口而显得有些滑稽：“别这么瞪着我。也别以为去跟公司告状有用。无凭无据的，你觉得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是吗？”苏含瑾打开手机。 “黄哥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孩子。黄哥保证，你一定会红。只要你乖乖听黄哥的话，什么角色黄哥都能给你……” 黄哥的粗喘通过手机扩音器放大，显得越发猥琐。 最后结束在一声瓷器破裂和黄哥的惨叫里。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交给公司，他们会不会相信我呢？”苏含瑾得意道。 “你！”黄哥的脸色终于变了：“行，行。算我看走了眼，你小子没看上去这么傻嘛。” 徐蔚没吭声，看着黄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才终于开口对黄哥道：“黄哥，不如大家各退一步。要是公司知道了，对你和卫葭都不好。” 黄哥冷笑道：“行。他打我的这一顿我可以不计较，可我怎么相信你们不会乱说话？” 苏含瑾正要开口，徐蔚拿过他的手机，摁了几下。他的动作很快，苏含瑾抢回手机的时候，录音已经被删掉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徐蔚，你干什么？！” 徐蔚不理他，只对黄哥道：“这样可以吗？” 黄哥拿过去确认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笑起来：“徐蔚。我早就知道你上道。好好干，以后黄哥还等着沾你的光呢。” 黄哥什么时候走的苏含瑾都没注意到，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徐蔚的鼻尖：“你……我真是瞎了眼了！你比黄哥还可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徐蔚安静地看着他：“我是为你好。” “你闭嘴！你现在好了，讨好了黄哥以后前途无量了。算我瞎了眼才拿你当朋友！”苏含瑾哪里听得进去，甩开徐蔚的手就冲回了房间里。 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苏含瑾抓起枕头向门口砸去：“滚！” 门开了，脚步声迟疑地停在床边。苏含瑾擦了把脸一咕噜翻身坐起来：“我没让你进来。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徐蔚把那盒蛋挞递过来，看着苏含瑾：“给别生气了，这是给你买的……” 他话音未落，苏含瑾一把拍飞了那盒子，蛋挞咕噜噜滚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徐蔚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僵硬无比。苏含瑾发完脾气就后悔了，他偷偷看了眼徐蔚的表情，可想起徐蔚刚才的做法，还是绷着脸不吭声，眼圈还红红的，看着又可怜又好笑。 徐蔚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低声解释：“你以为那段录音能奈何得了黄哥吗？以前也有练习生拿着照片和录像去跟副总告发他。” “然后呢？”苏含瑾忍不住问道。 徐蔚面无表情道：“然后那个练习生被封杀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 苏含瑾转过身来，义愤填膺道：“怎么会这样！公司不是明确规定经纪人和艺人之间不能有工作外的关系吗？” 徐蔚摇摇头：“他在公司干了十几年了，公司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练习生就把他开掉的。” “是这样……”苏含瑾琢磨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徐蔚是为了自己好。然后他的眼神慢慢落到了那盒蛋挞上，耳根冒出点红，吭哧道：“你……我刚才……那盒蛋挞是从城西买的吗？” 他话题转得生硬，徐蔚道：“嗯。今天正好在城西录节目，我托人帮我排队买的。” “我最喜欢吃的……”苏含瑾登时后悔无比。 徐蔚安慰道：“下次再给你买。” 苏含瑾跑过去，把摔坏的盒子小心翼翼捡起来：“还可以吃的，没有弄脏。” “都摔成这样了，我明天给你买过新的。”徐蔚话没说完，苏含瑾已经挑出个最完整的递到他嘴边。 苏含瑾有些紧张地盯着他：“这个给你。” 徐蔚眼波一动，垂眸看拿着蛋挞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指尖莹莹一抹粉色，他这么一愣神间，苏含瑾已经不耐烦地把蛋挞塞进他手里了，自己拿了另一个咬下，满足地眯起眼：“还是这个味道。这家的挞水奶香味最正了，你尝尝看。” 徐蔚自嘲地翘了翘唇角，拿起蛋挞也咬了一口。苏含瑾自觉两人这就算和好了，跟徐蔚你一个我一个地磕蛋挞。 徐蔚吩咐道：“黄哥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你千万别跟他硬扛上，知道吗？” “知道了。我好好拍戏，他能拿我怎么着？”苏含瑾无所谓道。 徐蔚皱皱眉头，看着还在梦里的苏含瑾，心里疑虑重重。公司可是在苏含瑾身上砸了八十万，这才是他屡屡作死还没被放弃的真正原因。但是黄哥想要整他一个小小的练习生，有的是手段。 徐蔚正琢磨着，苏含瑾又道：“你刚才也没必要删掉我的录音吧？你知道我为了录下证据，差点被他亲了吗！我想起来就恶心……” 苏含瑾搓了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 “没被他占了便宜吧？”徐蔚登时冷了脸。 “当然没有。”苏含瑾得意道，“我身手很好的。……你这是什么眼神？前几次我一对几当然不行了，一个黄哥还是不在话下的。哎，我这身材太弱了。” 苏含瑾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不禁想到了沈千阳。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练的，肌肉隔着衣服都硌人。他想着想着忽然红了脸，赶紧转移念头，将眼神落到了徐蔚的手臂上，羡慕道：“你们弹吉他的，肱二头肌都这么发达吗？以前都没发现，你还有胸肌啊？” “咳咳咳……”徐蔚忽然呛住了，咳得耳根都红了起来。 苏含瑾赶紧给他拍拍后背，徐蔚却摆摆手，逃也似的跑了。留下苏含瑾在对肱二头肌的憧憬中，自暴自弃地吃掉了剩下的蛋挞。 第二天，苏含瑾又被叫到了公司。 一走进办公室，他的心里就浮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詹云光和黄哥都在。 詹云光对着电脑，脸色很不好看。见苏含瑾进来，却露出了一点和颜悦色：“卫葭啊，你来了，坐。” “詹总，发生什么事了？”苏含瑾站住脚。 詹云光看眼黄哥，道：“你来说吧。” 黄哥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苏含瑾跟他对视一眼，厌恶地移开了眼。他听得黄哥道：“现在网上对你的风评不好，《相见欢》的投资商听到了，现在要求换人。” “……我知道了。”苏含瑾道。 “你惹出这么多事来，你让公司很为难啊。”黄哥又道，“你说说你，是不是辜负了詹总对你的期望？” “我错了，詹总，对不起。”苏含瑾立刻对詹云光道，压根不搭理黄哥那茬。 “嘿，你这是油盐不进啊？”黄哥还要再挑拨几句，詹云光却摆摆手：“行了行了，说这些没意义。卫葭啊，我们会跟剧组再沟通一下。你先出去吧。” “谢谢詹总。”苏含瑾转身出门，临了还看见了黄哥那小人得志的得意眼神，他忍住气，出门离开。 办公室里。詹云光道：“昨天不是让你找公关公司干预了吗？还不至于要换人吧？” “这不赶巧被投资商给看见了吗？这事也是赶巧了。”黄哥笑道：“这个卫葭的脾气那么坏，也趁这个机会磨一磨。” “这倒是，很久没见到这么跳的新人了。不过他的资质很好，公司在他身上可是垫了八十万的，别让他闲太久。”詹云光道。 黄哥笑道：“行嘞，您就放心吧。我喊的新人一会儿就到，那个叶辰刚拍完《明珠传》，表现挺好的。” 门口，苏含瑾跟叶辰对上了。 “是你？”苏含瑾一看见叶辰就明白了过来。黄哥居然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恶心他：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角色被仇人顶替了更膈应人的事？ 叶辰穿着深蓝色毛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气色有些差，跟之前的温和斯文有很大的差别。 “卫葭，这么巧。”叶辰居然还若无其事地跟苏含瑾打了个招呼。 苏含瑾看见他手腕上带着个新表，正是那天晚上吴董要往他手腕上戴的那只。顿时厌恶地拧了眉头，往边上躲开。 叶辰注意到他的眼神，笑着抬起手：“这块表啊，是吴董送我的。” 他抬手的时候，袖子褪了下去，露出一圈淤青。他皮肤白皙，那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苏含瑾吓了一跳。 “哎呀，被你看见了。你找了沈千阳当靠山，吴董很生气，把帐都算在了我的头上。不过完事后他把这只表送给了我，也不算吃亏。对吧？”叶辰轻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让苏含瑾浑身发麻，“那你说我的这笔账，是不是应该记在你的头上呢？” “那是你自己活该。”苏含瑾嫌恶地道：“你把我骗到那种地方，又撇下我跑了。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叶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笑吟吟地看着苏含瑾，压低嗓音道：“其实那个饭局本来没算上你的，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在那种场合会做出什么反应。” “……你疯了吧！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苏含瑾的三观根本不足以理解叶辰的脑回路，瞪大了眼睛反问。 “没有好处。对了，就是这个眼神。我最烦你现在这幅样子，成天眼高于顶，自以为有多高贵。”叶辰看着他的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恶毒，“可那群人还偏偏捧着你。就像那个吴董，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你……我就是比你高贵，至少我不害人。像你这样的人渣，丢进垃圾桶里也不配让人多看一眼！”苏含瑾词到用时方恨少，毫无杀伤力地骂道。 叶辰吃吃地笑了起来，提高了嗓音：“我是人渣，可我这个人渣有戏可拍。而你，只能坐冷板凳去了。” 苏含瑾攥紧拳头，瞪着他不说话了。 叶辰得意地睇着他：“别这么不服气。有本事，你可以把角色抢回去啊。你能吗？” “我能。你信吗？”走廊那头走来一个人，黑发黑眸，脸色冷若冰霜，背着一把木吉他。 31.第三十一章 叶辰的脸色变了变：“徐蔚, 我跟你没什么过节吧？” 徐蔚走到苏含瑾身边, 神色冷淡地看向叶辰：“你招惹了我的朋友。” 徐蔚与苏含瑾站在一起, 保护姿态不言而喻。叶辰脸颊肌肉扭曲了一下，冷笑着点点头：“我早该看出来了, 你们两个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卫葭，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有手段了。” “我……”苏含瑾正要反驳，徐蔚抬手按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辰：“不必多说。一会儿见分晓。” “徐蔚，你以为公司看重你, 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挑剧组抢角色了？”叶辰强自镇定地笑了笑。 “我只要抢得过你就够了 。”徐蔚漠然道，“你刚才说过, 能者居之，大家各凭本事。” 叶辰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还没说话, 门开了，黄哥探头看了眼。 “哟, 都在呢, 那就一块儿进来吧。” 叶辰调整了一下表情，率先进去了, 但是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 苏含瑾这才看向徐蔚，小声道：“你不是不喜欢拍戏吗？” “放心。等我回去再说。”徐蔚抬手拍了拍苏含瑾的肩膀, 跟着走进了办公室。门关上了。 徐蔚对《相见欢》有兴趣，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黄哥的意料。他一直想走专业歌手的路线, 黄哥笃定他不会跟叶辰竞争, 这才把他叫来的。这下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最后詹云光提议：“你们两人一起去试镜, 看导演那边想留哪一个。”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詹云光给叶辰留面子的说法。徐蔚连妆都没上，冷冷清清地往导演面前一站，当场就被拍板定下了男二号楚沐的角色。至于叶辰，公司给了他另一个剧组的配角作为补偿。 只剩下苏含瑾一个留守儿童待在宿舍。公司生怕他闲着浪费钱，报了一大堆的形体课表演课，苏含瑾每天早出晚归，比高三的时候还累。 接到徐蔚电话的时候，他刚从健身房出来：“喂？徐蔚，你拍完戏了？” “你的声音很虚，今天很累吗？”徐蔚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苏含瑾却能从其中听出关切。 “还好，刚才健身房出来。……一起吃饭吗？好啊，吃火锅吧，我饿死了。”苏含瑾开心道。 “好。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那头忽然插进来一道元气十足的嗓音，“哈喽，介意带我一个吗？我也饿了！” 然后是一阵争抢和衣服摩擦的声音，电话直接挂断了。 苏含瑾：“……” 电话很快重新接通了，徐蔚的嗓音带了点喘，还有点无奈：“多一个人，你介意吗？” “不介意。”我很好奇！两人约定了时间，苏含瑾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过去了。 约定的地点是影视城外的大排档一条街，红色的挡风棚拉开，头上悬着个晃动的白炽灯，要是在夏天，还能看见无数飞蛾环绕。一路走过去，烧烤、火锅和麻辣小龙虾的香气在街上飘荡着，引诱着胃里的馋虫。大明星们不会来这里，但却是小演员和群演们深夜解馋的好地点。 苏含瑾大老远就看见了瘦高个的徐蔚，他身边站了个人，穿着白色的羽绒外套，半长的黑发散落在耳边，眉眼艳丽，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徐蔚！”苏含瑾快步跑过去，终于看清楚了那人，还是个熟人：“左念秋？你跟徐蔚认识吗？” “是啊，我跟徐哥哥一起拍戏呢。”左念秋抢着道：“我还以为他约了谁呢，原来是你。我们还真是有缘。”他说着，眼神扫向了边上的徐蔚。 徐蔚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默默拎过苏含瑾肩上的背包：“外面冷，进去再说吧。” “好。”苏含瑾点头，被左念秋拉着，三人走进一家火锅店，要了个小包厢。 简陋的桌面和椅子，看着油腻腻的，苏含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坐下去。结果点完菜，老板娘先送上来一大碗热水。 苏含瑾疑惑道：“这什么？清汤？” “噗嗤……”左念秋喷笑。 苏含瑾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看向徐蔚。徐蔚唇角微微翘了翘，拿起碗筷放进热水里烫过：“洗碗用的。” “难道店家给我们的碗筷不干净吗？”苏含瑾更懵了。 左念秋笑得捂住额头：“你以前没出来吃过大排档吗？” “很少。我一般不来这种地方。”苏含瑾老实道。 左念秋的笑容有些微妙起来，向徐蔚使了个眼色，继续问：“那你以前都在什么地方吃啊？” 他这明摆着是要看苏含瑾出糗装逼，徐蔚微微皱眉，正要开口打断。 “我……”苏含瑾终于反应过来，话锋一转，“我的钱都要省着花的，现在都吃公司食堂。以前还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呢，感觉好高级哦。” 左念秋：“……” 徐蔚：“……” 好在，老板娘端着锅上来了，打破了这迷之尴尬的对话。潮汕的清汤锅底里只有几块萝卜，散发出牛肉特有的香气。切得薄而大块的牛肉铺在盘子里，五花趾，三花趾，胸口朥，切割讲究，看着十分新鲜。 徐蔚把烫好的碗筷放在苏含瑾面前。左念秋立刻道：“徐哥哥，我以前也没吃过大排档，你也教教我怎么洗呀？” 徐蔚沉默了一下，替他把碗筷也烫了，左念秋托腮看着徐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苏含瑾在边上看着，心里默默地想到了沈千阳。左念秋原来这么…… 左念秋这边心情一好，话就多了起来。 “你别看这家店不起眼，味道可好了。是剧组的场务小姑娘推荐的，我跟你说……哎呀，你坐那边去，我跟卫葭一起。”左念秋说着，就把徐蔚怼开了，挤到了他们两人中间。 徐蔚没奈何，独自坐在一边，给他们烫牛肉。 左念秋打量着苏含瑾：“我们短短一个月内都见到三次了，你说是不是有缘？” “是啊。”苏含瑾也有些小兴奋，一肚子的问题：“你跟徐蔚一个剧组吗？你也在拍《相见欢》？” “那可不。我跟徐哥哥是搭档，我是男一他是男二。”左念秋笑着捅了下边上的徐蔚，徐蔚往边上挪了下，终于插话。 “你们以前见过？” “对啊，第一次是《锁玲珑》试镜，第二次是KTV，然后就是今天了。”左念秋道：“对了，《锁玲珑》那次我觉得试镜的人里除了我就是你长得最好，你怎么没试上啊？” 苏含瑾从锅里捞菜吃：“就是没试上嘛。” “没上也好，打戏太多了，成天吊威压可累死我了。那你最近在拍什么？”左念秋见徐蔚夹着片牛肉送过来，无比自然地抬碗拦截。 徐蔚：“……”他松开筷子，肉落进了左念秋的碗里。 苏含瑾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被封杀了，最近都没戏拍。” “不是吧？！”左念秋惊讶地看着他，忽然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沈千阳那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你跟他一场，连个角色也不给你？等着，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等等等等！”苏含瑾赶紧摁住他的手，“我跟他又没有关系。你冷静一点。” “拉倒吧，跟我你还害羞什么？上次我亲眼看着沈千阳把你抱走的。”左念秋不可思议道：“你那时候整个人软绵绵，小脸含春的，我看了都快忍不住了，沈千阳那种马能忍？” “嘘——”苏含瑾赶紧示意他噤声，可徐蔚已经听见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苏含瑾的眼神锐利起来：“你跟沈千阳还有牵扯？” 左念秋惊讶道：“你……不知道？”他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不是……就是上次在KTV的事。”上次在KTV的事，苏含瑾没告诉过任何人是沈千阳出手救了他，只说是自己趁乱跑了。此刻被徐蔚严肃的眼神看得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辩解，“我们没发生任何事。我怕你担心才没跟你说的。” 徐蔚的脸一向就冷，可现在苏含瑾才发现没有最冷只有更冷，他跟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不敢抬头看他。 “哎呀，我相信你还是清白的。我就知道沈千阳不会那么小气的。”左念秋才开口就被徐蔚冷冷地看了一眼，他可不怕徐蔚：“徐哥哥，你瞪我干什么？” “你跟沈千阳是朋友？”徐蔚语气更冷。 “……不带搞连坐的吧？我虽然跟沈千阳一块儿玩，那也不代表我跟他同流合污啊。”左念秋打了个哆嗦。 “徐蔚，真的。”苏含瑾恨不得指天发誓：“我跟沈千阳没发生任何事，也没有潜规则！” 左念秋也跟着瞎扯：“我跟沈千阳之间也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别说了。”徐蔚耳朵里嗡嗡响，呼出口气，给苏含瑾夹了一块牛肉。左念秋说得没错，要是苏含瑾真的跟沈千阳有了什么，也不至于被叶辰挤兑成这样。 苏含瑾吃掉牛肉，礼尚往来地给徐蔚也夹了一块。 左念秋咳嗽一声：“哎，人家也想吃牛肉呢。” 徐蔚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苏含瑾给他夹了一块：“这家的牛肉很好吃，给你。” “还是你对我好。”左念秋这才开心起来，又对苏含瑾道，“说起来你上次被沈千阳带走，后来怎么样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沈千阳那么紧张一个人……” “咳咳咳……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苏含瑾差点噎着。 徐蔚开口道：“你上次试镜的方小侯爷，剧组到现在还没找到比你更适合的演员。” “你以前试镜过方小侯爷？”左念秋上下打量苏含瑾一番：“说起来，你真的很合适啊，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飞扬跋扈又爱作死的类型……” “我听着也不像夸我啊。”苏含瑾迷糊道，“你忘了吗。我现在可是全网嘲，投资商不会让我演的。” 徐蔚抿唇：“没那么严重。微博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跟导演提过你，他们对你的印象很深刻，我觉得有戏。” 左念秋在边上听了会儿，明白过来：“这个简单。我可以帮你跟导演说。” “你真的要帮我吗？”苏含瑾惊讶道。知道左念秋跟沈千阳是好友，他不怀疑左念秋的能力，但是他不明白左念秋为什么要帮自己。” “谁让你跟徐哥哥是好朋友呢。徐哥哥，你欠我一个人情啊。”左念秋笑着冲徐蔚抛个眼风。 苏含瑾才想说话，被徐蔚按下了。徐蔚对左念秋举起酒杯：“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左念秋办事神速，第二天就一个电话把苏含瑾给叫到了剧组：“导演答应给你一个机会了。但是还得试镜，这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现啦。” 苏含瑾第一次见到左念秋的扮相，虽然知道他长得漂亮，但也忍不住惊艳了一番。他眉眼被勾勒得细长，眼尾染了淡淡的红，穿着一身大红色，就差把“祸水”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不过…… “你演的是男一还是女一啊？”苏含瑾忍不住道。 “我跟你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能开玩笑了？”左念秋作势要掐他的脸，两人正闹着，徐蔚也出来了。 “……徐蔚？”苏含瑾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帅得你合不拢腿？”左念秋搭着苏含瑾的肩膀，一脸迷之自豪，“啧啧，徐哥哥这幅扮相无论看多少次，我都能秒YING。” 苏含瑾脸颊瞬间爆红。左念秋这样太像女生了，一靠近他就想脸红。 徐蔚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伸手把左念秋扯开，对苏含瑾道：“导演在里面等你。去吧。” 导演和编剧他们都在，笑吟吟地看着苏含瑾：“上次你试的是楚沐的戏份。这次直接上苏小侯爷的戏吧。十分钟，够吗？” “不用，直接试吧。”苏含瑾笑道，“剧本我都背下来了。” 导演露出点惊讶的表情，还是点点头：“好。那就是楚沐和小侯爷在酒楼相遇的那场。” 方小侯爷背了个包袱逃出府邸，梦想着闯荡江湖，结果被偷得一干二净，流落街头。饿得忍不住当街抢了包子，又险被群殴。所幸被楚沐搭救，小侯爷便死皮赖脸地黏上了这个名义上的表哥。这一幕，是楚沐带他到杏花楼吃饭。 小侯爷左手鸡腿右手白糖糕，撑得小脸鼓鼓的。楚沐眉头微微皱起，透着点无奈和嫌弃：“你且吃慢些，这里没有人跟你抢。” “你不知道，我……我饿了三天了。”小侯爷努力伸直脖子咽下嘴里的饭菜，才道：“多亏遇上表哥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卡。”导演喊道。 苏含瑾立刻捂住嘴，剧组员工抱着垃圾桶冲上来，苏含瑾拿袖子挡了，吐掉了嘴里的食物。 “咳咳……这些鸡腿放了多久了，好难吃……”苏含瑾一脸菜色，惹得大家都笑了。 “刚刚从B组拿过来的。经费有限，理解一下啊。”导演笑哈哈地道。 本来上次导演和编剧对苏含瑾的印象就很好，加上苏含瑾早有准备，一试镜就通过了。导演直接给公司那边打了招呼。公司本来只能塞一个角色的，没想到苏含瑾自己还挺能钻营，詹云光还特地打了电话鼓励了一下他。苏含瑾当天就进组了，跟徐蔚他们一起住在酒店。 今天是苏含瑾跟徐蔚的第一场对手戏，稳稳当当地过了，除了吃饭的镜头要分角度多拍两次，可苦了苏含瑾了。 大家笑完了，导演又道：“今天的就先拍到这儿了，大家辛苦了！” “导演辛苦了。”大家都散了。 “哎，你们这边也拍完了？”左念秋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徐蔚拿了水给苏含瑾，看着他漱口，这时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左念秋立刻撒娇道：“今天拍了几场打戏，吊威压勒得我好疼啊。腿根都紫了，不信你看看……‘ 徐蔚：“……我不看。” 左念秋只好把袍子放下，满脸苦恼：“怎么办啊？还有这么多场戏要拍。疼死了。” “忍着。”徐蔚拉起苏含瑾就走：“回去刷牙。” “走这么快干嘛……我跑不动啊！”苏含瑾一脸无辜，被拉扯得跌跌撞撞。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左念秋脸色白了又红。一腔怒火必须要找一个人来宣泄不可。 他掏出手机拨出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左念秋岂是能轻易放弃之人？他反复地打，经过漫长的拉锯，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沈千阳！我要为你演唱一首歌。” “……”沉默片刻，那边响起一把低哑的男神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姐姐，我连轴转四十八小时，刚刚睡着。” “我听见雨落在青青草地~” “……你大姨妈来了？” 左念秋撒泼道：“你的小宝贝儿勾搭上我看中的人了，你管不管？！” “我的哪一个小宝贝儿……卫葭？！”沈千阳的嗓音忽然睡意全无。 32.第三十二章 “卡！”导演喊了一声。 苏含瑾被人从威亚上放了下来, 脚下一软, 立刻被几个工作人员扶住，徐蔚也走了过来：“还好吧？” “疼……”苏含瑾苦巴巴, 由着工作人员给他解开身上的保护绳，终于体会到了左念秋的感受。 “导演说刚才那几场拍得很漂亮。”徐蔚夸了一句。 苏含瑾立刻眉开眼笑。 “卫葭卫葭卫葭！你快看微博！”桃子举着手机跑了过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别说了, 微博上就没好事，我不看！”苏含瑾拒绝。 “这次是好事……”桃子激动得跳脚。 就在昨天晚上, 微博上某著名狗仔大V爆出猛料：“徐明旭宾馆夜会富商, 激战三日三夜”。这条消息刚爆出的时候, 微博几乎被徐明旭的粉丝和水军攻陷了, 徐明旭公司更是直斥造谣，声称要给大V发律师函。 结果半小时后，大V陆续发出了照片和动图, 最后一波更是贴出了徐明旭和富商先后进入宾馆房间的视频。徐明旭粉丝求锤得锤, 微博吃瓜群众陷入了狂欢之中。 “是挺解气的。”苏含瑾看完，疑惑道：“不过这算什么好事？” “这还不算好事？报仇的时候到了！”桃子抢回手机，踌躇满志：“等着瞧吧，看我黑不死他。你之前被黑那么久，现在总算能翻身了。” 桃子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苏含瑾一头雾水地跟徐蔚对视：“她在说什么？” 徐蔚掏出一叠膏药给他：“武指说这个贴腿上, 吊威亚没那么疼。” “哟, 这么会心疼人。我吊威亚的时候你怎么就让我忍着？”左念秋晃荡过来了, 一手搭着苏含瑾一手搭着徐蔚, 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左念秋, 你看热门微博了吗？”苏含瑾看向左念秋。 “徐明旭那个？哈哈哈哈哈，解气吧？让他抢你角色还踩你。”左念秋哈哈一笑，早有预料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等着涨粉吧。” “你们在说什么啊？”苏含瑾更迷糊了。 徐蔚忽然抬眼看着左念秋，清凌凌的眼仿佛能看穿一切般。左念秋心头一跳，抢了徐蔚手里的膏药：“我明天还吊威亚呢，这个给我了。” 徐蔚面无表情，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递给还在迷茫的苏含瑾：“别想了。这些拿去，明天记得贴上。” “你怎么准备了两份？”苏含瑾忽然机灵起来，“你给左姐姐准备了吧？” 这次徐蔚也不理他了。 很快，苏含瑾就知道了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相关。 徐明旭被富商包养这件事有图有锤，一度在八卦论坛行程屠版之势。而其中忽然暗搓搓出现了一条帖子：“徐明旭的黑料不止这一条，他屡次抢别人的角色，还要黑对方被包养，真是贼喊捉贼惹。” “我知道楼主说的是哪部戏，对个暗号，MZZ？” “被黑的那个小演员是不是卫葭？” “之前全网嘲的查无此人十八线？请不要浑水摸鱼蹭热度蟹蟹。卫葭买水军艳压别人这件事没得洗。” “卫葭《星星掉池塘》的那段表演就是艳压楼上蒸煮啊，您家小鲜肉万年不变的演技被嘲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服吊死。” …… 这帖子里水军路人各家粉丝黑粉混战成一团，刷出了一道高楼，很快又出现了衍生楼。 徐明旭的粉丝们正是一腔怒火无处宣泄，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了卫葭，纷纷跑到卫葭的微博底下开喷。 “查无此人十八线，想踩着我家旭旭上位，想得美！” “之前蹭《明珠传》热度的事还历历在目呢，现在又趁人职位蹭我家旭旭的热度，你配吗？” 卫葭也有一些粉，在底下顽固抵抗：“我家卫葭就是有拍明珠传，你家爱豆在人家进组之后还抢角色，谁更不要脸？！” 不过这些小粉丝的申辩瞬间就淹没在了徐明旭粉丝的疯狂攻击之下。苏含瑾都不敢看微博了，他完全想象不出那些平时岁月静好的小姑娘们撕起来杀伤力这么巨大。 就在此时，另一个人发声了。 许明安发了一条微博并@卫葭：“期待下次继续合作。”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忽然站队，无异于火上加油。 几个大V立刻就转发了，并保持观望状态：“许明安发微博落井下石，疑似坐实与徐明旭不合传闻？” 许明安个性孤僻，与同剧的徐明旭闹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此刻徐明旭的粉丝更是涌到许明安的微博底下继续喷：“过气老鲜肉！落井下石蹭热度的吃香不要太难看！” “许明安这是收了卫葭公司的钱吧，给别人站台？” 许明安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当场挽起袖子撕了个天花乱坠。眼看着这场闹剧的看点就要转移到许徐两家粉丝的争斗之中，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声了。 《明珠传》导演赵源更新了微博。他一句话没说，只在微博贴出一张苏含瑾的剧照，他这种地位已经不需要被人收买或者为了谁站队了。然后是剧组里饰演婉妃的老戏骨，贴出自己跟苏含瑾的合照，两人都穿着戏服，举着杯奶茶，对着镜头笑意盈盈。 婉妃还圈了卫葭，写了一段：“这是我的九儿，非常可爱而认真的男孩子。虽然我们的母子缘分只持续了短短的两周，你的认真、率直和善良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期待。母妃很期待跟你下一次的合作。” 婉妃是圈子里的老演员，向来低调，几十部作品傍身，没人敢说这样的老前辈是在蹭热度，被卫葭收买了当水军。 这段话带着那个年代人特有的鸡汤味儿，包含的信息量却是巨大。 八卦十级学者们火速展开分析：第一，卫葭的确进过剧组。第二，两周之后就被换掉。第三，大家对他的人品进行了肯定。 卫葭都进入剧组开始拍摄了，却忽然被天降的徐明旭给换了，再联系到之前的陪酒疑云。谁是被潜的那个，答案不言而喻。 登时，网络上风向调转。被包养还反咬一口的徐明旭成了万人嘲，而被抢走角色还泼脏水的卫葭，则成了小可怜。而卫葭从头到尾都是躺平任嘲的态度，连反驳微博都没有发过一条。比起上蹿下跳的徐明旭更是拉好感度。 大家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情感的天平立刻就向卫葭倾倒了。之前模仿《星星掉池塘》的表演，参加的综艺都被翻出来重温。 八卦论坛还有人开贴，反复舔苏含瑾的那几张九皇子剧照和动图：“这个才是九皇子。徐明旭那个是九皇叔好不好？” “这个颜我吃啊！强烈要求导演把卫葭换回来！” 苏含瑾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靠几张剧照吸了一大波颜粉。 当然，也有质疑声提出：卫葭跟富商喝酒的照片可是实打实的锤。但是这些质疑声很快就被神秘力量给压下去了，淹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汪洋之中。 这网络上的波澜起伏，苏含瑾是浑然不觉。他睡前洗澡，发现自己的大腿内侧都被威亚磨破了，沾水就疼得慌。沈千阳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忍不住讨教经验。 “你吊威压的时候腿被磨破过吗？” “怎么？你受伤了？” “对啊，腿根都磨破了。”苏含瑾哭唧唧，透着不自觉的撒娇。 “拍张图给我看看，才好判断伤势。” “……滚！！！” 苏含瑾一把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深深意识到自己是有多蠢才会搭理沈千阳这个臭流氓。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才睡着，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开工。 扑面而来的都是剧组同事的恭喜声。 “卫葭！恭喜你沉冤得雪啊！” “咱们剧组都趁机刷了一波热度！” 左念秋提着一盒早餐跑过来，给他一个三明治：“一夜成名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看你激动得都睡不着了。” “我睡不着不是因为这个……”苏含瑾被化妆师按在凳子上，开始戴头套。 左念秋已经上完妆，斜倚在他身边喝咖啡，顺便叨叨：“你这次咸鱼翻身，有什么感想没？” 苏含瑾趁着戴头套的时候，猛啃三明治：“运气忽然变好了，有点不敢相信呢。” “……你不会以为你这次翻身是靠运气吧？”左念秋一口咖啡差点呛出来。 “开玩笑的。我又不傻。”苏含瑾给他一眼“别逗了”的眼神，继续道：“公司肯定请了水军啊。一大早桃子就跟我说了。” “……”左念秋正要说话，徐蔚一身黑衣，仙气飘飘地走了过去，他的脑子里立刻空荡荡，跟着飘了过去：“徐哥哥，早啊~” 有热度的好处还是很明显的。公司那边立刻给苏含瑾安排了采访和写真拍摄，微博上《相见欢》的宣传，也都带了苏含瑾。 最令人开心的是苏含瑾演绎的方小侯爷太出彩，编剧直接给他加了戏，让他从男N号一跃而成了男三。 苏含瑾觉得自己的好运气终于来了，尽管吊威亚很痛。 “慢点走，我扶你回房间吧？”徐蔚一手提着苏含瑾的包，一手搀着苏含瑾。 苏含瑾今天吊足了五个小时的威亚，下来的时候都不会走路了，徐蔚刚才要背他回来，苏含瑾要面子不肯，只能这么搀着一步步挪回来。 “不要了。你送到这儿就行了，没楼梯了。”看着不远处的房间，苏含瑾往前一蹦，却扯到了伤口，差点扑倒。 “当心！”徐蔚连忙捞过他。他比苏含瑾高出大半个头，一垂眼便可看见他白嫩额头和卷翘的睫毛。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挺拔清冷，一个荏弱天真，远远看去苏含瑾伏在他怀里的姿态亲昵得过了头。 苏含瑾眨巴掉疼出来的眼泪，站直了：“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你还还有夜戏要拍呢。” “……那你慢点走。”徐蔚松开手，看眼开拍的时间快到了，把包递给苏含瑾，匆匆离开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苏含瑾松口气，撇着腿往前走，他要人搀扶的原因就是这个姿势太丑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苏含瑾接起电话：“喂？” “在做什么呢？”微哑悦耳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仿佛耳语。 “关你什么事啊。”苏含瑾像只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往前挪，一边从包里摸房卡。 那头嗓音冷了三个度，透着隐隐的威胁：“你欠收拾了是不是？” “……我在掏房卡进门，行了吧？”苏含瑾鼓着脸坦白。 “进门之前呢？跟谁卿卿我我呢？”沈千阳的嗓音清晰了一些。 苏含瑾把卡放在门上刷，莫名其妙道：“神经病，我跟谁那个啥了……啊！” 背后陡然覆上一个带着草木香的宽厚胸膛。门开了，苏含瑾被人猛地推进了房间。 “……！！”苏含瑾瞪圆了一双猫儿眼，被一双强健胳膊拦腰抱起，双脚悬空着乱踢乱蹬，被他踢到的那双长腿跟钢筋水泥似的，硌得他脚尖疼。 那人偏偏不吭声，苏含瑾的脑子里瞬间走马灯地闪过无数法制栏目的案件，至少此人有体温，不是灵异事件……不对，这算什么安慰！ 就在苏含瑾要哭出来的前一秒，玄关的感应灯亮了，昏黄地映照出来人一双深邃眉眼。苏含瑾的惊惶神态在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僵在了脸上，心脏重重落回原地。 圆圆眼眨巴一下，然后渐渐变成了愤怒：“沈千阳，你变态啊！吓人有意思吗？！” “我怎么吓你了？”还是那么一把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胸腔的震动，沈千阳将人抵在门板上，深邃眉眼微挑，透着股痞意。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摘下口罩，露出高挺鼻梁和绯红丰润的唇，赫然便是那张大屏幕上引无数少女疯狂的脸。 苏含瑾的脸颊有些热。但是等看清沈千阳眼底的嘲笑，就更怒了：“你这种行为很变态好不好？简直就是变态□□。□□i的开场。” 沈千阳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他呼吸滚烫地吹拂在苏含瑾的睫毛上：“行啊，那本少爷就陪你演一场，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苏含瑾抵着他的脸往外推：“你跑来就是特地吓唬我的？万圣节还没到吧？” 沈千阳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冷哼一声，“刚才那个小白脸是谁？” “徐蔚？”苏含瑾歪头一想，立刻怒道：“别叫他小白脸，他是我的好朋友。” “搂住你就不撒手的那种好朋友？”沈千阳紧了紧胳膊，“小骗子。” 苏含瑾喘不上气来。其实沈千阳也没有勒得很紧，可两人贴得这么近，他觉得空气都被沈千阳给抢走了，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窜得厉害。 苏含瑾扒拉他的胳膊：“那你这样搂着我，我们算是哪种朋友？” 要了命了。 “不是特地打电话跟我说腿磨破了？”沈千阳背光立在床边，慢慢脱掉皮质的黑手套，一字一顿：“可以给你上药的那、种、朋、友啊。” 33.第三十三章 苏含瑾被丢在被子里, 一咕噜翻个身, 窜到床脚：“谁跟你是朋友！你个变态！” 沈千阳逆光而立，深邃的眉眼笼罩在阴影中, 只露出形状冷峻优美的下巴和唇，配合着他慢条斯理脱掉手套的姿态，说不出的危险和……性感。 苏含瑾只觉得从脚跟到后颈窜起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 浑身肉紧，为了掩饰这股莫名的羞涩, 他更大声地嚷嚷道：“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了！” “你喊啊。如果你喜欢被围观的话。”他这幅色荏内厉的模样只会招得人更想欺负他。沈千阳将手套甩到一边, 俯身去捉他。 苏含瑾身手从未如此灵活, 迅速从床脚又滚到床头, 然后脚踝一紧，被抓住了。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苏含瑾双手死死抱住床头柱，脚丫连蹬带踹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沈千阳的手。 他踢蹬间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腕, 袜子也褪了下去, 脚背白嫩得隐约可见脉络颜色。 “你给我过来。”沈千阳丢掉袜子，抓住他白嫩脚丫往下扯，无奈苏含瑾双手抱定床柱，一时间居然撼动不得。沈千阳转而抓住他的裤腿，坏笑着往下扯。苏含瑾这下慌了, 踢腾着开始惨叫, 动静堪比流浪猫第一次洗澡。 “变态啊你！”苏含瑾穿了条英伦风的格子裤, 往下一扯, 皮带卡在了胯骨上, 他这阵子勤去健身房，一截细腰蛇一般扭动，沈千阳半开玩笑的动作登时就变了意味。 他沉下声线，一双眼仿佛能吸人心魄：“听话。” “……我不。”苏含瑾被苏得指尖都麻了一下，不得不腾出手抓着自己的裤腰顽强抵抗：“你到底想干嘛？一回来就耍流氓！” “我给你上药啊。”沈千阳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单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 居然真的带了药。苏含瑾有些惊讶地看着那瓶子：“那是什么？” “药油，专门给你带的。”沈千阳晃了晃瓶子：“我刚拍戏的那两年，都靠着这个过的。” “这药真有那么灵吗？”好像错怪他了，苏含瑾不由得往沈千阳那边凑近，手上也放松了：“你……啊！” 他身体猛地往下一滑，被沈千阳扣住脚腕整个拖到了身前，抬手摁住。沈千阳眉眼间满是得逞之色，露出白森森的犬牙：“这药灵得很。润hua最好用了……” “沈千阳！！！”苏含瑾气得眼前一黑，连踢带挠的扑腾：“我要是再信你我就唔……” 苏含瑾的嗓音戛然而止。他的脑子里炸开了一蓬烟花，那只粉红色兔子又跳了出来，锤得他心如擂鼓，眼冒金星。沈千阳的气息很好闻，口腔里的味道也很干净，大约是刚吃过糖果，带着一股淡淡的柑橘味道。 这恐怕是苏含瑾上下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个接吻经历。与上次在别墅里那个安抚的，不带任何欲望的吻不同，沈千阳的攻势变得极具侵略xing。他身上的草木香清冽悠远，被体温烘得干燥，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将他全然挟裹在其中，载沉载浮。 苏含瑾稍稍挣扎了一番，便一头栽了进去，昏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地攀住了沈千阳的脖子。他生涩而笨拙的回应，如同一点火星，轰然摧毁了沈千阳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不再满足于一个吻，抬手撕扯碍事的布料。他手劲之大，裂帛之声顿起。 “唔……疼疼疼！” 苏含瑾忽然惨叫一声，嗓音都劈了。旖旎暧昧的气氛硬生生被打断。 沈千阳当他在撒娇，低笑一声去咬他的唇。苏含瑾更是歇斯底里，双手抓住他的头发拼命往后扯。沈千阳吃痛，更不想秃顶，只得抬起头来。这才见苏含瑾的眼圈都红透了，吃疼的表情不似作伪。 “疼死我了……”苏含瑾含泪怒道。 沈千阳低头一看，苏含瑾的裤腰还攥在他手里，他惊讶挑眉：“我这么厉害？隔空就……” “……闭嘴！”苏含瑾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哆嗦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捂着自己的大腿根：“都告诉你磨破皮了，你还这么使劲儿的扯我裤子！” 他觉得自己破皮的地方现在估计都秃噜皮了。 “……抱歉，我有点激动。”沈千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软声哄人：“我给你吹一吹？检查一下，有没有弄伤……” “滚蛋。……你压在我身上干什么？给我起开！”苏含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跟沈千阳滚在了一起，还好及时刹车。 沈千阳扣住他的手腕：“我们刚才……” “我们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你对我耍流氓未遂。”苏含瑾懊恼地爬起来，往后跟沈千阳拉开一大截距离，十分防备。 沈千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再次睁眼时神色已经清明了许多：“卫葭，我有一天死了，那就是被你活活作死的。” “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了。你要是死了，那肯定是马上风啊。”苏含瑾叉开腿坐着，但是又觉得这个姿势不雅，只好拉过被子盖在腿上，他只想马上检查一下伤势，可碍于沈千阳在面前，没好气道：“你到底来干嘛的？就是为了来骚扰我的？” “是啊。我坐了三十八个小时的飞机连口水都没喝，就是为了让你气我的。”沈千阳的嗓音从牙缝里迸了出来。他现在有点尴尬，在反应消退之前也不敢动。跟苏含瑾一人床头一人床尾，遥遥对峙。 “那您体力可真好，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苏含瑾啧啧道。 沈千阳眼神测测：“过奖过奖。艹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含瑾咬着下唇暗暗发誓再也不嘴贱了。他抬出了免死金牌：“你上次可是答应过我，再也不骚扰我的。” 沈千阳的脸色却更冷了：“你就记得这个了，是吧？” “这不是你亲口答应的吗？”苏含瑾急道：“你不会想反悔吧？看你堂堂一个影帝，居然出尔反尔？” “既然你记得这个，那你还记得本少爷说过，如果你主动来找我，这个约定就作废吗？”沈千阳忽然欺身靠近，高大身形将苏含瑾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 他此时的气场全然变了。平时总是懒洋洋，喜欢逗他哄他的沈千阳消失了，眼前的人气势强大而危险，眉眼里透着一股锐利，更像是……七年后他所熟悉的那个沈千阳。 苏含瑾此刻要是猫化，想必连尾巴都炸起了毛。他睫毛簌簌颤动，圆圆眼委屈地达拉下去成了个半圆，眼神四下游移：“我什么时候去找你了……” “跟本少爷耍赖，你最好掂量一下后果。”沈千阳勾起他的下巴，强迫苏含瑾跟自己对视。 苏含瑾只好瞪着他，忽然道：“我本来就没有。上次……上次我给你打电话，那不是没有约成嘛？” 还真敢耍赖。沈千阳这次是真震惊了，他带了三分激赏捏了捏苏含瑾的小脸：“嘴还挺硬。那你接下来还要拍戏呢，不找我了？” “我现在演技进步了。导演都夸我了，还给我加戏了呢。”苏含瑾翘起小尾巴：“你没看网上的消息吗？……虽然之前骂我的人挺多的，但是现在大家都在夸我。” 沈千阳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不过转瞬间就控制住了。他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笑意，故意道：“真的？有多好？” “反正现在不用你教了，我自己能演。”苏含瑾得意地抬起下巴：“而且……” 门铃忽然响了。 苏含瑾和沈千阳同时向门口看去，小声嘀咕：“这个时候什么人会来？” “你不会是背着我找野男人了吧？这下还不被我抓个正着？”沈千阳故意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再胡说！”苏含瑾耳根一热，一巴掌抽过去，推了推沈千阳示意他让开，沈千阳一勾唇角，故意把他堵在床上。 “心虚了，脸红什么？看我怎么罚你……” 苏含瑾猛捶他一拳，急得要踹他，沈千阳却仍然不温不火，逗弄似的跟他过招，看苏含瑾急得炸毛。 门口的人似乎很有耐心，门铃声停了，手机再次响起。不等苏含瑾反应过来，沈千阳就接通了，还按了免提。 苏含瑾怒瞪沈千阳。 徐蔚清冷嗓音响起：“卫葭，你在吗？” 沈千阳立刻张口想说话，被苏含瑾一把捂住嘴：“别说话。” 苏含瑾这一下凑得很近，呼吸软软的落在他脸上，沈千阳舔了一下他掌心，眨眨眼。 苏含瑾一哆嗦，加大力气要闷死他，同时出声：“徐蔚，怎么了？” “我来陪你过一遍明天的戏。你睡了吗？”徐蔚的嗓音被电流过滤，透出几分柔和。 屋子里的气温陡然降了十个度。苏含瑾浑然不觉。他看眼沈千阳，这货一时间打发不走了，他只好道：“今天不练啦。我躺进被窝了。” “怎么这么早就睡？不舒服吗？”徐蔚皱皱眉。 “嗯。我腿疼。”苏含瑾随口瞎扯，整个人都压住沈千阳不让他乱动，呲牙咧嘴无声警告：“别动！” “我给你带了药，帮你涂一些吧。”徐蔚道。 沈千阳再也忍不住，直接掀翻了苏含瑾，他出声的同时苏含瑾啊啊啊地瞎叫一通：“不了不了我好困啊我要睡了！晚安！” 他直接摁断了电话，捂着胸口呼气：“你干什么啊？都告诉你别出声了！” 沈千阳神色不变地反问：“难怪不用我教了，原来有人陪了。他演技比我好？” “这个说不准。不过我很看好他。他以后绝对是影帝级的人物，我告诉你……”苏含瑾终于有机会显摆一下自己的预言能力，他一时间嘚瑟起来，正要再说，眼前一黑，刚才贴着他的温度骤然消失。 沈千阳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脸色绝对称不上好。 “卫葭。”沈千阳伸出指着他，点了点头，忽然自嘲地笑了声：“你好样的。” 他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沈千阳的脚步一顿，对上了站在门口的人。黑衣青年冷得像块冰，正是上次马场外接走苏含瑾的人。 与此同时，徐蔚也在静静打量着沈千阳。俊美高傲的男人，面对面地看起来比荧幕上还要耀眼，一看便是受到造物主格外偏爱的宠儿。 两个身高相仿，帅得各有千秋的男人，都从彼此的眼神里嗅到了敌意，像两只年轻的雄狮，在苏含瑾的房间门口静静对峙着。 门里传来苏含瑾终于上线的叫嚷：“沈千阳，你冲我发火？！” 沈千阳脸色一黑，不再理会徐蔚，大步离开。 苏含瑾被沈千阳那一句话气得不轻，他居然敢冲自己凶？他顿时忘了刚才沈千阳那骇人的气势，提着裤腰跌跌撞撞冲到门口就要跟他算账，却对上了一双清冷眼眸。 “……徐蔚？你怎么还在……我刚才，你看到沈千阳了？我……”苏含瑾的大脑顿时当机了。沈千阳高大背影刚刚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徐蔚就这么站在门口，那么想必自己的谎言定然被戳穿了。 他不怕沈千阳说自己小骗子，却绝不想徐蔚也这么看自己。他登时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徐蔚却忽然转开头。 他的语气冷得像结了冰，耳根却透着丝红：“别说了。先把你的裤子提起来。”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 脏得不得了。苏含瑾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身上的伤, 他皮肉白皙, 青紫狰狞的伤痕遍布其上，看着越发吓人。 沈千阳把他带去医院做了检查，龙哥几人是专业混混, 下手又狠又准，专挑看不见又疼的地方下手。医生给苏含瑾上药的时候，沈千阳在旁边看见了，还感叹了一句“还好没打脸”。 不是脸就可以随便打了吗？！苏含瑾想到这里就冒火, 他龇牙咧嘴地用保鲜膜把肩上的伤口裹住了, 那一抹烫伤最是严重, 还打了一针消炎, 不能再沾水。 胡乱洗完澡，苏含瑾裹了条浴巾推门而出, 却碰上了不期而至的徐蔚, 他随手把浴巾提上去一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蔚猛地转开眼, 下一秒又转回来, 皱眉盯住苏含瑾身上, “你怎么了？” “说来倒霉……”苏含瑾正要说, 徐蔚却把他往房间里赶, “回房间去。” 门口传来了白子睿的笑声, 他们几人回来了。苏含瑾也不想招惹他们的注意, 只好回到房间, 一转身，徐蔚却跟着进来了。 “说吧，身上怎么伤的？”徐蔚的脸色很不好看。 苏含瑾只好把自己的遭遇跟徐蔚倒了出来，除了沈千阳的那一节：“我在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怎么凑够八十万啊？” 徐蔚听完，一声不吭走了。 看来，他也怕沾上自己这个大麻烦吧，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高利贷打交道的。苏含瑾有些委屈地叹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瓶药油，准备给自己涂上。 门开了，徐蔚再次走了进来，手里多了张卡。 “里面有十万。我刚换了把吉他和音响设备，没有多余的了。”徐蔚把卡放在苏含瑾的枕边，接过那瓶药油，“我帮你。” ”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苏含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徐蔚淡淡命令：““趴下。” ““……”苏含瑾乖乖地趴下去，他穿了宽松睡裤，少年的身躯白皙单薄，脊背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凸显出来，只是那些淤青划痕破坏了美感。 徐蔚的手是弹乐器的，涂抹药油的力度十分均匀，温度偏低。带着薄茧的手推揉开淤血，苏含瑾先前还忍得住，到后面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叫唤：“疼……轻点儿！” 徐蔚无机质的眼眸里闪过苦恼的神色，手上放轻些力度：“别吵。” 好容易涂完药，苏含瑾把T恤一套，头上都冒了汗，发誓再也不要徐蔚帮忙了。 徐蔚心不在焉，用湿巾一根根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还？” “要赚八十万不难，可是时间太短了。”苏含瑾苦恼地叹口气，湿漉漉发丝落在额上，看起来又傻又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大了。 “……”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装逼，徐蔚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还是道：“有没有考虑过找公司？公司帮练习生还债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合同大概会苛刻一些。但是你很有天赋，不必担心。” ”我考虑一下。多谢你。这张卡你还是先收回去吧。”苏含瑾把卡塞回徐蔚的手里，不等他开口就诚恳道，“等我有需要了，一定会跟你开口，行吗？“ 徐蔚没有多说，收下卡走了。 苏含瑾趴回床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出神。八十万，放在他是苏家少爷的时候，指缝里漏下些就有了，可现在他是卫葭，全身上下只剩八十块的那种。 苏含瑾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花钱是个中能手，赚钱就……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炒期货，人脉本钱时间缺一不可，然而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本钱更不用肖想。 去哪里赚这八十万呢？难道真要拍戏还债？ 苏含瑾想了一整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第二天一早又跟徐蔚一起被黄哥喊去了公司。 “你那天搅黄了试镜，詹总对你很失望，要不是我保你，你现在早就坐冷板凳去了。”黄哥劈头盖脸地道，“你的合同到下个月月底为止。这段时间你还是得听公司的安排。” 苏含瑾敞开胸怀，迎接批评：“就知道黄哥疼我。” 黄哥做好了跟这个刺头磨嘴皮的准备，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反倒有些拿不准了：“你这阵子在网上人气不错，《奔跑吧偶像》这期张睿上不了，缺个临时替补的。你……” “出场费多少？”苏含瑾脱口而出。 “……”黄哥眯起眼，生出些老谋深算的表情，“亏待不了你。“ “那我去。”苏含瑾毫不犹豫道，能赚一点是一点，离八十万又近一步呢。 “不行。”徐蔚出声。 黄哥和苏含瑾都惊讶地看向他，徐蔚对黄哥道：“他受伤了，上不了。” 《奔跑吧偶像》属于户外竞技类节目，嘉宾们又跑又闹的，少不了体力对抗和下水的环节。 黄哥道：“伤成什么样儿了？” 苏含瑾撸起袖子，露出的胳膊青紫斑驳，黄哥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怎么打成这样！” 苏含瑾心中一动，飞快地看向黄哥。黄哥却道：“当心点儿就成了，不影响上节目。” “黄哥，他肩上也有伤。”徐蔚闷声道。 “公司养他是为了挣钱的，不是让他来养伤的。多娇贵呐？”黄哥说着就来气，数落起来，“试镜试不上，节目又不上，你要上天？” 苏含瑾琢磨着心事，没出声。 “我上。”徐蔚冷着脸，忽然道。 “你说什么？”黄哥没反应过来。徐蔚又重复了一遍，黄哥登时喜笑颜开：“早这么开窍不就好了？你想上是吧？没问题。其实上次你的表现就很好，是你非要上那什么雨天音乐节……” 黄哥转而跟徐蔚谈起了《雨天音乐节》的事。徐蔚现在在网上的人气很不错，公司在给他接洽剧组，希望借着这波热度打出知名度。 苏含瑾先前还有些紧张，怕徐蔚没头没脑地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天的话生效了，徐蔚的态度不错，至少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情绪。黄哥很满意，拍拍徐蔚的肩膀：“行，就这么定了。你先出去吧。” 徐蔚出去之前，看了眼苏含瑾，眼神里含着担忧。苏含瑾冲他一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黄哥这回一改先前哄劝的姿态，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苏含瑾瞧：“肯上节目了。忽然开窍了？跟哥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您去问问高利贷不就清楚了？”苏含瑾冷不丁一笑。他形容稚嫩，圆圆眼清凌凌的盯着人瞧，黄哥却忽然有种被看穿了的冷意。 “咳。”黄哥握拳抵着嘴咳嗽两声，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苦口婆心：“早跟你说过，年轻人要听劝。你的情况我最了解。你那时候急着用钱，是不是黄哥先预支了你十万块？你摸着良心说，黄哥对你怎么样？” “黄哥对我好。”苏含瑾棒读。 黄哥嗤笑：“卫葭，做人呢不能只看眼前。眼下沈少看上你了，你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那追在沈少后头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聪明的，借了沈少的势攀上去。那些哭着喊着玩儿感情的，到最后都让自己给玩儿死了。” "现在天降的机会落在你面前，你年轻漂亮，又有热度，公司捧你，沈少再拉你一把。等张睿一走，你就是下一个一哥，还用得着吃了上顿愁下顿，天天让高利贷追着砍？” 黄哥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一副璀璨前景在苏含瑾眼前缓缓铺开。可惜苏含瑾只听见了那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沈千阳这个种马形象跟他后来听说的可是大相径庭啊。 自从白月光死了，沈千阳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据说有人想讨好他，找了小模特整成白月光的模样送到他床上。隔天就传出那倒霉蛋破产的消息，沈千阳更是将关于白月光的一切资料都销毁了。 沈千阳的白月光一直是圈子里的一个未解之谜，也深深地困扰着苏含瑾。 妙啊！苏含瑾握拳一锤掌心，他可以趁机弄清楚这个谜团了！ “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兴奋？”黄哥煽动道，“卫葭，黄哥的眼力不会错的，你绝对能红。只要你签了续约合同，黄哥做主，先支八十万给你还了债，以后慢慢儿从你的劳务费里扣。” 那可真是天降的大馅饼啊。苏含瑾带着黄哥给他的合同出了办公室。 星河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那八十万等同于卖身契，签约二十年，毁约金是十倍。 徐蔚看完合约皱了眉：“我签的那份期限是十年。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急切了，让黄哥趁机抬高条件。” “如果我没猜错，那群高利贷就是黄哥找来催债的。”苏含瑾捧着盒牛奶喝，眼神里透着生死看淡，“他算准了我急着还钱。” 徐蔚替他分析利弊：签约的好处是解了燃眉之急，以后是生是死就得赌了。红了，跳槽解约都不难，但要是不红，就只能任凭公司拿捏，慢慢地熬下去。 “这就像一场赌博。”苏含瑾下了总结。 等等，赌……赌是来钱最快的方式！苏含瑾猛地坐直了身体，“徐蔚，你那十万块还在吗？借我一用！” “逗你呢，现在亲一个？“沈千阳还在笑，一把抓住要跑的人。 “拿上你的钱！我们两清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苏含瑾抖着手把那张支票又抽出来，拍在沈千阳胸前，只怕再跟沈千阳多待一秒，自己就要忍不住抱住他同归于尽，“拿去！” 沈千阳拨开那碍眼的支票：“小骗子，你哪来的钱？你又去赌了？” 苏含瑾摇摇支票，有些嘚瑟起来：“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钱。” “你自己的钱？”沈千阳森然一笑，“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钱哪儿来的？” 苏含瑾难得压过沈千阳一头，神秘兮兮地卖关子：“我的卖身钱……嘤！疼疼疼……” “挺厉害啊。卖给谁了？让本少爷开开眼。”沈千阳揉着手底下嫩豆腐样的脸，语气带笑，磨牙声霍霍。谁敢截胡他想要的人？活腻了？ “公司！我跟公司签约了！”苏含瑾吃疼，赶紧抖落出实情，“我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才换来的，钱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你签了二十年？”沈千阳露出点意外的神情。 “二十年怎么了？我知道我就是个小练习生，签约二十年能换来八十万就很厉害了好不好？”苏含瑾咬牙道，“以后我还会赚钱的，你少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知道二十年对一个艺人意味着什么吗？”沈千阳几乎是无奈地笑了，看着面前神色天真的人。 虽然又傻又怂，可这张脸生得真是好，演戏上又有天分。否则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公司怎么可能出八十万来签他？可也就是八十万，就将他最好的二十年买断了。 苏含瑾一扬下巴：“谁会想那么远的事儿啊？反正卖给公司可以慢慢还钱，总比……好。” 他说得含糊，沈千阳却听懂了，眯起眼：“你宁愿卖给公司二十年，也不愿意跟了我？”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苏含瑾抿了抿唇，但刚才被沈千阳耍了一通还生气呢，鼓足勇气道：“不愿意！“ 他不等沈千阳说话，把那张皱巴巴的支票叠了下，如法炮制塞进沈千阳胸前口袋里：“这个赌我赢了，钱也还了。现在你要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你想要什么？”沈千阳的情绪不好，眸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可惜对方根本接收不到自己的负面情绪。 苏含瑾眼珠转了转，小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神色：“要什么都可以吗？比如你……” "当然。现在就要吗？”沈千阳笑容俊美得醉人，瞬间就扣住了苏含瑾的手腕。 "……直播铁锅炖自己。“被沈千阳释放得荷尔蒙撞得晕头转向，苏含瑾那半句话憋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夹紧小尾巴，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沈千阳的对手。 “退开一点。”苏含瑾抵着沈千阳，让两人之间空出一段安全距离，这才严肃道：“我的要求就是：你不准再来骚扰我了。” “我，骚扰你了？”沈千阳的笑意渐渐敛去，狭长眸子里闪过不善。 “你没看见我不愿意吗？你这样就叫骚扰……”苏含瑾试图讲道理，可说到一半就被沈千阳的脸色吓回去了，下意识往后退去，“啊！” 沈千阳掐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两人紧紧贴在一处，近得呼吸相闻。苏含瑾的眼睛只能平视到沈千阳的下巴，往上是形状优美的唇，下唇比上唇略厚，看上去是跟主人截然相反的柔软。 耳边轰然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麻了，像块软化了的小年糕，任人捏圆搓扁，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才叫骚扰。”沈千阳终于松开了他，苏含瑾踉跄了一下，扶着边上的栏杆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你……你怎么能不守信用？”苏含瑾还没缓过神来，眼神愣愣的，看起来被吓坏了。 说来丢人，上辈子活在锦绣堆里的苏含瑾看似风流恣意，其实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这个身体应该也没有过什么经验，否则也不会被稍稍一挑逗就失态成这样。 “别怕，本少爷只是给你示范一下骚扰的尺度。”沈千阳抬手轻轻抹过唇角，尝了点甜头，眼底的戾气也随之散去。 “那你是答应了？”苏含瑾定定神。 “本少爷答应的事从不食言。”沈千阳道。 “说定了。不准反悔。”苏含瑾满意了，大大的笑容全然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沈千阳的脸色瞬间又有些沉，补充道：“本少爷可以不去找你，但你要是自己送上门来，这个约定就作废。” “……”苏含瑾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想了想。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沈千阳对自己的觊觎，脑子进了水才会主动找他，当即点头，“好。” 太好骗了。沈千阳心中好笑，看着苏含瑾眼巴巴瞅着自己，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开恩地道：“不走，是想留下？” 苏含瑾撒腿就跑了。 “少爷，就这么让他走了？”翟清文立在角落里许久，此时才抱着外套走上前来。 “我已经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沈千阳懒洋洋地舒展身体，迈开长腿往外走， “走吧。” 翟清文察言观色，见沈千阳面色如常，想来那个小明星三番两次的拒绝也终于磨光了他的兴趣。他舒口气，跟在沈千阳身后，开始报备行程：“明天要进麒麟剧组，补拍几组镜头。晚上是电视节的红毯秀，还有……” 助理温和而机械的嗓音絮絮地催人犯困，沈千阳走出酒店大门，向车子走去，却见不远处有两人站在一起，神态亲密。 一个身高与自己相近，另一个纤细身影却有些眼熟。 “徐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含瑾仰头看着徐蔚。徐蔚只穿着白天的那件单薄外套，唇色泛白，不知道在这冷风里等了多久。 “你急匆匆跑去公司签约拿钱，又急匆匆地打车跑了。我放心不下，就跟了过来。”徐蔚呼吸间带出大团白雾，神色却更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苏含瑾眼神闪躲。 徐蔚定定地看他很久，自嘲地笑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不再看苏含瑾，转身就走。 苏含瑾被他这句话吓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别生气啊……徐蔚，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跟你解释还不行吗？” 苏含瑾刚从室内出来，手是暖的，软软地扣在他的腕上，眼神更是惊惶。徐蔚抿唇：“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圆圆眼的少年抓着男人的手，仰头看着对方。高个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两人的姿态看起来亲密无比。 “那不是？”沈千阳迟迟不上车，翟清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透出一点惊讶和了然，“原来有恋人了，难怪……” “呵。”沈千阳冷笑一声，有恋人了，却还想爬自己的床，装出一副纯情得未经人事的模样…… 车门砰地甩上，黑色大奔缓缓启动。苏含瑾浑然不觉，被徐蔚带着走向了一辆停下的出租车。 两辆车反向而行，汇入车流之中。 镜头对准了苏含瑾，其余几人也都看向他，白子睿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特别是看见苏含瑾脸上一脸茫然，显然是慌了手脚，更是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 徐蔚见状，正要开口解围，苏含瑾却揉了揉鼻尖，理直气壮道：“对呀。” 副导演对着对讲机怒吼：“让他闭嘴！姚安在干嘛？你们快让他闭嘴！” 周郁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后台上一阵骚动。 姚安立刻上前一步想要岔开话题，苏含瑾接着道：“你们看起来都这么漂亮。” 副导演：”……” 明明说的是恭维话，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透着一股天真和诚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更何况他长得那么漂亮又稚嫩，脸上还流露出些许委屈来。被镜头放大，简直正中在场所有雌性生物的靶心。 是女人就无法抵挡这样的恭维，两位女主持人顿时心花怒放。周郁眉开眼笑，捂着脸哎呀哎呀叫：“谁说卫葭害羞的？居然撩我！” 姚安也赶快凑趣：“郁郁你矜持一点，卫葭还是个小朋友呢！” 一直没吭声的徐蔚忽然道：“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的脸盲症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他上台至此才说出第一句长句子，还是为了吐槽舍友。清冷的男神脸透出一点嫌弃，搞笑力简直MAX+。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卫葭脸盲吗？”主持人们哄笑起来。 观众席上传来恍然大悟的笑声，还有徐蔚的迷妹大声叫着徐蔚的名字。现场的气氛陡然放松下来。 “徐蔚——”苏含瑾内心大呼神队友，脸上却是又气又羞地瞪着徐蔚，圆圆眼水汪汪的，看着更像是在撒娇。徐蔚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手就揉乱了他的头发。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清冷俊秀，一个漂亮傲娇，镜头立刻推近，力求从各个角度将这养眼的画面收录下来。 白子睿不甘人后，忽然亲昵地搂过佯装生气的苏含瑾，语带宠溺道：“老幺跟我们住了半个月的时候，还分不清我和叶辰呢。” 苏含瑾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后一扭，掩饰了一下抽搐的唇角。这都是戏精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吧？ 董江笑嘻嘻地拉过苏含瑾，“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脸盲症对你来说有什么困扰吗？” 苏含瑾偏头思索：“玩不了连连看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插科打诨，一场小风波就这么大事化小，有惊无险地掩了过去。 副导演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这帮小子倒是都挺机灵，特别是那个徐蔚，看不出来有这个机变。” 黄哥把冒汗的掌心往裤腿上蹭了蹭，干笑着对副导演道：“不好的苗子，我能送到您节目上么？” “你还得意上了？”副导演脸色一变，“给我盯紧了，那个卫葭再给我出什么篓子，我直接找你们詹总去！” “是是是……”黄哥长吁口气，继续紧盯着台上，特别是苏含瑾的一举一动。 苏含瑾刚刚一开口就险些捅娄子，接下来的游戏环节全程保持微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好在白子睿的话多，叶辰也比较能接梗，徐蔚时不时冷吐槽，场面还是十分热闹。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指压板背人游戏，光脚踩上去，那滋味简直能立地成佛。苏含瑾忽然感激自己选择了比较轻的女生，而选择了男嘉宾的徐蔚和叶辰，此刻脸色更是莫名酸爽。 苏含瑾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表现得格外卖力。以前看综艺，只觉得是一群俊男美女愉快地玩耍，等自己亲身上阵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摄影棚里容纳了好几百号人，空气闷热，头顶灯光刺眼又烫，几人额头不断冒着汗，游戏中途还得停下来擦汗补妆。苏含瑾心里mmp，还得装出一副活泼又投入的样子。 最后，徐蔚凭借过人的体力成为了赢家，获得了自由选择才艺表演的机会。 姚江笑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徐蔚要表演什么了。郁郁，你猜到了吗？” “是唱歌吧？”周郁一脸得意，然后一手挡脸假装神秘地对着镜头道，“在后台就看见徐蔚带了吉他。” 观众一阵大笑，吴昊天也笑道：“我还以为郁姐要说，徐蔚是去年《中国有歌声》选秀的亚军呢！” 说话间，吉他已经送了上来。现场灯光暗了，只留一束光投落在舞台正中抱着吉他的徐蔚身上。他清冷眉眼低垂，手指轻拨琴弦，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他一开口，现场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叹息。苏含瑾不懂歌唱的技巧，却已经为之陶醉了。徐蔚的嗓音带着独特的磁性，仿佛能直接击中人内心最柔软的所在，牵动情思。 苏含瑾偷偷看台下，观众们的表情无一不沉醉，敏感多情的女孩儿们已然红了眼眶。唱完最后一句，现场安静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尖叫。 徐蔚无动于衷，仍然垂着眼，修长手指翻飞，坚持弹奏完最后一个旋律。未来影帝果然沉得住气。苏含瑾暗叹牛逼。这样的歌声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徐蔚没有……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 鼻子酸得冒出泪来, 苏含瑾往后窜了步, 隔着泪眼，一张清冷俊容雾里看花。徐蔚把撞到苏含瑾的吉他背到背上，低头看他：“出来了？” 苏含瑾用力眨巴掉眼泪，左右一看, 只有徐蔚一个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似乎等了很久。 “你在等我吗？”苏含瑾的鼻子又有点酸了。 徐蔚见他胳膊腿俱在，便冷淡转身：“那就走吧。” “你在等我对吧？你是不是担心我？”苏含瑾追在他背后，捂着鼻子而显得瓮声瓮气的, 透着徐蔚不能理解的执着。 徐蔚心道你跟我这儿撒什么娇, 但一转头见他那半边脸都是红肿的, 话到嘴边嗯了一声：“担心你被丢出来, 没人叫救护车。” 苏含瑾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却已经弯了起来, “徐蔚, 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蔚眼神闪了闪，面前的人简直像换了个芯子, 全然不见了过去的怯懦自卑，眉目间透着股让人无法质疑的单纯和热忱。他心里疑云翻覆，扭头往前走：“不是要去买东西？” “对啊，我得买点日用品, 还有衣服也得换新的。”何以解忧, 唯有花钱。苏含瑾暂时把刚才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可这次糟心的变成徐蔚了。他眼睁睁看着苏含瑾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冲进鸿光商场二楼的奢侈品专柜里, 拉都拉不住，估计是还没出戏，贵公子派头摆得足足的，妆容精致的店员捧着衣架围着他转。 徐蔚有点知名度，戴了个口罩，冷冷淡淡站在一边看着苏含瑾装，想看他如何收场。苏含瑾试了一大堆，倒不是他喜欢试穿，而是卫葭的身材跟他自己的不同，得比划一下尺寸。 奢侈品店的试衣镜360度全方位打光，以便苏含瑾更好地打量一番这具新身体。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六，因为骨架原因显得有些荏弱。不过比例相当好，腰细腿长，皮肤白嫩，手腕上隐隐透出青色的动脉。 苏含瑾微微侧头，镜子里的少年也跟着歪头。黑发用发胶抓得蓬松，衬得小脸巴掌大，杏眼桃腮，下巴略尖，不作表情的时候就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用苏含瑾自己的话来说，看见就像软柿子，怪不得谁都想捏一把。 镜子里冷不丁多出一个人来，高挺冷淡的青年盯着他，略带不耐的表情滞了下。苏含瑾刚才对镜臭美的样子被徐蔚看去了，立刻转身展示。 “这身怎么样？我还没试过这系列，今天发现还挺好看的。”苏含瑾穿着件亚麻尖领白衬衫，铅灰色中腰窄腿裤，腰带一扎，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臀部弧度。卫葭的皮相很衬这种少年气的打扮，苏含瑾自鸣得意，等着徐蔚的夸奖。 徐蔚的眼神很快地转开，毫不留情地戳破苏含瑾的好心情：“你要买？” “当然。”苏含瑾转回去照镜子，“不然我试着好玩儿？”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徐蔚渐渐皱眉：“你知道我们今天录一期节目能拿多少钱吗？” “多少？”苏含瑾随口道，又拿件外套穿上。 “一人两千五。”徐蔚道。 “这么少？！”苏含瑾脱口而出。在他的印象里，某某明星片酬过亿的新闻屡见不鲜，就拿沈千阳来说，到了后期一部电影就能制造出几十亿的票房。他虽然现在只是个练习生吧，那也不至于少成这样啊。 徐蔚只当他是第一次上节目不懂行情，毕竟卫葭从前一直唯唯诺诺不会来事儿，没人告诉他是正常的，徐蔚翻过苏含瑾外套上的吊牌：“你要上十次节目，才够买这件外套。” “……”苏含瑾抿着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对他来说仍然有些陌生。他恍惚了一下，默默脱掉了外套。 苏含瑾最后还是买了一件衬衫，饶是如此，结账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苏含瑾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么跌份儿的事啊？ 不过，等他在ATM机上查了下余额后，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回店里把这件衬衫也退了。 “2518.02元。”这就是卫葭卡里仅剩的余额。苏含瑾没有在卫葭的钱包里发现别的卡，这张卡就算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这个金额把苏含瑾惊到了，接下来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显得十分克制，这种克制体现在主动把五十八一把的牙刷换成了三十块的两支装，并且不断地小声赞叹：“这个打折！三联包的薯条好便宜，买几包吧。” 徐蔚险些黑脸，夺过苏含瑾的购物车，押着他把必需品买齐全后就拖着他结账走人。两大袋的东西沉得很，徐蔚提了沉的，苏含瑾跟在他身后还在赞叹：“五百块买了这么多东西，咱们真会过日子。” “……”徐蔚当他在撒癔症，还没从贵公子的戏里抽出来，走过路口想要打车。谁知道苏含瑾又不动了，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你饿不饿？” 徐蔚终于不耐烦了：“你知道你卡里还剩下多少钱吗？” 苏含瑾豪气道：“一顿饭钱还是够的。我请客。就当谢谢你今天陪我。” “卫葭。”徐蔚缓缓开口，“你以前为了省钱，每天都只点特价的盒饭。” 徐蔚眼神清冷，在他的视线下，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他这么快就露馅了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最后还是选择拒绝沈千阳，说明你还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实力争出头，这也是我愿意跟你当朋友的原因。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从沈千阳那儿回来后，你的变化会这么大。” 徐蔚的话问完，苏含瑾提起的心反而放了下去。还好，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具身体已经被换了灵魂。 苏含瑾凝眉：“其实我决定退出娱乐圈了。” “什么时候的决定？”徐蔚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就在刚才。”苏含瑾豁然开朗道。 小皇子只想吓一吓母妃，却撞见了与母妃与三皇兄颠鸾倒凤的一幕。 小皇子疾奔出殿门，绕着长廊慌不择路，却一头撞上了人。他猛地刹住脚，眼底流露出惊恐。 “九弟。你跑什么？”三皇兄背光而立，眉眼笼罩在阴影中。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皇子猛地往后退，惊恐得簌簌发抖。 “你很冷么？瞧你这一头汗，又淘气了。宫人也不守好你，该杀。”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将小皇子完全笼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发出幼兽般的悲鸣：“皇兄，皇兄！我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卡！”导演猛地出声，周围发出一阵叹息。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他闷头往外走, 丝毫没注意前面的路，冷不防撞上了一个硬物：“唔！” 鼻子酸得冒出泪来，苏含瑾往后窜了步，隔着泪眼，一张清冷俊容雾里看花。徐蔚把撞到苏含瑾的吉他背到背上, 低头看他：“出来了？” 苏含瑾用力眨巴掉眼泪，左右一看, 只有徐蔚一个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似乎等了很久。 “你在等我吗？”苏含瑾的鼻子又有点酸了。 徐蔚见他胳膊腿俱在, 便冷淡转身：“那就走吧。” “你在等我对吧？你是不是担心我？”苏含瑾追在他背后, 捂着鼻子而显得瓮声瓮气的, 透着徐蔚不能理解的执着。 徐蔚心道你跟我这儿撒什么娇，但一转头见他那半边脸都是红肿的，话到嘴边嗯了一声：“担心你被丢出来, 没人叫救护车。” 苏含瑾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却已经弯了起来，“徐蔚，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蔚眼神闪了闪, 面前的人简直像换了个芯子，全然不见了过去的怯懦自卑, 眉目间透着股让人无法质疑的单纯和热忱。他心里疑云翻覆, 扭头往前走：“不是要去买东西？” “对啊, 我得买点日用品, 还有衣服也得换新的。”何以解忧，唯有花钱。苏含瑾暂时把刚才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可这次糟心的变成徐蔚了。他眼睁睁看着苏含瑾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冲进鸿光商场二楼的奢侈品专柜里，拉都拉不住，估计是还没出戏，贵公子派头摆得足足的，妆容精致的店员捧着衣架围着他转。 徐蔚有点知名度，戴了个口罩，冷冷淡淡站在一边看着苏含瑾装，想看他如何收场。苏含瑾试了一大堆，倒不是他喜欢试穿，而是卫葭的身材跟他自己的不同，得比划一下尺寸。 奢侈品店的试衣镜360度全方位打光，以便苏含瑾更好地打量一番这具新身体。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六，因为骨架原因显得有些荏弱。不过比例相当好，腰细腿长，皮肤白嫩，手腕上隐隐透出青色的动脉。 苏含瑾微微侧头，镜子里的少年也跟着歪头。黑发用发胶抓得蓬松，衬得小脸巴掌大，杏眼桃腮，下巴略尖，不作表情的时候就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用苏含瑾自己的话来说，看见就像软柿子，怪不得谁都想捏一把。 镜子里冷不丁多出一个人来，高挺冷淡的青年盯着他，略带不耐的表情滞了下。苏含瑾刚才对镜臭美的样子被徐蔚看去了，立刻转身展示。 “这身怎么样？我还没试过这系列，今天发现还挺好看的。”苏含瑾穿着件亚麻尖领白衬衫，铅灰色中腰窄腿裤，腰带一扎，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臀部弧度。卫葭的皮相很衬这种少年气的打扮，苏含瑾自鸣得意，等着徐蔚的夸奖。 徐蔚的眼神很快地转开，毫不留情地戳破苏含瑾的好心情：“你要买？” “当然。”苏含瑾转回去照镜子，“不然我试着好玩儿？”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徐蔚渐渐皱眉：“你知道我们今天录一期节目能拿多少钱吗？” “多少？”苏含瑾随口道，又拿件外套穿上。 “一人两千五。”徐蔚道。 “这么少？！”苏含瑾脱口而出。在他的印象里，某某明星片酬过亿的新闻屡见不鲜，就拿沈千阳来说，到了后期一部电影就能制造出几十亿的票房。他虽然现在只是个练习生吧，那也不至于少成这样啊。 徐蔚只当他是第一次上节目不懂行情，毕竟卫葭从前一直唯唯诺诺不会来事儿，没人告诉他是正常的，徐蔚翻过苏含瑾外套上的吊牌：“你要上十次节目，才够买这件外套。” “……”苏含瑾抿着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对他来说仍然有些陌生。他恍惚了一下，默默脱掉了外套。 苏含瑾最后还是买了一件衬衫，饶是如此，结账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苏含瑾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么跌份儿的事啊？ 不过，等他在ATM机上查了下余额后，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回店里把这件衬衫也退了。 “2518.02元。”这就是卫葭卡里仅剩的余额。苏含瑾没有在卫葭的钱包里发现别的卡，这张卡就算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这个金额把苏含瑾惊到了，接下来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显得十分克制，这种克制体现在主动把五十八一把的牙刷换成了三十块的两支装，并且不断地小声赞叹：“这个打折！三联包的薯条好便宜，买几包吧。” 徐蔚险些黑脸，夺过苏含瑾的购物车，押着他把必需品买齐全后就拖着他结账走人。两大袋的东西沉得很，徐蔚提了沉的，苏含瑾跟在他身后还在赞叹：“五百块买了这么多东西，咱们真会过日子。” “……”徐蔚当他在撒癔症，还没从贵公子的戏里抽出来，走过路口想要打车。谁知道苏含瑾又不动了，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店：“你饿不饿？” 徐蔚终于不耐烦了：“你知道你卡里还剩下多少钱吗？” 苏含瑾豪气道：“一顿饭钱还是够的。我请客。就当谢谢你今天陪我。” “卫葭。”徐蔚缓缓开口，“你以前为了省钱，每天都只点特价的盒饭。” 徐蔚眼神清冷，在他的视线下，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他这么快就露馅了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最后还是选择拒绝沈千阳，说明你还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实力争出头，这也是我愿意跟你当朋友的原因。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从沈千阳那儿回来后，你的变化会这么大。” 徐蔚的话问完，苏含瑾提起的心反而放了下去。还好，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具身体已经被换了灵魂。 苏含瑾凝眉：“其实我决定退出娱乐圈了。” “什么时候的决定？”徐蔚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就在刚才。”苏含瑾豁然开朗道。 “父皇已是快不行了，你且耐心些，只待父皇驾崩，你我便可长长久久。” “弘越……” 里头人声渐渐低了，变成喁喁低语，还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吟哦。小皇子已是通体冰凉，不觉收紧手指，手中画卷发出咔哒一声。 暧昧声响立刻停了，殿里一派死寂。 “谁在外头？！”这声低叱惊醒了小皇子。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猛地转身往外狂奔而去。 画卷散落在地，长长铺开，精致的工笔花鸟踏上脚印，再无法抹去，如同小皇子前十六年的锦绣人生。 小皇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入回廊。下一秒，他骤然刹住脚。大大的特写镜头定格在他惊恐的表情。 ”卡。“导演出声。 现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苏含瑾跑得气喘，提心吊胆地看着导演，生怕下一句又是重来。 ”休息十分钟。拍下一条。“导演终于发话。 今天的第一场戏，苏含瑾顺利通过。 “这不是演得挺好么？继续保持。”演三皇子的许明安冷飕飕来了一句，不等苏含瑾回答，就被助理簇拥着走了。 “卫葭，开了个好头啊！”桃子跑过来，给苏含瑾披上外套。 众人都对苏含瑾一夜之间的开窍感到十分惊讶，叶辰特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卫葭，你这是忽然开挂了吗？” 苏含瑾顾不上喝。他满心的欢喜，掏出手机就发了条消息：“我通过啦！” “干得漂亮。”那头秒回了四个字。苏含瑾顿时心花怒放，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怎么谢我？”那头紧接着跟了一句。 苏含瑾撇撇嘴：“做点好事怎么净惦记着回报了？” “小白眼狼。”沈千阳笑骂一句。 不过到了下午，署名“小骗子“的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沈千阳，我仔细想了一下，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请你吃全家桶好不好？” 沈千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由着化妆师给他卸掉头套和妆，指腹缓缓摩挲过那个名字，笑了：“不必了，这么客气？” “来吧。老地方见。”苏含瑾热情相邀。 “外头冷。”沈千阳道。 “那我请你去店里吃？”苏含瑾道。 “来我房间吧。地方大，床也软。”沈千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化妆师手一软，赶紧四下环顾。好在休息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否则沈少这周身释放的荷尔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男少女。就算是他跟了沈千阳这么久，也架不住这么诱惑的表情啊！ 那头不说话了，发了一连串怒踹踢裆的表情包。 “那算了。”沈千阳忍笑。 “……”苏含瑾迅速点了撤回，然后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我又NG了。你今晚陪我练练走位好不好？” “求我。”就知道这小骗子没事不会找自己，沈千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拜托拜托。JPG。”那边发来一个奶猫表情包。 真是没诚意啊。沈千阳却发现自己意外地很受用，盯着那个猫笑了一会儿，才回复一句：“今晚不行。我有约。” “……”苏含瑾盯着手机，气成了球！ “明晚，带上全家桶。”那边又发了一条，紧接着又是一条：“有个朋友来看我，上个星期就约好的。” 苏含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一句上了，小脸上顿时漫开笑意。他平时脸皮薄得很，有事都尽量不求人帮忙。但是对上沈千阳就莫名地很好意思，谁让他总欺负自己。 沈千阳盯着对话框，那句解释没经过思考就发出去了。他对这个小骗子是不是太迁就了？他莫名生出一点无奈，却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苏含瑾这天的拍摄进度并不快，好在导演没有骂他，只说了句：“回去再琢磨一下。” 这对一向严厉话少的导演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对苏含瑾投以复杂目光，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还以为要挨骂呢。苏含瑾带着点小窃喜跑出导演的视线。 “卫葭，别沮丧啊。”叶辰过来安慰他：“其实你这几天已经进步很多了，感觉你像开了挂一样。” “谢谢。”苏含瑾心里暗笑，沈千阳这个影帝亲自指点，可不是开了挂么？ 叶辰的戏开场了，他走开几步，忽然想起来：“卫葭，今晚聚餐，都是我们剧组的年轻人，你来不来？” 苏含瑾点头：“好啊。”反正沈千阳也没空，明天要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夜生活的！ 影视城位置偏僻，但周围也形成了一个商圈。苏含瑾跟叶辰下了戏，就打车直奔KTV。 走进包厢的时候，苏含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偌大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在了。苏含瑾认得两个剧组的小配角，还有个经纪人叫元哥的。卸了妆都是很漂亮的年轻人，各自陪在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边。最中央的中年人独自坐着，一看身份就不低。说好的年轻人聚会呢？ 苏含瑾疑惑地顿住脚，跟叶辰对视一眼。叶辰侧身给了他一个惊讶的表情，低声道：“我不知道是这种……” “来，我介绍一下。叶辰，这是吴董，陈总，还有廖总，都是《明珠传》的赞助商。”元哥已经迎出来了，把两人拉进去，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叶辰，这个是……” \"这是卫葭。\"叶辰微笑着介绍道，“他以前没出来过，是我怕他闷，带他出来玩儿的。” “怪不得面嫩，年纪挺小的吧？”那个吴董开口道。 元哥立刻道：“卫葭，坐到吴董边上来。难得吴董这么赏识一个人。” 苏含瑾顿住脚，心里疑窦丛生，向叶辰看去。叶辰笑着对他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熟人。” 说话间，元哥也过来了，连哄带劝的把苏含瑾拉过去摁在座位上：“瞧瞧，你们两个迟到，害吴董他们等了这么久，该怎么罚？” 叶辰笑道：“我以茶代酒，给吴董赔罪吧。” “那怎么行？”元哥倒了满满两高脚杯的红酒，“一人一杯，要有点诚意嘛。” “我不会喝酒。”任元哥怎么劝，苏含瑾碰也不碰，小脸冷着。 “卫葭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卫葭喝吧。”叶辰递给苏含瑾一个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敬了一圈酒，仰头喝干了。他皮肤白皙，一口气喝下去两杯，脸都红透了。 “哈哈，小叶真是好酒量。”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吴董开口了：“不能喝就别强求了。来，喝点饮料也是一样。” “对对，还是吴董知道心疼人啊，哈哈。”那个廖总笑道。 众人纷纷谈笑起来，气氛这才回暖。一个小配角点了歌在唱，气氛回暖起来。 “你喜欢喝点什么？”吴董对苏含瑾道。 苏含瑾看眼桌上的饮料，都是敞口的红酒和果汁，他拿起听没开封的椰汁：“这个就行。” “碰一杯？”吴董举起酒杯对他笑道。 苏含瑾扫他一眼，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谈吐举止都还算体面，苏含瑾纡尊降贵地跟他碰了下，喝了一口。 “真是个孩子。”吴董看着他笑起来，语气很温和：“我儿子跟你一般大，也爱喝这个。你今年还没成年吧？” 苏含瑾放松了一点：“我二十一了。” “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拍戏了，家人也舍得？”吴董道。 苏含瑾一直给叶辰那边使眼色，可叶辰扭头在跟元哥说话，压根儿没看向他。嘈杂歌声混杂着吴董的说话声惹得苏含瑾越发心烦，他随口敷衍：“家里穷，得讨生活。” “哦？”吴董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你看着倒像个少爷，没想到有这样的身世。” 苏含瑾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去哪儿呢？”元哥拉住苏含瑾。 “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在那儿。”元哥指了方向。 苏含瑾只好走进去，门一关，外头吵闹的声音总算消停。他拿出手机给叶辰发信息：“搞什么？”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陈默跟我说的时候，就说是咱们几个人聚会而已。”叶辰回复道。 “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见叶辰内疚，苏含瑾满肚子气不好发作。 “那些可都是赞助商，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交代。咱们坐一会儿再走吧？那样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叶辰劝说道。 “我要走了。”苏含瑾回复道。 “你不要急啊。”叶辰耐心地劝了他好几句。苏含瑾仍然坚持，最后他才道：“那好吧，你出来，我们一块走。” 苏含瑾松口气，象征性洗了下手，推门而出，顿时愣了。 满屋子的人全不见了，只剩吴董笑吟吟地向他看来。音乐仍然开着，制造出满屋热闹的假象。 见他出来，吴董一抬手，音乐被关了。苏含瑾这才注意到边上站着两个保镖。 包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苏含瑾心里却瞬间冒起一阵寒意。 苏含瑾心里冒出一个可能性，却无法相信：“其他人呢？” “他们有事先走了。”吴董笑着，拍拍身边的沙发，“卫葭，来这边坐。” “既然大家都散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早戏要拍呢。”苏含瑾强自镇定道，向门口走去。 一个保镖却直接扭住了苏含瑾的手臂，将他推到了沙发边上，力气之大疼得他闷哼出声。 “别摔着了。”吴董一把搂住摔倒在怀里的苏含瑾，扶着他坐好。苏含瑾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皮肤白嫩，眼角泛了红，看起来就格外的明显，一双猫儿眼雾蒙蒙的，看着越发可口。 等他缓过来，就被吴董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恶心坏了，一把搡开他往后蹭开：“别碰我！滚！” “脾气真大，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刚才你一进来，我就看上你了 。”吴董不怒反笑，眼神在苏含瑾脸上梭巡，端着杯酒咂摸着，也不知道是在咂摸谁的味道。 ”艹！刚刚还说自己像他儿子，这会儿看着吴董露出的嘴脸，苏含瑾胃里一阵翻涌：“我不做这个，你找错人了。” “我看你身上连块表都没有，我这儿刚好有一块，你来试试看合适吗？”吴董拉着他的手，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来。 这种东西苏含瑾哪里看得上眼，厌恶地甩开手，十几万的新表飞到了角落：“我不要。” “好好好，不戴。改天我带你去专柜，你自己选。”吴董摆摆手让保镖别管，满眼喜爱地看着苏含瑾，倒像个宠儿子的父亲。 苏含瑾耐心全无，警告道：“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要是一直不回去，我的朋友会回来找我的。” “你说小叶？”吴董大笑起来，末了摇摇头，眼神里居然透出了几分怜悯，“就是他把你推荐给我的啊。” 苏含瑾心里隐隐的猜测被证实了，却无法相信是叶辰：“你胡说什么？” “真是个孩子。”吴董用一种喜爱小玩意儿的语气道：“看你这脾气，要是没人护着，在圈子里怎么生存？” 我是你爸爸！苏含瑾还有些愣神。他这是被叶辰卖了？回想起叶辰方才跟自己支招怎么闪人，演得如此逼真，苏含瑾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被震碎了。 吴董又哄他：“明天我跟导演说，让你加戏。不，下次我直接给你投资一部戏，让你当男主角。你这么漂亮，给人做配真是委屈你了。” “不必了，我跑龙套也挺开心的。”苏含瑾血液直冲头顶，只想立刻找到叶辰对质，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么坑？ 吴董好话说尽，最后端起一杯酒递给苏含瑾：“卫葭，要走也行，怎么的也喝一杯吧？” 灯光下，酒液剔透如琥珀，杯底却有着肉眼可见的沉淀物。 “喝你大爷！”苏含瑾怒火滔天，抢过杯子往吴董脑袋砸下。玻璃杯瞬间粉碎，猩红酒液沿着吴董脑袋缓缓淌下，显得面目格外狰狞。 两个保镖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苏含瑾，狠狠一拳砸在他腹部。苏含瑾惨叫一声，蜷缩起来，却被揪住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别打坏了，尝起来就没意思了。”吴董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酒液将他的头发黏成一缕一缕的，方才那点儿人模狗样统统冲走了，只剩下原形毕露：“哎，卫葭，你这么不听话我可是很为难的。你知道那杯酒多贵吗？” “放开我！你恶心不恶心？！”苏含瑾疼得语气微弱，还强撑着叫嚣。 吴董拿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当着苏含瑾的面倒进杯子里，又斟上小半杯红酒。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水瞬间变得浑浊起来。 苏含瑾的呼吸一窒，死死盯着那杯酒，看着吴董端着酒走到自己面前。 苏含瑾眼底的恐惧让吴董十分受用，他捏住苏含瑾的下巴，很亲昵地道：“这杯可不能洒了。别怕，这只是一点助兴的好东西，你尝过就忘不掉了。” “……！！！”苏含瑾剧烈挣扎起来。 苏含瑾的挣扎微弱得可笑，两个保镖铁箍一样拧住他的胳膊，吴董单手掐住他的两颊，苏含瑾的牙关都咬住了血，渐渐抵御不住那疼痛，腥甜液体沿着齿缝呛入口鼻。 他僵硬立在珠帘外，听着里头传来的隐秘私语。 “弘越，你该走了。” “我们数月不得见，今日好容易才见上一面，婉容，你……”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要是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父皇已是快不行了，你且耐心些，只待父皇驾崩，你我便可长长久久。” “弘越……” 里头人声渐渐低了，变成喁喁低语，还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吟哦。小皇子已是通体冰凉，不觉收紧手指，手中画卷发出咔哒一声。 暧昧声响立刻停了，殿里一派死寂。 “谁在外头？！”这声低叱惊醒了小皇子。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猛地转身往外狂奔而去。 画卷散落在地，长长铺开，精致的工笔花鸟踏上脚印，再无法抹去，如同小皇子前十六年的锦绣人生。 小皇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入回廊。下一秒，他骤然刹住脚。大大的特写镜头定格在他惊恐的表情。 ”卡。“导演出声。 现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苏含瑾跑得气喘，提心吊胆地看着导演，生怕下一句又是重来。 ”休息十分钟。拍下一条。“导演终于发话。 今天的第一场戏，苏含瑾顺利通过。 “这不是演得挺好么？继续保持。”演三皇子的许明安冷飕飕来了一句，不等苏含瑾回答，就被助理簇拥着走了。 “卫葭，开了个好头啊！”桃子跑过来，给苏含瑾披上外套。 众人都对苏含瑾一夜之间的开窍感到十分惊讶，叶辰特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卫葭，你这是忽然开挂了吗？” 苏含瑾顾不上喝。他满心的欢喜，掏出手机就发了条消息：“我通过啦！” “干得漂亮。”那头秒回了四个字。苏含瑾顿时心花怒放，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怎么谢我？”那头紧接着跟了一句。 苏含瑾撇撇嘴：“做点好事怎么净惦记着回报了？” “小白眼狼。”沈千阳笑骂一句。 不过到了下午，署名“小骗子“的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沈千阳，我仔细想了一下，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请你吃全家桶好不好？” 沈千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由着化妆师给他卸掉头套和妆，指腹缓缓摩挲过那个名字，笑了：“不必了，这么客气？” “来吧。老地方见。”苏含瑾热情相邀。 “外头冷。”沈千阳道。 “那我请你去店里吃？”苏含瑾道。 “来我房间吧。地方大，床也软。”沈千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化妆师手一软，赶紧四下环顾。好在休息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否则沈少这周身释放的荷尔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男少女。就算是他跟了沈千阳这么久，也架不住这么诱惑的表情啊！ 那头不说话了，发了一连串怒踹踢裆的表情包。 “那算了。”沈千阳忍笑。 “……”苏含瑾迅速点了撤回，然后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我又NG了。你今晚陪我练练走位好不好？” “求我。”就知道这小骗子没事不会找自己，沈千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拜托拜托。JPG。”那边发来一个奶猫表情包。 真是没诚意啊。沈千阳却发现自己意外地很受用，盯着那个猫笑了一会儿，才回复一句：“今晚不行。我有约。” “……”苏含瑾盯着手机，气成了球！ “明晚，带上全家桶。”那边又发了一条，紧接着又是一条：“有个朋友来看我，上个星期就约好的。” 苏含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一句上了，小脸上顿时漫开笑意。他平时脸皮薄得很，有事都尽量不求人帮忙。但是对上沈千阳就莫名地很好意思，谁让他总欺负自己。 沈千阳盯着对话框，那句解释没经过思考就发出去了。他对这个小骗子是不是太迁就了？他莫名生出一点无奈，却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苏含瑾这天的拍摄进度并不快，好在导演没有骂他，只说了句：“回去再琢磨一下。” 这对一向严厉话少的导演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对苏含瑾投以复杂目光，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还以为要挨骂呢。苏含瑾带着点小窃喜跑出导演的视线。 “卫葭，别沮丧啊。”叶辰过来安慰他：“其实你这几天已经进步很多了，感觉你像开了挂一样。” “谢谢。”苏含瑾心里暗笑，沈千阳这个影帝亲自指点，可不是开了挂么？ 叶辰的戏开场了，他走开几步，忽然想起来：“卫葭，今晚聚餐，都是我们剧组的年轻人，你来不来？” 苏含瑾点头：“好啊。”反正沈千阳也没空，明天要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夜生活的！ 影视城位置偏僻，但周围也形成了一个商圈。苏含瑾跟叶辰下了戏，就打车直奔KTV。 走进包厢的时候，苏含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偌大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在了。苏含瑾认得两个剧组的小配角，还有个经纪人叫元哥的。卸了妆都是很漂亮的年轻人，各自陪在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边。最中央的中年人独自坐着，一看身份就不低。说好的年轻人聚会呢？ 苏含瑾疑惑地顿住脚，跟叶辰对视一眼。叶辰侧身给了他一个惊讶的表情，低声道：“我不知道是这种……” “来，我介绍一下。叶辰，这是吴董，陈总，还有廖总，都是《明珠传》的赞助商。”元哥已经迎出来了，把两人拉进去，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叶辰，这个是……” \"这是卫葭。\"叶辰微笑着介绍道，“他以前没出来过，是我怕他闷，带他出来玩儿的。” “怪不得面嫩，年纪挺小的吧？”那个吴董开口道。 元哥立刻道：“卫葭，坐到吴董边上来。难得吴董这么赏识一个人。” 苏含瑾顿住脚，心里疑窦丛生，向叶辰看去。叶辰笑着对他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熟人。” 说话间，元哥也过来了，连哄带劝的把苏含瑾拉过去摁在座位上：“瞧瞧，你们两个迟到，害吴董他们等了这么久，该怎么罚？” 叶辰笑道：“我以茶代酒，给吴董赔罪吧。” “那怎么行？”元哥倒了满满两高脚杯的红酒，“一人一杯，要有点诚意嘛。” “我不会喝酒。”任元哥怎么劝，苏含瑾碰也不碰，小脸冷着。 “卫葭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卫葭喝吧。”叶辰递给苏含瑾一个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敬了一圈酒，仰头喝干了。他皮肤白皙，一口气喝下去两杯，脸都红透了。 “哈哈，小叶真是好酒量。”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吴董开口了：“不能喝就别强求了。来，喝点饮料也是一样。” “对对，还是吴董知道心疼人啊，哈哈。”那个廖总笑道。 众人纷纷谈笑起来，气氛这才回暖。一个小配角点了歌在唱，气氛回暖起来。 “你喜欢喝点什么？”吴董对苏含瑾道。 苏含瑾看眼桌上的饮料，都是敞口的红酒和果汁，他拿起听没开封的椰汁：“这个就行。” “碰一杯？”吴董举起酒杯对他笑道。 苏含瑾扫他一眼，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谈吐举止都还算体面，苏含瑾纡尊降贵地跟他碰了下，喝了一口。 “真是个孩子。”吴董看着他笑起来，语气很温和：“我儿子跟你一般大，也爱喝这个。你今年还没成年吧？” 苏含瑾放松了一点：“我二十一了。” “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拍戏了，家人也舍得？”吴董道。 苏含瑾一直给叶辰那边使眼色，可叶辰扭头在跟元哥说话，压根儿没看向他。嘈杂歌声混杂着吴董的说话声惹得苏含瑾越发心烦，他随口敷衍：“家里穷，得讨生活。” “哦？”吴董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你看着倒像个少爷，没想到有这样的身世。” 苏含瑾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去哪儿呢？”元哥拉住苏含瑾。 “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在那儿。”元哥指了方向。 苏含瑾只好走进去，门一关，外头吵闹的声音总算消停。他拿出手机给叶辰发信息：“搞什么？”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陈默跟我说的时候，就说是咱们几个人聚会而已。”叶辰回复道。 37.第三十七 章 此为防盗章 徐蔚盯着苏含瑾的眼睛, 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揣度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音乐市场遇冷，公司只想进影视圈赚热钱。他一心只喜欢音乐，在表演课上一向表现得平平，就是怕黄哥推他去拍戏。可卫葭居然看出来了。联想到那天卫葭的惊艳演技, 莫非他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苏含瑾轻咳一声, 难道徐蔚的演技是后来磨练的？他跟着妈妈看过不少徐蔚担任主角的影视作品, 就算徐蔚现在的演技不好, 但这份天赋迟早会被发掘出来的。 “我知道你只想唱歌。”苏含瑾趁机给徐蔚洗脑：“现在唱片十张九赔钱，你想要做歌手, 也得先有名气，才有跟公司提要求的资本吧？与其苦巴巴地熬着，不如先让自己红起来。演而优则唱, 你懂不懂？” 徐蔚轻轻皱起眉头, “你想得未免太乐观了。拍戏不是谁都能红, 一部戏压上几年再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拍戏会消磨心力。” “你怎么不说拍戏可以尝遍世情百态, 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呢？你要是一直只想唱歌，跟公司对着干，公司会冷藏你的。”苏含瑾认真地道，末了眨眨眼，“我保证, 你就算往镜头前一站, 当只漂亮花瓶, 也一定能红。” 徐蔚先是听得出神，听到最末一句，忽然欺近了，吓得苏含瑾往椅背上一贴：“干什么？” 盯得苏含瑾要炸毛的前一秒，徐蔚轻轻笑了，如春水化冻，艳色无匹：“看漂亮花瓶。” “小气。”苏含瑾的脸染了霞色，像是红了脸，徐蔚忽然很想伸手触碰，验证一下。 苏含瑾却忽然正色，眼眸亮晶晶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拍戏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会认真考虑。”徐蔚抬起的手落回吉他上，轻轻应下。 徐蔚宁可被冷藏也要唱歌，性情固执可见一斑，苏含瑾本来也没妄想一次就能劝动他，但至少撬开了一道口子。徐蔚是这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也想帮徐蔚避开未来的那些坎坷。 深夜，片场里仍然灯火通明。沈千阳束发高冠，身上穿着洁白寝衣，足踏皂靴，坐在专属座椅上等着下一场戏。他带着头套，不能弄乱，肩背挺直地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喝点水吗？”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翟清文拿了瓶水过来，插着吸管。 “嗯。”沈千阳接过去叼着吸管喝一口，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那是微博界面，正播放一个小视频。 翟清文半蹲下来，整理散落的剧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去，正好是个特写：“千阳，不再过一遍剧本吗？” 沈千阳这回连“嗯”都没有，不耐烦地皱皱眉，翟清文向来乖觉，立刻不吭声了。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神色矜傲，独自坐在桌边，兴致寥寥地等人。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来，还是期待对方不来。 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不耐，最后怫然而去。这是一场独角戏，完成度却很高。 沈千阳用自己的眼光看去，这段表演有青涩之处，可角色的把握却是浑然天成。沈千阳注意到他坐下时有个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尽管不悦却仍然表现得克制而有修养，可谓是抓住了“贵公子”身份的精髓。 镜头前的贵公子傲里带娇，那小下巴一抬，杏眼生波，他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气不忿，一吓唬又怂巴巴的小样儿。沈千阳不自觉两下对比，就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拿过水又喝了两口，往下看评论。 这段视频截取至一段综艺，是个八卦博主发出来舔颜的，被几个大V转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大V貌似专业地点评一番演技，更多的都是路人在舔颜：“这位小哥哥是谁？！”“气场炸裂！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小少爷来玩票吧？！”“呜呜呜他好可爱！小哥哥有没有微博呀？” 沈千阳联想到那天被自己揉搓得哭唧唧的小怂包，先是笑，而后渐渐就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在片场外投喂的小流浪猫，还没等养出感情拐回家，转天被片场的女孩儿们发现了，成了属于大家的组宠。 片场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开始各就各位，沈千阳狠狠地视奸了一下镜头上定格的小脸，关掉手机，化妆师跑上来替他整理头套和妆容。 翟清文退到一边，凭着刚才看见的关键词搜出一条热门微博，眼神幽暗：“有颜值有演技，这位小哥哥要火，我押十包辣条！” 有颜值有演技的小哥哥苏含瑾此时也在看自己的视频，感觉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尴尬，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表演，简直尬到想钻地缝。偏偏黄哥还要举着手机逼他跟自己一起看，红光满面。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可是真粉，昨儿半夜我刷到这个，给我瞌睡都笑醒了。”黄哥拍着大腿，替苏含瑾展望未来：“公司替你开通了微博，你知道一夜涨了多少粉儿吗？” “二十八万！”黄哥自问自答，他现在半句也不提解约的事儿了，激动道：“现在就等着有媒体来给你做个访问，再拍几组写真，你也没啥作品，履历上挺愁人……” 电话响了，黄哥接起来，语气一振：“啊？采访？你们是哪家媒体啊？……现在卫葭的档期很满，还有个上星剧接洽着呢，行。发我邮箱吧，我们回头CHECK一下。” 苏含瑾一脸“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黄哥挂了电话笑得合不拢嘴，还指点道：“你撇啥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得端着点儿，他们才会来捧你。当然，端过头了也不行，热度可遇而不可求，错过就没了。你得好好把握，知道吗？得，下车！” 面前是一间仿古建筑，《玲珑锁》的大部分内景都将在这里拍摄，选角试镜也在这里进行。苏含瑾等着试镜，走廊上站满了漂亮男女，有些带着经纪人，有些干脆是自己来的。 苏含瑾即使站在其中也是个佼佼者，那一股气质格外不同，像个带着保姆的小少爷。 “那不是星星掉池塘的那谁么？”有人认出他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认出的苏含瑾挺尴尬，黄哥还一把拉住他，满脸看似愤怒实则狂喜的做作：“别站这儿了，让人拍到多不好，咱们进去见导演。” 黄哥不知道找了谁，居然真的带着苏含瑾插队进去了。跟导演寒暄完，黄哥就得出去了，他低声嘱咐苏含瑾：“好好表现，别紧张。” “我会的。”苏含瑾眨了眨眼，狡黠得可爱。 “调皮。”黄哥放下心，看着苏含瑾进去了。 七八个面试官坐在一条长桌后，中间的导演三十来岁，比苏含瑾想象中的年轻，对他和颜悦色：“你就是卫葭？” “你火啦。”一侧的年轻女孩子笑了起来，“我看了星星掉池塘的那段，你演得很棒，我觉得你很适合九皇子的角色。” “谢谢。”苏含瑾对她礼貌地微笑。 “还挺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导演很满意，道，“你那段视频太让人惊艳了。你就不用看剧本了，即兴发挥一段吧。” 女孩子给他讲戏：“你饰演的九皇子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机深重，为了女主角黑化，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blablabla……” 苦瓜汁子拧出来的九皇子。苏含瑾一脸认真地听完，缓步走到房间正中，闭上眼，开始酝酿情绪。 众人屏息以待。 苏含瑾猛地睁眼，虎躯一震，嘶声咆哮：“玲珑——” 啪，导演的笔帽飞出去了。 苏含瑾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苏含瑾闭紧了嘴，将一声惊叫吞了下去。 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里，在采用了拧大腿，咬胳膊，抽自己巴掌等手段后，感受着扑面的冷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那他自己的身体呢？他刚试图去回想，脑子里就窜起一阵尖锐痛意，疼的他抱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蹲坐到地上。呼啸的风声，车子飞驰在路上，忽然跑出来的醉汉，车头撞烂护栏，掉入江水…… 几道灯柱忽然打在他身上，“少爷，人找到了！” 保镖们分开一条路，拿手电照着苏含瑾。一道身影迈着长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只可惜此时的脸色臭得要命，额头贴着块纱布，上头隐约洇出点红。 沈千阳阴测测地盯着地上抱头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磨着牙：“卫葭，你往哪儿跑？” “呜……”苏含瑾慢慢地松开手抬头，眼睛有些不适应灯光，眯成了一线，小脸上糊满了眼泪，眼圈鼻头都是红的，看着可怜极了：“沈千阳……” 他刚刚才想起来，他出了车祸，醒来后就进入了别人的身体里，现在整个人都崩溃了，见到唯一熟悉的沈千阳，也生出了点他乡遇故人的感动和依赖，可怜巴巴地又叫了一声：“沈千阳……” “放肆，叫沈少。”一个保镖道。 沈千阳摆摆手，一只手插在兜里，心里忽然有某块痒处被搔到了，觉得苏含瑾这副模样看着也挺可口：“现在知道怕了？哭成这样？那你刚才发什么疯，嗯？” 他一边说，一边逼近，大长腿几步就跨到了苏含瑾跟前，弯身看着苏含瑾，伸手去勾苏含瑾的下巴：“看见没？本少爷都破相了，耽误了我上戏，你赔得起吗？” 苏含瑾这么近距离地跟沈千阳对视着，才发现他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眉如刀裁，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光华流转。即使额头贴了纱布，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沈千阳俊虽俊，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冷酷漠然，平时连个表情也少有，更遑论此时眉飞色舞地调戏着自己。怎么说呢……原来他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自己就一张死人脸？ 苏含瑾顿时一阵不爽：“谁让你用强的？” 沈千阳盯着他看了会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你早说啊。先是哭哭啼啼求着勾搭我，这会儿又三贞九烈？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脑子可能真进水了……”苏含瑾扭了扭脸，却摆脱不了沈千阳的手指，反而让他摸了摸脸皮，狠吃了把豆腐。苏含瑾很想说我真受不了这么开朗的你啊。但是话未开口，就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沈千阳立刻收回了手，再看苏含瑾那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刚才的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啧……” 他还没说要怎么处置苏含瑾，一个穿着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就走上前来，小声在沈千阳耳边说了几句。 “啧。”沈千阳直起身来，转身：“走。” “那这个……”保镖小声地请示着沈千阳的意思。 “灌水泥沉江。” 苏含瑾还在那儿擦鼻涕呢，一听这话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扑上去：“沈千阳你不能这样！我们好歹也算有交情的！” 保镖们立刻架住了他，连那个斯文助理的眼里都流出些许鄙夷。这个小孩儿未免太没自知之明，爬了次床就想跟沈千阳攀交情？更何况还把沈千阳打成了这样。 “交情？”沈千阳正要上车，就见苏含瑾被保镖架着还拳打脚踢地扑腾，不由得露出点兴味：“还没交上呢。” “你……”苏含瑾想说你要动我也得考虑考虑苏家，我爸我妈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不会放过你的，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鄙夷的眼神，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那个苏家大少爷，而是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可怜虫，他更委屈了，脸色煞白：“杀人是犯法的……” 开了个黄腔，被调戏的对象却没GET到，沈千阳失了兴致，摆摆手坐进车里，助理也跟着上车。看着黑色迈巴赫缓缓开出车库，苏含瑾绝望地喊了起来：“沈千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都要被沉江了，苏含瑾一横心，索性恶向胆边生，破口大骂起来。妈的，上辈子就被沈千阳克死了，这辈子才活了几个小时啊，又折丫手里了。 “小孩儿，嘴巴放干净点。难得今天沈少心情好，算你命大。”那两个保镖松开手，把苏含瑾丢在地上。 “啊？”苏含瑾茫然地看着他们，哆哆嗦嗦的：“不是要抓我去沉江吗？” “看着挺漂亮的，原来是个傻的，怪不得沈少不跟他计较。” “真当沈家是黑社会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大笑起来，也不再理会这傻小子，勾肩搭背地去吃宵夜了。 停车场转眼间又空荡荡的，只丢下一个苏含瑾缩在地上抽抽搭搭。眨巴掉睫毛上的泪水，沈千阳真的放过自己了？沈千阳心狠手辣的作风他可是听闻许久，自己可是砸破了他的头，他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看来他跟这个身体的原主关系还不错嘛。 苏含瑾恍惚地想着，头脑还是混沌得很，一阵陌生的旋律忽然响起，吓得他一抖，好半天才发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外套口袋。他赶紧掏出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黄哥。 “喂？”苏含瑾接起来。 “卫葭你他妈的要坑死我啊！我是看你可怜，又是老乡的份儿上才带你，你居然这么坑我！得罪了沈少对你有什么好处？！”一阵破口大骂传来，吓得苏含瑾立刻把手机拿远了点儿，电话那头的人火气很大，肺活量十足，他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多脏话。 苏含瑾举着手机皱眉听着，卫葭？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他耳朵都快震聋了，只能听出原主跟沈千阳的交易是这个人在其中牵线。现在事情砸了，他当然要出出气。他也不吭声，直到那头的人骂累了，停下来喘了喘：“你在听我的话没？” 苏含瑾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嗯”了一声。 “看你这死德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黄哥骂了一句：“明天有你好看的。” “那个……”苏含瑾见他要挂电话，赶紧出口：“黄哥，你能来接我吗？” “怎么？”那人很是惊讶：“还想让我去接你？爬次床就当自己是什么大咖了？还要我去接你，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助理啊？” “我现在在酒店的停车场，身上什么也没带。”苏含瑾语气冷静：“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走回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丢下句：“等着！” 深夜的空气冷得透骨，苏含瑾抱着手臂在停车场里转悠着，牙齿直打架。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他用手机百度了一下，没看到最近有什么车祸的信息。看来，自己出车祸的消息瞒得很紧啊，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身体是生是死。等把情况捋清楚了，他得想办法赶紧联系上家里，也不知道他出车祸后爸妈哭成什么样呢。不过他有信心，就算是换了张脸，爸妈也能认出自己来。先熬过今晚再说吧。 好在不到二十分钟，一辆车就停在了他前面不远处，闪了两下灯。苏含瑾眯眼打量着，不确定是不是来接自己的。车子哔地鸣了声喇叭，降下车窗，开车那人满脸不耐烦：“还不上车，傻站着干嘛！” 凶什么凶！苏含瑾吓了一跳，气哼哼地打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那人倒是不急着开车，而是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苏含瑾也趁机打量着他，这人瘦长脸，眉眼凹陷，鹰钩鼻，一看就不好相处。 “居然全须全尾的，沈少还真是转性子了。”果然张口就刻薄得很，发现苏含瑾没缺胳膊断腿后，黄哥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托黄哥的福。”苏含瑾随口道。 “……”黄哥从后视镜里投来一道杀气四溢的眼神，苏含瑾坦然地跟他对视着，靠在椅背上，姿态舒展。哪有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像是谁家的少爷。 黄哥只当他受刺激了：“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我就告诉过你，沈少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是你求着我让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好了吧，得罪了沈少，还好他今儿心情好，要不我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苏含瑾正盯着外头的夜景，眉心微皱。听到这话，试探着道：“那我……沈少答应我的事儿还能成吗？” 他想知道原主跟沈千阳达成了什么PY交易。 “沈少味儿都没闻着还被你破了相！你觉得呢？！”黄哥嗓音骤然高亢，“早就跟你说了，你一个练习生，十八线的边儿还没挨上呢，你拿到了那个角色又有什么用？” 原来是个练习生，那这个人就是他的经纪人了。还行，比他预测的爸爸桑和小鸭子的组合好多了。 这身体的原主可能平时就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黄哥的语气半点也不客气，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要搁在苏含瑾以前的身份，早就暴揍他一顿了，可现在顶着别人的壳儿，他也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靠！车子猛地停下，苏含瑾直接撞到了前座椅背上，疼得眼冒泪花。 “到了，下车。”黄哥道，“我警告你，事情没完，明天早点来公司。” “……”苏含瑾下了车，面前是个中档小区，环境还不错，这个点很安静。他转头：“那个，黄哥……” 车子嗖一声离开了，喷了苏含瑾一脸尾气：“……你还没告诉我住哪儿呢。”苏含瑾坚持说完。 凌晨一点半，小区楼下。苏含瑾要崩溃了，谁能告诉他今天晚上住哪儿啊？！ 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脏得不得了。苏含瑾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他皮肉白皙，青紫狰狞的伤痕遍布其上，看着越发吓人。 沈千阳把他带去医院做了检查，龙哥几人是专业混混，下手又狠又准，专挑看不见又疼的地方下手。医生给苏含瑾上药的时候，沈千阳在旁边看见了，还感叹了一句“还好没打脸”。 不是脸就可以随便打了吗？！苏含瑾想到这里就冒火，他龇牙咧嘴地用保鲜膜把肩上的伤口裹住了，那一抹烫伤最是严重，还打了一针消炎，不能再沾水。 胡乱洗完澡，苏含瑾裹了条浴巾推门而出，却碰上了不期而至的徐蔚，他随手把浴巾提上去一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蔚猛地转开眼，下一秒又转回来，皱眉盯住苏含瑾身上，“你怎么了？” “说来倒霉……”苏含瑾正要说，徐蔚却把他往房间里赶，“回房间去。” 门口传来了白子睿的笑声，他们几人回来了。苏含瑾也不想招惹他们的注意，只好回到房间，一转身，徐蔚却跟着进来了。 “说吧，身上怎么伤的？”徐蔚的脸色很不好看。 苏含瑾只好把自己的遭遇跟徐蔚倒了出来，除了沈千阳的那一节：“我在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怎么凑够八十万啊？” 徐蔚听完，一声不吭走了。 看来，他也怕沾上自己这个大麻烦吧，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高利贷打交道的。苏含瑾有些委屈地叹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瓶药油，准备给自己涂上。 门开了，徐蔚再次走了进来，手里多了张卡。 “里面有十万。我刚换了把吉他和音响设备，没有多余的了。”徐蔚把卡放在苏含瑾的枕边，接过那瓶药油，“我帮你。” ”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苏含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徐蔚淡淡命令：““趴下。” ““……”苏含瑾乖乖地趴下去，他穿了宽松睡裤，少年的身躯白皙单薄，脊背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凸显出来，只是那些淤青划痕破坏了美感。 徐蔚的手是弹乐器的，涂抹药油的力度十分均匀，温度偏低。带着薄茧的手推揉开淤血，苏含瑾先前还忍得住，到后面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叫唤：“疼……轻点儿！” 徐蔚无机质的眼眸里闪过苦恼的神色，手上放轻些力度：“别吵。” 好容易涂完药，苏含瑾把T恤一套，头上都冒了汗，发誓再也不要徐蔚帮忙了。 徐蔚心不在焉，用湿巾一根根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还？” “要赚八十万不难，可是时间太短了。”苏含瑾苦恼地叹口气，湿漉漉发丝落在额上，看起来又傻又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大了。 “……”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装逼，徐蔚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还是道：“有没有考虑过找公司？公司帮练习生还债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合同大概会苛刻一些。但是你很有天赋，不必担心。” ”我考虑一下。多谢你。这张卡你还是先收回去吧。”苏含瑾把卡塞回徐蔚的手里，不等他开口就诚恳道，“等我有需要了，一定会跟你开口，行吗？“ 徐蔚没有多说，收下卡走了。 苏含瑾趴回床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出神。八十万，放在他是苏家少爷的时候，指缝里漏下些就有了，可现在他是卫葭，全身上下只剩八十块的那种。 苏含瑾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花钱是个中能手，赚钱就……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炒期货，人脉本钱时间缺一不可，然而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本钱更不用肖想。 去哪里赚这八十万呢？难道真要拍戏还债？ 苏含瑾想了一整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第二天一早又跟徐蔚一起被黄哥喊去了公司。 “你那天搅黄了试镜，詹总对你很失望，要不是我保你，你现在早就坐冷板凳去了。”黄哥劈头盖脸地道，“你的合同到下个月月底为止。这段时间你还是得听公司的安排。” 苏含瑾敞开胸怀，迎接批评：“就知道黄哥疼我。” 黄哥做好了跟这个刺头磨嘴皮的准备，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反倒有些拿不准了：“你这阵子在网上人气不错，《奔跑吧偶像》这期张睿上不了，缺个临时替补的。你……” “出场费多少？”苏含瑾脱口而出。 “……”黄哥眯起眼，生出些老谋深算的表情，“亏待不了你。“ “那我去。”苏含瑾毫不犹豫道，能赚一点是一点，离八十万又近一步呢。 “不行。”徐蔚出声。 黄哥和苏含瑾都惊讶地看向他，徐蔚对黄哥道：“他受伤了，上不了。” 《奔跑吧偶像》属于户外竞技类节目，嘉宾们又跑又闹的，少不了体力对抗和下水的环节。 黄哥道：“伤成什么样儿了？” 苏含瑾撸起袖子，露出的胳膊青紫斑驳，黄哥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怎么打成这样！” 苏含瑾心中一动，飞快地看向黄哥。黄哥却道：“当心点儿就成了，不影响上节目。” “黄哥，他肩上也有伤。”徐蔚闷声道。 “公司养他是为了挣钱的，不是让他来养伤的。多娇贵呐？”黄哥说着就来气，数落起来，“试镜试不上，节目又不上，你要上天？” 苏含瑾琢磨着心事，没出声。 “我上。”徐蔚冷着脸，忽然道。 “你说什么？”黄哥没反应过来。徐蔚又重复了一遍，黄哥登时喜笑颜开：“早这么开窍不就好了？你想上是吧？没问题。其实上次你的表现就很好，是你非要上那什么雨天音乐节……” 黄哥转而跟徐蔚谈起了《雨天音乐节》的事。徐蔚现在在网上的人气很不错，公司在给他接洽剧组，希望借着这波热度打出知名度。 苏含瑾先前还有些紧张，怕徐蔚没头没脑地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天的话生效了，徐蔚的态度不错，至少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情绪。黄哥很满意，拍拍徐蔚的肩膀：“行，就这么定了。你先出去吧。” 徐蔚出去之前，看了眼苏含瑾，眼神里含着担忧。苏含瑾冲他一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黄哥这回一改先前哄劝的姿态，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苏含瑾瞧：“肯上节目了。忽然开窍了？跟哥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您去问问高利贷不就清楚了？”苏含瑾冷不丁一笑。他形容稚嫩，圆圆眼清凌凌的盯着人瞧，黄哥却忽然有种被看穿了的冷意。 “咳。”黄哥握拳抵着嘴咳嗽两声，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苦口婆心：“早跟你说过，年轻人要听劝。你的情况我最了解。你那时候急着用钱，是不是黄哥先预支了你十万块？你摸着良心说，黄哥对你怎么样？” “黄哥对我好。”苏含瑾棒读。 黄哥嗤笑：“卫葭，做人呢不能只看眼前。眼下沈少看上你了，你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那追在沈少后头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聪明的，借了沈少的势攀上去。那些哭着喊着玩儿感情的，到最后都让自己给玩儿死了。” "现在天降的机会落在你面前，你年轻漂亮，又有热度，公司捧你，沈少再拉你一把。等张睿一走，你就是下一个一哥，还用得着吃了上顿愁下顿，天天让高利贷追着砍？” 黄哥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一副璀璨前景在苏含瑾眼前缓缓铺开。可惜苏含瑾只听见了那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沈千阳这个种马形象跟他后来听说的可是大相径庭啊。 自从白月光死了，沈千阳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据说有人想讨好他，找了小模特整成白月光的模样送到他床上。隔天就传出那倒霉蛋破产的消息，沈千阳更是将关于白月光的一切资料都销毁了。 沈千阳的白月光一直是圈子里的一个未解之谜，也深深地困扰着苏含瑾。 妙啊！苏含瑾握拳一锤掌心，他可以趁机弄清楚这个谜团了！ “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兴奋？”黄哥煽动道，“卫葭，黄哥的眼力不会错的，你绝对能红。只要你签了续约合同，黄哥做主，先支八十万给你还了债，以后慢慢儿从你的劳务费里扣。” 那可真是天降的大馅饼啊。苏含瑾带着黄哥给他的合同出了办公室。 星河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那八十万等同于卖身契，签约二十年，毁约金是十倍。 徐蔚看完合约皱了眉：“我签的那份期限是十年。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急切了，让黄哥趁机抬高条件。” “如果我没猜错，那群高利贷就是黄哥找来催债的。”苏含瑾捧着盒牛奶喝，眼神里透着生死看淡，“他算准了我急着还钱。” 徐蔚替他分析利弊：签约的好处是解了燃眉之急，以后是生是死就得赌了。红了，跳槽解约都不难，但要是不红，就只能任凭公司拿捏，慢慢地熬下去。 “这就像一场赌博。”苏含瑾下了总结。 等等，赌……赌是来钱最快的方式！苏含瑾猛地坐直了身体，“徐蔚，你那十万块还在吗？借我一用！” “我尽力了。”苏含瑾面色沉静，只是嗓子有点哑。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那天在饭局上, 沈千阳本来没什么心情的，面前的少年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哀求似的看着自己，他才忽然起了念头。 “其实我们这种眼最洋气了，上镜又好看，一个顶别人俩。”把他的笑当成了嘲笑，两辈子都是圆圆眼的苏含瑾顿时不服了。 “是好看，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 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 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 笑意渐深, 看起来又坏又英俊, 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 配合着那个眼神, 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 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他小脸软绵绵的，被沈千阳的大手捏得变了形，尾音都含糊了, 哭唧唧地道：“狗中吴彦祖, 不不不……狗中沈千阳！疼……” “你是屁股痒了吧？”沈千阳把苏含瑾薅到近前, 眼神危险。 “正经点，在包扎呢！”苏含瑾一边脸被捏着，还呜呜呜地叫唤，圆圆眼眸里泛着点水光，正搔中沈千阳心中痒处。 “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沈千阳把手感极好的小脸□□够了才松开手，欣赏一番苏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苏含瑾不敢嘴贱了，乖乖给沈千阳贴好胶布，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心下忐忑。末了举起个手把镜给沈千阳照，他扫了一眼就抬起手来。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沈千阳的手摁了下翘起边的纱布，语气随意：“笨爪子。” 虽然嫌弃，倒是没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苏含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我走啦，别笨着您。” 沈千阳薅过他的脑袋，摸到一手发胶，嫌弃地改捏脸蛋，眼神却勾人，“还完债才放你走。” 苏含瑾炸了毛，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转移沈千阳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红马吗？” “你知道？”沈千阳扬眉，有些惊讶，彤彤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没有公诸于众。 “我猜的。”苏含瑾随口敷衍，内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听话点，我可以带你去骑马。”沈千阳诱哄道。 谁知苏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来了，嘟囔道：“谁要骑你的，我自己也有马。” “哦？”沈千阳听力极好，“什么样儿的？” “黑的，白的，还有……”苏含瑾掰着指头数着，忽然哑了嗓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当苏家少爷的时候也有几匹马，可没有哪一匹帅得过沈千阳的彤云，皮毛红似绸缎，四肢矫健修长。 沈千阳穿一身黑色骑装骑在马上，沿着马场奔跑，黑衣黑发的骑士，燎原火般的红马，每次在马场上看见了，苏含瑾都酸得要冒泡。 有一回沈千阳注意到苏含瑾的目光，骑在马上对他遥遥点头致意，姿态傲慢得很，把苏含瑾气得扭头就花高价从澳门拍了匹赛马回来，结果被父亲痛骂败家子，险些断了零花钱。 想到那时候恣意妄为无忧无虑的日子，再看看现在被沈千阳肆意欺压的自己，苏含瑾悲从中来。 沈千阳支着头，半闭着眼小憩，听苏含瑾不吭声，便问：“白的黑的，还有呢？” “还有头上带白斑的。”苏含瑾说了一句，又飞快地道，“沈少，我真得回去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沈千阳眼也不睁，长臂一勾就把人扯回来。 “跟了我吧。” “……”苏含瑾没吭声，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千阳贴得过近的脸。他睫毛浓密，烟雾般笼住了寒星般的眼眸，加上失血带来的苍白，那股锐气瞬间消退不少，反而凸显出了秾艳俊美的五官来。 一阵沉默。没得到回答的沈千阳慢慢睁开眼，那股病美人的错觉瞬间烟消云散。 “呜疼！疼疼疼……”苏含瑾眼泪飚出，抱着沈千阳的手腕嚷嚷，“我错了……你能换一边掐吗？” 沈千阳拿那软嫩脸颊当面团揉搓，半晌松开手，苏含瑾顶着一边红红脸颊瞅着他，水珠儿挂在眼睫毛上也不擦，十足的受气包模样。这倒有点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了。 沈千阳伸出手，苏含瑾立刻紧紧闭上眼，脸颊上一点粗粝触感轻轻滑过，在滚烫肌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沈千阳的气终于顺了点儿。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始料未及，偏偏这小东西还不识抬举。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着捧着，今天怎么倒像自己追着他似的？ “唔！”抓住那只往领口里摸的手，苏含瑾警惕道，“我没答应。” 原来是听到了的。沈千阳反手扣住他，把人往怀里一带：“本少爷没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这是强买强卖！”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苏含瑾咬牙，抬起另一只手往沈千阳伤口上摁去。 “爪子不想要了是吧？”沈千阳捉住那只手放在眼前打量，修长纤细，指甲盖都是粉的，一听到他的话就立刻紧紧地攥起来，像是挠了人后就藏起指甲的猫咪肉垫，“我就想不通了，哭着喊着要上我床的是你，现在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你这是玩儿欲擒故纵？” 纵你妈个头！“我那是……那是幡然醒悟，靠肉体换来的资源是不长久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苏含瑾露出富贵不能淫的坚毅表情，然后渐渐变成了恼火：“你笑什么？嘲笑别人的梦想很有意思吗？” 沈千阳又笑了一会儿才止住，“不，我只是在嘲笑你的肉体。梦想家，拿什么顶着我呢？” “……”苏含瑾愣了好一会儿，表情再次转变为悲愤。这具身体这特么怎么这么不禁撩啊？！ 沈千阳其实不怎么好强买强卖这一口，但苏含瑾的反应无异于是一种邀请，抱着块泛着奶香味儿的香肉，他也不介意啃上两口。可苏含瑾很介意，他双手都被制着，腿脚乱蹬，一点儿也不配合，没收起的医药箱哗啦啦打翻在地上，顿时弥漫起一阵碘酒味儿。 门忽然被敲响，节奏急促。 苏含瑾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力量，扭头就吼：“进来！” 门应声而开。 “……” 门口站了四五个人，看着门里的场景，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 沈千阳啧了一声，撑着沙发起身，顺手把苏含瑾扯起来，警告地点点他：“老实待着。”这才转头，看着来人，半点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面容文雅清秀，戴着副金边眼镜，一身合体西装，眼熟得很，苏含瑾一眼认出他就是沈千阳的经纪人，翟清文。 翟清文的眼神从苏含瑾脸上扫过，像看件摆设似的冷厉，等看见沈千阳的额头时却勃然变色：“你的头怎么了？” “啧，又破了点皮。”沈千阳不以为意道。 “你这伤刚结痂，怎么又破的？去医院检查一下，落疤了怎么办？”翟清文说话不紧不慢，透着股柔和，但是此刻透出的焦急却是掩饰不了的。 沈千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下巴让翟清文看，眼角却一直盯着苏含瑾，见他贴着墙根要溜，立刻喝道：“往哪儿跑？！” 门口两个保镖立刻闪现拦住了他。 “放他走。”翟清文冷声道。 保镖一愣，不知道该听谁的，苏含瑾趁机游鱼一样从两人的间隙里钻了出去，发足狂奔而去。这时正是下班时间，走廊里三三两两走着人，保镖一时间也不敢追上去。 “废物！我让他走了吗？！”沈千阳登时暴怒，像只被触怒的了雄狮。保镖登时噤若寒蝉，躬下身不敢吭声。 “先出去，别让人看见，又传出什么闲话。”翟清文走过去把门关上，阻隔了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 沈千阳犹自气不顺，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伸出去，模样又英俊又迷人。 翟清文收拾一下地毯，擦擦手，想揭开他的纱布看眼伤口。 沈千阳厌烦地扫开他的手，舔了舔犬牙，这是他心情不好的标志，“老头子让你跟着我，可没让你管着我。” “别生气。那个小练习生你想什么时候教训都成，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不能不去。”翟清文半点不恼，仍然是温声细语，“李天水导演也会去。” 沈千阳身上暴怒的情绪潮水般退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几点？” “还有一个小时开始，礼服我带来了。” 沈千阳站起身来，解开染血的衬衫丢在一边，背阔肌随动作流畅凸显，猿臂蜂腰，皮肤光滑紧绷，犹如绸缎裹着钢铁。 翟清文镜片后的眼神微微一闪，从背后展开新衬衫替他套上。又绕到他身前去系扣子。 “你洒了香水？”沈千阳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看着翟清文的头顶道。 “代言商送来的新款，我试用了一点。”翟清文抬起眼：“不介意吧？” “堆了那么多，喜欢拿去就是。”沈千阳漫不经心道，心里惦记着刚才闻到的那丝奶香，倒是挺好闻。翟清文动作磨蹭，他不耐烦地拨开他自己系上扣子，又道：“对了，给我查一下卫葭的资料。” “……”翟清文顿了下，轻轻笑道，“知道了。” “我知道你只想唱歌。”苏含瑾趁机给徐蔚洗脑：“现在唱片十张九赔钱，你想要做歌手，也得先有名气，才有跟公司提要求的资本吧？与其苦巴巴地熬着，不如先让自己红起来。演而优则唱，你懂不懂？” 徐蔚轻轻皱起眉头，“你想得未免太乐观了。拍戏不是谁都能红，一部戏压上几年再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拍戏会消磨心力。” “你怎么不说拍戏可以尝遍世情百态，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呢？你要是一直只想唱歌，跟公司对着干，公司会冷藏你的。”苏含瑾认真地道，末了眨眨眼，“我保证，你就算往镜头前一站，当只漂亮花瓶，也一定能红。” 徐蔚先是听得出神，听到最末一句，忽然欺近了，吓得苏含瑾往椅背上一贴：“干什么？” 盯得苏含瑾要炸毛的前一秒，徐蔚轻轻笑了，如春水化冻，艳色无匹：“看漂亮花瓶。” “小气。”苏含瑾的脸染了霞色，像是红了脸，徐蔚忽然很想伸手触碰，验证一下。 苏含瑾却忽然正色，眼眸亮晶晶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拍戏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会认真考虑。”徐蔚抬起的手落回吉他上，轻轻应下。 徐蔚宁可被冷藏也要唱歌，性情固执可见一斑，苏含瑾本来也没妄想一次就能劝动他，但至少撬开了一道口子。徐蔚是这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也想帮徐蔚避开未来的那些坎坷。 深夜，片场里仍然灯火通明。沈千阳束发高冠，身上穿着洁白寝衣，足踏皂靴，坐在专属座椅上等着下一场戏。他带着头套，不能弄乱，肩背挺直地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喝点水吗？”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翟清文拿了瓶水过来，插着吸管。 “嗯。”沈千阳接过去叼着吸管喝一口，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那是微博界面，正播放一个小视频。 翟清文半蹲下来，整理散落的剧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去，正好是个特写：“千阳，不再过一遍剧本吗？” 沈千阳这回连“嗯”都没有，不耐烦地皱皱眉，翟清文向来乖觉，立刻不吭声了。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神色矜傲，独自坐在桌边，兴致寥寥地等人。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来，还是期待对方不来。 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不耐，最后怫然而去。这是一场独角戏，完成度却很高。 沈千阳用自己的眼光看去，这段表演有青涩之处，可角色的把握却是浑然天成。沈千阳注意到他坐下时有个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尽管不悦却仍然表现得克制而有修养，可谓是抓住了“贵公子”身份的精髓。 镜头前的贵公子傲里带娇，那小下巴一抬，杏眼生波，他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气不忿，一吓唬又怂巴巴的小样儿。沈千阳不自觉两下对比，就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拿过水又喝了两口，往下看评论。 这段视频截取至一段综艺，是个八卦博主发出来舔颜的，被几个大V转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大V貌似专业地点评一番演技，更多的都是路人在舔颜：“这位小哥哥是谁？！”“气场炸裂！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小少爷来玩票吧？！”“呜呜呜他好可爱！小哥哥有没有微博呀？” 沈千阳联想到那天被自己揉搓得哭唧唧的小怂包，先是笑，而后渐渐就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在片场外投喂的小流浪猫，还没等养出感情拐回家，转天被片场的女孩儿们发现了，成了属于大家的组宠。 片场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开始各就各位，沈千阳狠狠地视奸了一下镜头上定格的小脸，关掉手机，化妆师跑上来替他整理头套和妆容。 翟清文退到一边，凭着刚才看见的关键词搜出一条热门微博，眼神幽暗：“有颜值有演技，这位小哥哥要火，我押十包辣条！” 有颜值有演技的小哥哥苏含瑾此时也在看自己的视频，感觉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尴尬，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表演，简直尬到想钻地缝。偏偏黄哥还要举着手机逼他跟自己一起看，红光满面。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可是真粉，昨儿半夜我刷到这个，给我瞌睡都笑醒了。”黄哥拍着大腿，替苏含瑾展望未来：“公司替你开通了微博，你知道一夜涨了多少粉儿吗？” “二十八万！”黄哥自问自答，他现在半句也不提解约的事儿了，激动道：“现在就等着有媒体来给你做个访问，再拍几组写真，你也没啥作品，履历上挺愁人……” 电话响了，黄哥接起来，语气一振：“啊？采访？你们是哪家媒体啊？……现在卫葭的档期很满，还有个上星剧接洽着呢，行。发我邮箱吧，我们回头CHECK一下。” 苏含瑾一脸“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黄哥挂了电话笑得合不拢嘴，还指点道：“你撇啥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得端着点儿，他们才会来捧你。当然，端过头了也不行，热度可遇而不可求，错过就没了。你得好好把握，知道吗？得，下车！” 面前是一间仿古建筑，《玲珑锁》的大部分内景都将在这里拍摄，选角试镜也在这里进行。苏含瑾等着试镜，走廊上站满了漂亮男女，有些带着经纪人，有些干脆是自己来的。 苏含瑾即使站在其中也是个佼佼者，那一股气质格外不同，像个带着保姆的小少爷。 “那不是星星掉池塘的那谁么？”有人认出他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认出的苏含瑾挺尴尬，黄哥还一把拉住他，满脸看似愤怒实则狂喜的做作：“别站这儿了，让人拍到多不好，咱们进去见导演。” 黄哥不知道找了谁，居然真的带着苏含瑾插队进去了。跟导演寒暄完，黄哥就得出去了，他低声嘱咐苏含瑾：“好好表现，别紧张。” “我会的。”苏含瑾眨了眨眼，狡黠得可爱。 “调皮。”黄哥放下心，看着苏含瑾进去了。 七八个面试官坐在一条长桌后，中间的导演三十来岁，比苏含瑾想象中的年轻，对他和颜悦色：“你就是卫葭？” “你火啦。”一侧的年轻女孩子笑了起来，“我看了星星掉池塘的那段，你演得很棒，我觉得你很适合九皇子的角色。” “谢谢。”苏含瑾对她礼貌地微笑。 “还挺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导演很满意，道，“你那段视频太让人惊艳了。你就不用看剧本了，即兴发挥一段吧。” 女孩子给他讲戏：“你饰演的九皇子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机深重，为了女主角黑化，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blablabla……” 苦瓜汁子拧出来的九皇子。苏含瑾一脸认真地听完，缓步走到房间正中，闭上眼，开始酝酿情绪。 众人屏息以待。 苏含瑾猛地睁眼，虎躯一震，嘶声咆哮：“玲珑——” 啪，导演的笔帽飞出去了。 他跟沈千阳互怼过很多次，那时候的沈千阳至少是平视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像看个小猫小狗似的轻慢。而且他现在的处境似乎还十分危险。 “沈千……沈少。”苏含瑾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挤出点儿乖巧的笑，“你节目录完啦？”他决定先寒暄一下，套套近乎。 沈千阳还挺配合地点点头：“录完了。” “嗯……真巧，我也刚录完。”苏含瑾坚强地尬聊。 “不是巧。我在走廊上就看见你了，特地让你经纪人把你请来的。”沈千阳长腿舒展，鞋尖都快碰到苏含瑾鼻尖上了。 “是……是吗？沈少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苏含瑾忍着把他两只鞋带绑一起的冲动，慢慢往后退。 “第一个给我脑袋开瓢的人，我当然记得清楚。”沈千阳笑了笑，耐心终于耗尽，换个姿势倾身向前，指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给我个交代？” 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这一抹伤痕，平添几分戾气，加上一身未加掩藏的气势，简直像个黑帮大少。苏含瑾真怕他下一句又是“抓去沉江”，不由得心中忐忑。 苏含瑾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干巴巴道歉：“沈少，对不起。我错了。” 沈千阳往后靠在沙发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作为天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苏含瑾背着手，小下巴一抬，圆圆眼睨着他，脸上写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副小模样不驯又骄傲，令沈千阳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感受，虽然没上手，但是那带劲儿的滋味…… “真看不出来，小嘴还挺能说。”沈千阳冲他勾勾手指，狭长眼眸眯起，模样又坏又勾人，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苏含瑾色令智昏，往前凑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顿住脚步要撤，沈千阳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了。长臂一勾，苏含瑾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略带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呼吸一并送入耳中，透着些许调笑：“牙尖嘴利，不知道□□儿怎么样。” “……！！！”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扭开头，抬手就往沈千阳身上推搡，却被他一只手钳制得无力动弹。这具身体简直弱得令人生气，苏含瑾涨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了。 他这幅模样惹得人很想欺负他，沈千阳不由得低笑起来，追问一遍：“嗯？” 苏含瑾索性不动了，翻着白眼冷笑，顺便一呲牙：“挺好的，一口能啃断甘蔗。” 沈千阳捏着他的后颈，眯眼瞧他红透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你翻白眼？” “没有。我有羊癫疯，随时可能发作。”苏含瑾诚恳道，“抽的时候您可要离我远点。” 沈千阳颇为期待地道：“本少爷还没试过这一口，颠起来应该挺带劲。” 苏含瑾皱眉：“我会吐白沫咬舌头。” “那就把嘴堵上，正好清净。”沈千阳微笑。 输了。苏含瑾想哭了：“我错了行吗？沈少，您放过我。” “行了，别哭，搞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似的。”沈千阳见他垮着小脸，顺手捏了下，手感又软又嫩，像是上好的牛奶布丁。 苏含瑾立刻屏住呼吸，眼巴巴看他：“那你放过我了？” 面前的少年明明一张软弱可欺的脸，偏偏有双明亮倔强的眼睛，透着勃勃生机，比那晚初见的时候要顺眼得多。加上变幻多端的表情，看着逗趣极了。 沈千阳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我可以放过你。可你把我砸成这样，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沈千阳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被体温熏蒸得微暖，一丝一缕地往苏含瑾的鼻子里钻。苏含瑾忽然有些脸红，他努力屏住呼吸，很光棍地看着沈千阳：“您应该买了保险吧？我没钱，要命一条。” 沈千阳也不气，手捏着苏含瑾的后颈往下一捋：“你还有个屁股。” “……沈千阳你变态啊？！”苏含瑾终于炸了，一推沈千阳的手，跳下沙发往外冲。一条结实的胳膊从身后圈来，勾住他的腰往怀里用力一带。 “你伤我一次，我上你一次，很公平，不是么？”沈千阳不紧不慢道，他说话时带动胸腔的共鸣，那悦耳嗓音，就这么送入耳中，惹得苏含瑾又是一阵颤栗。 “乖一点。那天晚上不是求着要上我的床么？”沈千阳勒着怀里的人的腰，眼神里蕴含些许纵容笑意，像是在注视着不驯服的小马驹。 “求个鬼！你变态啊？！”苏含瑾炸了毛，挣扎得太猛，一歪身体往地上摔去。沈千阳伸手捞他，苏含瑾手臂乱挥，指甲从沈千阳的额上划过，一道血线顿时飚出。 “……” 那道未曾愈合的伤痕被苏含瑾的指甲一刮，顿时又冒出血来。 “嘘嘘嘘……别叫别叫！”苏含瑾猛地扑上去捂住沈千阳的嘴，央求道，“别叫……” “唔！”沈千阳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嘘，不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苏含瑾这次是真想哭了，怎么又给沈千阳毁了容……外头还两个保镖呢，今天能不能囫囵个的回去都是个问题了。 沈千阳闭了闭眼，额上的伤口刺痛，苏含瑾的呼吸软软的、暖暖的拂在伤口上，还坐在自己身上挪来动去，上面疼，下面也疼。两种截然不同的疼法犹如冰火两重天，刺激得过分。 他强忍着把人就地摁倒的冲动，睁开眼盯着苏含瑾近在咫尺的脸。他小脸紧张得通红，圆圆眼里含着点泪，又乖又怂，不像烈马了，像只奶猫。 沈千阳握住他的手腕拨开，缓了缓才开口，喉咙发干：“你先起来。” “你答应不叫保镖。”苏含瑾哭唧唧。 “还跟我讲条件？”沈千阳眯眼，他眉骨凸出，眼窝深邃，冷着脸的时候看着很是吓人。 “我没有。”苏含瑾狡辩，还是不肯起来，仿佛一起身沈千阳就会暴起喊保镖进来揍他。 事实上，就他这小身板，沈千阳一只手就能掀翻了。沈千阳轻轻颠了颠压在身上的人，很轻，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你干嘛啊！变态！”苏含瑾跟被电打了一样跳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火烧火燎。 沈千阳的耳根也有些热，换了个坐姿，咳嗽一声：“你尽管再大声点，把保镖喊进来。” 苏含瑾闭上嘴，小脸上表情又凄惶又委屈。屋里有沈千阳，屋外有保镖，他不敢跑也不敢叫。 “过来。”沈千阳冲他勾勾手。 “不……不了吧。”苏含瑾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动。 “你……嘶。”沈千阳不耐烦地想过去抓他，一动就觉得有温热液体滴落下来，白色衬衫上立刻多了几点殷红。 “你流血了！别动啊你！”苏含瑾急得直嚷嚷。 “那边应该有医药箱。”沈千阳指了指休息室一角。 苏含瑾赶紧过去翻了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医药箱，抱过来往沈千阳面前一放：“给。” 沈千阳眉心微蹙，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牵扯得神经跳着疼，再看眼傻站着的苏含瑾，都快气笑了：“傻东西，还等着我自己包扎？” 苏含瑾像个受气的小童养媳，蹲在沙发边上笨手笨脚地摆弄着棉签和纱布，地主家少爷沈千阳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嫌弃他：“笨，先拿碘酒消毒，那瓶红色的。” “……”苏含瑾敢怒而不敢言，把沾了碘酒的棉签往沈千阳脑袋上一摁。 “嘶……”沈千阳两道浓俊的眉拧起，看了眼苏含瑾近在咫尺的嫩脸，没吭声。 苏含瑾肚子里差点笑翻过去，一脸无辜又惊讶地道：“沈少，您没事吧？怕疼吗？我给您吹吹啊。吹一吹痛痛飞~” 沈千阳勾起花瓣似的唇，笑了，眼眸灿若寒星：“是挺疼的。来，给本少爷吹吹。” 苏含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含泪凑过去，鼓起腮帮子往沈千阳伤口上轻轻吹了吹。他侧着头，修长白腻的脖颈就暴露在沈千阳眼前，一个微凉的触感忽然蹭到脖子上。 “……”苏含瑾啪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看沈千阳。 “奶味儿。”沈千阳漫不经心地抽了下鼻子，笑了。 苏含瑾很想把纱布捂到沈千阳那管又高又挺的鼻子上，可迫于沈千阳的淫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贴了一层，又拿胶带给他贴上。 苏含瑾手挺笨的，不小心还掉了一次，提心吊胆地怕沈千阳揍他，不过沈千阳倒是没说什么，只盯着他的眼睛看，若有所思：“真像。” “像什么？”苏含瑾立刻抬起头来。 “不是巧。我在走廊上就看见你了，特地让你经纪人把你请来的。”沈千阳长腿舒展，鞋尖都快碰到苏含瑾鼻尖上了。 “是……是吗？沈少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苏含瑾忍着把他两只鞋带绑一起的冲动，慢慢往后退。 “第一个给我脑袋开瓢的人，我当然记得清楚。”沈千阳笑了笑，耐心终于耗尽，换个姿势倾身向前，指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给我个交代？” 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这一抹伤痕，平添几分戾气，加上一身未加掩藏的气势，简直像个黑帮大少。苏含瑾真怕他下一句又是“抓去沉江”，不由得心中忐忑。 苏含瑾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干巴巴道歉：“沈少，对不起。我错了。” 沈千阳往后靠在沙发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作为天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苏含瑾背着手，小下巴一抬，圆圆眼睨着他，脸上写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副小模样不驯又骄傲，令沈千阳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感受，虽然没上手，但是那带劲儿的滋味…… “真看不出来，小嘴还挺能说。”沈千阳冲他勾勾手指，狭长眼眸眯起，模样又坏又勾人，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苏含瑾色令智昏，往前凑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顿住脚步要撤，沈千阳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了。长臂一勾，苏含瑾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略带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呼吸一并送入耳中，透着些许调笑：“牙尖嘴利，不知道□□儿怎么样。” “……！！！”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扭开头，抬手就往沈千阳身上推搡，却被他一只手钳制得无力动弹。这具身体简直弱得令人生气，苏含瑾涨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了。 他这幅模样惹得人很想欺负他，沈千阳不由得低笑起来，追问一遍：“嗯？” 苏含瑾索性不动了，翻着白眼冷笑，顺便一呲牙：“挺好的，一口能啃断甘蔗。” 沈千阳捏着他的后颈，眯眼瞧他红透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你翻白眼？” “没有。我有羊癫疯，随时可能发作。”苏含瑾诚恳道，“抽的时候您可要离我远点。” 沈千阳颇为期待地道：“本少爷还没试过这一口，颠起来应该挺带劲。” 苏含瑾皱眉：“我会吐白沫咬舌头。” 39.第三十九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24小时后可见。啾咪。 人人都警告他别招惹沈千阳, 他招惹了这么多回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这次更是挖走了他的大生意。想到这里，苏含瑾一时间畅快无比。他一脚踩下油门，享受着飙车的快感，也期待着快一点欣赏到死对头挫败的表情。 忽然, 斜刺里横冲出一个人来, 跌跌撞撞的, 像个醉汉。苏含瑾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本能猛打方向盘躲避开来, 车子向边上直直冲去，撞破了防护栏。 红色的法拉利腾空飞出了高架桥，直直掉入湍急的江水里。被旋涡吞没的一瞬间, 苏含瑾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真可惜, 又要让沈千阳捡笑话了…… …… 急剧的失重感传来, 苏含瑾浑身一震，猛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身下软绵绵的垫着床垫。他不是出了车祸吗？难道是场梦？心脏咚咚狂跳着，他吞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 还好……身上怎么这么沉？他仿佛被千钧巨石压着，试着动了动，一颗黑黢黢的脑袋在他胸口抬了起来。 “我靠！！！！”他吓得大叫一声，抬手就抽了下去。这一下没能劈中, 手腕被抓住了。想他也是一米七八的大男人, 手劲儿不小, 此时被人抓住，却跟被铁钳钳住似的动弹不得。 “吵什么？”那颗脑袋抬了起来，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放大了许多倍也依然俊美得炫目，可……这特么不是他的死对头沈千阳吗？ 徐蔚不是个爱唠叨的人，可是怎么看苏含瑾的做法都觉得他是在发疯，因为不放心而跟来的自己也是昏了头。 清冷嗓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你没有跟我说，你发财的方式是赌马。” 苏含瑾回以一个清脆的响指：“你相信我，待会儿我绝对能压中冠军。你借我的本钱除了还高利贷，剩下的我都给你，当利息了。” “嘿，年纪轻轻语气挺大，你说说看，冠军是哪一匹啊？”排在他们前头的大叔颇感兴趣地转头搭话。 “那肯定是赛丽啊，九连冠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接茬，指着门口最大的招牌，上面的红马矫健昂扬，有着九连冠的不败奇迹。 但是苏含瑾知道，就在今天，这匹来自英国的纯血马的不败奇迹将被打破，另一匹传奇黑马即将走向众人的视野。 苏含瑾前世并不赌马，只因为沈千阳为数不多的嗜好之一就是赌马，他才稍加关注。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赌马的信息。赌马要赚钱，无非是两种方式：压冠军和压冷门。压中前三的几率大，同时赔率不高。而压冷门的赔率高达10：1，苏含瑾选择的是后者。他的本钱不多，必须要保证一击即中。为此，苏含瑾观望了整整半个月。 赛丽的九连冠神话十分著名，当苏含瑾在报纸上看见这条消息时，只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 苏含瑾暗暗握拳，只要把高利贷的钱赢回来，他就彻底解脱了。 那大叔跟中年男人为了赛丽能否十连冠都快吵起来了，大叔冲苏含瑾道：“小伙子，你说这期赛丽还能不能十连冠？” “当然不能啦。我跟你们说……”苏含瑾正要开口，徐蔚在背后扯了下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话。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含瑾只好催促：“大叔，轮到你了，快进去。” 赛马场占地面积偌大，场地中铺着草皮。四周旋转式的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苏含瑾仰头盯着某个方向看，那是贵宾区，那里已经坐了人。 过去，他就坐在那里俯瞰全场，随手撒出去的钱是八十万的好多倍。此刻，他却只能挤在普通座位上，为了八十万费尽心机地研究马经。 “少爷，开始下注了。”翟清文躬身，却见沈千阳盯着场中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沈千阳随手勾了个数字，道：“去，把那个小家伙带上来。” 苏含瑾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拎起来的时候，刚刚从一堆马里选出了11号黑马，那匹创造奇迹的新冠军。可还没来及下注，就腾空而起，被挟持到了贵宾区。 任凭他歇斯底里地惨叫，声音却被周遭的叫嚷声压了过去。走向不远处买水的徐蔚连头也没有回，更别提来解救他了。 贵宾区，贵公子模样的人靠坐在椅背上，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气定神闲地冲他露出笑容：“果然是你。” “沈千阳你王八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我回去！”苏含瑾撕心裂肺，挣得脸都红了，就是挣不开保镖的手。 “没想到你也赌马。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苏含瑾越是炸毛，沈千阳就越觉得有趣，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你快放我回去！我要是没买上你就赔我钱吧！”苏含瑾都快哭了，一脚踹在保镖的腿上，对方却巍然不动，“沈千阳！快放我回去！” 沈千阳轻笑一声，正要开口，一声哨响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向场中看去，这里视线全场最佳，只见绿茵场上群马纵出，鬃毛飞扬。马蹄声擂鼓般响起。观众席上顿时起了骚动，尖叫声，呐喊声，沸反盈天。 一道红影流星般领先，但是很快，另一道黑影渐渐赶超…… “黑马要赢了。”沈千阳扬眉，寒星般的眼眸紧随着那道矫健黑影。 呵呵，用你说。苏含瑾心如死灰，闭上眼不想看了。 牵动数千人的赛事，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 “有意思，九连冠神话居然被打败了。打听一下这匹黑马的来历。”沈千阳笑了。 “你这表情是怎么了？难道压输了？”沈千阳终于注意到了苏含瑾，示意保镖松开他。苏含瑾却扑通坐倒在地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们揍他了？”沈千阳皱眉。 八十万……苏含瑾深呼吸。 “没有。我们只是把他请过来了。”保镖连忙道。 沈千阳上下打量苏含瑾，的确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由得笑了：“今天是十五号，你特地来马场找我的吗？” “找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不是克我啊？！你赔我钱，赔我钱！”苏含瑾终于炸了，冲向沈千阳，手脚并用的要掐死他。 保镖当然不会坐视苏含瑾撒泼。 看着被保镖拎着还要扑腾的苏含瑾，沈千阳有些莫名：“你不是来找我，难道是来赌马的？” “不行吗？我刚才就押了十一号黑马的，你害我没买上，你赔我钱！”苏含瑾跳着脚嚷嚷。 “你是说你赌中了冷门？”沈千阳道。 “当然！”苏含瑾扬起下巴，“我忙活了大半个月呢，现在都被你搅和了，你赔我！” “我还没跟你讨债呢，怎么反被你要债了？”沈千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喜怒难辨。 “你是讹上我们少爷了吗？”翟清文在旁冷不丁出声，“我想你这种人，应该从未接触过任何赌马赛事，怎么可能压中这期的冠军？” “我犯得着跟你解释吗？反正我就是压中了。”苏含瑾怒道。 “好了，我相信你。”沈千阳听了半晌，终于出声。 “少爷……”翟清文要说什么，却被沈千阳阻止。 苏含瑾惊讶地看着沈千阳，喃喃道：“你相信我？” “只要你猜中下一期的冠军，我就信你的话。”沈千阳勾一勾他的下巴，姿态轻佻。 “……”苏含瑾的小脸纠结起来，吭哧了半天，“我猜不出来。” 沈千阳噗嗤一笑，摇摇头：“小骗子。” “你才是骗子。”苏含瑾怒而反驳。 “说自己家养了几匹马，又说自己压中了冠军，这些不算骗人？”翟清文在旁道。 “我本来就！……我……”苏含瑾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对上沈千阳的目光，沈千阳唇畔带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然而然地被他解读成了嘲笑。 是了。在沈千阳这种人面前，卫葭的身世早就被查了个一清二楚吧。那么沈千阳自然也觉得他是在撒谎了。 来自沈千阳的嘲讽让苏含瑾倍感羞耻，他脸颊火辣，嘴硬道：“至少…至少我压中冠军这件事没有撒谎。” “事后诸葛亮，这件事多说无益。”翟清文冷道。 苏含瑾胸膛起伏，咬着牙瞪向翟清文。 “你的话太多了。”沈千阳原本只是饶有兴致地旁观，此刻忽然出声。 翟清文立刻躬身退开，却不忘冷冷地睨了苏含瑾一眼，其中饱含的不屑让他如遭针扎。 “都气哭了。”沈千阳伸手想碰下苏含瑾的眼圈，却被他反应激烈地躲开去。 “我没骗人！”一股酸气直冲眼圈，屈辱感充斥着胸膛，让苏含瑾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他想撒泼，想闹，可那是苏家小少爷的特权。他只能咬着牙，倔强地小声重复：“我没有骗人。我要是能下注，就赢够钱还你了。” “你真是打算靠赌马赢钱？”沈千阳定睛端详他的表情，看他满脸认真，忍俊不禁地弯了眼，“这就是你争出头的方式？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他这笑容半含讽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戳爆了苏含瑾的自尊心。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态度！不论自己有多努力地给他找茬惹麻烦，在沈千阳的眼里，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纨绔，连个对手也算不上。 眼看着苏含瑾的表情越来越伤心，沈千阳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心痒，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这次没有抹发胶，那发丝黑且柔软，手感好极了：“好了。本少爷逗你的，不用你还钱。” “……你就是觉得我在撒谎是不是？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谁要你的破钱？！”怒火喷涌而出，苏含瑾气得头昏脑涨，张口就骂。 “闭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翟清文怒叱道。 “卫葭。”沈千阳有些头疼起来，捏住苏含瑾的脸颊，“有台阶就要顺着下。过去的事我不追究，以后别想着骗我就行。” “我跟你哪儿来的以后？”苏含瑾气得过头，反而冷静下来，一双眼刷刷往外放冷箭。 沈千阳笑纳了，心情极好：“本少爷说过。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还不上钱……” 他没说下去，苏含瑾连耳带腮都红了，猫儿眼里汪着水，瞪人的样子也像在撒娇。很显然，他记得沈千阳的话。 “本少爷艹到你肾亏。” 苏含瑾一个哆嗦，沈千阳的唇边带笑，眼神却像要把他吞下去似的。周遭都是沈千阳的人，他感到一阵危险：“我没答应的。” “带到望江的房间去。”沈千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 刚才还嘚瑟的粉T恤和白头发此刻低眉顺眼，像是被训斥的小学生：“黄哥，我们错了。” 苏含瑾用力甩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没能甩开。顺着这修长手指往后一看，对上了徐蔚的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含瑾身后，板着张冰山脸，眉眼间透着点厌烦。他的眼神仿佛自带冰镇效果，苏含瑾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卫葭！你呢？发什么疯？啊？”黄哥点了点苏含瑾，一脸的烂泥扶不上墙。 苏含瑾站直了一点：“他们先招的我。” “你还有脸说？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回来还继续惹事。你是受惊过度了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沈少砸破相了？他的《麒麟》还在拍呢，现在那么大一道口子，也不知道剧组那边有什么反应。”黄哥崩溃道。 “……《麒麟》？麒麟还在拍？这不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吗？”苏含瑾忽然瞪大了眼睛。 40.第四十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24小时后可见。啾咪。 他忽然将话题拔高到这样的高度, 还说得正气凛然, 却不让觉得虚伪。大头主持人哪里跟得上他的思路，一时语塞：“对, 嗯……说得很好。” 沈千阳的嗓音忽然透出一点笑意：“当然, 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 你们的掌声和欢呼, 我同样享受。” “啊啊啊啊啊沈千阳！沈千阳！我爱你！”迷妹们压抑已久的爱火终于井喷, 音浪差点将摄影棚顶都掀翻过去。 吵死了！苏含瑾被音波震得倒退几步, 揉了揉耳朵。没看成沈千阳出糗，他又失望又不忿。第一部作品就当男主角, 很神气么？苏含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剧照, 《从龙》是沈千阳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这是当年快倒闭的寰宇的最后一搏, 从主角到配角, 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当红鲜肉和戏骨。只有第一男主钦无霾, 启用了新人沈千阳。 这个消息一出, 立刻引爆八卦舆论, 从男二到男配的粉丝，无一不痛斥黑幕，还有人在剧组官微下孜孜不倦地破口大骂。导演却一意孤行, 全组对沈千阳的资料严格保密, 一直到拍摄结束, 官微放出了一张沈千阳的剧照。 演武场上, 少年一身天青色袖箭武袍, 身姿笔挺如松竹, 英气勃发。他搭弓引箭直指镜头，少年的恣意锐气简直要透出屏幕，直击人心。 就这一张剧照，当晚就被自来水军刷上了微博热搜。鲜肉们的迷妹率先倒戈爬墙，路人们也疯狂舔颜，网上的舆论风向登时转变。奈何这男主的身份实在神秘，神通广大的人肉搜索也搜不出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观众对于《从龙》的期待越来越浓厚，《从龙》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做着后期，一直到万事周全才终于播出，定档深夜十点半。然而这根本抵挡不住收视率的节节攀高！ 观众们怀着对“天赐神颜”男主角的超高期待开始看剧，却没有照骗的落差，而是惊喜地发现动态才是真绝色啊！沈千阳的演技，更是给了观众们大惊喜。 沈千阳饰演的男主钦无霾是一个十分富有争议性的人物。他是将门之后，助挚友八皇子夺得龙位，气得父亲抑郁而终，结果却因为功高震主被贬边城。他郁郁不得志，终日酗酒放荡。后来，七王爷骑兵造反，此时已重疾缠身的钦无霾在一番挣扎后，毅然出师勤王。 这个角色很难把握，火候多一分，就显得窝囊，少一分，又成了圣母。但是沈千阳做到了。从少年意气风发，到被贬边城的郁郁不得志，再到京城内乱，他领兵奔袭八百里进京勤王的大义。 随着剧情层层推进，这部戏的时间从十点半被调到了黄金八点档，版权被各大电视台争相购买，一度成为当年现象级的黑马作品，占据了整整两年收视率第一的榜单，直到沈千阳的另一部作品《长庚》将其击败。 这部戏收获了当年电视剧所能囊括的所有奖项，而沈千阳也借此一举拿到年度最佳男主角金杯，奠定了神格。 至于为什么苏含瑾对此这么了解呢？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宿敌的一切资料，事靡巨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演播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苏含瑾猛地甩甩头，抬脚要走。 刚才演播厅里，沈千阳发光一样的身影又浮现在视网膜上，还有那道磁性的嗓音：“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苏含瑾的脚步渐渐慢了下去，他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想要站在舞台上，体验一次沈千阳所说的感受。而且……而且沈千阳能做到的，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紧张被不服输的心情驱散了，苏含瑾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一跺脚，重新跑回了《偶像来了》演播厅。 “你怎么才来？！”后台上，几人已经排开位置正在等待出场，黄哥一头的汗，压低嗓音冲苏含瑾吼道。 苏含瑾跑得满脸绯红，跑到徐蔚身边站定，努力平复呼吸。 “接下来，就有请几位可爱的大男生出场！掌声欢迎！”主持人浮夸地叫道，掌声响起。 苏含瑾神经紧绷，手指微微颤抖，面前的幕布骤然拉开，明亮的舞台出现在眼前。 掌声迎面而来。 刹那间，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和紧张感潮水一般褪去，苏含瑾的脑子冷静下来。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随舍友们一道走上舞台。 摄影机前，副导演跟黄哥站在一起，盯着台上四子的表现：“台风都不错。那个卫葭，是第一次上台？看不出来啊，这么大方。” 黄哥也很是意外。镜头是最诚实的，最微小的动作表情也会被如实记录并放大。四个人里，徐蔚的台风无疑是最稳的，但他是选秀出身，有经验。白子睿和叶辰都不免透出一点紧张来。而卫葭，姿态舒展自然，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对上女主持人花痴的调侃，还会羞涩笑卖萌。 苏含瑾从小跟着父母游走于社交圈里，装逼那是基本功，卖萌也是信手拈来。他谨记着自己的花瓶人设，全程保持微笑，尽量少说少动。渐渐习惯了镜头之后，也不觉得太紧张了。 此刻已经进入游戏环节，正在分组选人。主持人一共有五个，三男两女，光是往台上一站就十分热闹。但分工明确，控场的是情商一流的姚安，傻大姐范儿的周郁负责搞笑，剩下三个分别是董江、吴昊天，以及负责当花瓶的宁雪。 姚安作为裁判，剩下的四个嘉宾和四个主持人两两分组。这是体力对抗赛，难免有肢体接触，前两个挑选的徐蔚和叶辰选走了董江和吴昊天做搭档。轮到苏含瑾的时候，只剩下两个女主持人了。 周郁和宁雪夸张地冲他各种招手卖萌：“卫葭，选我！” “选我！看我~” 不管选哪个女生，势必都会让剩下的那个显得有点可怜，苏含瑾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纠结的表情，配合着稚嫩漂亮的面容，看起来简直令人母性大发。 姚安笑着调侃道：“我们的卫葭不忍心了，好善良啊。但是今天必须选一个哦~大家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卫葭！” 掌声响起，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善意地哄笑起来。 摄影机后，导演和黄哥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行，还会给自己加戏，挺机灵。” 话音刚落，画面里的苏含瑾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指向右边：“我选周郁姐姐。” 现场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坏菜了！苏含瑾瞬间感受到了不对，难道…… 被指到的女主持人一脸哀怨：“卫葭，我叫宁雪……” “噗……”导演一口茶喷到镜头上。 黄哥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抽搐。 他要把卫葭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沈千阳的眼睛被墨镜遮挡，苏含瑾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自己，心里悚然一惊，迅速闪到徐蔚身后。心脏怦怦乱跳着，苏含瑾把脑门抵在徐蔚背后，开始念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徐蔚莫名地回头看他，苏含瑾也不理，只屏住呼吸偷偷探头看去。沈千阳已经重新抬脚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那短暂的停滞如同错觉。苏含瑾缓缓吐出一口气，沈千阳应该没有发现他吧？ 那一锤之仇，他千万别想起来才好。 刚才那个鼻孔朝天的小花，此刻已然摇身一变，笑容甜得要滴出水来，追着沈千阳道：“沈少，好久不见。你今天来录哪个节目呀？” 沈千阳的脸冲她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并未回答，这也足以让小花心花怒放了：“沈少，你几点录完，我等你一起吃宵夜呀。” “抱歉，杨小姐，我们沈少赶时间。”沈千阳身边的助理回绝道。 说话间沈千阳脚步未停，他腿长步大，小花且说且追，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好在身边助手及时扶住。饶是如此，周遭噗嗤笑声也已经响起。 苏含瑾没笑，他在心里疯狂为小花点赞。多谢你分散了沈千阳的注意力！ 沈千阳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处，仿佛凝滞的空气再度流通，所有人一拥而散各自忙碌，除了出糗的小花气急败坏地拿自己的助理出气。 “剧本拿来了，快去CHECK一下流程，还要彩排呢！”黄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招呼着几人。苏含瑾跟着走进摄影棚，忽然紧张起来，也就暂时把沈千阳抛到脑后了。 摄影棚里灯光强烈得刺眼，棚顶是蛛网般四通八达的线路和钢筋，台下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各司其职，跟电视里看上去的完全不同。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黄哥带着个副导演过来了。 “组团来旅游啊？”副导演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口气不顺，很是嫌弃，“我们要的是张睿。” “张导张导……”黄哥连连作揖，赔笑道，“张睿那儿什么情况您也是了解的。就当帮帮忙，帮帮忙成不成？” “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副导演哗啦啦翻着台本，“没了张睿，顶多给你们四十分钟的过场，哪儿排得下啊？” “哎！您看着排就成。这可都是我们这期练习生里的尖儿了。”黄哥笑着介绍道，“这个是白子睿，这是徐蔚，叶辰，这个是卫葭。白子睿上过《星期天》，徐蔚的弹唱是最好的。” 黄哥的介绍很有侧重点，白子睿机灵，徐蔚的外形条件和唱功最出挑，也是在暗示副导演待会儿该给谁多点镜头。 “这个呢？脸很适合上镜啊。”副导演盯着苏含瑾道。 “他没经验，就是带他来露露脸见个世面，别出丑就谢天谢地了。”黄哥赶紧道。 那副导演还依依不舍看了他好几眼，苏含瑾不客气地看回去，他才转身走了。 捧着台本，苏含瑾看着流程。《偶像来了》是走的是娱乐轻松的路线，邀请的都是有点流量的小花小鲜肉，收视群体也都以年轻人为主。这期要不是张睿临时放鸽子，他们也捡不到这个大便宜。 这个节目一期共四十五分钟，现场录制时间为两个半小时。主要分为：出场亮相，自我介绍，游戏以及SHOWTIME这几个环节。 由于是临时决定换人，台本写得十分粗糙。黄哥坐在摄影棚的角落里，跟他们耳提面命：“记住你们自己的人设，上了节目人设不能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说。都给我放机灵一点儿！” 苏含瑾第一次知道人设是可以这么艹的。几个人都是美少年，但各有各的定位。叶辰是暖男，徐蔚是冰山男神，白子睿是自恋毒舌美少年，卫葭是羞涩受宠的老幺。 苏含瑾捧着台本凌乱：羞涩这一点我承认，哪里受宠了啊？！ “卫葭，你是你一次上台，没经验，待会儿你少说话，做好表情管理，别被人拍到丑照。”黄哥指着苏含瑾道。 “知道了。”苏含瑾兴致缺缺。 在彩排的时候，苏含瑾却被深深打击到了。 “你怎么连走位都不会！拿后脑勺对着镜头，你后脑勺长花啊？” “你人跑出镜头了，哥，你就这么不想上镜啊？” “做游戏赢了没奖品的，不用那么拼！” “这才是彩排呢，你结巴什么？台下不是挺顺溜的吗？” 导演拿着大喇叭破口大骂，骂声传遍了演播厅。黄哥焦头烂额的，一边骂苏含瑾一边给导演赔礼。 “算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给他们化妆，准备上台！”导演一摔话筒走了。 化妆师一拥而上，把他们按坐下，现场化妆。 “我说你烂泥扶不上墙吧！”黄哥指着苏含瑾。 “我不上行了吧？！”苏含瑾也是气得七窍生烟。什么走位，什么表演，他根本一窍不通。特别是白子睿故意别他，把他顶出机位的拍摄范围，他也浑然不知。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黄哥真想动手揍他，可不知怎么地，对上苏含瑾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感到一股威慑，只好隔空指着他的鼻子，“等节目完了我再收拾你。” “别紧张，待会儿上台你跟着我们就行啦。”叶辰安慰道。 造型师正往他嘴上涂唇彩，苏含瑾不敢动嘴，只好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摄影棚里，观众们开始陆续进场，工作人员也做着最后的准备，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苏含瑾左右看看，舍友们也都是一脸凝重，白子睿都没有损他，而是嘴里念念有词地记着台本。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苏含瑾也陡然紧张起来。 他们来到舞台后方等着上场，从后台看下去，台下几百个观众黑压压地坐在那里，灯光摄影机对焦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苏含瑾大口呼吸，紧张得涌上一阵尿意。 徐蔚看他一眼：“这是录播，不用紧张。” “说起来轻巧，你第一次上节目的时候不紧张啊？”苏含瑾回嘴道。 “为什么要紧张？”徐蔚反问，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是在下输了。”不愧是未来的影帝，苏含瑾往外走去。 黄哥大喝一声：“去哪儿呢？还有十分钟要上台了，你别想跑啊！” “我去洗手间！”苏含瑾摆摆手。 走出那个闹哄哄的摄影棚，苏含瑾长出口气，贴着墙根往外走，背脊上一阵又一阵地发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紧张的。他一点也不想上节目尬演，不如趁现在跑了算了，反正马上就解约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含瑾已经决定要逃跑了。他往相反方向溜了出去，经过一间摄影棚门口的时候，门里传来了熟悉声音。苏含瑾顿住脚，透过各种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往里看去，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华美的脸。 沈千阳在做节目。 《星光约谈》，荔枝台逼格最高的一档谈话节目，来者都是业内资深人士和一线大咖，演播厅都要比《偶像来了》要大出几倍不止。偌大的台上只有沈千阳和大脑袋的女主持人对坐着，他摘了墨镜，姿态潇洒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目视主持人倾听着她的问话。 “……刚才说到《从龙》是您的第一部作品。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担任男主角，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感到压力？” 沈千阳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自己第一次登台的情景，“压力？不。我很享受。” “享受粉丝们对你的爱吗？”主持人问道。 “沈千阳！我们爱你！”台下的粉丝们一时间躁动起来。 沈千阳向台下侧头，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粉丝们激动的呐喊声顿时落下，全场屏息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发言。 沈千阳思考片刻，磁性嗓音缓缓透过麦克风响彻演播厅：“于我而言，每一个角色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如何彻底融入角色，并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出来表达给观众。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很感动，从这番话里可以看出你对拍戏的热爱。”那个擅长尬聊的女主持人忽然道，“你说你享受拍戏，喜欢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么艺人的身份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扮演的角色吗？你出现在媒体面前，包括这个舞台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不是真实的你？” 这主持人不知是故意挖坑，还是本身情商就堪忧，提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沈千阳承认，不免显得虚伪，而否认的话，又坐实了艹人设的口实。 台下的观众反应快的，已经开始为爱豆担心了，沈千阳没有立刻回答，演播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含瑾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看你怎么回答！ “你谁呀？来砸场子吗？没看见我们璐璐在化妆啊？”一个眉眼透着精明劲儿的男人尖着嗓子怒道。 苏含瑾眼喷怒火，一路狂奔而来，就想来找黄哥算个账，结果休息室里换了人。他一腔怒火灭在肚子里，呛得一鼻子灰，呼出口粗气掉头走了，把那男人不绝于耳的骂声抛在身后。 前因后果不难联想，无非是黄哥得罪不起沈千阳，就把他推出去任人消气。双拳紧紧攥在身侧，苏含瑾磨着牙，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暂时奈何不了沈千阳，但是不打爆黄哥的狗头他就不姓苏！ 他闷头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前面的路，冷不防撞上了一个硬物：“唔！” 鼻子酸得冒出泪来，苏含瑾往后窜了步，隔着泪眼，一张清冷俊容雾里看花。徐蔚把撞到苏含瑾的吉他背到背上，低头看他：“出来了？” 苏含瑾用力眨巴掉眼泪，左右一看，只有徐蔚一个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似乎等了很久。 “你在等我吗？”苏含瑾的鼻子又有点酸了。 徐蔚见他胳膊腿俱在，便冷淡转身：“那就走吧。” “你在等我对吧？你是不是担心我？”苏含瑾追在他背后，捂着鼻子而显得瓮声瓮气的，透着徐蔚不能理解的执着。 41.第四十一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24小时后可见。啾咪。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好不容易赢了沈千阳一局，我怎么能不到场呢？以为整个A城都得听他的了？” “怕什么，我就喜欢捋虎须！”苏含瑾不服地皱了皱鼻子，“等小爷把合同甩在他脸上, 看他还能不能绷住那张冰山脸！” 人人都警告他别招惹沈千阳，他招惹了这么多回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这次更是挖走了他的大生意。想到这里，苏含瑾一时间畅快无比。他一脚踩下油门，享受着飙车的快感，也期待着快一点欣赏到死对头挫败的表情。 忽然，斜刺里横冲出一个人来，跌跌撞撞的, 像个醉汉。苏含瑾来不及反应, 只能凭借本能猛打方向盘躲避开来, 车子向边上直直冲去，撞破了防护栏。 红色的法拉利腾空飞出了高架桥, 直直掉入湍急的江水里。被旋涡吞没的一瞬间, 苏含瑾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真可惜，又要让沈千阳捡笑话了…… …… 急剧的失重感传来, 苏含瑾浑身一震，猛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身下软绵绵的垫着床垫。他不是出了车祸吗？难道是场梦？心脏咚咚狂跳着, 他吞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 还好……身上怎么这么沉？他仿佛被千钧巨石压着, 试着动了动，一颗黑黢黢的脑袋在他胸口抬了起来。 “我靠！！！！”他吓得大叫一声，抬手就抽了下去。这一下没能劈中，手腕被抓住了。想他也是一米七八的大男人，手劲儿不小，此时被人抓住，却跟被铁钳钳住似的动弹不得。 “吵什么？”那颗脑袋抬了起来，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放大了许多倍也依然俊美得炫目，可……这特么不是他的死对头沈千阳吗？ “我们数月不得见，今日好容易才见上一面，婉容，你……”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要是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父皇已是快不行了，你且耐心些，只待父皇驾崩，你我便可长长久久。” “弘越……” 里头人声渐渐低了，变成喁喁低语，还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吟哦。小皇子已是通体冰凉，不觉收紧手指，手中画卷发出咔哒一声。 暧昧声响立刻停了，殿里一派死寂。 “谁在外头？！”这声低叱惊醒了小皇子。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猛地转身往外狂奔而去。 画卷散落在地，长长铺开，精致的工笔花鸟踏上脚印，再无法抹去，如同小皇子前十六年的锦绣人生。 小皇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入回廊。下一秒，他骤然刹住脚。大大的特写镜头定格在他惊恐的表情。 ”卡。“导演出声。 现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苏含瑾跑得气喘，提心吊胆地看着导演，生怕下一句又是重来。 ”休息十分钟。拍下一条。“导演终于发话。 今天的第一场戏，苏含瑾顺利通过。 “这不是演得挺好么？继续保持。”演三皇子的许明安冷飕飕来了一句，不等苏含瑾回答，就被助理簇拥着走了。 “卫葭，开了个好头啊！”桃子跑过来，给苏含瑾披上外套。 众人都对苏含瑾一夜之间的开窍感到十分惊讶，叶辰特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卫葭，你这是忽然开挂了吗？” 苏含瑾顾不上喝。他满心的欢喜，掏出手机就发了条消息：“我通过啦！” “干得漂亮。”那头秒回了四个字。苏含瑾顿时心花怒放，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怎么谢我？”那头紧接着跟了一句。 苏含瑾撇撇嘴：“做点好事怎么净惦记着回报了？” “小白眼狼。”沈千阳笑骂一句。 不过到了下午，署名“小骗子“的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沈千阳，我仔细想了一下，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请你吃全家桶好不好？” 沈千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由着化妆师给他卸掉头套和妆，指腹缓缓摩挲过那个名字，笑了：“不必了，这么客气？” “来吧。老地方见。”苏含瑾热情相邀。 “外头冷。”沈千阳道。 “那我请你去店里吃？”苏含瑾道。 “来我房间吧。地方大，床也软。”沈千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化妆师手一软，赶紧四下环顾。好在休息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否则沈少这周身释放的荷尔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男少女。就算是他跟了沈千阳这么久，也架不住这么诱惑的表情啊！ 那头不说话了，发了一连串怒踹踢裆的表情包。 “那算了。”沈千阳忍笑。 “……”苏含瑾迅速点了撤回，然后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我又NG了。你今晚陪我练练走位好不好？” “求我。”就知道这小骗子没事不会找自己，沈千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拜托拜托。JPG。”那边发来一个奶猫表情包。 真是没诚意啊。沈千阳却发现自己意外地很受用，盯着那个猫笑了一会儿，才回复一句：“今晚不行。我有约。” “……”苏含瑾盯着手机，气成了球！ “明晚，带上全家桶。”那边又发了一条，紧接着又是一条：“有个朋友来看我，上个星期就约好的。” 苏含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一句上了，小脸上顿时漫开笑意。他平时脸皮薄得很，有事都尽量不求人帮忙。但是对上沈千阳就莫名地很好意思，谁让他总欺负自己。 沈千阳盯着对话框，那句解释没经过思考就发出去了。他对这个小骗子是不是太迁就了？他莫名生出一点无奈，却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苏含瑾这天的拍摄进度并不快，好在导演没有骂他，只说了句：“回去再琢磨一下。” 这对一向严厉话少的导演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对苏含瑾投以复杂目光，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还以为要挨骂呢。苏含瑾带着点小窃喜跑出导演的视线。 “卫葭，别沮丧啊。”叶辰过来安慰他：“其实你这几天已经进步很多了，感觉你像开了挂一样。” “谢谢。”苏含瑾心里暗笑，沈千阳这个影帝亲自指点，可不是开了挂么？ 叶辰的戏开场了，他走开几步，忽然想起来：“卫葭，今晚聚餐，都是我们剧组的年轻人，你来不来？” 苏含瑾点头：“好啊。”反正沈千阳也没空，明天要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夜生活的！ 影视城位置偏僻，但周围也形成了一个商圈。苏含瑾跟叶辰下了戏，就打车直奔KTV。 走进包厢的时候，苏含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偌大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在了。苏含瑾认得两个剧组的小配角，还有个经纪人叫元哥的。卸了妆都是很漂亮的年轻人，各自陪在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边。最中央的中年人独自坐着，一看身份就不低。说好的年轻人聚会呢？ 苏含瑾疑惑地顿住脚，跟叶辰对视一眼。叶辰侧身给了他一个惊讶的表情，低声道：“我不知道是这种……” “来，我介绍一下。叶辰，这是吴董，陈总，还有廖总，都是《明珠传》的赞助商。”元哥已经迎出来了，把两人拉进去，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叶辰，这个是……” \"这是卫葭。\"叶辰微笑着介绍道，“他以前没出来过，是我怕他闷，带他出来玩儿的。” “怪不得面嫩，年纪挺小的吧？”那个吴董开口道。 元哥立刻道：“卫葭，坐到吴董边上来。难得吴董这么赏识一个人。” 苏含瑾顿住脚，心里疑窦丛生，向叶辰看去。叶辰笑着对他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熟人。” 说话间，元哥也过来了，连哄带劝的把苏含瑾拉过去摁在座位上：“瞧瞧，你们两个迟到，害吴董他们等了这么久，该怎么罚？” 叶辰笑道：“我以茶代酒，给吴董赔罪吧。” “那怎么行？”元哥倒了满满两高脚杯的红酒，“一人一杯，要有点诚意嘛。” “我不会喝酒。”任元哥怎么劝，苏含瑾碰也不碰，小脸冷着。 “卫葭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卫葭喝吧。”叶辰递给苏含瑾一个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敬了一圈酒，仰头喝干了。他皮肤白皙，一口气喝下去两杯，脸都红透了。 “哈哈，小叶真是好酒量。”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吴董开口了：“不能喝就别强求了。来，喝点饮料也是一样。” “对对，还是吴董知道心疼人啊，哈哈。”那个廖总笑道。 众人纷纷谈笑起来，气氛这才回暖。一个小配角点了歌在唱，气氛回暖起来。 “你喜欢喝点什么？”吴董对苏含瑾道。 苏含瑾看眼桌上的饮料，都是敞口的红酒和果汁，他拿起听没开封的椰汁：“这个就行。” “碰一杯？”吴董举起酒杯对他笑道。 苏含瑾扫他一眼，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谈吐举止都还算体面，苏含瑾纡尊降贵地跟他碰了下，喝了一口。 “真是个孩子。”吴董看着他笑起来，语气很温和：“我儿子跟你一般大，也爱喝这个。你今年还没成年吧？” 苏含瑾放松了一点：“我二十一了。” “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拍戏了，家人也舍得？”吴董道。 苏含瑾一直给叶辰那边使眼色，可叶辰扭头在跟元哥说话，压根儿没看向他。嘈杂歌声混杂着吴董的说话声惹得苏含瑾越发心烦，他随口敷衍：“家里穷，得讨生活。” “哦？”吴董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你看着倒像个少爷，没想到有这样的身世。” 苏含瑾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去哪儿呢？”元哥拉住苏含瑾。 “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在那儿。”元哥指了方向。 苏含瑾只好走进去，门一关，外头吵闹的声音总算消停。他拿出手机给叶辰发信息：“搞什么？”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陈默跟我说的时候，就说是咱们几个人聚会而已。”叶辰回复道。 “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见叶辰内疚，苏含瑾满肚子气不好发作。 “那些可都是赞助商，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交代。咱们坐一会儿再走吧？那样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叶辰劝说道。 “我要走了。”苏含瑾回复道。 “你不要急啊。”叶辰耐心地劝了他好几句。苏含瑾仍然坚持，最后他才道：“那好吧，你出来，我们一块走。” 42.第四十二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24小时后可见。啾咪。　　徐蔚盯着苏含瑾的眼睛, 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揣度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音乐市场遇冷，公司只想进影视圈赚热钱。他一心只喜欢音乐，在表演课上一向表现得平平, 就是怕黄哥推他去拍戏。可卫葭居然看出来了。联想到那天卫葭的惊艳演技, 莫非他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苏含瑾轻咳一声，难道徐蔚的演技是后来磨练的？他跟着妈妈看过不少徐蔚担任主角的影视作品，就算徐蔚现在的演技不好, 但这份天赋迟早会被发掘出来的。 “我知道你只想唱歌。”苏含瑾趁机给徐蔚洗脑：“现在唱片十张九赔钱, 你想要做歌手, 也得先有名气，才有跟公司提要求的资本吧？与其苦巴巴地熬着，不如先让自己红起来。演而优则唱, 你懂不懂？” 徐蔚轻轻皱起眉头, “你想得未免太乐观了。拍戏不是谁都能红, 一部戏压上几年再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拍戏会消磨心力。” “你怎么不说拍戏可以尝遍世情百态，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呢？你要是一直只想唱歌，跟公司对着干，公司会冷藏你的。”苏含瑾认真地道，末了眨眨眼, “我保证, 你就算往镜头前一站, 当只漂亮花瓶, 也一定能红。” 徐蔚先是听得出神，听到最末一句，忽然欺近了，吓得苏含瑾往椅背上一贴：“干什么？” 盯得苏含瑾要炸毛的前一秒，徐蔚轻轻笑了，如春水化冻，艳色无匹：“看漂亮花瓶。” “小气。”苏含瑾的脸染了霞色，像是红了脸，徐蔚忽然很想伸手触碰，验证一下。 苏含瑾却忽然正色，眼眸亮晶晶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拍戏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会认真考虑。”徐蔚抬起的手落回吉他上，轻轻应下。 徐蔚宁可被冷藏也要唱歌，性情固执可见一斑，苏含瑾本来也没妄想一次就能劝动他，但至少撬开了一道口子。徐蔚是这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也想帮徐蔚避开未来的那些坎坷。 深夜，片场里仍然灯火通明。沈千阳束发高冠，身上穿着洁白寝衣，足踏皂靴，坐在专属座椅上等着下一场戏。他带着头套，不能弄乱，肩背挺直地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喝点水吗？”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翟清文拿了瓶水过来，插着吸管。 “嗯。”沈千阳接过去叼着吸管喝一口，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那是微博界面，正播放一个小视频。 翟清文半蹲下来，整理散落的剧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去，正好是个特写：“千阳，不再过一遍剧本吗？” 沈千阳这回连“嗯”都没有，不耐烦地皱皱眉，翟清文向来乖觉，立刻不吭声了。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神色矜傲，独自坐在桌边，兴致寥寥地等人。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来，还是期待对方不来。 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不耐，最后怫然而去。这是一场独角戏，完成度却很高。 沈千阳用自己的眼光看去，这段表演有青涩之处，可角色的把握却是浑然天成。沈千阳注意到他坐下时有个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尽管不悦却仍然表现得克制而有修养，可谓是抓住了“贵公子”身份的精髓。 镜头前的贵公子傲里带娇，那小下巴一抬，杏眼生波，他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气不忿，一吓唬又怂巴巴的小样儿。沈千阳不自觉两下对比，就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拿过水又喝了两口，往下看评论。 这段视频截取至一段综艺，是个八卦博主发出来舔颜的，被几个大V转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大V貌似专业地点评一番演技，更多的都是路人在舔颜：“这位小哥哥是谁？！”“气场炸裂！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小少爷来玩票吧？！”“呜呜呜他好可爱！小哥哥有没有微博呀？” 沈千阳联想到那天被自己揉搓得哭唧唧的小怂包，先是笑，而后渐渐就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在片场外投喂的小流浪猫，还没等养出感情拐回家，转天被片场的女孩儿们发现了，成了属于大家的组宠。 片场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开始各就各位，沈千阳狠狠地视奸了一下镜头上定格的小脸，关掉手机，化妆师跑上来替他整理头套和妆容。 翟清文退到一边，凭着刚才看见的关键词搜出一条热门微博，眼神幽暗：“有颜值有演技，这位小哥哥要火，我押十包辣条！” 有颜值有演技的小哥哥苏含瑾此时也在看自己的视频，感觉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尴尬，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表演，简直尬到想钻地缝。偏偏黄哥还要举着手机逼他跟自己一起看，红光满面。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可是真粉，昨儿半夜我刷到这个，给我瞌睡都笑醒了。”黄哥拍着大腿，替苏含瑾展望未来：“公司替你开通了微博，你知道一夜涨了多少粉儿吗？” “二十八万！”黄哥自问自答，他现在半句也不提解约的事儿了，激动道：“现在就等着有媒体来给你做个访问，再拍几组写真，你也没啥作品，履历上挺愁人……” 电话响了，黄哥接起来，语气一振：“啊？采访？你们是哪家媒体啊？……现在卫葭的档期很满，还有个上星剧接洽着呢，行。发我邮箱吧，我们回头CHECK一下。” 苏含瑾一脸“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黄哥挂了电话笑得合不拢嘴，还指点道：“你撇啥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得端着点儿，他们才会来捧你。当然，端过头了也不行，热度可遇而不可求，错过就没了。你得好好把握，知道吗？得，下车！” 面前是一间仿古建筑，《玲珑锁》的大部分内景都将在这里拍摄，选角试镜也在这里进行。苏含瑾等着试镜，走廊上站满了漂亮男女，有些带着经纪人，有些干脆是自己来的。 苏含瑾即使站在其中也是个佼佼者，那一股气质格外不同，像个带着保姆的小少爷。 “那不是星星掉池塘的那谁么？”有人认出他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认出的苏含瑾挺尴尬，黄哥还一把拉住他，满脸看似愤怒实则狂喜的做作：“别站这儿了，让人拍到多不好，咱们进去见导演。” 黄哥不知道找了谁，居然真的带着苏含瑾插队进去了。跟导演寒暄完，黄哥就得出去了，他低声嘱咐苏含瑾：“好好表现，别紧张。” “我会的。”苏含瑾眨了眨眼，狡黠得可爱。 “调皮。”黄哥放下心，看着苏含瑾进去了。 七八个面试官坐在一条长桌后，中间的导演三十来岁，比苏含瑾想象中的年轻，对他和颜悦色：“你就是卫葭？” “你火啦。”一侧的年轻女孩子笑了起来，“我看了星星掉池塘的那段，你演得很棒，我觉得你很适合九皇子的角色。” “谢谢。”苏含瑾对她礼貌地微笑。 “还挺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导演很满意，道，“你那段视频太让人惊艳了。你就不用看剧本了，即兴发挥一段吧。” 女孩子给他讲戏：“你饰演的九皇子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机深重，为了女主角黑化，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blablabla……” 苦瓜汁子拧出来的九皇子。苏含瑾一脸认真地听完，缓步走到房间正中，闭上眼，开始酝酿情绪。 众人屏息以待。 苏含瑾猛地睁眼，虎躯一震，嘶声咆哮：“玲珑——” 啪，导演的笔帽飞出去了。 沈千阳的嗓音忽然透出一点笑意：“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啊啊啊啊啊沈千阳！沈千阳！我爱你！”迷妹们压抑已久的爱火终于井喷，音浪差点将摄影棚顶都掀翻过去。 吵死了！苏含瑾被音波震得倒退几步，揉了揉耳朵。没看成沈千阳出糗，他又失望又不忿。第一部作品就当男主角，很神气么？苏含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剧照， 《从龙》是沈千阳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这是当年快倒闭的寰宇的最后一搏，从主角到配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当红鲜肉和戏骨。只有第一男主钦无霾，启用了新人沈千阳。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爆八卦舆论，从男二到男配的粉丝，无一不痛斥黑幕，还有人在剧组官微下孜孜不倦地破口大骂。导演却一意孤行，全组对沈千阳的资料严格保密，一直到拍摄结束，官微放出了一张沈千阳的剧照。 演武场上，少年一身天青色袖箭武袍，身姿笔挺如松竹，英气勃发。他搭弓引箭直指镜头，少年的恣意锐气简直要透出屏幕，直击人心。 就这一张剧照，当晚就被自来水军刷上了微博热搜。鲜肉们的迷妹率先倒戈爬墙，路人们也疯狂舔颜，网上的舆论风向登时转变。奈何这男主的身份实在神秘，神通广大的人肉搜索也搜不出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观众对于《从龙》的期待越来越浓厚，《从龙》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做着后期，一直到万事周全才终于播出，定档深夜十点半。然而这根本抵挡不住收视率的节节攀高！ 43.第四十三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24小时后可见。啾咪。　　“我……我自己猜的。”苏含瑾心里一惊, 胡扯道，“你每次表演课故意表现得普通，可是你瞒不了我的眼睛。” 徐蔚盯着苏含瑾的眼睛, 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揣度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音乐市场遇冷, 公司只想进影视圈赚热钱。他一心只喜欢音乐, 在表演课上一向表现得平平, 就是怕黄哥推他去拍戏。可卫葭居然看出来了。联想到那天卫葭的惊艳演技, 莫非他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苏含瑾轻咳一声, 难道徐蔚的演技是后来磨练的？他跟着妈妈看过不少徐蔚担任主角的影视作品，就算徐蔚现在的演技不好，但这份天赋迟早会被发掘出来的。 “我知道你只想唱歌。”苏含瑾趁机给徐蔚洗脑：“现在唱片十张九赔钱, 你想要做歌手，也得先有名气，才有跟公司提要求的资本吧？与其苦巴巴地熬着, 不如先让自己红起来。演而优则唱, 你懂不懂？” 徐蔚轻轻皱起眉头，“你想得未免太乐观了。拍戏不是谁都能红, 一部戏压上几年再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 拍戏会消磨心力。” “你怎么不说拍戏可以尝遍世情百态, 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呢？你要是一直只想唱歌, 跟公司对着干, 公司会冷藏你的。”苏含瑾认真地道, 末了眨眨眼, “我保证，你就算往镜头前一站，当只漂亮花瓶，也一定能红。” 徐蔚先是听得出神，听到最末一句，忽然欺近了，吓得苏含瑾往椅背上一贴：“干什么？” 盯得苏含瑾要炸毛的前一秒，徐蔚轻轻笑了，如春水化冻，艳色无匹：“看漂亮花瓶。” “小气。”苏含瑾的脸染了霞色，像是红了脸，徐蔚忽然很想伸手触碰，验证一下。 苏含瑾却忽然正色，眼眸亮晶晶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拍戏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会认真考虑。”徐蔚抬起的手落回吉他上，轻轻应下。 徐蔚宁可被冷藏也要唱歌，性情固执可见一斑，苏含瑾本来也没妄想一次就能劝动他，但至少撬开了一道口子。徐蔚是这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也想帮徐蔚避开未来的那些坎坷。 深夜，片场里仍然灯火通明。沈千阳束发高冠，身上穿着洁白寝衣，足踏皂靴，坐在专属座椅上等着下一场戏。他带着头套，不能弄乱，肩背挺直地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喝点水吗？”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翟清文拿了瓶水过来，插着吸管。 “嗯。”沈千阳接过去叼着吸管喝一口，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那是微博界面，正播放一个小视频。 翟清文半蹲下来，整理散落的剧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去，正好是个特写：“千阳，不再过一遍剧本吗？” 沈千阳这回连“嗯”都没有，不耐烦地皱皱眉，翟清文向来乖觉，立刻不吭声了。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神色矜傲，独自坐在桌边，兴致寥寥地等人。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来，还是期待对方不来。 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不耐，最后怫然而去。这是一场独角戏，完成度却很高。 沈千阳用自己的眼光看去，这段表演有青涩之处，可角色的把握却是浑然天成。沈千阳注意到他坐下时有个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尽管不悦却仍然表现得克制而有修养，可谓是抓住了“贵公子”身份的精髓。 镜头前的贵公子傲里带娇，那小下巴一抬，杏眼生波，他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气不忿，一吓唬又怂巴巴的小样儿。沈千阳不自觉两下对比，就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拿过水又喝了两口，往下看评论。 这段视频截取至一段综艺，是个八卦博主发出来舔颜的，被几个大V转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大V貌似专业地点评一番演技，更多的都是路人在舔颜：“这位小哥哥是谁？！”“气场炸裂！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小少爷来玩票吧？！”“呜呜呜他好可爱！小哥哥有没有微博呀？” 沈千阳联想到那天被自己揉搓得哭唧唧的小怂包，先是笑，而后渐渐就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在片场外投喂的小流浪猫，还没等养出感情拐回家，转天被片场的女孩儿们发现了，成了属于大家的组宠。 片场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开始各就各位，沈千阳狠狠地视奸了一下镜头上定格的小脸，关掉手机，化妆师跑上来替他整理头套和妆容。 翟清文退到一边，凭着刚才看见的关键词搜出一条热门微博，眼神幽暗：“有颜值有演技，这位小哥哥要火，我押十包辣条！” 有颜值有演技的小哥哥苏含瑾此时也在看自己的视频，感觉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尴尬，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表演，简直尬到想钻地缝。偏偏黄哥还要举着手机逼他跟自己一起看，红光满面。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可是真粉，昨儿半夜我刷到这个，给我瞌睡都笑醒了。”黄哥拍着大腿，替苏含瑾展望未来：“公司替你开通了微博，你知道一夜涨了多少粉儿吗？” “二十八万！”黄哥自问自答，他现在半句也不提解约的事儿了，激动道：“现在就等着有媒体来给你做个访问，再拍几组写真，你也没啥作品，履历上挺愁人……” 电话响了，黄哥接起来，语气一振：“啊？采访？你们是哪家媒体啊？……现在卫葭的档期很满，还有个上星剧接洽着呢，行。发我邮箱吧，我们回头CHECK一下。” 苏含瑾一脸“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黄哥挂了电话笑得合不拢嘴，还指点道：“你撇啥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得端着点儿，他们才会来捧你。当然，端过头了也不行，热度可遇而不可求，错过就没了。你得好好把握，知道吗？得，下车！” 面前是一间仿古建筑，《玲珑锁》的大部分内景都将在这里拍摄，选角试镜也在这里进行。苏含瑾等着试镜，走廊上站满了漂亮男女，有些带着经纪人，有些干脆是自己来的。 苏含瑾即使站在其中也是个佼佼者，那一股气质格外不同，像个带着保姆的小少爷。 “那不是星星掉池塘的那谁么？”有人认出他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认出的苏含瑾挺尴尬，黄哥还一把拉住他，满脸看似愤怒实则狂喜的做作：“别站这儿了，让人拍到多不好，咱们进去见导演。” 黄哥不知道找了谁，居然真的带着苏含瑾插队进去了。跟导演寒暄完，黄哥就得出去了，他低声嘱咐苏含瑾：“好好表现，别紧张。” “我会的。”苏含瑾眨了眨眼，狡黠得可爱。 “调皮。”黄哥放下心，看着苏含瑾进去了。 七八个面试官坐在一条长桌后，中间的导演三十来岁，比苏含瑾想象中的年轻，对他和颜悦色：“你就是卫葭？” “你火啦。”一侧的年轻女孩子笑了起来，“我看了星星掉池塘的那段，你演得很棒，我觉得你很适合九皇子的角色。” “谢谢。”苏含瑾对她礼貌地微笑。 “还挺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导演很满意，道，“你那段视频太让人惊艳了。你就不用看剧本了，即兴发挥一段吧。” 女孩子给他讲戏：“你饰演的九皇子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机深重，为了女主角黑化，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blablabla……” 苦瓜汁子拧出来的九皇子。苏含瑾一脸认真地听完，缓步走到房间正中，闭上眼，开始酝酿情绪。 众人屏息以待。 苏含瑾猛地睁眼，虎躯一震，嘶声咆哮：“玲珑——” 啪，导演的笔帽飞出去了。 那天在饭局上，沈千阳本来没什么心情的，面前的少年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哀求似的看着自己，他才忽然起了念头。 “其实我们这种眼最洋气了，上镜又好看，一个顶别人俩。”把他的笑当成了嘲笑，两辈子都是圆圆眼的苏含瑾顿时不服了。 “是好看，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笑意渐深，看起来又坏又英俊，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着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他小脸软绵绵的，被沈千阳的大手捏得变了形，尾音都含糊了，哭唧唧地道：“狗中吴彦祖，不不不……狗中沈千阳！疼……” “你是屁股痒了吧？”沈千阳把苏含瑾薅到近前，眼神危险。 “正经点，在包扎呢！”苏含瑾一边脸被捏着，还呜呜呜地叫唤，圆圆眼眸里泛着点水光，正搔中沈千阳心中痒处。 “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沈千阳把手感极好的小脸□□够了才松开手，欣赏一番苏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苏含瑾不敢嘴贱了，乖乖给沈千阳贴好胶布，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心下忐忑。末了举起个手把镜给沈千阳照，他扫了一眼就抬起手来。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沈千阳的手摁了下翘起边的纱布，语气随意：“笨爪子。” 虽然嫌弃，倒是没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苏含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我走啦，别笨着您。” 沈千阳薅过他的脑袋，摸到一手发胶，嫌弃地改捏脸蛋，眼神却勾人，“还完债才放你走。” 苏含瑾炸了毛，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转移沈千阳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红马吗？” “你知道？”沈千阳扬眉，有些惊讶，彤彤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没有公诸于众。 “我猜的。”苏含瑾随口敷衍，内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听话点，我可以带你去骑马。”沈千阳诱哄道。 谁知苏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来了，嘟囔道：“谁要骑你的，我自己也有马。” “哦？”沈千阳听力极好，“什么样儿的？” “黑的，白的，还有……”苏含瑾掰着指头数着，忽然哑了嗓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当苏家少爷的时候也有几匹马，可没有哪一匹帅得过沈千阳的彤云，皮毛红似绸缎，四肢矫健修长。 44.第四十四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不赌。”沈千阳干脆道。 “……赌嘛。就赌我十二点之前能不能把钱还给你。”苏含瑾急切道。 “不赌嘛。”沈千阳学着苏含瑾的语气棒读, 一把男神音气得苏含瑾气得脸大了一圈，还要强忍着脾气央求。 “我真的会还钱。你给我一个机会。” 两人一个搂一个推，倒像在调情。沈千阳眼角眉梢都是笑, 从十五岁以后他还从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翟清文的眼神落在苏含瑾脸上, 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儿, 为什么会让沈千阳如此另眼相待？ 沈千阳只觉得面前人的每一个反应都能戳中他的萌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你……” “少爷，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翟清文在旁忽然出声，对上沈千阳不悦的视线，只是温和地笑, “您不想知道他怎么变出八十万吗？” 翟清文的话勾起了沈千阳的兴趣, 他转而看向苏含瑾，作出思考的神态：“刚才那个赌，赌注是什么？” 苏含瑾眼睛一亮：“要是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是输了呢？”沈千阳没等苏含瑾回答, 把人勒紧了贴在怀里，低声说了一句。 …… 天色暗得很快, 赛马场亮着稀稀落落的灯, 满地狼藉, 保洁人员在打扫。苏含瑾连滚带爬地往下跑, 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卫葭！”徐蔚满头是汗，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瓶水, 不知道找了苏含瑾多久, 语气很冲：“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徐蔚！”苏含瑾像是被压迫的小农奴见到了亲人解放军, 一把扑进徐蔚怀里，眼泪都飚出来了。 “……”徐蔚的心跳乱了一拍，把苏含瑾薅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去公司。”苏含瑾急切道。 云景酒店的顶层餐厅，视角极好，可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沈千阳立在栏杆边，乌黑发丝被夜风吹拂，隐约可见额角一抹伤痕。 “还有十分钟。”沈千阳看眼腕表，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危险得像是伺机而动的狼。 “少爷，他怕是不会来了。”翟清文在旁道，温和嗓音被风吹得透出股冷意，把手里的大衣披到沈千阳肩上。 “不来也好。欠调、教的小骗子。”沈千阳心中瞬间冒出许多教训这小骗子的法子，心中燥热，“把他请来。” 翟清文眉头轻皱，语气仍然温和：“是，我这就去办。” 他话音未落，电梯叮地一声响，沈千阳猛地回头，肩上大衣落地，他大步地走了过去。翟清文眼神郁郁，射向电梯里冲出来的人。 “沈千阳，我……”苏含瑾跑得脸颊红红，盯着沈千阳说不出话，先扶着膝盖大喘气，沈千阳拉了他一把才没跌倒。 “啧。”表盘上指针还差一刻就指向十二点，踩点踩得这么准时，沈千阳心中遗憾，还是随手端了杯水递过去，“喝点水，慢慢说。” 苏含瑾接过去就喝，咕嘟咕嘟地灌下了一整杯，他脖颈白皙，水珠沿着唇角滴落，和细细汗珠混在一处，看得沈千阳眼神微黯。 苏含瑾可不管那么多，喝完水喘匀了气，小心翼翼擦擦手，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来。 小尾巴高高翘起，苏含瑾得意非常：“你看！” “哪儿弄来的？”沈千阳看了眼支票，又盯住苏含瑾得意的小表情，手痒地捏了捏指头。 苏含瑾高高举起支票：“你看呀。八十万！” “假的吧？”沈千阳故意道。 “你不要随便诬蔑我的人格。”苏含瑾赶紧把支票拿回来反复看了遍，是真的没错，怒道，“你可以拿去银行验，如假包换。” “还扯上人格了。行，真的真的，你自己收好。”沈千阳此刻心思压根不在这里，抽过支票，将它塞进苏含瑾的裤兜。那裤子贴身，紧绷绷的，沈千阳趁机感受了一下那触感，“本少爷还能要你还钱？你乖一点，本少爷是真的挺喜欢你。” “对不起。”苏含瑾背上激起一阵颤栗，抿唇瞪了眼沈千阳，把那只爪子带支票抽出来，又举到他面前：“钱还你。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为什么？”见苏含瑾神色不似作伪，沈千阳讶异道：“居然有人不喜欢我吗？” 苏含瑾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吗？人人都要喜欢你？！” “至少在你之前是这样。”沈千阳摊手，他站在灯下，微微低头看着苏含瑾。都说灯下看美人，沈千阳容貌秾艳华美，眼角狭长，眼睫毛浓密地交织成一张网，掩着一泓春水，俘获尽天下少女心。 被这双眼温柔凝睇，苏含瑾一时间竟不能出声，只眼睁睁看着沈千阳向自己低下头来，清冽的草木香席卷而来，苏含瑾心如擂鼓，紧紧闭上了眼。 “沈千……沈少。”苏含瑾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挤出点儿乖巧的笑，“你节目录完啦？”他决定先寒暄一下，套套近乎。 沈千阳还挺配合地点点头：“录完了。” “嗯……真巧，我也刚录完。”苏含瑾坚强地尬聊。 “不是巧。我在走廊上就看见你了，特地让你经纪人把你请来的。”沈千阳长腿舒展，鞋尖都快碰到苏含瑾鼻尖上了。 “是……是吗？沈少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苏含瑾忍着把他两只鞋带绑一起的冲动，慢慢往后退。 “第一个给我脑袋开瓢的人，我当然记得清楚。”沈千阳笑了笑，耐心终于耗尽，换个姿势倾身向前，指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给我个交代？” 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这一抹伤痕，平添几分戾气，加上一身未加掩藏的气势，简直像个黑帮大少。苏含瑾真怕他下一句又是“抓去沉江”，不由得心中忐忑。 苏含瑾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干巴巴道歉：“沈少，对不起。我错了。” 沈千阳往后靠在沙发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作为天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苏含瑾背着手，小下巴一抬，圆圆眼睨着他，脸上写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副小模样不驯又骄傲，令沈千阳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感受，虽然没上手，但是那带劲儿的滋味…… “真看不出来，小嘴还挺能说。”沈千阳冲他勾勾手指，狭长眼眸眯起，模样又坏又勾人，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苏含瑾色令智昏，往前凑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顿住脚步要撤，沈千阳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了。长臂一勾，苏含瑾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略带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呼吸一并送入耳中，透着些许调笑：“牙尖嘴利，不知道□□儿怎么样。” “……！！！”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扭开头，抬手就往沈千阳身上推搡，却被他一只手钳制得无力动弹。这具身体简直弱得令人生气，苏含瑾涨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了。 他这幅模样惹得人很想欺负他，沈千阳不由得低笑起来，追问一遍：“嗯？” 苏含瑾索性不动了，翻着白眼冷笑，顺便一呲牙：“挺好的，一口能啃断甘蔗。” 沈千阳捏着他的后颈，眯眼瞧他红透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你翻白眼？” “没有。我有羊癫疯，随时可能发作。”苏含瑾诚恳道，“抽的时候您可要离我远点。” 沈千阳颇为期待地道：“本少爷还没试过这一口，颠起来应该挺带劲。” 苏含瑾皱眉：“我会吐白沫咬舌头。” “那就把嘴堵上，正好清净。”沈千阳微笑。 输了。苏含瑾想哭了：“我错了行吗？沈少，您放过我。” “行了，别哭，搞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似的。”沈千阳见他垮着小脸，顺手捏了下，手感又软又嫩，像是上好的牛奶布丁。 苏含瑾立刻屏住呼吸，眼巴巴看他：“那你放过我了？” 面前的少年明明一张软弱可欺的脸，偏偏有双明亮倔强的眼睛，透着勃勃生机，比那晚初见的时候要顺眼得多。加上变幻多端的表情，看着逗趣极了。 沈千阳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我可以放过你。可你把我砸成这样，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沈千阳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被体温熏蒸得微暖，一丝一缕地往苏含瑾的鼻子里钻。苏含瑾忽然有些脸红，他努力屏住呼吸，很光棍地看着沈千阳：“您应该买了保险吧？我没钱，要命一条。” 沈千阳也不气，手捏着苏含瑾的后颈往下一捋：“你还有个屁股。” “……沈千阳你变态啊？！”苏含瑾终于炸了，一推沈千阳的手，跳下沙发往外冲。一条结实的胳膊从身后圈来，勾住他的腰往怀里用力一带。 “你伤我一次，我上你一次，很公平，不是么？”沈千阳不紧不慢道，他说话时带动胸腔的共鸣，那悦耳嗓音，就这么送入耳中，惹得苏含瑾又是一阵颤栗。 “乖一点。那天晚上不是求着要上我的床么？”沈千阳勒着怀里的人的腰，眼神里蕴含些许纵容笑意，像是在注视着不驯服的小马驹。 “求个鬼！你变态啊？！”苏含瑾炸了毛，挣扎得太猛，一歪身体往地上摔去。沈千阳伸手捞他，苏含瑾手臂乱挥，指甲从沈千阳的额上划过，一道血线顿时飚出。 “……” 那道未曾愈合的伤痕被苏含瑾的指甲一刮，顿时又冒出血来。 “嘘嘘嘘……别叫别叫！”苏含瑾猛地扑上去捂住沈千阳的嘴，央求道，“别叫……” “唔！”沈千阳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嘘，不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苏含瑾这次是真想哭了，怎么又给沈千阳毁了容……外头还两个保镖呢，今天能不能囫囵个的回去都是个问题了。 沈千阳闭了闭眼，额上的伤口刺痛，苏含瑾的呼吸软软的、暖暖的拂在伤口上，还坐在自己身上挪来动去，上面疼，下面也疼。两种截然不同的疼法犹如冰火两重天，刺激得过分。 他强忍着把人就地摁倒的冲动，睁开眼盯着苏含瑾近在咫尺的脸。他小脸紧张得通红，圆圆眼里含着点泪，又乖又怂，不像烈马了，像只奶猫。 沈千阳握住他的手腕拨开，缓了缓才开口，喉咙发干：“你先起来。” “你答应不叫保镖。”苏含瑾哭唧唧。 “还跟我讲条件？”沈千阳眯眼，他眉骨凸出，眼窝深邃，冷着脸的时候看着很是吓人。 “我没有。”苏含瑾狡辩，还是不肯起来，仿佛一起身沈千阳就会暴起喊保镖进来揍他。 事实上，就他这小身板，沈千阳一只手就能掀翻了。沈千阳轻轻颠了颠压在身上的人，很轻，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你干嘛啊！变态！”苏含瑾跟被电打了一样跳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火烧火燎。 沈千阳的耳根也有些热，换了个坐姿，咳嗽一声：“你尽管再大声点，把保镖喊进来。” 苏含瑾闭上嘴，小脸上表情又凄惶又委屈。屋里有沈千阳，屋外有保镖，他不敢跑也不敢叫。 “过来。”沈千阳冲他勾勾手。 “不……不了吧。”苏含瑾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动。 “你……嘶。”沈千阳不耐烦地想过去抓他，一动就觉得有温热液体滴落下来，白色衬衫上立刻多了几点殷红。 “你流血了！别动啊你！”苏含瑾急得直嚷嚷。 “那边应该有医药箱。”沈千阳指了指休息室一角。 苏含瑾赶紧过去翻了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医药箱，抱过来往沈千阳面前一放：“给。” 沈千阳眉心微蹙，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牵扯得神经跳着疼，再看眼傻站着的苏含瑾，都快气笑了：“傻东西，还等着我自己包扎？” 苏含瑾像个受气的小童养媳，蹲在沙发边上笨手笨脚地摆弄着棉签和纱布，地主家少爷沈千阳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嫌弃他：“笨，先拿碘酒消毒，那瓶红色的。” “……”苏含瑾敢怒而不敢言，把沾了碘酒的棉签往沈千阳脑袋上一摁。 45.第四十五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不是巧。我在走廊上就看见你了, 特地让你经纪人把你请来的。”沈千阳长腿舒展，鞋尖都快碰到苏含瑾鼻尖上了。 “是……是吗？沈少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苏含瑾忍着把他两只鞋带绑一起的冲动, 慢慢往后退。 “第一个给我脑袋开瓢的人, 我当然记得清楚。”沈千阳笑了笑，耐心终于耗尽，换个姿势倾身向前, 指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给我个交代？” 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这一抹伤痕, 平添几分戾气，加上一身未加掩藏的气势, 简直像个黑帮大少。苏含瑾真怕他下一句又是“抓去沉江”, 不由得心中忐忑。 苏含瑾慢吞吞地爬起来, 一边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干巴巴道歉：“沈少, 对不起。我错了。” 沈千阳往后靠在沙发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作为天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苏含瑾背着手, 小下巴一抬，圆圆眼睨着他, 脸上写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副小模样不驯又骄傲, 令沈千阳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感受, 虽然没上手, 但是那带劲儿的滋味…… “真看不出来, 小嘴还挺能说。”沈千阳冲他勾勾手指，狭长眼眸眯起，模样又坏又勾人，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苏含瑾色令智昏，往前凑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顿住脚步要撤，沈千阳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了。长臂一勾，苏含瑾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略带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呼吸一并送入耳中，透着些许调笑：“牙尖嘴利，不知道□□儿怎么样。” “……！！！”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扭开头，抬手就往沈千阳身上推搡，却被他一只手钳制得无力动弹。这具身体简直弱得令人生气，苏含瑾涨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了。 他这幅模样惹得人很想欺负他，沈千阳不由得低笑起来，追问一遍：“嗯？” 苏含瑾索性不动了，翻着白眼冷笑，顺便一呲牙：“挺好的，一口能啃断甘蔗。” 沈千阳捏着他的后颈，眯眼瞧他红透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你翻白眼？” “没有。我有羊癫疯，随时可能发作。”苏含瑾诚恳道，“抽的时候您可要离我远点。” 沈千阳颇为期待地道：“本少爷还没试过这一口，颠起来应该挺带劲。” 苏含瑾皱眉：“我会吐白沫咬舌头。” “那就把嘴堵上，正好清净。”沈千阳微笑。 输了。苏含瑾想哭了：“我错了行吗？沈少，您放过我。” “行了，别哭，搞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似的。”沈千阳见他垮着小脸，顺手捏了下，手感又软又嫩，像是上好的牛奶布丁。 苏含瑾立刻屏住呼吸，眼巴巴看他：“那你放过我了？” 面前的少年明明一张软弱可欺的脸，偏偏有双明亮倔强的眼睛，透着勃勃生机，比那晚初见的时候要顺眼得多。加上变幻多端的表情，看着逗趣极了。 沈千阳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我可以放过你。可你把我砸成这样，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沈千阳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被体温熏蒸得微暖，一丝一缕地往苏含瑾的鼻子里钻。苏含瑾忽然有些脸红，他努力屏住呼吸，很光棍地看着沈千阳：“您应该买了保险吧？我没钱，要命一条。” 沈千阳也不气，手捏着苏含瑾的后颈往下一捋：“你还有个屁股。” “……沈千阳你变态啊？！”苏含瑾终于炸了，一推沈千阳的手，跳下沙发往外冲。一条结实的胳膊从身后圈来，勾住他的腰往怀里用力一带。 “你伤我一次，我上你一次，很公平，不是么？”沈千阳不紧不慢道，他说话时带动胸腔的共鸣，那悦耳嗓音，就这么送入耳中，惹得苏含瑾又是一阵颤栗。 “乖一点。那天晚上不是求着要上我的床么？”沈千阳勒着怀里的人的腰，眼神里蕴含些许纵容笑意，像是在注视着不驯服的小马驹。 “求个鬼！你变态啊？！”苏含瑾炸了毛，挣扎得太猛，一歪身体往地上摔去。沈千阳伸手捞他，苏含瑾手臂乱挥，指甲从沈千阳的额上划过，一道血线顿时飚出。 “……” 那道未曾愈合的伤痕被苏含瑾的指甲一刮，顿时又冒出血来。 “嘘嘘嘘……别叫别叫！”苏含瑾猛地扑上去捂住沈千阳的嘴，央求道，“别叫……” “唔！”沈千阳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嘘，不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苏含瑾这次是真想哭了，怎么又给沈千阳毁了容……外头还两个保镖呢，今天能不能囫囵个的回去都是个问题了。 沈千阳闭了闭眼，额上的伤口刺痛，苏含瑾的呼吸软软的、暖暖的拂在伤口上，还坐在自己身上挪来动去，上面疼，下面也疼。两种截然不同的疼法犹如冰火两重天，刺激得过分。 他强忍着把人就地摁倒的冲动，睁开眼盯着苏含瑾近在咫尺的脸。他小脸紧张得通红，圆圆眼里含着点泪，又乖又怂，不像烈马了，像只奶猫。 沈千阳握住他的手腕拨开，缓了缓才开口，喉咙发干：“你先起来。” “你答应不叫保镖。”苏含瑾哭唧唧。 “还跟我讲条件？”沈千阳眯眼，他眉骨凸出，眼窝深邃，冷着脸的时候看着很是吓人。 “我没有。”苏含瑾狡辩，还是不肯起来，仿佛一起身沈千阳就会暴起喊保镖进来揍他。 事实上，就他这小身板，沈千阳一只手就能掀翻了。沈千阳轻轻颠了颠压在身上的人，很轻，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你干嘛啊！变态！”苏含瑾跟被电打了一样跳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火烧火燎。 沈千阳的耳根也有些热，换了个坐姿，咳嗽一声：“你尽管再大声点，把保镖喊进来。” 苏含瑾闭上嘴，小脸上表情又凄惶又委屈。屋里有沈千阳，屋外有保镖，他不敢跑也不敢叫。 “过来。”沈千阳冲他勾勾手。 “不……不了吧。”苏含瑾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动。 “你……嘶。”沈千阳不耐烦地想过去抓他，一动就觉得有温热液体滴落下来，白色衬衫上立刻多了几点殷红。 “你流血了！别动啊你！”苏含瑾急得直嚷嚷。 “那边应该有医药箱。”沈千阳指了指休息室一角。 苏含瑾赶紧过去翻了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医药箱，抱过来往沈千阳面前一放：“给。” 沈千阳眉心微蹙，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牵扯得神经跳着疼，再看眼傻站着的苏含瑾，都快气笑了：“傻东西，还等着我自己包扎？” 苏含瑾像个受气的小童养媳，蹲在沙发边上笨手笨脚地摆弄着棉签和纱布，地主家少爷沈千阳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嫌弃他：“笨，先拿碘酒消毒，那瓶红色的。” “……”苏含瑾敢怒而不敢言，把沾了碘酒的棉签往沈千阳脑袋上一摁。 “嘶……”沈千阳两道浓俊的眉拧起，看了眼苏含瑾近在咫尺的嫩脸，没吭声。 苏含瑾肚子里差点笑翻过去，一脸无辜又惊讶地道：“沈少，您没事吧？怕疼吗？我给您吹吹啊。吹一吹痛痛飞~” 沈千阳勾起花瓣似的唇，笑了，眼眸灿若寒星：“是挺疼的。来，给本少爷吹吹。” 苏含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含泪凑过去，鼓起腮帮子往沈千阳伤口上轻轻吹了吹。他侧着头，修长白腻的脖颈就暴露在沈千阳眼前，一个微凉的触感忽然蹭到脖子上。 “……”苏含瑾啪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看沈千阳。 “奶味儿。”沈千阳漫不经心地抽了下鼻子，笑了。 苏含瑾很想把纱布捂到沈千阳那管又高又挺的鼻子上，可迫于沈千阳的淫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贴了一层，又拿胶带给他贴上。 苏含瑾手挺笨的，不小心还掉了一次，提心吊胆地怕沈千阳揍他，不过沈千阳倒是没说什么，只盯着他的眼睛看，若有所思：“真像。” “像什么？”苏含瑾立刻抬起头来。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皇子猛地往后退，惊恐得簌簌发抖。 “你很冷么？瞧你这一头汗，又淘气了。宫人也不守好你，该杀。”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将小皇子完全笼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发出幼兽般的悲鸣：“皇兄，皇兄！我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卡！”导演猛地出声，周围发出一阵叹息。 苏含瑾的气息一散，下意识向导演看去。导演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满意。 饰演三皇子的是当红的小鲜肉许明安。陪着苏含瑾连卡了十三场，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搞什么，不会演就别耽误事儿。我还有广告要拍呢。” 他不敢让导演听见，故意压低了嗓音，恰好让苏含瑾和身边的人都能听到。苏含瑾本就沮丧，这会儿理亏，只能任凭他膈应自己。 “好了，休息二十分钟。待会儿先拍下一场！”导演吼道。 众人纷纷散开，只剩下苏含瑾垂头丧气站在原地。许明安哼了一声，擦着苏含瑾过去了。 “卫葭，喝点水。跑这么多回累了吧？”小助理跑过来，给苏含瑾开了瓶水。 “我到底哪儿不行了？”苏含瑾绝望地坐在栏杆边上。 助理一脸茫然，爱莫能助。 这是苏含瑾签约后的第一部戏。玲珑锁被他自己作没了，黄哥想法子给他安插进《明珠传》，叶辰演太医，苏含瑾演九皇子。这是一部大女主宫斗剧，没什么大咖，但导演是曾经执导《从龙》的赵源。黄哥耳提面命，让苏含瑾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虽然苏含瑾只是演一个戏份少少的九皇子，但只要演得出彩，绝对能在广大观众面前混个脸熟。 这是苏含瑾第一次正经拍戏，结果上来第一场就是重头戏：九皇子撞破母妃和皇兄□□，被皇兄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这场戏苏含瑾提前预备了很久，自觉演绎到位，可一连卡了十三场，导演也没有让他通过。而且没有理由，就是一句话：“感觉不对，重来。” 苏含瑾很想哭。黄哥还没跟来，这会儿徐蔚正在参加《雨天音乐节》，黄哥得顾着他那边。只给苏含瑾安排了个助理，就是上次为他带路的桃子。桃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两人在剧组里，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休息完了，又开始拍下一场戏。 叶辰饰演的太医检查出九皇子母妃已有身孕，九皇子怒极，拔剑相向。 太医不卑不亢：“禀九殿下，婉妃娘娘确确实实怀有三月胎像。” “庸医！一派胡言！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九皇子拔出墙上装饰的佩剑，直指太医脖颈。 “卡！重来！”导演大喇叭喊道。 “啧……”周围发出一片不满的气声。若是当红大咖，众人自然不敢抱怨，可苏含瑾这个小新人刚进组就连卡无数次，怎么能不引人抱怨？ 苏含瑾一阵无力，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眼眸。 对面的机位旁，接近一米九的人身着戎装，长发高束，英武俊朗。一群人围着他站在导演身边。苏含瑾的耳边嗡地一声，血全冲到了脑子里。 沈千阳来干什么？！ 46.第四十六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一上来就要钱, 沈千阳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 敛了笑：“你在哪？” “你别管！”苏含瑾脸上火辣辣的, 压低了嗓音，“……你可不可以先把钱借给我？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要钱可以, 你打算怎么还？”真是臭脾气。沈千阳的态度放松下来，低笑了一下, 颇为期待地道。 “……我会拍戏，我会赚钱, 我会还给你的！”龙哥还盯着自己呢, 苏含瑾哪有心思领会沈千阳的调情，尾音软绵绵的透着点哭腔。 “求我。”沈千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 愉悦道, “求我就给你。” “……求你个大头鬼啊！不借就不借，我死了算了！”苏含瑾厚着脸皮问了半天, 脆弱的神经终于崩断, 冲电话那头吼道。 “我艹, 你找死呢！”龙哥一脚踹到苏含瑾身上, 手机啪嗒滚了老远。 几个混混瞬间围了上来：“你小子还挺硬气啊？” “我没钱！你们打死我算了！”苏含瑾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扯着脖子吼。 “艹……”几个混混围上去就揍。苏含瑾跟虾米一样紧紧蜷缩在地上，只时不时发出声闷哼。龙哥负手在一边看着，冷笑不已。地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个混混捡起手机递给龙哥，“沈千阳？不会是那个大明星吧？还是同名同姓？” 龙哥接起来, 哼笑道：“你就是那个小白脸的金主？你替他还钱啊？……你小子在跟谁说话呢？！”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龙哥的脸色忽然变了, 愤怒不甘夹杂着恐惧，最后冲手下们一挥手：“别打了！” 苏含瑾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灰扑扑的，狼狈不堪。 “他没事，就是给他点儿教训，咱们又不是真的黑社会……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你不能……”龙哥的语气已经明显虚了，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挂断了电话，“喂？喂！” “龙哥，怎么说？”手下围过来，看着龙哥诡异的脸色。 “他说帮这小子还钱。”龙哥道。 “那感情好啊！这小白脸运气不错，摊上这么大方的金主。”手下们十分振奋。 龙哥反手一巴掌抽在手下的脸上：“都闭嘴！妈的……”他怎么觉得这次摊上事儿了呢？电话那头的人听嗓音明明很年轻，但他就莫名地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钱，我来还。你把我的人打了，也得还。” 脚步声渐渐消失，巷子里安静下来，嘈杂人声和车声隔着墙从远处传来 ，跟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苏含瑾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墙上。墙面上小广告层层叠叠，还沾满了不知名的污物，苏含瑾这会儿也顾不上恶心了，他身上除了脸，哪儿都疼。 他可是苏家的小少爷啊，怎么能落到这个地步呢？连个混混都敢欺负自己。苏含瑾扯了下毛衣，肩膀处跟伤口黏在一起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他倒抽口气，不敢动了。 一辆黑色的SUV悄然停在巷口，车窗降下一线。夕阳巷口旧墙根，坐着一只蔫头耷脑的流浪猫。光鲜的毛弄脏了，神气的眼睛也蒙了雾，整个一受了欺负的小可怜。 手先于意志推开了门。 “少爷。”一只手拦住他的，翟清文严肃道，“当心被拍到。让人把他带上车就行。” “别管。”沈千阳径自推开车门。他就是想让他第一个看见自己，好让这小猫认认主。 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在眼前，顺着那长且直的腿往上看，苏含瑾登时炸了，仇恨的小火苗蹭蹭往外冒，对龙哥他们的恨意全都迁怒到了沈千阳头上。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苏含瑾身上灰扑扑的，那一头软绵绵的毛也乱了，沾了灰，只有那双眼明晃晃，清得不染尘埃。 得，小猫炸毛了。沈千阳一抬手，摁住他的脑门。 “啪”。一张纸贴在脑门上，挡住了视线。苏含瑾恼火地扯下那张纸，是一张……欠条，底下签了卫葭的名字，还有鲜红指印。 “……你真把钱还了？！”苏含瑾捏着欠条，翻来覆去地看。 “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少爷的人了。”苏含瑾那眼睛亮晶晶的模样让沈千阳心情大好。 苏含瑾双手一错，刷刷几下撕了欠条，小脸绽开个狡黠笑意：“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欠条看得懂吗？”沈千阳也跟着笑，抬抬手，翟清文无声无息冒出来，递上一张一模一样的欠条：“嗯？” 傻成这样，还想跟他玩儿心眼。 “……你做梦吧！”苏含瑾立刻翻了脸，用力拍开沈千阳的手，“这钱又不是我欠的，你还了我也不念你的好。” “啧。你一个电话把本少爷叫过来，现在又不关我事了？”沈千阳捏过苏含瑾的下巴，“……哭了？” “谁哭了！”苏含瑾咬牙，可他皮肤极白，鼻头眼圈泛了红就格外明显，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类似关心的话，更何况还是来自于沈千阳，“你可以不管我啊，我求你来了吗？” 他这幅样子不识好歹极了，也透着说不出的娇，让沈千阳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沈千阳笑了，语气不由得软了下去：“我都替你还钱了。你说你还委屈什么？” “你又不是白给的。”苏含瑾哼道。 “聪明。”沈千阳搂过他的腰，也不嫌脏了，“我说过，你迟早得是我的。” “八十万就想买我？你挺敢想啊？”苏含瑾一脸鄙夷地仰头看他。 沈千阳嗤地笑了，肯开价就好。他想过这少年屈从于自己的样子，但是现在看见，却又隐隐地感到失望：“你乖乖听话，本少爷不会亏待你。” “去你的吧！”苏含瑾一拳怼他胸肌上，用力挣开沈千阳的手，往后退去，“谁要你的破钱！” “不识抬举！”沈千阳自觉已经好声好气，他居然还敢不领情？“卫葭，耍点小脾气是可爱，你要再闹，本少爷可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我不要你帮我还！”苏含瑾比他更凶，倔强道：“这笔钱我自己还。” “你去哪儿弄钱还？”沈千阳烦躁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小子身上了，“就你这臭脾气，谁会瞎了眼……”意识到把自己骂进去了，沈千阳抿紧薄唇。 “反正我会还钱的。我把肾卖了也会把钱还给你！”苏含瑾咬牙道。 沈千阳嗤笑：“你多久能还上？” “半年，一年？两到三年？”苏含瑾掰着指头数。 “清文，我几号能回国？”沈千阳道。 翟清文影子般站在车门边，温声道：“下个月十五号。” 沈千阳勾住苏含瑾的脖子往怀里一带，咬着他耳朵低声警告：“下个月十五号。还不上钱，你也不用卖肾。” 华丽嗓音透着点哑，和着热气一起送入耳孔，一字一顿：“本少爷艹到你肾亏。”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夹紧了尾巴，眼圈又红了。 “你是给我提示的NPC吗？”苏含瑾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看它。小家伙身上沾着草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也不怕人，走过来绕着苏含瑾的腿蹭了几圈，叫声嗲嗲的：“喵~” “哎，能不能说人话？能告诉我我住在哪儿吗？还是给我个新手大礼包？”苏含瑾挠挠猫咪下巴。 “喵~”猫咪舒服得眼眯成缝，翻出肚皮躺下了。 “钥匙是不是藏你肚皮下了？”苏含瑾坏笑着挠猫咪的肚皮，猫咪烦得不行又挣不开他的禄山之爪，气得喵喵骂街，呲牙要咬他。 玩得正开心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卫葭？” 苏含瑾闻声扭头，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帽衫和长裤，更显得瘦了。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盒。 “啊？你这是……吃宵夜回来？”苏含瑾反应过来遇到个“熟人”了，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男生眼神移向他摸着的猫，脸上无甚表情。 苏含瑾足足愣了十秒，眼泪差点飚出来。这可不是才瞌睡就送枕头了么？“回回回！我忘了带钥匙了！还好碰上你了！” “……”男生似乎想说什么，眼神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没吭声。 苏含瑾揉了那猫咪好几把，许诺改天给它带罐头，絮絮叨叨半天一抬头，那男生都走出几米远了，赶紧拔腿跟上。男生腿长步子大，苏含瑾吭哧吭哧跟着，他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徐……蔚……”苏知乔眯眼分辨着那男生吉他上刻着的小字。 “干嘛？”男生回头。 “……才发现你名字挺好听的，我就叫叫。”苏含瑾干笑。原来叫徐蔚，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再细看男生的脸，更是眼熟。不等苏含瑾想起来，男生已经扭过头去，一副懒得多理会他的冰山样。 这小区内足有十几幢楼，苏含瑾跟着徐蔚弯弯绕绕了好几分钟才走进一幢楼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自己的好运气。要是没遇到他，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这儿的。苏含瑾试着跟着徐蔚搭话，对方也没理会他，他也只好放弃了，多说多错。 电梯停在了九楼。随着徐蔚掏钥匙打开了门，门里灯火亮堂，中档装修的客厅映入苏知乔的眼里，三个大男生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纷纷扭头看过来。 苏含瑾打量着这个房子。这是个被打通的套房，被分隔成几个小房间。客厅里乱糟糟的，地上丢着五线谱，一看就是男生住的地方。 注意到那几个男生盯着自己，苏含瑾冲他们友好地一笑。谁知道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其中一个特别漂亮的还翻了个白眼。 47.第四十七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一小孩儿。”沈千阳听不见苏含瑾的画外音, 修长手指在他眼睛上虚晃一下, 抚摸过卷翘浓密的睫毛, “眼睛也是这么圆，挺好玩儿的。” 那天在饭局上, 沈千阳本来没什么心情的, 面前的少年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哀求似的看着自己，他才忽然起了念头。 “其实我们这种眼最洋气了，上镜又好看，一个顶别人俩。”把他的笑当成了嘲笑, 两辈子都是圆圆眼的苏含瑾顿时不服了。 “是好看, 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 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 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 笑意渐深, 看起来又坏又英俊, 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 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着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 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 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 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他小脸软绵绵的, 被沈千阳的大手捏得变了形，尾音都含糊了，哭唧唧地道：“狗中吴彦祖，不不不……狗中沈千阳！疼……” “你是屁股痒了吧？”沈千阳把苏含瑾薅到近前，眼神危险。 “正经点，在包扎呢！”苏含瑾一边脸被捏着，还呜呜呜地叫唤，圆圆眼眸里泛着点水光，正搔中沈千阳心中痒处。 “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沈千阳把手感极好的小脸□□够了才松开手，欣赏一番苏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苏含瑾不敢嘴贱了，乖乖给沈千阳贴好胶布，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心下忐忑。末了举起个手把镜给沈千阳照，他扫了一眼就抬起手来。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沈千阳的手摁了下翘起边的纱布，语气随意：“笨爪子。” 虽然嫌弃，倒是没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苏含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我走啦，别笨着您。” 沈千阳薅过他的脑袋，摸到一手发胶，嫌弃地改捏脸蛋，眼神却勾人，“还完债才放你走。” 苏含瑾炸了毛，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转移沈千阳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红马吗？” “你知道？”沈千阳扬眉，有些惊讶，彤彤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没有公诸于众。 “我猜的。”苏含瑾随口敷衍，内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听话点，我可以带你去骑马。”沈千阳诱哄道。 谁知苏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来了，嘟囔道：“谁要骑你的，我自己也有马。” “哦？”沈千阳听力极好，“什么样儿的？” “黑的，白的，还有……”苏含瑾掰着指头数着，忽然哑了嗓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当苏家少爷的时候也有几匹马，可没有哪一匹帅得过沈千阳的彤云，皮毛红似绸缎，四肢矫健修长。 沈千阳穿一身黑色骑装骑在马上，沿着马场奔跑，黑衣黑发的骑士，燎原火般的红马，每次在马场上看见了，苏含瑾都酸得要冒泡。 有一回沈千阳注意到苏含瑾的目光，骑在马上对他遥遥点头致意，姿态傲慢得很，把苏含瑾气得扭头就花高价从澳门拍了匹赛马回来，结果被父亲痛骂败家子，险些断了零花钱。 想到那时候恣意妄为无忧无虑的日子，再看看现在被沈千阳肆意欺压的自己，苏含瑾悲从中来。 沈千阳支着头，半闭着眼小憩，听苏含瑾不吭声，便问：“白的黑的，还有呢？” “还有头上带白斑的。”苏含瑾说了一句，又飞快地道，“沈少，我真得回去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沈千阳眼也不睁，长臂一勾就把人扯回来。 “跟了我吧。” “……”苏含瑾没吭声，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千阳贴得过近的脸。他睫毛浓密，烟雾般笼住了寒星般的眼眸，加上失血带来的苍白，那股锐气瞬间消退不少，反而凸显出了秾艳俊美的五官来。 一阵沉默。没得到回答的沈千阳慢慢睁开眼，那股病美人的错觉瞬间烟消云散。 “呜疼！疼疼疼……”苏含瑾眼泪飚出，抱着沈千阳的手腕嚷嚷，“我错了……你能换一边掐吗？” 沈千阳拿那软嫩脸颊当面团揉搓，半晌松开手，苏含瑾顶着一边红红脸颊瞅着他，水珠儿挂在眼睫毛上也不擦，十足的受气包模样。这倒有点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了。 沈千阳伸出手，苏含瑾立刻紧紧闭上眼，脸颊上一点粗粝触感轻轻滑过，在滚烫肌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沈千阳的气终于顺了点儿。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始料未及，偏偏这小东西还不识抬举。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着捧着，今天怎么倒像自己追着他似的？ “唔！”抓住那只往领口里摸的手，苏含瑾警惕道，“我没答应。” 原来是听到了的。沈千阳反手扣住他，把人往怀里一带：“本少爷没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这是强买强卖！”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苏含瑾咬牙，抬起另一只手往沈千阳伤口上摁去。 “爪子不想要了是吧？”沈千阳捉住那只手放在眼前打量，修长纤细，指甲盖都是粉的，一听到他的话就立刻紧紧地攥起来，像是挠了人后就藏起指甲的猫咪肉垫，“我就想不通了，哭着喊着要上我床的是你，现在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你这是玩儿欲擒故纵？” 纵你妈个头！“我那是……那是幡然醒悟，靠肉体换来的资源是不长久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苏含瑾露出富贵不能淫的坚毅表情，然后渐渐变成了恼火：“你笑什么？嘲笑别人的梦想很有意思吗？” 沈千阳又笑了一会儿才止住，“不，我只是在嘲笑你的肉体。梦想家，拿什么顶着我呢？” “……”苏含瑾愣了好一会儿，表情再次转变为悲愤。这具身体这特么怎么这么不禁撩啊？！ 沈千阳其实不怎么好强买强卖这一口，但苏含瑾的反应无异于是一种邀请，抱着块泛着奶香味儿的香肉，他也不介意啃上两口。可苏含瑾很介意，他双手都被制着，腿脚乱蹬，一点儿也不配合，没收起的医药箱哗啦啦打翻在地上，顿时弥漫起一阵碘酒味儿。 门忽然被敲响，节奏急促。 苏含瑾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力量，扭头就吼：“进来！” 门应声而开。 “……” 门口站了四五个人，看着门里的场景，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 沈千阳啧了一声，撑着沙发起身，顺手把苏含瑾扯起来，警告地点点他：“老实待着。”这才转头，看着来人，半点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面容文雅清秀，戴着副金边眼镜，一身合体西装，眼熟得很，苏含瑾一眼认出他就是沈千阳的经纪人，翟清文。 翟清文的眼神从苏含瑾脸上扫过，像看件摆设似的冷厉，等看见沈千阳的额头时却勃然变色：“你的头怎么了？” “啧，又破了点皮。”沈千阳不以为意道。 “你这伤刚结痂，怎么又破的？去医院检查一下，落疤了怎么办？”翟清文说话不紧不慢，透着股柔和，但是此刻透出的焦急却是掩饰不了的。 沈千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下巴让翟清文看，眼角却一直盯着苏含瑾，见他贴着墙根要溜，立刻喝道：“往哪儿跑？！” 门口两个保镖立刻闪现拦住了他。 “放他走。”翟清文冷声道。 保镖一愣，不知道该听谁的，苏含瑾趁机游鱼一样从两人的间隙里钻了出去，发足狂奔而去。这时正是下班时间，走廊里三三两两走着人，保镖一时间也不敢追上去。 “废物！我让他走了吗？！”沈千阳登时暴怒，像只被触怒的了雄狮。保镖登时噤若寒蝉，躬下身不敢吭声。 “先出去，别让人看见，又传出什么闲话。”翟清文走过去把门关上，阻隔了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 沈千阳犹自气不顺，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伸出去，模样又英俊又迷人。 翟清文收拾一下地毯，擦擦手，想揭开他的纱布看眼伤口。 沈千阳厌烦地扫开他的手，舔了舔犬牙，这是他心情不好的标志，“老头子让你跟着我，可没让你管着我。” “别生气。那个小练习生你想什么时候教训都成，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不能不去。”翟清文半点不恼，仍然是温声细语，“李天水导演也会去。” 沈千阳身上暴怒的情绪潮水般退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几点？” “还有一个小时开始，礼服我带来了。” 沈千阳站起身来，解开染血的衬衫丢在一边，背阔肌随动作流畅凸显，猿臂蜂腰，皮肤光滑紧绷，犹如绸缎裹着钢铁。 翟清文镜片后的眼神微微一闪，从背后展开新衬衫替他套上。又绕到他身前去系扣子。 “你洒了香水？”沈千阳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看着翟清文的头顶道。 “代言商送来的新款，我试用了一点。”翟清文抬起眼：“不介意吧？” “堆了那么多，喜欢拿去就是。”沈千阳漫不经心道，心里惦记着刚才闻到的那丝奶香，倒是挺好闻。翟清文动作磨蹭，他不耐烦地拨开他自己系上扣子，又道：“对了，给我查一下卫葭的资料。” 48.第四十八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苏含瑾尽情竞走一番, 完毕后鞠躬，狂态敛尽, 又是个乖巧少年：“我的表演结束，谢谢大家。” 现场久久无言。 苏含瑾推门而出的时候, 黄哥立刻冲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导演有没有说什么？” “我尽力了。”苏含瑾面色沉静，只是嗓子有点哑。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 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 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 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 粉润的唇上翘, 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 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 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 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 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 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落选了很正常的，咱们回去吧。”苏含瑾反过来安慰黄哥。 “不对，这怎么可能。”黄哥一拍苏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导演问问！” 苏含瑾转头就跑了。 傍晚的路边，小吃摊雾气袅袅，麻辣烫，杂粮煎饼，串串香，烤鱿鱼，铁板豆腐滋滋作响，葱花孜然被滚油一激，冒出的香气勾人食欲。 煎饼五块一卷，十几块就能买一大碗麻辣烫。苏含瑾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左手煎饼右手串串，虽然吃上几口就被那香料味儿弄得舌头发麻。 刚刚跟徐蔚通过电话，他已经入选了《雨天音乐节》，想来不会再生变化，苏含瑾也算是功成身退，现在只等着解约走人了。 电话嗡嗡作响，震得苏含瑾大腿发麻。反正躲不过，苏含瑾接起电话，一阵咆哮从电话里飚出来。 “总算接电话了？你狂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了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特么乱搞什么？！” 苏含瑾早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放得远远的，等黄哥骂得口干不得不停下的时候，才慢条斯理道：“黄哥，我早说过我不会演戏了。您也别生气，等合约期一到我就自己滚了。” “你是觉得你攀上沈千阳了，还是觉得你现在红了，星河庙小留不下你了？”黄哥冷笑一声。 苏含瑾懒得敷衍他：“喂喂？怎么听不到了？黄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啊？” 最后一声，是黄哥恼羞成怒的咆哮：“你嘚瑟不了几天！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苏含瑾直接挂断了。后悔？他苏少有过后悔的时候么？ ……有的。苏含瑾想，他就不应该随便绕小路。看着前面几个模样凶狠，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堵在巷子口，苏含瑾下意识地转头就走，却对上了另外两个冷笑的混混。 “你们要钱，我身上就剩这么多了。”苏含瑾掏出钱包，那混混劈手接过去，倒出几张零钞，硬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你特么逗我呢？”为首的混混把钱包摔到苏含瑾的身上，戳着他的脑门，“钱呢？！” “什么钱？我身上没带钱！你要钱，我用支付宝转给你……”苏含瑾话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当场呕了一口酸水。 “臭小子，欠了龙哥的钱，还在这儿装傻？”混混嚣张的嗓音嗡嗡作响，苏含瑾半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半天才缓过气来。 苏含瑾明白过来了，是那群高利贷。 “真不耐揍。” “大明星呗，细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样吗？” 那些混混嘻嘻哈哈地取笑着，抓住苏含瑾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说吧，这个月的钱呢？” “我……”苏含瑾头皮生疼，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咬牙道，“我没钱……钱不是我欠的，你们找我没用！” “你当初替你那赌鬼老爸扛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被称作龙哥的混混笑起来，凑近了拍拍苏含瑾的脸，说话时嘴上叼着的烟头几乎要燎到他。 苏含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跟他商量：“我真的没钱。兜里就剩几十块了，谁欠你的钱你去找谁还。” “啧，好话听不懂是吧？”龙哥骤然变脸，抬手就把烟头摁到了苏含瑾的肩上。 “唔！”苏含瑾就穿了件毛衣，烟头透过毛线缝隙准确无误地烫到皮肤上，几乎能听到滋地一声，苏含瑾脸色瞬间惨白，“你他妈……啊！” 那烟头摁进肉里，狠狠地转了转，苏含瑾彻底软倒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钱了吗？” “有……有了。”苏含瑾连连点头，肩上的疼痛尖锐，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要是早生个几十年，绝对当不了烈士了。 “早这么乖不就行了？”混混把苏含瑾的手机捡起来，放进他手里，“八十万一分不少，现在就让人把钱送来。” “我哪儿去找那么多？不是每个月几万么？”苏含瑾叫道，卫葭每笔钱都记了债，他记得的。 “你小子现在成大明星了，拿个几十万出来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听说你还傍上了个有钱的主儿？”那龙哥的眼神变得邪门，在苏含瑾身上来回打量。 “就是。网上到处都是你的视频，我们都看见了。”边上的混混响应道。 苏含瑾没想到祸根在这里，差点哭出来：“我还没开始拍戏呢，真没钱，你得容我缓缓。” “缓个屁。龙哥对你不薄了吧？每个月鸡零狗碎的还几万，拖了小半年了。你小子现在有钱了，倒开始不接电话想赖账了？”龙哥忽然拔出一把水果刀，“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一是把钱还了，二是跟你那赌鬼爸一样，把指头留下，再还债！” “别别别！”苏含瑾紧紧地缩起手指，却被两个混混抓住手，强迫他展开手指头摁在地上。 冰冷刀刃在他修长手指上挨个比划着，苏含瑾头皮发麻，拼命想要蜷缩起手指，手掌被粗粝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放开我！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放开我！” “犯法？”龙哥嘿然一笑，把玩着水果刀：“你按的手印还在合同上呢，我们也是懂法的。” 高利贷懂个屁的法。苏含瑾神情里流露出些许不忿，龙哥手起刀落，冰冷刀刃噗地插了下去。 “啊！”惨叫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木了，半晌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哆嗦着睁开眼，却见那水果刀贴着自己的指缝插进了地里，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头。 “哈哈哈哈哈哈看这小子吓的。”龙哥拔出刀，刀刃贴着肌肤再次划过，“刚才那是警告，这一次，哥就不能保证不失手了……” “我打，把电话给我。”苏含瑾嗓音嘶哑。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龙哥把电话抛给他。 苏含瑾调出通讯录看了一遍，黄哥？不行，他现在听到自己的求助只会落井下石。徐蔚？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苏含瑾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了，他现在在参加音乐节的排练…… 卫葭的通讯录里就那么几个人。龙哥在旁边虎视眈眈，手里还把玩着水果刀，苏含瑾急得都快哭了，脸上还要维持着镇定，划来划去，最后视线停留在“沈千阳”上。 万幸，上次没有删掉沈千阳的电话。可是对于苏含瑾来说，要他向沈千阳求助，还不如让人砍手呢…… 龙哥道：“怎么着？到底叫不叫人来送钱？” “叫，叫。”苏含瑾果断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苏含瑾抓紧手机，内心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电话接通，还是希望打不通。 沈千阳那么忙，应该接不到的吧？他……大不了以后固定路线，只能演九指神丐好了……苏含瑾闭上眼，一滴热泪滚落…… “喂？”略带低沉的华丽嗓音响起，以往让苏含瑾所厌恶的慵懒笑意，此刻听起来却是可靠无比。 “沈千阳！！！”苏含瑾爆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叫声，透着不自知的委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冷嗓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你没有跟我说，你发财的方式是赌马。” 苏含瑾回以一个清脆的响指：“你相信我，待会儿我绝对能压中冠军。你借我的本钱除了还高利贷，剩下的我都给你，当利息了。” “嘿，年纪轻轻语气挺大，你说说看，冠军是哪一匹啊？”排在他们前头的大叔颇感兴趣地转头搭话。 “那肯定是赛丽啊，九连冠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接茬，指着门口最大的招牌，上面的红马矫健昂扬，有着九连冠的不败奇迹。 但是苏含瑾知道，就在今天，这匹来自英国的纯血马的不败奇迹将被打破，另一匹传奇黑马即将走向众人的视野。 苏含瑾前世并不赌马，只因为沈千阳为数不多的嗜好之一就是赌马，他才稍加关注。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赌马的信息。赌马要赚钱，无非是两种方式：压冠军和压冷门。压中前三的几率大，同时赔率不高。而压冷门的赔率高达10：1，苏含瑾选择的是后者。他的本钱不多，必须要保证一击即中。为此，苏含瑾观望了整整半个月。 赛丽的九连冠神话十分著名，当苏含瑾在报纸上看见这条消息时，只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 苏含瑾暗暗握拳，只要把高利贷的钱赢回来，他就彻底解脱了。 那大叔跟中年男人为了赛丽能否十连冠都快吵起来了，大叔冲苏含瑾道：“小伙子，你说这期赛丽还能不能十连冠？” “当然不能啦。我跟你们说……”苏含瑾正要开口，徐蔚在背后扯了下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话。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含瑾只好催促：“大叔，轮到你了，快进去。” 赛马场占地面积偌大，场地中铺着草皮。四周旋转式的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苏含瑾仰头盯着某个方向看，那是贵宾区，那里已经坐了人。 49.第四十九场 晚上九点。陈瑶敷上面膜打开电脑, 正式开启一天的夜生活。她白天是外企的OL，在网上的另一重身份却不为人所知：沈千阳粉丝团A城分团团长。 她照常登录自己的微博，点开特别分组。映入眼帘的是一行硕大标题：“沈千阳惊现慈善秀，牵手卫葭走红毯”。陈瑶冷笑一声，又来倒贴我老公！ 她迅速点开这场慈善秀的官方微博，这条评论底下已经迅速沦陷了。 “凑不要脸！倒贴没完了是吧？沈千阳做错什么了要被这么倒贴？” “就是！主办方滚粗！拉我男神跟十八线炒作, 以后这个牌子我见一次黑一次！” 沈千阳的粉丝战斗力惊人，评论底下撕得腥风血雨。 不一会儿, 有人赶来通风报信：“红毯图出来了！沈千阳真的拉着卫葭走红毯啦！” 沈千阳的粉丝们对此破口大骂：“不要脸, 跟我家爱豆一起走红毯的多了去了。” “卫葭这种咖位配压轴吗？” “主办方吃相不要太难看, 为了噱头瞎几把乱搞。时雪配徐蔚, 沈千阳配卫葭？” “喂，楼上不要拖我家徐蔚下水。” 原本旁观的徐蔚粉也下场了, 几家粉丝新仇旧恨混在一起, 撕得天昏地暗。 直到图片流出。 第一张图是一个时尚大V放出来的。红毯上，沈千阳与卫葭都穿着C家同系列的西服，不知道是出于何种默契, 沈千阳的领带花纹与卫葭的外套是同款。沈千阳旁若无人地握着卫葭的手, 依旧是那副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场。而卫葭微微偏头看向镜头, 杏眼生波, 微抿着唇, 带着未褪的少年气。 这位一向以毒舌出名的时尚博主居然对卫葭的穿着予以了肯定, 称他与沈千阳是这场时尚灾难中为数不多的养眼风景。然后他的微博马上也沦陷成了战场。 路人与CP粉：“啊啊啊啊沈少这个表情, 这个动作, 是要公开了吗？！” 沈千阳的粉丝：“滚！P这种图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可随着路透图和官方图源源不断地流出，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那些粉丝脸上。理智派粉丝们渐渐闭了嘴，但是那部分容易鸡血的顽固派粉丝仍然是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态。 一起坐着看秀的图出来了。在视角最好的VIP区，沈千阳与卫葭并肩而坐，气场居然出乎意料的和谐。 沈千阳粉丝：“卫葭金主挺有本事啊，能搞到这么好的座位。” “就是，居然能跟沈千阳坐在同一排。” 两人贴面低语的照片出来了。 沈千阳粉丝：“不要脸！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可怜我男神遭此亵渎！” “没错！说几句话，抓个角度就叫贴面低语了？！” 这几个粉丝很快就被路人抓住教育：“看清楚，是沈千阳贴着卫葭说话。”然后附上更清晰的，不同角度的图片。 沈千阳粉丝：“你放……放什么狗粮？！” “卧槽，真的！” “我男神的侧脸还是这么好看。我男神要是这么宠溺地看我一眼，我死了也值了。” “等等，这幅画面有点养眼是怎么回事？” 随着照片越来越多，原本四处叫嚣的沈千阳粉丝渐渐安静下来。原因无他——沈千阳的微博直接放出了一张照片。沈千阳侧头与卫葭耳语，唇角带笑，两人四目相对。照片是黑白色调，一切色彩褪去后，眼角眉梢的轻微情绪更容易被放大和捕捉。 沈千阳的微博那是真正的缘更。除了新片上映与品牌代言的官方消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私人信息。此刻却发了这么一张照片，并@了卫葭。 官方发糖，最为致命。 …… 陈瑶打开自己管理的沈千阳粉丝大群：“小白莲今天狗带了吗”，这个群正是为了DISS卫葭而建的。卫葭的粉丝叫蒹葭，因为葭字又有初生莲花之意，黑粉们亲切地称其为小白莲。而沈千阳的粉丝叫向日葵，一陆生一水生，两方水火不容已久。 群里从最初疯狂DISS卫葭，讨论如何教训这个查无此人十八线，到全然转变风向，也不过是一个小时而已。 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有个小粉丝约莫刚登上，急吼吼道：“我去，我刚看见卫白莲又在倒贴沈少！怎么样，我们去他微博喷死他？！” 群里一片安静。 陈瑶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打出一句话：“闭嘴。去补课。” 然后把群名改成了“白莲花征服世界”。 沈千阳的粉丝们也很绝望啊。她们还能怎么办？自家爱豆这么看重这个查无此人十八线？我爱豆那是什么身份，什么品位，什么眼光？他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陪酒上位还倒贴蹭热度的小垃圾？骂卫葭就等于是骂我家爱豆品味不好！ 沈千阳的粉丝们开始疯狂挽尊。而卸下对卫葭的那层滤镜再一看，还真品出了一点萌来。颜狗路人与CP粉更是展开了一场狂欢。 “这算是半公开了吗？！” “啊啊啊啊啊时雪那种咖位@沈少都没有回应过啊，他第一次圈人就圈了卫葭！” “全民男神和十八线小透明之恋吗？” “这张图两个人都好好看啊。” “这图上……沈少是不是主动牵着卫葭的手啊？” “还是十指交扣的那种。” 之前被喷得不敢出声的卫葭粉丝，终于出来放料：在《相见欢》时期，卫葭和沈千阳私下关系就很好了。这个料很快就被证实：《相见欢》和《逐日》剧组就在隔壁。 在沈千阳的那条微博之后，卫葭的微博搜索量瞬间爆了，之间倒贴沈千阳蹭热度的传闻不攻而破，微博粉丝数和评论更是蹭蹭蹭地网上涨。 “我之前三个月涨的粉丝数都不如这半小时多。”苏含瑾烦不胜烦地关掉了提示。他跟沈千阳穿梭在宴会上，沈千阳如同一个自动发光体，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还好没有人敢轻易上来与他搭讪。 “这就烦了？等你以后红了，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沈千阳笑着递给他一杯色彩艳丽的饮料。 苏含瑾接过来喝了一口，果香里透着淡淡酒精味，他皱了皱鼻子：“不爱喝酒。” 他这幅模样很娇，沈千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下流话，苏含瑾手一抖，果汁撒到了手背上。沈千阳一边笑一边取了手帕给他擦手。 正忙乱着，时雪挽着徐蔚的胳膊走了过来。沈千阳与她打过招呼，两人很熟悉的样子。时雪笑吟吟地打量着沈千阳身边的苏含瑾：“这就是卫葭？比电视上的还要漂亮。” 被人用漂亮来形容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时雪的态度自然，让人很难生出讨厌的感觉。苏含瑾跟她打了个招呼，听她跟沈千阳说话。 “今天你忽然爽约，本来我是很生气的，但是徐蔚给了我意外的惊喜呢。”时雪笑吟吟看向身边的徐蔚：“我新片的男主一直没定下，现在看见徐蔚，我就知道非他莫属了。” 时雪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欣赏，徐蔚也仍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冷淡模样。 “你是说那部《年华》？”沈千阳微微扬眉。 苏含瑾也惊喜地看向徐蔚，对他眨了眨眼睛。时雪的电影啊！徐蔚怕不是要坐上火箭平步青云了！徐蔚这才微微弯了下唇。 “是啊。这部戏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男主角前后试镜了不少，可都不符合我要的感觉。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许嘉年是你推荐给我的，我本该……”时雪正说着，沈千阳忽然给了她一个眼神，显然是不想让她说下去。 苏含瑾心头忽然一跳。许嘉年……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开云雾。这个名字在记忆里一直跟沈千阳捆绑在一起，他是沈千阳的师兄，两人甚至合演过一部有同性感情线的电影。在对于沈千阳白月光的猜测中，许嘉年这个名字常常出现。 苏含瑾惊疑不定，浑身的温度仿佛都被抽走了，看向沈千阳。而沈千阳却摸了摸鼻子，这个小动作看起来极为心虚，更是让苏含瑾心生疑窦。 “时姐，我过去替你拿杯饮料。”徐蔚很有眼色地抽出胳膊，又对苏含瑾道：“我们一起去？” 苏含瑾苍白着脸看向沈千阳，想继续听下去。可沈千阳没发现他的异常，笑着点点头：“这里的点心很不错，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拿一盘？” 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还要背着他说？果然是心虚了！苏含瑾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答应，冷着脸转头就走了。徐蔚见状，快步跟了上去，侧头对他说了句什么。 “脾气这么大。”时雪讶异地笑起来。 沈千阳一摊手，语气里透着不自觉的喜爱：“更大的时候你还没见过。” 时雪眯着眼打量沈千阳。圈中人都知道沈千阳的性格，说笑归说笑，这位少爷的性子上来那是天王老子也降不住的。此刻这个小明星居然敢当着别人的面对他甩脸子？ “看你这幅样子，是真迷上了？气质不错，但这长相跟你从前的那些比可是差了一截。”时雪啧了一声，女神八卦起来也格外劲爆：“听说这只小野猫脾气挺野，怎么个野法儿，说说看？” 沈千阳只是勾了勾唇角，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我看你才是想换口味。徐蔚不是这路人，我劝你别瞎费劲了。” “他也是……？我去，怪不得刚才我拿胸蹭了他半天，我还当我魅力不再了呢。”时雪语带惋惜，又道：“那你怎么不下手？这个徐蔚怎么看都是你的菜啊。” 沈千阳差点呛着，心道你可别逗了，嘴上只懒洋洋地调侃：“换口味了。这种冷冰冰硬邦邦的还是留给别人啃吧。” 时雪嗔了他一句，又笑道：“我是真觉得徐蔚适合我的男主角。就是许嘉年他……” 沈千阳笑道：“没关系。他不适合这部戏，也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呢？我知道许嘉年跟你的关系。你放心，我一定给他找部更好的作品，不会给你跌份儿的。”时雪保证道，然后眼神看向了沈千阳背后。 见她神色有异，沈千阳立刻转头：“卫葭？” 苏含瑾手上端着一盘点心，脸上看不出神色，也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去。 徐蔚走到时雪身边，递给她一杯果茶，看着沈千阳的眼神里透出一点嘲讽。 “卫葭，你什么时候来的？”沈千阳心里平白涌上一阵心虚，虽然他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见苏含瑾脸色似乎如常，便道：“……这是你给我拿的点心吗？” 苏含瑾把点心往他手里一塞，点点头：“都是给你拿的。” 沈千阳终于放下心来，尽管盘子里的甜点看起来都是苏含瑾才喜欢的……他拿起一块蛋白饼咬了口，讨好道：“唔，很好吃。” “那你都吃光。”苏含瑾闻言，唇角露出一点甜笑，猫儿眼明晃晃：“别噎死。” “咳……”时雪反应极快地握拳抵住嘴，堪堪忍住那个笑。 “卫葭，你……”沈千阳的笑僵在脸上，看着掉头就跑的苏含瑾，一把将那盘点心塞给身边的时雪，抬脚追了出去。 50.第五十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刚才还嘚瑟的粉T恤和白头发此刻低眉顺眼, 像是被训斥的小学生：“黄哥，我们错了。” 苏含瑾用力甩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没能甩开。顺着这修长手指往后一看，对上了徐蔚的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含瑾身后，板着张冰山脸，眉眼间透着点厌烦。他的眼神仿佛自带冰镇效果, 苏含瑾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卫葭！你呢？发什么疯？啊？”黄哥点了点苏含瑾，一脸的烂泥扶不上墙。 苏含瑾站直了一点：“他们先招的我。” “你还有脸说？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 回来还继续惹事。你是受惊过度了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沈少砸破相了？他的《麒麟》还在拍呢, 现在那么大一道口子, 也不知道剧组那边有什么反应。”黄哥崩溃道。 “……《麒麟》？麒麟还在拍？这不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吗？”苏含瑾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啊。寰宇这次是牟足了劲儿要捧他, 砸了十几亿的大制作，我看明年的金熊奖最佳男主少不了是他的了。”黄哥下意识地答道, 皱皱眉：“你知道剧组停工一天是多大的损失吗？沈千阳可是第一男主角……” 黄哥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嗡嗡声, 苏含瑾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抬头看向电视机。被遗忘的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巧克力广告，女主角留着俏皮的短发, 笑容甜美, 那是最当红的花旦袁枚儿！而就在上星期苏含瑾还看见她的新闻, 那是她因吸毒被雪藏数年后, 被网友拍到在夜店烂醉的照片。 苏含瑾张着嘴, 喉咙却像是被谁掐住了, 艰难地冲黄哥挤出一句：“黄哥, 今天是哪一年？” “啥玩意儿？”黄哥疑惑地看着他, “2010啊。” “……！！！”苏含瑾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心头狂奔过一万匹羊驼。怪不得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比如路上有些老旧的街景，舍友过时的造型，还有……格外年轻活泼的沈千阳。 他不仅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还回到了七年前！MMP，怪不得查不到自己出车祸的信息，现在的他还好端端地在国外当着他的大少爷呢！ 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苏含瑾脸白如纸，黄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少装疯卖傻的。” 苏含瑾还懵着呢，也不知道怎么答，装傻地冲黄哥笑了笑。这张脸长得稚嫩，眉眼总透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黄哥不知怎地心里一软，骂不下去了：“沈少那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你给我老实一点，过几天跟我去道歉，沈少要怎么出气你都得给我受着。” 苏含瑾脸颊一抽，沈千阳他敢？！ “原来是沈少看不上你，把你赶回来了啊？”一直被遗忘在边上的粉T恤道，他压低了嗓音，实际上所有人也都听得见。 苏含瑾此刻哪有心情理会他，木着脸消化着自己刚得知的信息，那张脸透着习惯性的怯弱，这幅怂样更是验证了粉T恤的猜测。他眼底的嫉恨一下子就变成了解气，嘲讽道：“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这下讨好不成，还把沈少给得罪了。” “闭嘴！白子睿，你也少给我惹点事儿！”黄哥没好气地呵斥道。 “黄哥，是他惹事好不好？你看我的脸给打的！”白子睿凑过去让黄哥看自己漂亮脸蛋上的伤，语气里透着点恃宠而骄。 黄哥青筋暴跳。这个白子睿资质不错，以前他带头欺负卫葭，他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要不是他平时欺负卫葭欺负得太狠，也不至于把他逼到要去爬床。卫葭是这块材料吗？他真是后悔死了，看卫葭一张脸投了沈少的胃口，就给他牵了线，现在把自己也给坑了。 追根究底，黄哥立刻就把火撒到了这群人的头上：“白子睿！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我警告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练习生，你们要是想平平安安出道，就把心思放在拍戏唱歌上，别一天天弄些有的没的！” 白子睿被吓了一跳，平时对他挺客气的黄哥今天怎么会为了这个卫葭训自己？ “黄哥，我知道错了。”白子睿第一个低头认错，能屈能伸。 那个白头发也站到白子睿身边，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透着股藏不住的忿忿不平。黄哥看他一眼就露出了厌烦：“李天逸，你还不服是吧？明天的试镜也不用你去了。叶辰，你和白子睿一起去。” “黄哥！”白头发的李天逸顿时变色，央求地看着黄哥，“这个试镜我准备了很久的！黄哥，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次我真的准备了很久……” “闭嘴！这次是小惩大诫，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一个个都乱为王了。”黄哥不为所动，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视过去，“谁要再闹，都是这个下场。听到了吗？” “听到了。”这次，连徐蔚都站得笔直。 黄哥大半夜的跑来处理他们打架斗殴的事，心气很不顺，指着他们挨个骂了一顿。苏知乔从他的骂声里知道了自己几位室友的名字。 粉T恤叫白子睿，白头发是李天逸，好脾气的那个是叶辰，冷冰冰的就是徐蔚，加上原主卫葭，五个人是同期练习生。他们从百来个练习生里脱颖而出，得到了住在这间小公寓的机会，还有一个经纪人。可惜娱乐圈里人才辈出，他们几个也不过是还没挣出头的小透明而已。 黄哥骂得嗓子都哑了，叶辰乖觉地去倒了杯水来，白子睿接过去递给黄哥。黄哥接了喝上一口，又指着苏含瑾：“你，明天来公司找我。” “啊？哦。”苏含瑾回神。 “你真是……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黄哥把杯子重重掼在茶几上，走了。 黄哥一走，客厅里瞬间风起云涌。白子睿盯着苏含瑾，又是不屑又是解气：“感情没爬上沈少的床呢？看你今晚嚣张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少对你有多满意。” “没爬上又怎么着？至少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苏含瑾邪魅一笑。 “……你！”白子睿漂亮的小脸扭曲了一下，立刻被叶辰拉住了。 51.第五十一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开了通讯录, 里头的人很少, 黄哥，舞蹈班，声乐班，几个陌生的名字，全都不认识。他继续下滑……沈千阳。看着沈千阳的名字，苏含瑾顿住了。他跟沈千阳可是死敌, 怎么可能存他的名字？ 苏含瑾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苏含瑾闭紧了嘴，将一声惊叫吞了下去。 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里, 在采用了拧大腿, 咬胳膊，抽自己巴掌等手段后, 感受着扑面的冷风, 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那他自己的身体呢？他刚试图去回想，脑子里就窜起一阵尖锐痛意，疼的他抱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蹲坐到地上。呼啸的风声，车子飞驰在路上，忽然跑出来的醉汉, 车头撞烂护栏, 掉入江水…… 几道灯柱忽然打在他身上, “少爷，人找到了！” 保镖们分开一条路，拿手电照着苏含瑾。一道身影迈着长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只可惜此时的脸色臭得要命，额头贴着块纱布，上头隐约洇出点红。 沈千阳阴测测地盯着地上抱头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磨着牙：“卫葭，你往哪儿跑？” “呜……”苏含瑾慢慢地松开手抬头，眼睛有些不适应灯光，眯成了一线，小脸上糊满了眼泪，眼圈鼻头都是红的，看着可怜极了：“沈千阳……” 他刚刚才想起来，他出了车祸，醒来后就进入了别人的身体里，现在整个人都崩溃了，见到唯一熟悉的沈千阳，也生出了点他乡遇故人的感动和依赖，可怜巴巴地又叫了一声：“沈千阳……” “放肆，叫沈少。”一个保镖道。 沈千阳摆摆手，一只手插在兜里，心里忽然有某块痒处被搔到了，觉得苏含瑾这副模样看着也挺可口：“现在知道怕了？哭成这样？那你刚才发什么疯，嗯？” 他一边说，一边逼近，大长腿几步就跨到了苏含瑾跟前，弯身看着苏含瑾，伸手去勾苏含瑾的下巴：“看见没？本少爷都破相了，耽误了我上戏，你赔得起吗？” 苏含瑾这么近距离地跟沈千阳对视着，才发现他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眉如刀裁，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光华流转。即使额头贴了纱布，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沈千阳俊虽俊，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冷酷漠然，平时连个表情也少有，更遑论此时眉飞色舞地调戏着自己。怎么说呢……原来他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自己就一张死人脸？ 苏含瑾顿时一阵不爽：“谁让你用强的？” 沈千阳盯着他看了会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你早说啊。先是哭哭啼啼求着勾搭我，这会儿又三贞九烈？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脑子可能真进水了……”苏含瑾扭了扭脸，却摆脱不了沈千阳的手指，反而让他摸了摸脸皮，狠吃了把豆腐。苏含瑾很想说我真受不了这么开朗的你啊。但是话未开口，就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沈千阳立刻收回了手，再看苏含瑾那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刚才的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啧……” 他还没说要怎么处置苏含瑾，一个穿着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就走上前来，小声在沈千阳耳边说了几句。 “啧。”沈千阳直起身来，转身：“走。” “那这个……”保镖小声地请示着沈千阳的意思。 “灌水泥沉江。” 苏含瑾还在那儿擦鼻涕呢，一听这话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扑上去：“沈千阳你不能这样！我们好歹也算有交情的！” 保镖们立刻架住了他，连那个斯文助理的眼里都流出些许鄙夷。这个小孩儿未免太没自知之明，爬了次床就想跟沈千阳攀交情？更何况还把沈千阳打成了这样。 “交情？”沈千阳正要上车，就见苏含瑾被保镖架着还拳打脚踢地扑腾，不由得露出点兴味：“还没交上呢。” “你……”苏含瑾想说你要动我也得考虑考虑苏家，我爸我妈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不会放过你的，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鄙夷的眼神，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那个苏家大少爷，而是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可怜虫，他更委屈了，脸色煞白：“杀人是犯法的……” 开了个黄腔，被调戏的对象却没GET到，沈千阳失了兴致，摆摆手坐进车里，助理也跟着上车。看着黑色迈巴赫缓缓开出车库，苏含瑾绝望地喊了起来：“沈千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都要被沉江了，苏含瑾一横心，索性恶向胆边生，破口大骂起来。妈的，上辈子就被沈千阳克死了，这辈子才活了几个小时啊，又折丫手里了。 “小孩儿，嘴巴放干净点。难得今天沈少心情好，算你命大。”那两个保镖松开手，把苏含瑾丢在地上。 “啊？”苏含瑾茫然地看着他们，哆哆嗦嗦的：“不是要抓我去沉江吗？” “看着挺漂亮的，原来是个傻的，怪不得沈少不跟他计较。” “真当沈家是黑社会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大笑起来，也不再理会这傻小子，勾肩搭背地去吃宵夜了。 停车场转眼间又空荡荡的，只丢下一个苏含瑾缩在地上抽抽搭搭。眨巴掉睫毛上的泪水，沈千阳真的放过自己了？沈千阳心狠手辣的作风他可是听闻许久，自己可是砸破了他的头，他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看来他跟这个身体的原主关系还不错嘛。 苏含瑾恍惚地想着，头脑还是混沌得很，一阵陌生的旋律忽然响起，吓得他一抖，好半天才发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外套口袋。他赶紧掏出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黄哥。 “喂？”苏含瑾接起来。 “卫葭你他妈的要坑死我啊！我是看你可怜，又是老乡的份儿上才带你，你居然这么坑我！得罪了沈少对你有什么好处？！”一阵破口大骂传来，吓得苏含瑾立刻把手机拿远了点儿，电话那头的人火气很大，肺活量十足，他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多脏话。 苏含瑾举着手机皱眉听着，卫葭？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他耳朵都快震聋了，只能听出原主跟沈千阳的交易是这个人在其中牵线。现在事情砸了，他当然要出出气。他也不吭声，直到那头的人骂累了，停下来喘了喘：“你在听我的话没？” 苏含瑾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嗯”了一声。 “看你这死德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黄哥骂了一句：“明天有你好看的。” “那个……”苏含瑾见他要挂电话，赶紧出口：“黄哥，你能来接我吗？” “怎么？”那人很是惊讶：“还想让我去接你？爬次床就当自己是什么大咖了？还要我去接你，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助理啊？” “我现在在酒店的停车场，身上什么也没带。”苏含瑾语气冷静：“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走回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丢下句：“等着！” 深夜的空气冷得透骨，苏含瑾抱着手臂在停车场里转悠着，牙齿直打架。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他用手机百度了一下，没看到最近有什么车祸的信息。看来，自己出车祸的消息瞒得很紧啊，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身体是生是死。等把情况捋清楚了，他得想办法赶紧联系上家里，也不知道他出车祸后爸妈哭成什么样呢。不过他有信心，就算是换了张脸，爸妈也能认出自己来。先熬过今晚再说吧。 好在不到二十分钟，一辆车就停在了他前面不远处，闪了两下灯。苏含瑾眯眼打量着，不确定是不是来接自己的。车子哔地鸣了声喇叭，降下车窗，开车那人满脸不耐烦：“还不上车，傻站着干嘛！” 凶什么凶！苏含瑾吓了一跳，气哼哼地打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那人倒是不急着开车，而是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苏含瑾也趁机打量着他，这人瘦长脸，眉眼凹陷，鹰钩鼻，一看就不好相处。 “居然全须全尾的，沈少还真是转性子了。”果然张口就刻薄得很，发现苏含瑾没缺胳膊断腿后，黄哥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托黄哥的福。”苏含瑾随口道。 “……”黄哥从后视镜里投来一道杀气四溢的眼神，苏含瑾坦然地跟他对视着，靠在椅背上，姿态舒展。哪有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像是谁家的少爷。 黄哥只当他受刺激了：“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我就告诉过你，沈少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是你求着我让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好了吧，得罪了沈少，还好他今儿心情好，要不我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苏含瑾正盯着外头的夜景，眉心微皱。听到这话，试探着道：“那我……沈少答应我的事儿还能成吗？” 他想知道原主跟沈千阳达成了什么PY交易。 “沈少味儿都没闻着还被你破了相！你觉得呢？！”黄哥嗓音骤然高亢，“早就跟你说了，你一个练习生，十八线的边儿还没挨上呢，你拿到了那个角色又有什么用？” 原来是个练习生，那这个人就是他的经纪人了。还行，比他预测的爸爸桑和小鸭子的组合好多了。 这身体的原主可能平时就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黄哥的语气半点也不客气，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要搁在苏含瑾以前的身份，早就暴揍他一顿了，可现在顶着别人的壳儿，他也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靠！车子猛地停下，苏含瑾直接撞到了前座椅背上，疼得眼冒泪花。 52.第五十二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吵死了！苏含瑾被音波震得倒退几步, 揉了揉耳朵。没看成沈千阳出糗, 他又失望又不忿。第一部作品就当男主角, 很神气么？苏含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剧照， 《从龙》是沈千阳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这是当年快倒闭的寰宇的最后一搏, 从主角到配角, 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当红鲜肉和戏骨。只有第一男主钦无霾，启用了新人沈千阳。 这个消息一出, 立刻引爆八卦舆论, 从男二到男配的粉丝, 无一不痛斥黑幕, 还有人在剧组官微下孜孜不倦地破口大骂。导演却一意孤行, 全组对沈千阳的资料严格保密, 一直到拍摄结束，官微放出了一张沈千阳的剧照。 演武场上, 少年一身天青色袖箭武袍，身姿笔挺如松竹，英气勃发。他搭弓引箭直指镜头，少年的恣意锐气简直要透出屏幕, 直击人心。 就这一张剧照, 当晚就被自来水军刷上了微博热搜。鲜肉们的迷妹率先倒戈爬墙，路人们也疯狂舔颜，网上的舆论风向登时转变。奈何这男主的身份实在神秘, 神通广大的人肉搜索也搜不出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 观众对于《从龙》的期待越来越浓厚, 《从龙》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做着后期，一直到万事周全才终于播出，定档深夜十点半。然而这根本抵挡不住收视率的节节攀高！ 观众们怀着对“天赐神颜”男主角的超高期待开始看剧，却没有照骗的落差，而是惊喜地发现动态才是真绝色啊！沈千阳的演技，更是给了观众们大惊喜。 沈千阳饰演的男主钦无霾是一个十分富有争议性的人物。他是将门之后，助挚友八皇子夺得龙位，气得父亲抑郁而终，结果却因为功高震主被贬边城。他郁郁不得志，终日酗酒放荡。后来，七王爷骑兵造反，此时已重疾缠身的钦无霾在一番挣扎后，毅然出师勤王。 这个角色很难把握，火候多一分，就显得窝囊，少一分，又成了圣母。但是沈千阳做到了。从少年意气风发，到被贬边城的郁郁不得志，再到京城内乱，他领兵奔袭八百里进京勤王的大义。 随着剧情层层推进，这部戏的时间从十点半被调到了黄金八点档，版权被各大电视台争相购买，一度成为当年现象级的黑马作品，占据了整整两年收视率第一的榜单，直到沈千阳的另一部作品《长庚》将其击败。 这部戏收获了当年电视剧所能囊括的所有奖项，而沈千阳也借此一举拿到年度最佳男主角金杯，奠定了神格。 至于为什么苏含瑾对此这么了解呢？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宿敌的一切资料，事靡巨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演播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苏含瑾猛地甩甩头，抬脚要走。 刚才演播厅里，沈千阳发光一样的身影又浮现在视网膜上，还有那道磁性的嗓音：“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苏含瑾的脚步渐渐慢了下去，他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想要站在舞台上，体验一次沈千阳所说的感受。而且……而且沈千阳能做到的，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紧张被不服输的心情驱散了，苏含瑾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一跺脚，重新跑回了《偶像来了》演播厅。 “你怎么才来？！”后台上，几人已经排开位置正在等待出场，黄哥一头的汗，压低嗓音冲苏含瑾吼道。 苏含瑾跑得满脸绯红，跑到徐蔚身边站定，努力平复呼吸。 “接下来，就有请几位可爱的大男生出场！掌声欢迎！”主持人浮夸地叫道，掌声响起。 苏含瑾神经紧绷，手指微微颤抖，面前的幕布骤然拉开，明亮的舞台出现在眼前。 掌声迎面而来。 刹那间，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和紧张感潮水一般褪去，苏含瑾的脑子冷静下来。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随舍友们一道走上舞台。 摄影机前，副导演跟黄哥站在一起，盯着台上四子的表现：“台风都不错。那个卫葭，是第一次上台？看不出来啊，这么大方。” 黄哥也很是意外。镜头是最诚实的，最微小的动作表情也会被如实记录并放大。四个人里，徐蔚的台风无疑是最稳的，但他是选秀出身，有经验。白子睿和叶辰都不免透出一点紧张来。而卫葭，姿态舒展自然，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对上女主持人花痴的调侃，还会羞涩笑卖萌。 苏含瑾从小跟着父母游走于社交圈里，装逼那是基本功，卖萌也是信手拈来。他谨记着自己的花瓶人设，全程保持微笑，尽量少说少动。渐渐习惯了镜头之后，也不觉得太紧张了。 此刻已经进入游戏环节，正在分组选人。主持人一共有五个，三男两女，光是往台上一站就十分热闹。但分工明确，控场的是情商一流的姚安，傻大姐范儿的周郁负责搞笑，剩下三个分别是董江、吴昊天，以及负责当花瓶的宁雪。 姚安作为裁判，剩下的四个嘉宾和四个主持人两两分组。这是体力对抗赛，难免有肢体接触，前两个挑选的徐蔚和叶辰选走了董江和吴昊天做搭档。轮到苏含瑾的时候，只剩下两个女主持人了。 周郁和宁雪夸张地冲他各种招手卖萌：“卫葭，选我！” “选我！看我~” 不管选哪个女生，势必都会让剩下的那个显得有点可怜，苏含瑾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纠结的表情，配合着稚嫩漂亮的面容，看起来简直令人母性大发。 姚安笑着调侃道：“我们的卫葭不忍心了，好善良啊。但是今天必须选一个哦~大家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卫葭！” 掌声响起，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善意地哄笑起来。 摄影机后，导演和黄哥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行，还会给自己加戏，挺机灵。” 话音刚落，画面里的苏含瑾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指向右边：“我选周郁姐姐。” 现场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坏菜了！苏含瑾瞬间感受到了不对，难道…… 被指到的女主持人一脸哀怨：“卫葭，我叫宁雪……” “噗……”导演一口茶喷到镜头上。 黄哥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抽搐。 他要把卫葭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开了通讯录，里头的人很少，黄哥，舞蹈班，声乐班，几个陌生的名字，全都不认识。他继续下滑……沈千阳。看着沈千阳的名字，苏含瑾顿住了。他跟沈千阳可是死敌，怎么可能存他的名字？ 苏含瑾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苏含瑾闭紧了嘴，将一声惊叫吞了下去。 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里，在采用了拧大腿，咬胳膊，抽自己巴掌等手段后，感受着扑面的冷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那他自己的身体呢？他刚试图去回想，脑子里就窜起一阵尖锐痛意，疼的他抱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蹲坐到地上。呼啸的风声，车子飞驰在路上，忽然跑出来的醉汉，车头撞烂护栏，掉入江水…… 几道灯柱忽然打在他身上，“少爷，人找到了！” 保镖们分开一条路，拿手电照着苏含瑾。一道身影迈着长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只可惜此时的脸色臭得要命，额头贴着块纱布，上头隐约洇出点红。 沈千阳阴测测地盯着地上抱头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磨着牙：“卫葭，你往哪儿跑？” “呜……”苏含瑾慢慢地松开手抬头，眼睛有些不适应灯光，眯成了一线，小脸上糊满了眼泪，眼圈鼻头都是红的，看着可怜极了：“沈千阳……” 他刚刚才想起来，他出了车祸，醒来后就进入了别人的身体里，现在整个人都崩溃了，见到唯一熟悉的沈千阳，也生出了点他乡遇故人的感动和依赖，可怜巴巴地又叫了一声：“沈千阳……” “放肆，叫沈少。”一个保镖道。 沈千阳摆摆手，一只手插在兜里，心里忽然有某块痒处被搔到了，觉得苏含瑾这副模样看着也挺可口：“现在知道怕了？哭成这样？那你刚才发什么疯，嗯？” 他一边说，一边逼近，大长腿几步就跨到了苏含瑾跟前，弯身看着苏含瑾，伸手去勾苏含瑾的下巴：“看见没？本少爷都破相了，耽误了我上戏，你赔得起吗？” 苏含瑾这么近距离地跟沈千阳对视着，才发现他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眉如刀裁，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光华流转。即使额头贴了纱布，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沈千阳俊虽俊，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冷酷漠然，平时连个表情也少有，更遑论此时眉飞色舞地调戏着自己。怎么说呢……原来他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自己就一张死人脸？ 苏含瑾顿时一阵不爽：“谁让你用强的？” 沈千阳盯着他看了会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你早说啊。先是哭哭啼啼求着勾搭我，这会儿又三贞九烈？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脑子可能真进水了……”苏含瑾扭了扭脸，却摆脱不了沈千阳的手指，反而让他摸了摸脸皮，狠吃了把豆腐。苏含瑾很想说我真受不了这么开朗的你啊。但是话未开口，就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沈千阳立刻收回了手，再看苏含瑾那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刚才的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啧……” 53.第五十三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九弟。你跑什么？”三皇兄背光而立，眉眼笼罩在阴影中。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皇子猛地往后退, 惊恐得簌簌发抖。 “你很冷么？瞧你这一头汗, 又淘气了。宫人也不守好你, 该杀。”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 将小皇子完全笼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发出幼兽般的悲鸣：“皇兄, 皇兄！我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卡！”导演猛地出声，周围发出一阵叹息。 苏含瑾的气息一散，下意识向导演看去。导演脸色阴沉, 显然是不满意。 饰演三皇子的是当红的小鲜肉许明安。陪着苏含瑾连卡了十三场，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搞什么, 不会演就别耽误事儿。我还有广告要拍呢。” 他不敢让导演听见, 故意压低了嗓音，恰好让苏含瑾和身边的人都能听到。苏含瑾本就沮丧，这会儿理亏, 只能任凭他膈应自己。 “好了，休息二十分钟。待会儿先拍下一场！”导演吼道。 众人纷纷散开, 只剩下苏含瑾垂头丧气站在原地。许明安哼了一声, 擦着苏含瑾过去了。 “卫葭，喝点水。跑这么多回累了吧？”小助理跑过来, 给苏含瑾开了瓶水。 “我到底哪儿不行了？”苏含瑾绝望地坐在栏杆边上。 助理一脸茫然，爱莫能助。 这是苏含瑾签约后的第一部戏。玲珑锁被他自己作没了, 黄哥想法子给他安插进《明珠传》, 叶辰演太医, 苏含瑾演九皇子。这是一部大女主宫斗剧，没什么大咖，但导演是曾经执导《从龙》的赵源。黄哥耳提面命，让苏含瑾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虽然苏含瑾只是演一个戏份少少的九皇子，但只要演得出彩，绝对能在广大观众面前混个脸熟。 这是苏含瑾第一次正经拍戏，结果上来第一场就是重头戏：九皇子撞破母妃和皇兄奸情，被皇兄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这场戏苏含瑾提前预备了很久，自觉演绎到位，可一连卡了十三场，导演也没有让他通过。而且没有理由，就是一句话：“感觉不对，重来。” 苏含瑾很想哭。黄哥还没跟来，这会儿徐蔚正在参加《雨天音乐节》，黄哥得顾着他那边。只给苏含瑾安排了个助理，就是上次为他带路的桃子。桃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两人在剧组里，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休息完了，又开始拍下一场戏。 叶辰饰演的太医检查出九皇子母妃已有身孕，九皇子怒极，拔剑相向。 太医不卑不亢：“禀九殿下，婉妃娘娘确确实实怀有三月胎像。” “庸医！一派胡言！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九皇子拔出墙上装饰的佩剑，直指太医脖颈。 “卡！重来！”导演大喇叭喊道。 “啧……”周围发出一片不满的气声。若是当红大咖，众人自然不敢抱怨，可苏含瑾这个小新人刚进组就连卡无数次，怎么能不引人抱怨？ 苏含瑾一阵无力，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眼眸。 对面的机位旁，接近一米九的人身着戎装，长发高束，英武俊朗。一群人围着他站在导演身边。苏含瑾的耳边嗡地一声，血全冲到了脑子里。 沈千阳来干什么？！ “别愣着！再来一遍！各部门各就各位！”副导演接过喇叭。 苏含瑾努力收敛心神，重新在站回原位。听着叶辰念词，自己却始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沈千阳。他与导演说着话，忽然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他在嘲笑自己么？导演肯定跟他吐槽自己NG十几遍的事了，他肯定会笑死的…… “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你……你……”苏含瑾越急越错，居然忘词了。 “卡卡卡！卫葭，你在搞什么？！这才几句词你还能忘？！”副导演脾气比导演还大，对着喇叭破口大骂起来。 苏含瑾要脸，在沈千阳面前更是格外要脸，深深垂下头，不敢看对面的沈千阳了。 副导演骂了好一会儿，导演的嗓音才响起：“卫葭的戏明天拍，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先拍太医的戏。” 周围那些如芒背在刺的目光这才消失，苏含瑾呼出口气，抬眼一看，沈千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还好沈千阳没有留下来嘲笑自己，他还记得上次的约定吧？苏含瑾甩甩头，让脑子降温，蹲在边上认真看别人拍戏。 叶辰的演技也一般，但是经验比苏含瑾强多了，跟饰演婉妃的老戏骨演下来，只NG了两遍就通过了。他们今天没有夜戏，拍到傍晚就可以回了。 苏含瑾跟叶辰关系不错，卸妆的时候跟叶辰说：“叶辰，副导演说我走位不行，你能教教我吗？” “啊？可以啊。”叶辰微微笑着，眼睛却盯着手机，“不过我明天的词太多了，我要是背不出来就没法拍了。你看这……” 苏含瑾一听就不好意思了，忙道：“没事，你先背词吧。” “对不起啊，等我这两天把词背熟了，再来陪你练吧。”叶辰犹自道。 “好。谢谢你。”苏含瑾认真地道了谢。 叶辰拿了东西就先走了。苏含瑾没走，留下来继续琢磨。桃子要留下来陪他，可影视城地方偏僻，苏含瑾说不安全，让女生先回去了。 影视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处处都是人。苏含瑾不好意思在人前练戏，买了个全家桶，找块偏僻的花园子坐着，头顶上是一片灯光，正好形成个舞台剧的效果。 苏含瑾捧着剧本絮絮叨叨，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怒目圆瞪，“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我……” 他念着念着，伸手去摸鸡腿吃，却摸到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爪。 “啊！”苏含瑾寒毛竖起，猛窜起来。 “喵嗷！”几个毛团应声四散，一根橘色毛尾巴在草丛里一卷而没。 “我去……”苏含瑾惊魂未定，看眼翻倒的全家桶，石凳上留下一个油乎乎的梅花印。显然是炸鸡的香气引来了这群小毛贼。 苏含瑾捡出底下没弄脏的一只鸡腿，把剩下的放边上，边啃边继续练台词。 “咪呜~”小小声的喵叫响起，最小只的奶猫嘴馋喵胆大，偷偷摸摸凑过来，爪爪挂在石凳边上扑腾着上不来，苏含瑾托了它一把。 “喵！”小猫一头栽进全家桶里，吭哧吭哧啃，只剩个毛屁股露在外头，连苏含瑾摸他的毛毛也不理会了。猫咪们观察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也渐渐钻了出来，一群毛团围在苏含瑾身边啃鸡块。 最开始的奶猫吃得肚皮滚圆，就钻到苏含瑾身上打滚，蹭得他羽绒服上油渍麻花的。苏含瑾一把抄起小猫，眸蕴恨意：“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要去禀告父皇！” 小猫蹬蹬腿，尾巴勾到苏含瑾手腕上，奶声奶气地喵呜一声。 苏含瑾进一步低吼：“你竟想杀我灭口？三哥……” “噗嗤……”一声低笑响起，音质如醇酒，让人未饮先醉。 “谁？！”苏含瑾猛地抬头。 暗处走出一道高挺身影，俊美面容随之浮现在眼前。他提着一个纸袋，眼底笑意未及收敛，笑吟吟看着苏含瑾。 猫儿们喵呜跃下石凳，几个毛团直冲向来人。 清冷嗓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你没有跟我说，你发财的方式是赌马。” 苏含瑾回以一个清脆的响指：“你相信我，待会儿我绝对能压中冠军。你借我的本钱除了还高利贷，剩下的我都给你，当利息了。” “嘿，年纪轻轻语气挺大，你说说看，冠军是哪一匹啊？”排在他们前头的大叔颇感兴趣地转头搭话。 “那肯定是赛丽啊，九连冠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接茬，指着门口最大的招牌，上面的红马矫健昂扬，有着九连冠的不败奇迹。 但是苏含瑾知道，就在今天，这匹来自英国的纯血马的不败奇迹将被打破，另一匹传奇黑马即将走向众人的视野。 苏含瑾前世并不赌马，只因为沈千阳为数不多的嗜好之一就是赌马，他才稍加关注。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赌马的信息。赌马要赚钱，无非是两种方式：压冠军和压冷门。压中前三的几率大，同时赔率不高。而压冷门的赔率高达10：1，苏含瑾选择的是后者。他的本钱不多，必须要保证一击即中。为此，苏含瑾观望了整整半个月。 赛丽的九连冠神话十分著名，当苏含瑾在报纸上看见这条消息时，只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 苏含瑾暗暗握拳，只要把高利贷的钱赢回来，他就彻底解脱了。 那大叔跟中年男人为了赛丽能否十连冠都快吵起来了，大叔冲苏含瑾道：“小伙子，你说这期赛丽还能不能十连冠？” “当然不能啦。我跟你们说……”苏含瑾正要开口，徐蔚在背后扯了下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话。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含瑾只好催促：“大叔，轮到你了，快进去。” 赛马场占地面积偌大，场地中铺着草皮。四周旋转式的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苏含瑾仰头盯着某个方向看，那是贵宾区，那里已经坐了人。 过去，他就坐在那里俯瞰全场，随手撒出去的钱是八十万的好多倍。此刻，他却只能挤在普通座位上，为了八十万费尽心机地研究马经。 “少爷，开始下注了。”翟清文躬身，却见沈千阳盯着场中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沈千阳随手勾了个数字，道：“去，把那个小家伙带上来。” 苏含瑾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拎起来的时候，刚刚从一堆马里选出了11号黑马，那匹创造奇迹的新冠军。可还没来及下注，就腾空而起，被挟持到了贵宾区。 任凭他歇斯底里地惨叫，声音却被周遭的叫嚷声压了过去。走向不远处买水的徐蔚连头也没有回，更别提来解救他了。 贵宾区，贵公子模样的人靠坐在椅背上，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气定神闲地冲他露出笑容：“果然是你。” “沈千阳你王八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我回去！”苏含瑾撕心裂肺，挣得脸都红了，就是挣不开保镖的手。 “没想到你也赌马。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苏含瑾越是炸毛，沈千阳就越觉得有趣，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你快放我回去！我要是没买上你就赔我钱吧！”苏含瑾都快哭了，一脚踹在保镖的腿上，对方却巍然不动，“沈千阳！快放我回去！” 沈千阳轻笑一声，正要开口，一声哨响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向场中看去，这里视线全场最佳，只见绿茵场上群马纵出，鬃毛飞扬。马蹄声擂鼓般响起。观众席上顿时起了骚动，尖叫声，呐喊声，沸反盈天。 一道红影流星般领先，但是很快，另一道黑影渐渐赶超…… “黑马要赢了。”沈千阳扬眉，寒星般的眼眸紧随着那道矫健黑影。 呵呵，用你说。苏含瑾心如死灰，闭上眼不想看了。 牵动数千人的赛事，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 “有意思，九连冠神话居然被打败了。打听一下这匹黑马的来历。”沈千阳笑了。 “你这表情是怎么了？难道压输了？”沈千阳终于注意到了苏含瑾，示意保镖松开他。苏含瑾却扑通坐倒在地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们揍他了？”沈千阳皱眉。 八十万……苏含瑾深呼吸。 “没有。我们只是把他请过来了。”保镖连忙道。 沈千阳上下打量苏含瑾，的确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由得笑了：“今天是十五号，你特地来马场找我的吗？” “找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不是克我啊？！你赔我钱，赔我钱！”苏含瑾终于炸了，冲向沈千阳，手脚并用的要掐死他。 保镖当然不会坐视苏含瑾撒泼。 看着被保镖拎着还要扑腾的苏含瑾，沈千阳有些莫名：“你不是来找我，难道是来赌马的？” “不行吗？我刚才就押了十一号黑马的，你害我没买上，你赔我钱！”苏含瑾跳着脚嚷嚷。 “你是说你赌中了冷门？”沈千阳道。 “当然！”苏含瑾扬起下巴，“我忙活了大半个月呢，现在都被你搅和了，你赔我！” “我还没跟你讨债呢，怎么反被你要债了？”沈千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喜怒难辨。 54.第五十四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刚才瑟缩紧张的少年跟喝饱了水的小树苗一样舒展开来。明明还是一样的脸, 一样的动作姿态, 可他陡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浑身上下都溢满了贵公子的那股贵气和矜傲之态, 一双眼光华流转，缓缓扫过镜头。 白子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他不是看错了吧？ 这不仅白子睿的想法, 也是在场所有主持人的想法。但是紧接着, 苏含瑾动了。 他往前一步, 先抬头看眼餐厅招牌, 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这一刻, 眼前景象开始流动扭曲起来，渐渐勾勒出蓝海餐厅的大门，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恭敬地叫他苏少，拉开门领他去预留的雅座。 苏含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回忆之中,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苏含瑾处处跟沈千阳寻衅，有好友想当个和事佬, 来劝苏含瑾与沈千阳破冰。那好友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先劝得沈千阳点头，又跑来忽悠苏含瑾：“沈少说，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沈少已经先低头了, 苏少您就赏个脸，顺着台阶下吧。” 苏含瑾被顺了毛, 故意摆了几天的谱儿, 才跟那朋友一点头：“行, 本少爷就给你这个面子。” 于是双方约在蓝海餐厅。苏含瑾那天特地打扮一番，特地踩着点去了。 谁知服务生倒告知他沈少要晚一些才到。苏含瑾坐在位置上，开始漫不经心地等待，顺便打个腹稿，待会儿怎么高贵冷艳地敲打姓沈的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敲打的对象却迟迟没有出现。苏含瑾先是换了个姿势，微微靠在椅背上，而后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表情渐渐凝固了。 现场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苏含瑾立刻回神，接下来打电话臭骂和事佬朋友的那段可以掐掉不播了，毕竟迟到的对象是个女生，他抬起的手转而端起杯子，选择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啪”，不轻不重地将水杯顿在桌面上，眉心拧成个结，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耗尽，苏含瑾长身而起。 ……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一声声都是打在白子睿脸上的耳光。 主持人们将苏含瑾围在中间，特别是刚刚跟苏含瑾对戏的周郁，脸上的红晕如同二八少女：“这就叫投胎式演技吧？” 宁雪也连声道：“对对对，虽然跟原版不同，但是卫葭刚才真的就是个贵公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董江冷不丁吐槽一句：“就是酝酿的时间太长了。” “哈哈哈哈哈对，刚才卫葭站在台上不动，我都快吓哭了，导演还在台下拼命跟我招手，让我救场。”姚安故作夸张地模仿着导演的表现，然后擦了擦额头：“看我这一头汗。”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苏含瑾跟着扯了扯唇角。他喉咙发干，手脚都是阵阵发软，根本笑不出来……哥，我是真不会演啊。 苏含瑾的表演是个意外之喜，编剧喜滋滋地对导演道：“咱们这一期太有爆点了，几个男生颜值又这么高，压过火龙果台妥妥的。” 副导演眯着眼，半晌拍了把黄哥的肩膀：“小子，挖到摇钱树了。” …… “感谢这四个可爱的大男生！”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苏含瑾随着众人回到后台。离开了舞台和镜头，苏含瑾顿时肩膀一垮，绷了半天的神经却一时松弛不下来，还维持着兴奋的状态。 “卫葭，刚才表现得真好。”姚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特地鼓励了他一句。 苏含瑾一笑：“谢谢姚老师。” 他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让姚安高看他一眼，笑道：“好好努力，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巨星了。” “姚老师，我特别喜欢看您，可以跟我合张影吗？”白子睿忽然插进来，举着手机一脸的天真无邪，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姚安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趁着白子睿和姚安拍照的时候，苏含瑾走到边上，也不知道卸妆，毛毛躁躁地扯开扣紧的领口。 身边传来一阵香风，苏含瑾连忙让开，却是周郁：“周郁姐。” 周郁在台下没那么大大咧咧，微微笑着看他：“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呀。” “郁姐过奖了。”苏含瑾道。 “以后拍戏红了，可一定要记得你郁姐。”周郁见到漂亮的少年就喜欢调侃几句。 “唔……我不一定会拍戏的。”苏含瑾老实道。他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里。 “你演技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的脸，不拍戏想干嘛？”周郁惊讶地反问，又笑道，“对了，你真的分不清我跟宁雪吗？” “现在分得清了。”苏含瑾立刻道，“宁雪姐是瓜子脸高个子，郁姐的眼睛漂亮，皮肤白。” 周郁噗嗤笑出声：“嘴巴真甜。”助理和化妆师都过来了，周郁摆摆手，被簇拥着去卸妆了。 “马屁精。”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苏含瑾斜眼看去，白子睿握着手机，正对他冷笑。 苏含瑾点点头，扯开领口向他走去：“差点忘了，刚才你是故意给我弄错题目的吧？” “你胡说什么。纸板上那么多道题，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白子睿见他气势汹汹，顿时后退了两步。 “记错了？”苏含瑾嗤笑，这小子再三给他挖坑，放过他他就不姓苏！ 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徐蔚嗓音清冷：“这里不是宿舍，发疯也要看场合。” “就是！这里可是番茄台，你要在这里动我试试，黄哥立刻开除你信不信？”白子睿见徐蔚开口，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呵呵。”苏含瑾没再动手，徐蔚劲儿太大了，他挣不开。他眼珠一转，忽然笑了：“算了。这次要不是你换了题目，我还露不了脸呢。” 他这话一出，白子睿的脸色顿时变了，漂亮的脸颊抽搐着，恨不得随时冲上来撕烂他的脸。 苏含瑾的气顺了，跟徐蔚几人排队去卸妆，然后坐在休息室里等黄哥。黄哥还要在后期那儿看一遍录像，跟导演商量哪些镜头需要剪掉。 白子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徐蔚抱着自己的吉他远远坐在一边，苏含瑾只好自己靠在椅背上想心事。 “给。”一瓶水递到眼前，苏含瑾抬头一看，叶辰浅笑着站在面前，对他示意，“拿着吧。” “谢了。”摄影棚里又闷又热，苏含瑾淌了满身汗，拧开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咽喉，长舒口气，苏含瑾的脸色好了许多。 “子睿的话别太放在心上，他是见你跟沈千阳……”叶辰也在他旁边坐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苏含瑾看他一眼，他喝了口水，眯着眼仿佛不经意地闲聊：“这个圈子里，谁都想跟沈千阳搭上点关系。你不知道？“ 把苏含瑾看他的眼神自动理解为惊讶，叶辰压低了嗓音，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知道的猛料：“沈千阳的背景可深了，圈子里都叫他沈少，据说华阳娱乐就是沈家为了捧他而开的……” 苏含瑾先是竖起耳朵准备听猛料 ，听到这儿就失去了兴趣。说起沈千阳的背景，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吗？ 沈千阳此人也算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奇葩。天生的人生赢家，丢着公司不去继承，非要进娱乐圈拍戏。为了这个，家里断了他的资金， 沈家那是什么人家？即便是在那个圈子里，也是人人瞻仰的存在。沈千阳在娱乐圈那么久，真实背景从来没有被曝光过，写写沈千阳的花边新闻就算了，曝沈家的料？没有哪家媒体嫌自己命长了。 但是沈千阳在娱乐圈的地位，可以说是靠着自己一拳一脚拼出来的。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宿敌的苏含瑾也不得不承认。沈千阳拍一部红一部，就没有扑街的戏，到后期进入电影圈后更是无人能敌，国际奖项拿到手软。 “卫葭，你想什么呢？”叶辰拿手在苏含瑾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有点闷。”苏含瑾随口敷衍。 手机忽然响了，是黄哥的电话，苏含瑾接起来：“喂？……好，我这就过去。” “是黄哥的电话？”叶辰坐在边上听了个正着。 “是啊。喊我过去一趟，说见见副导演。”苏含瑾站起身伸个懒腰，苦着脸往外走。 “休息室左手第三间……一，二，三……”苏含瑾数着数走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铁塔似的黑衣保镖，“四，五……” 苏含瑾智障儿一样歪头数数，若无其事往前走，正要发足狂奔，一股大力就扯住了他的肩膀：“放开我唔……！！！” 扑倒在地毯上的苏含瑾晕头转向，他撑着地毯要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裹在枪灰色西裤里的一双大长腿。 顺着那双大长腿缓缓往上看去，俊美如骄阳的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斜支着脸，对他缓缓勾起唇角。这个角度，很方便苏含瑾欣赏他雕刻般俊挺深刻的五官，还有额角那一抹刺眼的……伤疤。 苏含瑾虎躯一震：黄哥我敲里吗！！！ 苏含瑾毛都炸了：“你不可以这样！” “我不可以怎样？”沈千阳抬手揽过苏含瑾，强壮臂弯中苏含瑾犹如一只瑟瑟发抖的猫仔，他贴近苏含瑾的耳根，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儿丝丝缕缕萦绕在鼻间，很干净，也很好闻：“等去了房间，你就知道我可以对你怎么样了。” “我不要去！我会还钱，我真的会还钱！”苏含瑾扒住旁边的椅背，“今天还没过完呢，我今天之内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不赌。”沈千阳干脆道。 “……赌嘛。就赌我十二点之前能不能把钱还给你。”苏含瑾急切道。 “不赌嘛。”沈千阳学着苏含瑾的语气棒读，一把男神音气得苏含瑾气得脸大了一圈，还要强忍着脾气央求。 “我真的会还钱。你给我一个机会。” 两人一个搂一个推，倒像在调情。沈千阳眼角眉梢都是笑，从十五岁以后他还从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翟清文的眼神落在苏含瑾脸上，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儿，为什么会让沈千阳如此另眼相待？ 沈千阳只觉得面前人的每一个反应都能戳中他的萌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你……” “少爷，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翟清文在旁忽然出声，对上沈千阳不悦的视线，只是温和地笑，“您不想知道他怎么变出八十万吗？” 翟清文的话勾起了沈千阳的兴趣，他转而看向苏含瑾，作出思考的神态：“刚才那个赌，赌注是什么？” 苏含瑾眼睛一亮：“要是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是输了呢？”沈千阳没等苏含瑾回答，把人勒紧了贴在怀里，低声说了一句。 …… 天色暗得很快，赛马场亮着稀稀落落的灯，满地狼藉，保洁人员在打扫。苏含瑾连滚带爬地往下跑，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卫葭！”徐蔚满头是汗，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瓶水，不知道找了苏含瑾多久，语气很冲：“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徐蔚！”苏含瑾像是被压迫的小农奴见到了亲人解放军，一把扑进徐蔚怀里，眼泪都飚出来了。 “……”徐蔚的心跳乱了一拍，把苏含瑾薅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去公司。”苏含瑾急切道。 云景酒店的顶层餐厅，视角极好，可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沈千阳立在栏杆边，乌黑发丝被夜风吹拂，隐约可见额角一抹伤痕。 “还有十分钟。”沈千阳看眼腕表，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危险得像是伺机而动的狼。 “少爷，他怕是不会来了。”翟清文在旁道，温和嗓音被风吹得透出股冷意，把手里的大衣披到沈千阳肩上。 “不来也好。欠调、教的小骗子。”沈千阳心中瞬间冒出许多教训这小骗子的法子，心中燥热，“把他请来。” 翟清文眉头轻皱，语气仍然温和：“是，我这就去办。” 他话音未落，电梯叮地一声响，沈千阳猛地回头，肩上大衣落地，他大步地走了过去。翟清文眼神郁郁，射向电梯里冲出来的人。 “沈千阳，我……”苏含瑾跑得脸颊红红，盯着沈千阳说不出话，先扶着膝盖大喘气，沈千阳拉了他一把才没跌倒。 55.第 55 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苏含瑾回以一个清脆的响指：“你相信我, 待会儿我绝对能压中冠军。你借我的本钱除了还高利贷，剩下的我都给你, 当利息了。” “嘿, 年纪轻轻语气挺大，你说说看, 冠军是哪一匹啊？”排在他们前头的大叔颇感兴趣地转头搭话。 “那肯定是赛丽啊, 九连冠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接茬，指着门口最大的招牌, 上面的红马矫健昂扬，有着九连冠的不败奇迹。 但是苏含瑾知道，就在今天, 这匹来自英国的纯血马的不败奇迹将被打破, 另一匹传奇黑马即将走向众人的视野。 苏含瑾前世并不赌马，只因为沈千阳为数不多的嗜好之一就是赌马，他才稍加关注。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赌马的信息。赌马要赚钱，无非是两种方式：压冠军和压冷门。压中前三的几率大, 同时赔率不高。而压冷门的赔率高达10：1, 苏含瑾选择的是后者。他的本钱不多, 必须要保证一击即中。为此，苏含瑾观望了整整半个月。 赛丽的九连冠神话十分著名, 当苏含瑾在报纸上看见这条消息时, 只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 苏含瑾暗暗握拳, 只要把高利贷的钱赢回来, 他就彻底解脱了。 那大叔跟中年男人为了赛丽能否十连冠都快吵起来了，大叔冲苏含瑾道：“小伙子，你说这期赛丽还能不能十连冠？” “当然不能啦。我跟你们说……”苏含瑾正要开口，徐蔚在背后扯了下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话。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含瑾只好催促：“大叔，轮到你了，快进去。” 赛马场占地面积偌大，场地中铺着草皮。四周旋转式的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苏含瑾仰头盯着某个方向看，那是贵宾区，那里已经坐了人。 过去，他就坐在那里俯瞰全场，随手撒出去的钱是八十万的好多倍。此刻，他却只能挤在普通座位上，为了八十万费尽心机地研究马经。 “少爷，开始下注了。”翟清文躬身，却见沈千阳盯着场中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沈千阳随手勾了个数字，道：“去，把那个小家伙带上来。” 苏含瑾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拎起来的时候，刚刚从一堆马里选出了11号黑马，那匹创造奇迹的新冠军。可还没来及下注，就腾空而起，被挟持到了贵宾区。 任凭他歇斯底里地惨叫，声音却被周遭的叫嚷声压了过去。走向不远处买水的徐蔚连头也没有回，更别提来解救他了。 贵宾区，贵公子模样的人靠坐在椅背上，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气定神闲地冲他露出笑容：“果然是你。” “沈千阳你王八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我回去！”苏含瑾撕心裂肺，挣得脸都红了，就是挣不开保镖的手。 “没想到你也赌马。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苏含瑾越是炸毛，沈千阳就越觉得有趣，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你快放我回去！我要是没买上你就赔我钱吧！”苏含瑾都快哭了，一脚踹在保镖的腿上，对方却巍然不动，“沈千阳！快放我回去！” 沈千阳轻笑一声，正要开口，一声哨响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向场中看去，这里视线全场最佳，只见绿茵场上群马纵出，鬃毛飞扬。马蹄声擂鼓般响起。观众席上顿时起了骚动，尖叫声，呐喊声，沸反盈天。 一道红影流星般领先，但是很快，另一道黑影渐渐赶超…… “黑马要赢了。”沈千阳扬眉，寒星般的眼眸紧随着那道矫健黑影。 呵呵，用你说。苏含瑾心如死灰，闭上眼不想看了。 牵动数千人的赛事，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 “有意思，九连冠神话居然被打败了。打听一下这匹黑马的来历。”沈千阳笑了。 “你这表情是怎么了？难道压输了？”沈千阳终于注意到了苏含瑾，示意保镖松开他。苏含瑾却扑通坐倒在地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们揍他了？”沈千阳皱眉。 八十万……苏含瑾深呼吸。 “没有。我们只是把他请过来了。”保镖连忙道。 沈千阳上下打量苏含瑾，的确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由得笑了：“今天是十五号，你特地来马场找我的吗？” “找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不是克我啊？！你赔我钱，赔我钱！”苏含瑾终于炸了，冲向沈千阳，手脚并用的要掐死他。 保镖当然不会坐视苏含瑾撒泼。 看着被保镖拎着还要扑腾的苏含瑾，沈千阳有些莫名：“你不是来找我，难道是来赌马的？” “不行吗？我刚才就押了十一号黑马的，你害我没买上，你赔我钱！”苏含瑾跳着脚嚷嚷。 “你是说你赌中了冷门？”沈千阳道。 “当然！”苏含瑾扬起下巴，“我忙活了大半个月呢，现在都被你搅和了，你赔我！” “我还没跟你讨债呢，怎么反被你要债了？”沈千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喜怒难辨。 “你是讹上我们少爷了吗？”翟清文在旁冷不丁出声，“我想你这种人，应该从未接触过任何赌马赛事，怎么可能压中这期的冠军？” “我犯得着跟你解释吗？反正我就是压中了。”苏含瑾怒道。 “好了，我相信你。”沈千阳听了半晌，终于出声。 “少爷……”翟清文要说什么，却被沈千阳阻止。 苏含瑾惊讶地看着沈千阳，喃喃道：“你相信我？” “只要你猜中下一期的冠军，我就信你的话。”沈千阳勾一勾他的下巴，姿态轻佻。 “……”苏含瑾的小脸纠结起来，吭哧了半天，“我猜不出来。” 沈千阳噗嗤一笑，摇摇头：“小骗子。” “你才是骗子。”苏含瑾怒而反驳。 “说自己家养了几匹马，又说自己压中了冠军，这些不算骗人？”翟清文在旁道。 “我本来就！……我……”苏含瑾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对上沈千阳的目光，沈千阳唇畔带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然而然地被他解读成了嘲笑。 是了。在沈千阳这种人面前，卫葭的身世早就被查了个一清二楚吧。那么沈千阳自然也觉得他是在撒谎了。 来自沈千阳的嘲讽让苏含瑾倍感羞耻，他脸颊火辣，嘴硬道：“至少…至少我压中冠军这件事没有撒谎。” “事后诸葛亮，这件事多说无益。”翟清文冷道。 苏含瑾胸膛起伏，咬着牙瞪向翟清文。 “你的话太多了。”沈千阳原本只是饶有兴致地旁观，此刻忽然出声。 翟清文立刻躬身退开，却不忘冷冷地睨了苏含瑾一眼，其中饱含的不屑让他如遭针扎。 “都气哭了。”沈千阳伸手想碰下苏含瑾的眼圈，却被他反应激烈地躲开去。 “我没骗人！”一股酸气直冲眼圈，屈辱感充斥着胸膛，让苏含瑾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他想撒泼，想闹，可那是苏家小少爷的特权。他只能咬着牙，倔强地小声重复：“我没有骗人。我要是能下注，就赢够钱还你了。” “你真是打算靠赌马赢钱？”沈千阳定睛端详他的表情，看他满脸认真，忍俊不禁地弯了眼，“这就是你争出头的方式？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他这笑容半含讽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戳爆了苏含瑾的自尊心。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态度！不论自己有多努力地给他找茬惹麻烦，在沈千阳的眼里，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纨绔，连个对手也算不上。 眼看着苏含瑾的表情越来越伤心，沈千阳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心痒，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这次没有抹发胶，那发丝黑且柔软，手感好极了：“好了。本少爷逗你的，不用你还钱。” “……你就是觉得我在撒谎是不是？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谁要你的破钱？！”怒火喷涌而出，苏含瑾气得头昏脑涨，张口就骂。 “闭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翟清文怒叱道。 “卫葭。”沈千阳有些头疼起来，捏住苏含瑾的脸颊，“有台阶就要顺着下。过去的事我不追究，以后别想着骗我就行。” “我跟你哪儿来的以后？”苏含瑾气得过头，反而冷静下来，一双眼刷刷往外放冷箭。 沈千阳笑纳了，心情极好：“本少爷说过。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还不上钱……” 他没说下去，苏含瑾连耳带腮都红了，猫儿眼里汪着水，瞪人的样子也像在撒娇。很显然，他记得沈千阳的话。 “本少爷艹到你肾亏。” 苏含瑾一个哆嗦，沈千阳的唇边带笑，眼神却像要把他吞下去似的。周遭都是沈千阳的人，他感到一阵危险：“我没答应的。” 56.第五十六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卫葭原本的房间东西少得很, 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现在多了苏含瑾买的东西，看着才舒服一些。苏含瑾翻遍房间，也没找到钱和卡, 倒是从枕套里掏出个硬皮本儿来。 翻开一看, 不算漂亮的字迹，在纸上密密麻麻挤成一团。苏含瑾眯起眼仔细看去： “3.12, 超市98.5元。盒饭16.0元。” “3.13，面试打车58元。” …… 原来是帐，虽然记得有些乱，连盒饭和电话费都记在上头, 后面的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苏含瑾顺手翻下去，后面多了更大的数字，这次却是欠债。 “10.15，还15600。” “11.15，还37000。” 数下来已经还了半年的债务, 还掉的债务上会划一道横杠，可是债务的数字却越来越大。苏含瑾依稀想起黄哥告诉自己, 卫葭在为自己父亲还赌债。 ……真是个傻子。看到前面少年一笔笔认真记下的，渺小得可笑的生活支出, 再看看这些好像永远还不完的债务, 苏含瑾心里一阵不舒服，刷刷撕了扉页上的名字, 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破烂债务, 现在卫葭的身体由他接管, 却不包括那笔烂账和那个赌鬼父亲。苏含瑾已经盘算好了，等到合约期一到，他立刻就搬出这里，至于未来要做些什么，再慢慢盘算吧。 这段日子，苏含瑾过得颇为逍遥。上次的《偶像来了》是天降馅饼，一下子提高了他们的咖位，从十八线跻身到十七线了。黄哥没有再给他们接别的活儿，而是安排了许多表演课。 表演，声乐，舞蹈，瑜伽，形体……苏含瑾本就有基础，加上心态轻松，表现居然得到了老师的夸奖。 黄哥再次来的时候，还口头表扬了他：“卫葭啊，连老师都夸你在表演上有天赋，你退掉另外两门，以后着重培养一下表演。” 苏含瑾抬起眼，居然夸他？没听错吧？ 果不其然，黄哥继续道：“《玲珑锁》网剧选角，咱们公司抢不上男一，但男二男三还是有机会的，我可是特别推荐了你。” 白子睿几人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或明或暗，都写着明晃晃的不甘。白子睿张口：“黄哥……” “我不去。”苏含瑾干脆道。 抽气声响起，李天逸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苏含瑾，黄哥代他说出了心里话：“别看这是部网剧，那在网上可火了。哪怕是个男三，也好几个人抢破头想上呢！” 苏含瑾低头玩手指，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老神在在道：“我要上课，没档期。”他想趁着形体课练一练身材，现在这幅身板太弱了，沈千阳一只手就能薅起来。想到沈千阳那副极具阳刚之气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苏含瑾就恨不得吨吨吨灌蛋白/粉。 这些日子苏含瑾怼天怼地，其他人都麻木了，只有白子睿看向黄哥，期待他能好好教训一下苏含瑾。 “上课跟拍戏不冲突嘛。”那天把苏含瑾送去给沈千阳出气，黄哥还是带了点心虚，竟不敢掠其锋芒，宽和地道，“还有一个月呢，公司会专门给你安排表演课程的。” 可任凭黄哥说破了嘴，苏含瑾就是一个态度：“我不去。”黄哥万万没想到，以前的软柿子变成了刺儿头，被扎得脸红脖子粗，摔门而去。 “徐蔚，你等等我！”苏含瑾背着自己的包，撵着徐蔚一路小跑，“等我一下！” 苏含瑾跑得脸颊泛红才赶上：“你怎么又不等我了？” 徐蔚径自往前走，对苏含瑾的话充耳不闻。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徐蔚？”这些日子跟徐蔚同进同出，被黏习惯了的徐蔚也不再那么冷淡，偶尔还会给苏含瑾弹个曲子。可这几天又变成了原本冷淡的样子，这种落差让苏含瑾难以忍受。 苏含瑾圆圆眼里带着七分怒气三分委屈，直视着徐蔚：“这几天总一副死人脸，我哪儿惹着你了？” 徐蔚的脸色不虞：“你向黄哥推荐我试镜《玲珑锁》？” “是啊。”苏含瑾忽然羞涩地挠了挠头，“我是真不想去试镜，反正我也要解约了，你不用觉得是我在让你……” “闭嘴。”徐蔚干脆地打断他的自我陶醉，“你不想拍戏，却认为我一定想去？” “你不想去吗？”苏含瑾慢慢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去？那是多好的机会啊！” “黄哥好不容易答应帮我接洽《雨天音乐节》，现在一切都被打断了，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网剧试镜。”徐蔚眉头攒紧，他没有发怒，但是不留情面的话还是泼了苏含瑾一头冷水。 “我是一片好心！”苏含瑾瞪圆了眼睛。 “我不需要。”徐蔚针锋相对。 “……好，好好好。是我多此一举，好心当做驴肝肺！”苏含瑾指着徐蔚，满腔怒火烧得眼圈都红了，甩手就走。 从公司回来时，日暮西斜，火烧云卷到天边，看得人心里也跟着惶惶。苏含瑾路过便利店，摸了下兜，决定买杯关东煮打发晚餐，他的钱包里只剩最后一张红色毛爷爷了。 手机响了，苏含瑾随手接起：“喂？” “卫葭。”磁性嗓音透过电流传来，苏含瑾一哆嗦，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你谁啊？”苏含瑾努力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 “装傻，皮又痒了？”沈千阳那头的嗓音还是懒洋洋的，却透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不过现在人不在跟前，苏含瑾慌了一下就回过神，哼道：“你额头不疼了？” “疼。就等着你来给我吹吹。”沈千阳低低笑了两声，他那边有些嘈杂，说话间刻意压低了嗓音，撩人非常。 “吹你个头！”苏含瑾乍着胆子吼。 “千阳，准备开戏了。”那边隐隐传来一道柔和嗓音，电话随之挂断了。 感情闲着拿自己逗闷子呢。苏含瑾气得眼前发黑，又有些发愁，这说明沈千阳还没忘了这一茬，后续有得烦了。 他不想吃饭了，也不想上楼，坐在小区花坛边发呆。橘猫已经跟他混熟了，绕着他的脚蹭来蹭去。 “今天没罐头。”苏含瑾拿脚尖拨弄黄猫的肥肚皮。谁知橘猫喵嗷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这么现实的吗？” 连猫都不理会自己，苏含瑾更丧了，盯着地面发呆。鹅卵石铺就的缝隙里冒出绿柔的杂草，如同他生活里的麻烦一样野火烧不尽。 一双黑色板鞋停在面前，苏含瑾顺着这双长腿往上看，徐蔚逆光看着他，背上背着把吉他。 苏含瑾扭开头，后脑勺上翘起一撮呆毛，连头发丝都写着生气。 “你跟黄哥要回了面试的机会。”徐蔚道。 苏含瑾横眉竖眼：“你不是不想上吗？不会后悔了吧？现在去跟黄哥说还来得及。” 徐蔚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反而透着担忧：“可你不是想要解约么？如果试镜通过，黄哥不会放你走的。” “这次试镜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而不是黄哥所说替他争取来的。苏含瑾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黄哥也不喜欢他。这次认定了他，肯定是公司上头的决定。 如果苏含瑾不去，那么这机会肯定是落在徐蔚的头上，毕竟徐蔚的外貌和体型条件都是碾压级别的，不做其他人选。 想到自己在办公室里跟黄哥提出要回试镜机会时，黄哥那暗自松了口气，还故意拿乔把他讽刺得狗血淋头的嘴脸，苏含瑾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徐蔚也吹胡子瞪眼的。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那天话说重了。”徐蔚抿唇，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饭团，“肉松味的。” 苏含瑾那是一个饭团就能哄好的人吗？ “也不知道带杯牛奶，要噎死我啊？”苏含瑾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抱怨。 “明天给你带。”徐蔚松口气，顺势在苏含瑾身边坐下，顿了顿又解释一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只喜欢唱歌。” “可是你很有表演天赋。”苏含瑾吃掉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上的海苔屑。 “谁告诉你的？”徐蔚猛地转头，眼神锐利起来。 “咪呜~”草丛里忽然钻出只圆头圆脑的橘猫，仰头盯着苏含瑾叫唤。 “你是给我提示的NPC吗？”苏含瑾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看它。小家伙身上沾着草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也不怕人，走过来绕着苏含瑾的腿蹭了几圈，叫声嗲嗲的：“喵~” “哎，能不能说人话？能告诉我我住在哪儿吗？还是给我个新手大礼包？”苏含瑾挠挠猫咪下巴。 “喵~”猫咪舒服得眼眯成缝，翻出肚皮躺下了。 “钥匙是不是藏你肚皮下了？”苏含瑾坏笑着挠猫咪的肚皮，猫咪烦得不行又挣不开他的禄山之爪，气得喵喵骂街，呲牙要咬他。 玩得正开心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卫葭？” 苏含瑾闻声扭头，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帽衫和长裤，更显得瘦了。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盒。 “啊？你这是……吃宵夜回来？”苏含瑾反应过来遇到个“熟人”了，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男生眼神移向他摸着的猫，脸上无甚表情。 苏含瑾足足愣了十秒，眼泪差点飚出来。这可不是才瞌睡就送枕头了么？“回回回！我忘了带钥匙了！还好碰上你了！” “……”男生似乎想说什么，眼神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没吭声。 苏含瑾揉了那猫咪好几把，许诺改天给它带罐头，絮絮叨叨半天一抬头，那男生都走出几米远了，赶紧拔腿跟上。男生腿长步子大，苏含瑾吭哧吭哧跟着，他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徐……蔚……”苏知乔眯眼分辨着那男生吉他上刻着的小字。 “干嘛？”男生回头。 “……才发现你名字挺好听的，我就叫叫。”苏含瑾干笑。原来叫徐蔚，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再细看男生的脸，更是眼熟。不等苏含瑾想起来，男生已经扭过头去，一副懒得多理会他的冰山样。 这小区内足有十几幢楼，苏含瑾跟着徐蔚弯弯绕绕了好几分钟才走进一幢楼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自己的好运气。要是没遇到他，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这儿的。苏含瑾试着跟着徐蔚搭话，对方也没理会他，他也只好放弃了，多说多错。 电梯停在了九楼。随着徐蔚掏钥匙打开了门，门里灯火亮堂，中档装修的客厅映入苏知乔的眼里，三个大男生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纷纷扭头看过来。 苏含瑾打量着这个房子。这是个被打通的套房，被分隔成几个小房间。客厅里乱糟糟的，地上丢着五线谱，一看就是男生住的地方。 注意到那几个男生盯着自己，苏含瑾冲他们友好地一笑。谁知道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其中一个特别漂亮的还翻了个白眼。 得，原主的人缘是多不好啊。苏含瑾正胡思乱想着，徐蔚忽然一扭头，苏含瑾差点撞上，赶紧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徐蔚面无表情：“这是我房间。” 苏含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着徐蔚走进了房间里，一眼望去，三面墙上都贴着各种乐队海报，他装傻充愣：“那我的房间？” 徐蔚的冰山脸再度开裂，又露出了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感谢上帝，他不是个爱多话的人，只是沉默地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小房间。 “谢谢。”苏含瑾迅速道了声谢，顶着徐蔚奇怪的目光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含瑾咔哒一声锁上门，背靠门板长长地出了口气。一眼瞥到铺着蓝白格床单的床，他立刻扑了上去，身体陷入软绵绵的被子里，他整个人都虚脱地趴着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含瑾翻个身，放眼打量着这个房间。这个房间估计是杂物间或者书房改成的，小得可怜。家具也只有单人床、书桌和一个立式衣柜，余下的可活动空间就不多了。苏含瑾记得刚才看见徐蔚的房间，比这可大多了，看来原主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苏含瑾这儿心烦意乱，客厅里的几个人也是难以平静。 “你们说他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没成！” “没看见他都开始讨好徐蔚了吗？” “就他也想爬沈千阳的床，也不照照镜子……” “别说了，他出来了。” “怕什么，他干得出来这种事，还怕别人说吗？”说话的男生长得最出挑，他穿着件粉T恤一张脸不足巴掌大，杏核眼很勾人的，看见苏含瑾走出来的时候，还故意提高了嗓音。 苏含瑾自然也听到了，不过懒得理会他，而是径自走向了客厅的冰箱，打开看了下。上排是冷冻室，放着些速冻食品，苏含瑾看了眼就关上了。下排冷藏室的储藏还算丰富，最多的是果汁牛奶之类的饮料，还有一些水果和面包。 苏含瑾伸手拿起面包，却注意到几人眼睛全盯着自己看，脸色各异。特别是那个粉T恤，眼神明显得完全无法无视。苏含瑾顿了顿，彬彬有礼地问：“这个我可以吃吗？” 苏含瑾这话一出，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没人回答，那个最漂亮的放出一声冷笑，回答不言而喻。苏含瑾有点不爽粉T恤的态度，但还是把面包放了回去，自己解嘲：“我叫外卖吧。” “沈千阳没喂饱你嘛？还要回来吃？”粉T恤终于发难了。 “算了，子睿。”粉T恤身后的男生拉了他一下，这个男生长得俊朗，看着也和气。 靠在沙发上的一个男生染着一头白发，细眉细眼，这时候幽幽冒出来一句：“叶辰，你又来装什么老好人？别忘了，那个角色你也是候选人，被人横插一脚你不气？” 叫叶辰的男生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候选人，人人都有竞争的机会。” 粉T恤哈地冷笑了起来：“是，人人都有竞争的机会，那也得看是怎么个竞争法儿。别好的不学，尽学人家爬床卖屁股！” 他说完，眼神就往苏含瑾这边递了过来。苏含瑾在低头摆弄手机，这个原主手机里连个叫外卖的APP都没有，他又不记得密码，正是满肚子的火。听到最后一句话，火气噌地起来了：“孙子，你说谁呢？” “你……你说谁是孙子？！”粉T恤倒抽一口冷气，指着苏含瑾。 另外两人的表情也是精彩纷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总是低眉顺眼，一跺脚就能把他吓得蹦三蹦的卫葭，跟变了个人似的，双手随随便便地抄在胸前，昂起下巴审视他们：“谁问了谁就是认了呗。” 粉T恤拍案而起：“卫葭！你以为你爬了次沈千阳的床就高人一等了？居然敢骂我？” “我不仅敢骂你，还敢揍你呢！”苏含瑾攥着拳头向前一步。 “呵，揍我？你来。”粉T恤抬脚跨过茶几窜过来，“你有种就打……啊！” 苏含瑾甩了甩手，这具身板太弱了，幸亏对手也不强。看着粉T恤捂着脸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致：“孙子，还找死吗？” “你怎么能打人？”另外两个看傻了的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指责道。 “新鲜了，他自己送上门要我打的，我不打多过意不去啊？”苏含瑾摊手。 “你他妈……你们就这么看着我挨打啊？！”粉T恤尖声道。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动。粉T恤气急败坏，对着苏含瑾猛扑过来。苏含瑾冷眼看着，直到他近身的刹那才猛地闪身，伸脚一绊，粉T恤当场扑街。 “卫葭，你别太猖狂了！”那个白头发终于忍不住了，冲上来搡了苏含瑾一把。苏含瑾反手揪住他就是一拳，房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苏含瑾从小就练防身术，但是没什么实战经验，加上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居然被白头发和粉T恤牵制着，三人混战成一团。那个叶辰在边上急得直嚷嚷：“你们别打了！真的，别打了……” 混战之中，苏含瑾的脸上挨了一拳，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登时发了狂，势要捣烂这两个垃圾的脸。直到被人用力扯开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嗡嗡作响。 “你们要气死我是不是？！”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几欲冲破屋顶。 苏含瑾用力甩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没能甩开。顺着这修长手指往后一看，对上了徐蔚的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含瑾身后，板着张冰山脸，眉眼间透着点厌烦。他的眼神仿佛自带冰镇效果，苏含瑾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卫葭！你呢？发什么疯？啊？”黄哥点了点苏含瑾，一脸的烂泥扶不上墙。 苏含瑾站直了一点：“他们先招的我。” “你还有脸说？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回来还继续惹事。你是受惊过度了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沈少砸破相了？他的《麒麟》还在拍呢，现在那么大一道口子，也不知道剧组那边有什么反应。”黄哥崩溃道。 “……《麒麟》？麒麟还在拍？这不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吗？”苏含瑾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啊。寰宇这次是牟足了劲儿要捧他，砸了十几亿的大制作，我看明年的金熊奖最佳男主少不了是他的了。”黄哥下意识地答道，皱皱眉：“你知道剧组停工一天是多大的损失吗？沈千阳可是第一男主角……” 黄哥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嗡嗡声，苏含瑾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抬头看向电视机。被遗忘的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巧克力广告，女主角留着俏皮的短发，笑容甜美，那是最当红的花旦袁枚儿！而就在上星期苏含瑾还看见她的新闻，那是她因吸毒被雪藏数年后，被网友拍到在夜店烂醉的照片。 苏含瑾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谁掐住了，艰难地冲黄哥挤出一句：“黄哥，今天是哪一年？” “啥玩意儿？”黄哥疑惑地看着他，“2010啊。” “……！！！”苏含瑾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心头狂奔过一万匹羊驼。怪不得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比如路上有些老旧的街景，舍友过时的造型，还有……格外年轻活泼的沈千阳。 他不仅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还回到了七年前！MMP，怪不得查不到自己出车祸的信息，现在的他还好端端地在国外当着他的大少爷呢！ 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苏含瑾脸白如纸，黄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少装疯卖傻的。” 苏含瑾还懵着呢，也不知道怎么答，装傻地冲黄哥笑了笑。这张脸长得稚嫩，眉眼总透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黄哥不知怎地心里一软，骂不下去了：“沈少那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你给我老实一点，过几天跟我去道歉，沈少要怎么出气你都得给我受着。” 苏含瑾脸颊一抽，沈千阳他敢？！ “原来是沈少看不上你，把你赶回来了啊？”一直被遗忘在边上的粉T恤道，他压低了嗓音，实际上所有人也都听得见。 苏含瑾此刻哪有心情理会他，木着脸消化着自己刚得知的信息，那张脸透着习惯性的怯弱，这幅怂样更是验证了粉T恤的猜测。他眼底的嫉恨一下子就变成了解气，嘲讽道：“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这下讨好不成，还把沈少给得罪了。” “闭嘴！白子睿，你也少给我惹点事儿！”黄哥没好气地呵斥道。 “黄哥，是他惹事好不好？你看我的脸给打的！”白子睿凑过去让黄哥看自己漂亮脸蛋上的伤，语气里透着点恃宠而骄。 黄哥青筋暴跳。这个白子睿资质不错，以前他带头欺负卫葭，他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要不是他平时欺负卫葭欺负得太狠，也不至于把他逼到要去爬床。卫葭是这块材料吗？他真是后悔死了，看卫葭一张脸投了沈少的胃口，就给他牵了线，现在把自己也给坑了。 追根究底，黄哥立刻就把火撒到了这群人的头上：“白子睿！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我警告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练习生，你们要是想平平安安出道，就把心思放在拍戏唱歌上，别一天天弄些有的没的！” 白子睿被吓了一跳，平时对他挺客气的黄哥今天怎么会为了这个卫葭训自己？ “黄哥，我知道错了。”白子睿第一个低头认错，能屈能伸。 那个白头发也站到白子睿身边，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透着股藏不住的忿忿不平。黄哥看他一眼就露出了厌烦：“李天逸，你还不服是吧？明天的试镜也不用你去了。叶辰，你和白子睿一起去。” “黄哥！”白头发的李天逸顿时变色，央求地看着黄哥，“这个试镜我准备了很久的！黄哥，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次我真的准备了很久……” “闭嘴！这次是小惩大诫，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一个个都乱为王了。”黄哥不为所动，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视过去，“谁要再闹，都是这个下场。听到了吗？” “听到了。”这次，连徐蔚都站得笔直。 黄哥大半夜的跑来处理他们打架斗殴的事，心气很不顺，指着他们挨个骂了一顿。苏知乔从他的骂声里知道了自己几位室友的名字。 粉T恤叫白子睿，白头发是李天逸，好脾气的那个是叶辰，冷冰冰的就是徐蔚，加上原主卫葭，五个人是同期练习生。他们从百来个练习生里脱颖而出，得到了住在这间小公寓的机会，还有一个经纪人。可惜娱乐圈里人才辈出，他们几个也不过是还没挣出头的小透明而已。 黄哥骂得嗓子都哑了，叶辰乖觉地去倒了杯水来，白子睿接过去递给黄哥。黄哥接了喝上一口，又指着苏含瑾：“你，明天来公司找我。” “啊？哦。”苏含瑾回神。 “你真是……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黄哥把杯子重重掼在茶几上，走了。 黄哥一走，客厅里瞬间风起云涌。白子睿盯着苏含瑾，又是不屑又是解气：“感情没爬上沈少的床呢？看你今晚嚣张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少对你有多满意。” “没爬上又怎么着？至少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苏含瑾邪魅一笑。 “……你！”白子睿漂亮的小脸扭曲了一下，立刻被叶辰拉住了。 “别闹了。黄哥今天是真生气了，咱们都是室友，各让一步吧。” 李天逸阴沉地盯着他：“是你打电话给黄哥的吧？” 叶辰对上他的眼神，笑笑，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你们闹得那么大，我也是太担心了。” “你少特么装了！叶辰，我记住你了。”李天逸指着叶辰的鼻子。 “行了行了，你的脸打成这样也不能上镜头了。等下次我跟黄哥说……”白子睿拉着李天逸，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啧啧……”苏含瑾看着这狗咬狗的一幕，眼底冒出点笑，准备给他们加把火，一个东西迎面抛来，苏含瑾下意识接住，一个温热的沉甸甸的东西落进手里，“什么？” 苏含瑾低头看，掌心捧着一个三角形的饭团。 “拿去吃，别作死了。”徐蔚扫他一眼，转身走了。 “等等！”苏含瑾脱口而出。 “……”徐蔚微微偏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苏含瑾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然惊讶地盯住他的侧脸。徐蔚的脸偏于瘦削苍白，冷淡的神情能击退大部分窥探的目光。但是仔细看去，他的五官精致得像是用工笔细细描绘的，唇色浅淡，跟沈千阳骄阳般夺目的俊美相比，他的英俊不具有侵略性，却有着股独特的古典韵味。 是他！苏含瑾一拍额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徐蔚眼熟了。自从沈千阳退隐后就开始崭露头角，五年后如日中天的天王徐蔚……只是他的样子跟屏幕上还是有差别的，所以苏含瑾刚才一直没认出来。 要知道，他在七年后的走红程度，让沈千阳退隐后一度冷落的影坛再次掀起了狂澜。打开电视全是他，霸屏程度不亚于当年的沈千阳。苏含瑾的妈妈成天追徐蔚的剧，还给他科普徐蔚的辛酸史。据说这人的星途也是跌宕起伏，极富传奇色彩。早年不顾公司冷藏，坚持做歌手，后来嗓子坏了才出来拍戏，拍一部红一部。 “到底怎么了？”徐蔚等了半天，只看见苏含瑾脸色阵红阵白，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在出什么神，不由得不耐烦起来。 苏含瑾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饭团：“我不吃金枪鱼的，换一个。” “……”徐蔚的冰山脸再次龟裂，“不吃还我。” “我真的不吃金枪鱼。我看见你还有一个的，跟我换。”就算变成了一个小咸鱼，苏含瑾也依然保有自己的坚持，小下巴一抬，那副模样神气活现的，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看着自己递出去的饭团，徐蔚猛地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搭理卫葭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抓走饭团看了眼，肉松味的，苏含瑾满意地把那个金枪鱼的放回徐蔚手里：“谢谢。” 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天早上一起去公司啊。”他可找不到公司的路，必须抱住这条大腿不放松！ 徐蔚：“……” “说好了。晚安！”苏含瑾愉快地关上门。 重生回七年前，未来两大影帝，一个是我炮、友，一个是我室友。苏含瑾啃着饭团，开始消化巨大的信息量了。 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小少爷仰头望天，老天这是在玩儿我吧？莫名其妙把他踢进别人的身体里，连新手提示也不给一个？ “咪呜~”草丛里忽然钻出只圆头圆脑的橘猫，仰头盯着苏含瑾叫唤。 “你是给我提示的NPC吗？”苏含瑾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看它。小家伙身上沾着草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也不怕人，走过来绕着苏含瑾的腿蹭了几圈，叫声嗲嗲的：“喵~” “哎，能不能说人话？能告诉我我住在哪儿吗？还是给我个新手大礼包？”苏含瑾挠挠猫咪下巴。 “喵~”猫咪舒服得眼眯成缝，翻出肚皮躺下了。 “钥匙是不是藏你肚皮下了？”苏含瑾坏笑着挠猫咪的肚皮，猫咪烦得不行又挣不开他的禄山之爪，气得喵喵骂街，呲牙要咬他。 玩得正开心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卫葭？” 苏含瑾闻声扭头，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帽衫和长裤，更显得瘦了。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盒。 “啊？你这是……吃宵夜回来？”苏含瑾反应过来遇到个“熟人”了，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男生眼神移向他摸着的猫，脸上无甚表情。 苏含瑾足足愣了十秒，眼泪差点飚出来。这可不是才瞌睡就送枕头了么？“回回回！我忘了带钥匙了！还好碰上你了！” “……”男生似乎想说什么，眼神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没吭声。 苏含瑾揉了那猫咪好几把，许诺改天给它带罐头，絮絮叨叨半天一抬头，那男生都走出几米远了，赶紧拔腿跟上。男生腿长步子大，苏含瑾吭哧吭哧跟着，他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徐……蔚……”苏知乔眯眼分辨着那男生吉他上刻着的小字。 “干嘛？”男生回头。 “……才发现你名字挺好听的，我就叫叫。”苏含瑾干笑。原来叫徐蔚，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再细看男生的脸，更是眼熟。不等苏含瑾想起来，男生已经扭过头去，一副懒得多理会他的冰山样。 这小区内足有十几幢楼，苏含瑾跟着徐蔚弯弯绕绕了好几分钟才走进一幢楼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自己的好运气。要是没遇到他，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这儿的。苏含瑾试着跟着徐蔚搭话，对方也没理会他，他也只好放弃了，多说多错。 57.第五十七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你还有脸说？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 回来还继续惹事。你是受惊过度了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沈少砸破相了？他的《麒麟》还在拍呢，现在那么大一道口子, 也不知道剧组那边有什么反应。”黄哥崩溃道。 “……《麒麟》？麒麟还在拍？这不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吗？”苏含瑾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沈千阳的第一部电影啊。寰宇这次是牟足了劲儿要捧他，砸了十几亿的大制作, 我看明年的金熊奖最佳男主少不了是他的了。”黄哥下意识地答道，皱皱眉：“你知道剧组停工一天是多大的损失吗？沈千阳可是第一男主角……” 黄哥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嗡嗡声, 苏含瑾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抬头看向电视机。被遗忘的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巧克力广告，女主角留着俏皮的短发, 笑容甜美, 那是最当红的花旦袁枚儿！而就在上星期苏含瑾还看见她的新闻，那是她因吸毒被雪藏数年后，被网友拍到在夜店烂醉的照片。 苏含瑾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谁掐住了, 艰难地冲黄哥挤出一句：“黄哥, 今天是哪一年？” “啥玩意儿？”黄哥疑惑地看着他，“2010啊。” “……！！！”苏含瑾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心头狂奔过一万匹羊驼。怪不得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路上有些老旧的街景, 舍友过时的造型，还有……格外年轻活泼的沈千阳。 他不仅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还回到了七年前！MMP, 怪不得查不到自己出车祸的信息, 现在的他还好端端地在国外当着他的大少爷呢！ 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苏含瑾脸白如纸，黄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少装疯卖傻的。” 苏含瑾还懵着呢，也不知道怎么答，装傻地冲黄哥笑了笑。这张脸长得稚嫩，眉眼总透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黄哥不知怎地心里一软，骂不下去了：“沈少那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你给我老实一点，过几天跟我去道歉，沈少要怎么出气你都得给我受着。” 苏含瑾脸颊一抽，沈千阳他敢？！ “原来是沈少看不上你，把你赶回来了啊？”一直被遗忘在边上的粉T恤道，他压低了嗓音，实际上所有人也都听得见。 苏含瑾此刻哪有心情理会他，木着脸消化着自己刚得知的信息，那张脸透着习惯性的怯弱，这幅怂样更是验证了粉T恤的猜测。他眼底的嫉恨一下子就变成了解气，嘲讽道：“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这下讨好不成，还把沈少给得罪了。” “闭嘴！白子睿，你也少给我惹点事儿！”黄哥没好气地呵斥道。 “黄哥，是他惹事好不好？你看我的脸给打的！”白子睿凑过去让黄哥看自己漂亮脸蛋上的伤，语气里透着点恃宠而骄。 黄哥青筋暴跳。这个白子睿资质不错，以前他带头欺负卫葭，他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要不是他平时欺负卫葭欺负得太狠，也不至于把他逼到要去爬床。卫葭是这块材料吗？他真是后悔死了，看卫葭一张脸投了沈少的胃口，就给他牵了线，现在把自己也给坑了。 追根究底，黄哥立刻就把火撒到了这群人的头上：“白子睿！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我警告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练习生，你们要是想平平安安出道，就把心思放在拍戏唱歌上，别一天天弄些有的没的！” 白子睿被吓了一跳，平时对他挺客气的黄哥今天怎么会为了这个卫葭训自己？ “黄哥，我知道错了。”白子睿第一个低头认错，能屈能伸。 那个白头发也站到白子睿身边，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透着股藏不住的忿忿不平。黄哥看他一眼就露出了厌烦：“李天逸，你还不服是吧？明天的试镜也不用你去了。叶辰，你和白子睿一起去。” “黄哥！”白头发的李天逸顿时变色，央求地看着黄哥，“这个试镜我准备了很久的！黄哥，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次我真的准备了很久……” “闭嘴！这次是小惩大诫，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一个个都乱为王了。”黄哥不为所动，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视过去，“谁要再闹，都是这个下场。听到了吗？” “听到了。”这次，连徐蔚都站得笔直。 黄哥大半夜的跑来处理他们打架斗殴的事，心气很不顺，指着他们挨个骂了一顿。苏知乔从他的骂声里知道了自己几位室友的名字。 粉T恤叫白子睿，白头发是李天逸，好脾气的那个是叶辰，冷冰冰的就是徐蔚，加上原主卫葭，五个人是同期练习生。他们从百来个练习生里脱颖而出，得到了住在这间小公寓的机会，还有一个经纪人。可惜娱乐圈里人才辈出，他们几个也不过是还没挣出头的小透明而已。 黄哥骂得嗓子都哑了，叶辰乖觉地去倒了杯水来，白子睿接过去递给黄哥。黄哥接了喝上一口，又指着苏含瑾：“你，明天来公司找我。” “啊？哦。”苏含瑾回神。 “你真是……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黄哥把杯子重重掼在茶几上，走了。 黄哥一走，客厅里瞬间风起云涌。白子睿盯着苏含瑾，又是不屑又是解气：“感情没爬上沈少的床呢？看你今晚嚣张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少对你有多满意。” “没爬上又怎么着？至少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苏含瑾邪魅一笑。 “……你！”白子睿漂亮的小脸扭曲了一下，立刻被叶辰拉住了。 “别闹了。黄哥今天是真生气了，咱们都是室友，各让一步吧。” 李天逸阴沉地盯着他：“是你打电话给黄哥的吧？” 叶辰对上他的眼神，笑笑，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你们闹得那么大，我也是太担心了。” “你少特么装了！叶辰，我记住你了。”李天逸指着叶辰的鼻子。 “行了行了，你的脸打成这样也不能上镜头了。等下次我跟黄哥说……”白子睿拉着李天逸，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啧啧……”苏含瑾看着这狗咬狗的一幕，眼底冒出点笑，准备给他们加把火，一个东西迎面抛来，苏含瑾下意识接住，一个温热的沉甸甸的东西落进手里，“什么？” 苏含瑾低头看，掌心捧着一个三角形的饭团。 “拿去吃，别作死了。”徐蔚扫他一眼，转身走了。 “等等！”苏含瑾脱口而出。 “……”徐蔚微微偏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苏含瑾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然惊讶地盯住他的侧脸。徐蔚的脸偏于瘦削苍白，冷淡的神情能击退大部分窥探的目光。但是仔细看去，他的五官精致得像是用工笔细细描绘的，唇色浅淡，跟沈千阳骄阳般夺目的俊美相比，他的英俊不具有侵略性，却有着股独特的古典韵味。 是他！苏含瑾一拍额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徐蔚眼熟了。自从沈千阳退隐后就开始崭露头角，五年后如日中天的天王徐蔚……只是他的样子跟屏幕上还是有差别的，所以苏含瑾刚才一直没认出来。 要知道，他在七年后的走红程度，让沈千阳退隐后一度冷落的影坛再次掀起了狂澜。打开电视全是他，霸屏程度不亚于当年的沈千阳。苏含瑾的妈妈成天追徐蔚的剧，还给他科普徐蔚的辛酸史。据说这人的星途也是跌宕起伏，极富传奇色彩。早年不顾公司冷藏，坚持做歌手，后来嗓子坏了才出来拍戏，拍一部红一部。 “到底怎么了？”徐蔚等了半天，只看见苏含瑾脸色阵红阵白，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在出什么神，不由得不耐烦起来。 苏含瑾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饭团：“我不吃金枪鱼的，换一个。” “……”徐蔚的冰山脸再次龟裂，“不吃还我。” “我真的不吃金枪鱼。我看见你还有一个的，跟我换。”就算变成了一个小咸鱼，苏含瑾也依然保有自己的坚持，小下巴一抬，那副模样神气活现的，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看着自己递出去的饭团，徐蔚猛地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搭理卫葭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抓走饭团看了眼，肉松味的，苏含瑾满意地把那个金枪鱼的放回徐蔚手里：“谢谢。” 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天早上一起去公司啊。”他可找不到公司的路，必须抱住这条大腿不放松！ 徐蔚：“……” “说好了。晚安！”苏含瑾愉快地关上门。 重生回七年前，未来两大影帝，一个是我炮、友，一个是我室友。苏含瑾啃着饭团，开始消化巨大的信息量了。 卫葭原本的房间东西少得很，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现在多了苏含瑾买的东西，看着才舒服一些。苏含瑾翻遍房间，也没找到钱和卡，倒是从枕套里掏出个硬皮本儿来。 翻开一看，不算漂亮的字迹，在纸上密密麻麻挤成一团。苏含瑾眯起眼仔细看去： “3.12，超市98.5元。盒饭16.0元。” “3.13，面试打车58元。” …… 原来是帐，虽然记得有些乱，连盒饭和电话费都记在上头，后面的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苏含瑾顺手翻下去，后面多了更大的数字，这次却是欠债。 “10.15，还15600。” “11.15，还37000。” 数下来已经还了半年的债务，还掉的债务上会划一道横杠，可是债务的数字却越来越大。苏含瑾依稀想起黄哥告诉自己，卫葭在为自己父亲还赌债。 ……真是个傻子。看到前面少年一笔笔认真记下的，渺小得可笑的生活支出，再看看这些好像永远还不完的债务，苏含瑾心里一阵不舒服，刷刷撕了扉页上的名字，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破烂债务，现在卫葭的身体由他接管，却不包括那笔烂账和那个赌鬼父亲。苏含瑾已经盘算好了，等到合约期一到，他立刻就搬出这里，至于未来要做些什么，再慢慢盘算吧。 这段日子，苏含瑾过得颇为逍遥。上次的《偶像来了》是天降馅饼，一下子提高了他们的咖位，从十八线跻身到十七线了。黄哥没有再给他们接别的活儿，而是安排了许多表演课。 表演，声乐，舞蹈，瑜伽，形体……苏含瑾本就有基础，加上心态轻松，表现居然得到了老师的夸奖。 黄哥再次来的时候，还口头表扬了他：“卫葭啊，连老师都夸你在表演上有天赋，你退掉另外两门，以后着重培养一下表演。” 苏含瑾抬起眼，居然夸他？没听错吧？ 果不其然，黄哥继续道：“《玲珑锁》网剧选角，咱们公司抢不上男一，但男二男三还是有机会的，我可是特别推荐了你。” 白子睿几人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或明或暗，都写着明晃晃的不甘。白子睿张口：“黄哥……” “我不去。”苏含瑾干脆道。 抽气声响起，李天逸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苏含瑾，黄哥代他说出了心里话：“别看这是部网剧，那在网上可火了。哪怕是个男三，也好几个人抢破头想上呢！” 苏含瑾低头玩手指，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老神在在道：“我要上课，没档期。”他想趁着形体课练一练身材，现在这幅身板太弱了，沈千阳一只手就能薅起来。想到沈千阳那副极具阳刚之气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苏含瑾就恨不得吨吨吨灌蛋白/粉。 这些日子苏含瑾怼天怼地，其他人都麻木了，只有白子睿看向黄哥，期待他能好好教训一下苏含瑾。 “上课跟拍戏不冲突嘛。”那天把苏含瑾送去给沈千阳出气，黄哥还是带了点心虚，竟不敢掠其锋芒，宽和地道，“还有一个月呢，公司会专门给你安排表演课程的。” 可任凭黄哥说破了嘴，苏含瑾就是一个态度：“我不去。”黄哥万万没想到，以前的软柿子变成了刺儿头，被扎得脸红脖子粗，摔门而去。 “徐蔚，你等等我！”苏含瑾背着自己的包，撵着徐蔚一路小跑，“等我一下！” 苏含瑾跑得脸颊泛红才赶上：“你怎么又不等我了？” 徐蔚径自往前走，对苏含瑾的话充耳不闻。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徐蔚？”这些日子跟徐蔚同进同出，被黏习惯了的徐蔚也不再那么冷淡，偶尔还会给苏含瑾弹个曲子。可这几天又变成了原本冷淡的样子，这种落差让苏含瑾难以忍受。 苏含瑾圆圆眼里带着七分怒气三分委屈，直视着徐蔚：“这几天总一副死人脸，我哪儿惹着你了？” 徐蔚的脸色不虞：“你向黄哥推荐我试镜《玲珑锁》？” “是啊。”苏含瑾忽然羞涩地挠了挠头，“我是真不想去试镜，反正我也要解约了，你不用觉得是我在让你……” “闭嘴。”徐蔚干脆地打断他的自我陶醉，“你不想拍戏，却认为我一定想去？” “你不想去吗？”苏含瑾慢慢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去？那是多好的机会啊！” “黄哥好不容易答应帮我接洽《雨天音乐节》，现在一切都被打断了，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网剧试镜。”徐蔚眉头攒紧，他没有发怒，但是不留情面的话还是泼了苏含瑾一头冷水。 “我是一片好心！”苏含瑾瞪圆了眼睛。 “我不需要。”徐蔚针锋相对。 “……好，好好好。是我多此一举，好心当做驴肝肺！”苏含瑾指着徐蔚，满腔怒火烧得眼圈都红了，甩手就走。 从公司回来时，日暮西斜，火烧云卷到天边，看得人心里也跟着惶惶。苏含瑾路过便利店，摸了下兜，决定买杯关东煮打发晚餐，他的钱包里只剩最后一张红色毛爷爷了。 手机响了，苏含瑾随手接起：“喂？” “卫葭。”磁性嗓音透过电流传来，苏含瑾一哆嗦，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你谁啊？”苏含瑾努力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 “装傻，皮又痒了？”沈千阳那头的嗓音还是懒洋洋的，却透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不过现在人不在跟前，苏含瑾慌了一下就回过神，哼道：“你额头不疼了？” “疼。就等着你来给我吹吹。”沈千阳低低笑了两声，他那边有些嘈杂，说话间刻意压低了嗓音，撩人非常。 “吹你个头！”苏含瑾乍着胆子吼。 “千阳，准备开戏了。”那边隐隐传来一道柔和嗓音，电话随之挂断了。 感情闲着拿自己逗闷子呢。苏含瑾气得眼前发黑，又有些发愁，这说明沈千阳还没忘了这一茬，后续有得烦了。 他不想吃饭了，也不想上楼，坐在小区花坛边发呆。橘猫已经跟他混熟了，绕着他的脚蹭来蹭去。 “今天没罐头。”苏含瑾拿脚尖拨弄黄猫的肥肚皮。谁知橘猫喵嗷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这么现实的吗？” 连猫都不理会自己，苏含瑾更丧了，盯着地面发呆。鹅卵石铺就的缝隙里冒出绿柔的杂草，如同他生活里的麻烦一样野火烧不尽。 一双黑色板鞋停在面前，苏含瑾顺着这双长腿往上看，徐蔚逆光看着他，背上背着把吉他。 苏含瑾扭开头，后脑勺上翘起一撮呆毛，连头发丝都写着生气。 “你跟黄哥要回了面试的机会。”徐蔚道。 苏含瑾横眉竖眼：“你不是不想上吗？不会后悔了吧？现在去跟黄哥说还来得及。” 徐蔚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反而透着担忧：“可你不是想要解约么？如果试镜通过，黄哥不会放你走的。” “这次试镜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而不是黄哥所说替他争取来的。苏含瑾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黄哥也不喜欢他。这次认定了他，肯定是公司上头的决定。 如果苏含瑾不去，那么这机会肯定是落在徐蔚的头上，毕竟徐蔚的外貌和体型条件都是碾压级别的，不做其他人选。 想到自己在办公室里跟黄哥提出要回试镜机会时，黄哥那暗自松了口气，还故意拿乔把他讽刺得狗血淋头的嘴脸，苏含瑾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徐蔚也吹胡子瞪眼的。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那天话说重了。”徐蔚抿唇，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饭团，“肉松味的。” 苏含瑾那是一个饭团就能哄好的人吗？ “也不知道带杯牛奶，要噎死我啊？”苏含瑾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抱怨。 “明天给你带。”徐蔚松口气，顺势在苏含瑾身边坐下，顿了顿又解释一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只喜欢唱歌。” “可是你很有表演天赋。”苏含瑾吃掉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上的海苔屑。 “谁告诉你的？”徐蔚猛地转头，眼神锐利起来。 “是好看，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笑意渐深，看起来又坏又英俊，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着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他小脸软绵绵的，被沈千阳的大手捏得变了形，尾音都含糊了，哭唧唧地道：“狗中吴彦祖，不不不……狗中沈千阳！疼……” “你是屁股痒了吧？”沈千阳把苏含瑾薅到近前，眼神危险。 “正经点，在包扎呢！”苏含瑾一边脸被捏着，还呜呜呜地叫唤，圆圆眼眸里泛着点水光，正搔中沈千阳心中痒处。 “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沈千阳把手感极好的小脸□□够了才松开手，欣赏一番苏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苏含瑾不敢嘴贱了，乖乖给沈千阳贴好胶布，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心下忐忑。末了举起个手把镜给沈千阳照，他扫了一眼就抬起手来。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沈千阳的手摁了下翘起边的纱布，语气随意：“笨爪子。” 虽然嫌弃，倒是没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苏含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我走啦，别笨着您。” 沈千阳薅过他的脑袋，摸到一手发胶，嫌弃地改捏脸蛋，眼神却勾人，“还完债才放你走。” 苏含瑾炸了毛，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转移沈千阳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红马吗？” “你知道？”沈千阳扬眉，有些惊讶，彤彤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没有公诸于众。 “我猜的。”苏含瑾随口敷衍，内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听话点，我可以带你去骑马。”沈千阳诱哄道。 谁知苏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来了，嘟囔道：“谁要骑你的，我自己也有马。” “哦？”沈千阳听力极好，“什么样儿的？” “黑的，白的，还有……”苏含瑾掰着指头数着，忽然哑了嗓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当苏家少爷的时候也有几匹马，可没有哪一匹帅得过沈千阳的彤云，皮毛红似绸缎，四肢矫健修长。 58.第五十八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沈千阳的脸冲她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并未回答, 这也足以让小花心花怒放了：“沈少, 你几点录完, 我等你一起吃宵夜呀。” “抱歉，杨小姐，我们沈少赶时间。”沈千阳身边的助理回绝道。 说话间沈千阳脚步未停, 他腿长步大，小花且说且追，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好在身边助手及时扶住。饶是如此，周遭噗嗤笑声也已经响起。 苏含瑾没笑, 他在心里疯狂为小花点赞。多谢你分散了沈千阳的注意力！ 沈千阳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处, 仿佛凝滞的空气再度流通，所有人一拥而散各自忙碌, 除了出糗的小花气急败坏地拿自己的助理出气。 “剧本拿来了, 快去CHECK一下流程，还要彩排呢！”黄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招呼着几人。苏含瑾跟着走进摄影棚，忽然紧张起来，也就暂时把沈千阳抛到脑后了。 摄影棚里灯光强烈得刺眼，棚顶是蛛网般四通八达的线路和钢筋，台下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各司其职, 跟电视里看上去的完全不同。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 黄哥带着个副导演过来了。 “组团来旅游啊？”副导演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口气不顺，很是嫌弃，“我们要的是张睿。” “张导张导……”黄哥连连作揖，赔笑道，“张睿那儿什么情况您也是了解的。就当帮帮忙，帮帮忙成不成？” “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副导演哗啦啦翻着台本，“没了张睿，顶多给你们四十分钟的过场，哪儿排得下啊？” “哎！您看着排就成。这可都是我们这期练习生里的尖儿了。”黄哥笑着介绍道，“这个是白子睿，这是徐蔚，叶辰，这个是卫葭。白子睿上过《星期天》，徐蔚的弹唱是最好的。” 黄哥的介绍很有侧重点，白子睿机灵，徐蔚的外形条件和唱功最出挑，也是在暗示副导演待会儿该给谁多点镜头。 “这个呢？脸很适合上镜啊。”副导演盯着苏含瑾道。 “他没经验，就是带他来露露脸见个世面，别出丑就谢天谢地了。”黄哥赶紧道。 那副导演还依依不舍看了他好几眼，苏含瑾不客气地看回去，他才转身走了。 捧着台本，苏含瑾看着流程。《偶像来了》是走的是娱乐轻松的路线，邀请的都是有点流量的小花小鲜肉，收视群体也都以年轻人为主。这期要不是张睿临时放鸽子，他们也捡不到这个大便宜。 这个节目一期共四十五分钟，现场录制时间为两个半小时。主要分为：出场亮相，自我介绍，游戏以及SHOWTIME这几个环节。 由于是临时决定换人，台本写得十分粗糙。黄哥坐在摄影棚的角落里，跟他们耳提面命：“记住你们自己的人设，上了节目人设不能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说。都给我放机灵一点儿！” 苏含瑾第一次知道人设是可以这么艹的。几个人都是美少年，但各有各的定位。叶辰是暖男，徐蔚是冰山男神，白子睿是自恋毒舌美少年，卫葭是羞涩受宠的老幺。 苏含瑾捧着台本凌乱：羞涩这一点我承认，哪里受宠了啊？！ “卫葭，你是你一次上台，没经验，待会儿你少说话，做好表情管理，别被人拍到丑照。”黄哥指着苏含瑾道。 “知道了。”苏含瑾兴致缺缺。 在彩排的时候，苏含瑾却被深深打击到了。 “你怎么连走位都不会！拿后脑勺对着镜头，你后脑勺长花啊？” “你人跑出镜头了，哥，你就这么不想上镜啊？” “做游戏赢了没奖品的，不用那么拼！” “这才是彩排呢，你结巴什么？台下不是挺顺溜的吗？” 导演拿着大喇叭破口大骂，骂声传遍了演播厅。黄哥焦头烂额的，一边骂苏含瑾一边给导演赔礼。 “算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给他们化妆，准备上台！”导演一摔话筒走了。 化妆师一拥而上，把他们按坐下，现场化妆。 “我说你烂泥扶不上墙吧！”黄哥指着苏含瑾。 “我不上行了吧？！”苏含瑾也是气得七窍生烟。什么走位，什么表演，他根本一窍不通。特别是白子睿故意别他，把他顶出机位的拍摄范围，他也浑然不知。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黄哥真想动手揍他，可不知怎么地，对上苏含瑾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感到一股威慑，只好隔空指着他的鼻子，“等节目完了我再收拾你。” “别紧张，待会儿上台你跟着我们就行啦。”叶辰安慰道。 造型师正往他嘴上涂唇彩，苏含瑾不敢动嘴，只好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摄影棚里，观众们开始陆续进场，工作人员也做着最后的准备，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苏含瑾左右看看，舍友们也都是一脸凝重，白子睿都没有损他，而是嘴里念念有词地记着台本。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苏含瑾也陡然紧张起来。 他们来到舞台后方等着上场，从后台看下去，台下几百个观众黑压压地坐在那里，灯光摄影机对焦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苏含瑾大口呼吸，紧张得涌上一阵尿意。 徐蔚看他一眼：“这是录播，不用紧张。” “说起来轻巧，你第一次上节目的时候不紧张啊？”苏含瑾回嘴道。 “为什么要紧张？”徐蔚反问，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是在下输了。”不愧是未来的影帝，苏含瑾往外走去。 黄哥大喝一声：“去哪儿呢？还有十分钟要上台了，你别想跑啊！” “我去洗手间！”苏含瑾摆摆手。 走出那个闹哄哄的摄影棚，苏含瑾长出口气，贴着墙根往外走，背脊上一阵又一阵地发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紧张的。他一点也不想上节目尬演，不如趁现在跑了算了，反正马上就解约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含瑾已经决定要逃跑了。他往相反方向溜了出去，经过一间摄影棚门口的时候，门里传来了熟悉声音。苏含瑾顿住脚，透过各种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往里看去，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华美的脸。 沈千阳在做节目。 《星光约谈》，荔枝台逼格最高的一档谈话节目，来者都是业内资深人士和一线大咖，演播厅都要比《偶像来了》要大出几倍不止。偌大的台上只有沈千阳和大脑袋的女主持人对坐着，他摘了墨镜，姿态潇洒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目视主持人倾听着她的问话。 “……刚才说到《从龙》是您的第一部作品。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担任男主角，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感到压力？” 沈千阳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自己第一次登台的情景，“压力？不。我很享受。” “享受粉丝们对你的爱吗？”主持人问道。 “沈千阳！我们爱你！”台下的粉丝们一时间躁动起来。 沈千阳向台下侧头，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粉丝们激动的呐喊声顿时落下，全场屏息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发言。 沈千阳思考片刻，磁性嗓音缓缓透过麦克风响彻演播厅：“于我而言，每一个角色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如何彻底融入角色，并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出来表达给观众。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很感动，从这番话里可以看出你对拍戏的热爱。”那个擅长尬聊的女主持人忽然道，“你说你享受拍戏，喜欢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么艺人的身份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扮演的角色吗？你出现在媒体面前，包括这个舞台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不是真实的你？” 这主持人不知是故意挖坑，还是本身情商就堪忧，提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沈千阳承认，不免显得虚伪，而否认的话，又坐实了艹人设的口实。 台下的观众反应快的，已经开始为爱豆担心了，沈千阳没有立刻回答，演播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含瑾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看你怎么回答！ “其实我们这种眼最洋气了，上镜又好看，一个顶别人俩。”把他的笑当成了嘲笑，两辈子都是圆圆眼的苏含瑾顿时不服了。 “是好看，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笑意渐深，看起来又坏又英俊，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着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59.第五十九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这不仅白子睿的想法, 也是在场所有主持人的想法。但是紧接着, 苏含瑾动了。 他往前一步, 先抬头看眼餐厅招牌, 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这一刻, 眼前景象开始流动扭曲起来，渐渐勾勒出蓝海餐厅的大门，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恭敬地叫他苏少，拉开门领他去预留的雅座。 苏含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回忆之中,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苏含瑾处处跟沈千阳寻衅, 有好友想当个和事佬，来劝苏含瑾与沈千阳破冰。那好友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先劝得沈千阳点头，又跑来忽悠苏含瑾：“沈少说, 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沈少已经先低头了，苏少您就赏个脸，顺着台阶下吧。” 苏含瑾被顺了毛, 故意摆了几天的谱儿，才跟那朋友一点头：“行，本少爷就给你这个面子。” 于是双方约在蓝海餐厅。苏含瑾那天特地打扮一番, 特地踩着点去了。 谁知服务生倒告知他沈少要晚一些才到。苏含瑾坐在位置上, 开始漫不经心地等待, 顺便打个腹稿, 待会儿怎么高贵冷艳地敲打姓沈的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被敲打的对象却迟迟没有出现。苏含瑾先是换了个姿势，微微靠在椅背上，而后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表情渐渐凝固了。 现场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苏含瑾立刻回神，接下来打电话臭骂和事佬朋友的那段可以掐掉不播了，毕竟迟到的对象是个女生，他抬起的手转而端起杯子，选择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啪”，不轻不重地将水杯顿在桌面上，眉心拧成个结，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耗尽，苏含瑾长身而起。 ……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一声声都是打在白子睿脸上的耳光。 主持人们将苏含瑾围在中间，特别是刚刚跟苏含瑾对戏的周郁，脸上的红晕如同二八少女：“这就叫投胎式演技吧？” 宁雪也连声道：“对对对，虽然跟原版不同，但是卫葭刚才真的就是个贵公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董江冷不丁吐槽一句：“就是酝酿的时间太长了。” “哈哈哈哈哈对，刚才卫葭站在台上不动，我都快吓哭了，导演还在台下拼命跟我招手，让我救场。”姚安故作夸张地模仿着导演的表现，然后擦了擦额头：“看我这一头汗。”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苏含瑾跟着扯了扯唇角。他喉咙发干，手脚都是阵阵发软，根本笑不出来……哥，我是真不会演啊。 苏含瑾的表演是个意外之喜，编剧喜滋滋地对导演道：“咱们这一期太有爆点了，几个男生颜值又这么高，压过火龙果台妥妥的。” 副导演眯着眼，半晌拍了把黄哥的肩膀：“小子，挖到摇钱树了。” …… “感谢这四个可爱的大男生！”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苏含瑾随着众人回到后台。离开了舞台和镜头，苏含瑾顿时肩膀一垮，绷了半天的神经却一时松弛不下来，还维持着兴奋的状态。 “卫葭，刚才表现得真好。”姚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特地鼓励了他一句。 苏含瑾一笑：“谢谢姚老师。” 他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让姚安高看他一眼，笑道：“好好努力，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巨星了。” “姚老师，我特别喜欢看您，可以跟我合张影吗？”白子睿忽然插进来，举着手机一脸的天真无邪，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姚安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趁着白子睿和姚安拍照的时候，苏含瑾走到边上，也不知道卸妆，毛毛躁躁地扯开扣紧的领口。 身边传来一阵香风，苏含瑾连忙让开，却是周郁：“周郁姐。” 周郁在台下没那么大大咧咧，微微笑着看他：“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呀。” “郁姐过奖了。”苏含瑾道。 “以后拍戏红了，可一定要记得你郁姐。”周郁见到漂亮的少年就喜欢调侃几句。 “唔……我不一定会拍戏的。”苏含瑾老实道。他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里。 “你演技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的脸，不拍戏想干嘛？”周郁惊讶地反问，又笑道，“对了，你真的分不清我跟宁雪吗？” “现在分得清了。”苏含瑾立刻道，“宁雪姐是瓜子脸高个子，郁姐的眼睛漂亮，皮肤白。” 周郁噗嗤笑出声：“嘴巴真甜。”助理和化妆师都过来了，周郁摆摆手，被簇拥着去卸妆了。 “马屁精。”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苏含瑾斜眼看去，白子睿握着手机，正对他冷笑。 苏含瑾点点头，扯开领口向他走去：“差点忘了，刚才你是故意给我弄错题目的吧？” “你胡说什么。纸板上那么多道题，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白子睿见他气势汹汹，顿时后退了两步。 “记错了？”苏含瑾嗤笑，这小子再三给他挖坑，放过他他就不姓苏！ 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徐蔚嗓音清冷：“这里不是宿舍，发疯也要看场合。” “就是！这里可是番茄台，你要在这里动我试试，黄哥立刻开除你信不信？”白子睿见徐蔚开口，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呵呵。”苏含瑾没再动手，徐蔚劲儿太大了，他挣不开。他眼珠一转，忽然笑了：“算了。这次要不是你换了题目，我还露不了脸呢。” 他这话一出，白子睿的脸色顿时变了，漂亮的脸颊抽搐着，恨不得随时冲上来撕烂他的脸。 苏含瑾的气顺了，跟徐蔚几人排队去卸妆，然后坐在休息室里等黄哥。黄哥还要在后期那儿看一遍录像，跟导演商量哪些镜头需要剪掉。 白子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徐蔚抱着自己的吉他远远坐在一边，苏含瑾只好自己靠在椅背上想心事。 “给。”一瓶水递到眼前，苏含瑾抬头一看，叶辰浅笑着站在面前，对他示意，“拿着吧。” “谢了。”摄影棚里又闷又热，苏含瑾淌了满身汗，拧开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咽喉，长舒口气，苏含瑾的脸色好了许多。 “子睿的话别太放在心上，他是见你跟沈千阳……”叶辰也在他旁边坐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苏含瑾看他一眼，他喝了口水，眯着眼仿佛不经意地闲聊：“这个圈子里，谁都想跟沈千阳搭上点关系。你不知道？“ 把苏含瑾看他的眼神自动理解为惊讶，叶辰压低了嗓音，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知道的猛料：“沈千阳的背景可深了，圈子里都叫他沈少，据说华阳娱乐就是沈家为了捧他而开的……” 苏含瑾先是竖起耳朵准备听猛料 ，听到这儿就失去了兴趣。说起沈千阳的背景，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吗？ 沈千阳此人也算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奇葩。天生的人生赢家，丢着公司不去继承，非要进娱乐圈拍戏。为了这个，家里断了他的资金， 沈家那是什么人家？即便是在那个圈子里，也是人人瞻仰的存在。沈千阳在娱乐圈那么久，真实背景从来没有被曝光过，写写沈千阳的花边新闻就算了，曝沈家的料？没有哪家媒体嫌自己命长了。 但是沈千阳在娱乐圈的地位，可以说是靠着自己一拳一脚拼出来的。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宿敌的苏含瑾也不得不承认。沈千阳拍一部红一部，就没有扑街的戏，到后期进入电影圈后更是无人能敌，国际奖项拿到手软。 “卫葭，你想什么呢？”叶辰拿手在苏含瑾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有点闷。”苏含瑾随口敷衍。 手机忽然响了，是黄哥的电话，苏含瑾接起来：“喂？……好，我这就过去。” “是黄哥的电话？”叶辰坐在边上听了个正着。 “是啊。喊我过去一趟，说见见副导演。”苏含瑾站起身伸个懒腰，苦着脸往外走。 “休息室左手第三间……一，二，三……”苏含瑾数着数走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铁塔似的黑衣保镖，“四，五……” 苏含瑾智障儿一样歪头数数，若无其事往前走，正要发足狂奔，一股大力就扯住了他的肩膀：“放开我唔……！！！” 扑倒在地毯上的苏含瑾晕头转向，他撑着地毯要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裹在枪灰色西裤里的一双大长腿。 顺着那双大长腿缓缓往上看去，俊美如骄阳的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斜支着脸，对他缓缓勾起唇角。这个角度，很方便苏含瑾欣赏他雕刻般俊挺深刻的五官，还有额角那一抹刺眼的……伤疤。 苏含瑾虎躯一震：黄哥我敲里吗！！！ “你是给我提示的NPC吗？”苏含瑾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看它。小家伙身上沾着草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也不怕人，走过来绕着苏含瑾的腿蹭了几圈，叫声嗲嗲的：“喵~” “哎，能不能说人话？能告诉我我住在哪儿吗？还是给我个新手大礼包？”苏含瑾挠挠猫咪下巴。 “喵~”猫咪舒服得眼眯成缝，翻出肚皮躺下了。 “钥匙是不是藏你肚皮下了？”苏含瑾坏笑着挠猫咪的肚皮，猫咪烦得不行又挣不开他的禄山之爪，气得喵喵骂街，呲牙要咬他。 玩得正开心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卫葭？” 苏含瑾闻声扭头，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帽衫和长裤，更显得瘦了。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盒。 “啊？你这是……吃宵夜回来？”苏含瑾反应过来遇到个“熟人”了，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男生眼神移向他摸着的猫，脸上无甚表情。 苏含瑾足足愣了十秒，眼泪差点飚出来。这可不是才瞌睡就送枕头了么？“回回回！我忘了带钥匙了！还好碰上你了！” 60.第六十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张奕是公司力捧的小生。近年来大陆娱乐业开始崛起, 无数的娱乐公司争先恐后地开张，试图分一杯羹。星河娱乐公司规模不大，但也有张奕和刘楠楠这两个一哥一姐能拿出手的。最近张奕越来越不听话, 跟魔云娱乐的一个经纪人走得又很近，显然是想跳槽了。 公司花了这么大价钱捧起来的人，能轻易放走吗？公司高层焦头烂额的，一边安抚着张奕, 另一边就在公司里挑选着合适的练习生，准备培养出一个张奕的接班人来。 黄哥自觉机会来了。他手下带着几个练习生，都是最好的苗子, 一旦能捧出下一个一哥，他在公司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因此, 他脸上故作惊讶, 但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行了, 装什么装。你那几个练习生派上用场了，赶紧给我叫过来。”詹云光舒口气, 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注意到身边站着个人，抬眼一看, 眼底顿时冒出精光：“你也是老黄手下的？ 苏含瑾刚要偷偷溜出门就被此人盯上, 只好站住道：“是。” 詹云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苏含瑾, 用的是商人额估算珠宝价值的眼神。苏含瑾从小就是发光体，早习惯了他人惊艳的目光, 也不觉得如何。落在詹云光的眼里, 就成了沉得住气, 上得了台面。没有因为被注意到就飘飘然，也没有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 詹云光扭头看向黄哥：“老黄，你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个好苗子？” “他的合约马上到期了。没混出头，上不得台面的。”黄哥脸一僵，打着哈哈道，“我叫了白子睿，叶辰，徐蔚这三个，马上就到。” “长成这样还上不得台面？是你不会调、教吧？”詹云光欣赏着苏含瑾，道，“把他也算上，当花瓶摆着看也好。” “行，你等着吧。”黄哥糟心地对苏含瑾一抬下巴。 “黄哥，我要解约了。”苏含瑾不动。 “你的合约还没到期呢！合约没到期之前，你必须听公司的安排。还是你付得起违约金？”黄哥脸色难看。 “我等。”苏含瑾摸摸鼻子，认怂。谁叫他有合约在身，不得不战略性低头。 “妈的，我就不信四个新人还比不过他一个张奕。”詹云光气不顺，跟黄哥破口大骂。 苏含瑾跟着黄哥的车去到荔枝台，白子睿、叶辰还有徐蔚三人也正巧赶到，顺利会师。 “小子们，别再说黄哥不提携你们，这么好的机会，可得给我机灵着点！”黄哥意气风发，在前头带路，“能不能上道，就看这一次了！走！” 白子睿和叶辰跟着握拳，都是一脸忍不住的期待。苏含瑾莫名觉得黄哥手上拎块丝巾的话，想必也很是应景。 番茄台大楼内里空间极大，不同的摄影棚里都是灯火通明。时间的指针在这里被拨快了，人人行色匆匆，一个女生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衣服急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 还有眼熟的小花旦，被经纪人助理簇拥着，像是仙子下凡一般招摇着过来，经过面前时，黄哥立刻带着他们点头哈腰地跟人打招呼。那小花听着黄哥的恭维，眼也不抬，冲他露个半嘲半讽的笑，径自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苏含瑾像刚进城的刘姥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停在一个摄影棚外，黄哥道：“我去跟导演打声招呼，你们在这等着，看见明星不准要签名，别给我丢人！” 几人乖巧点头。但黄哥一走，白子睿立刻冲苏含瑾道：“你怎么也来了？”他憋了一路了，当着黄哥面前不敢造次，此刻再也忍不住发出质问。 “我也想知道啊，你当我想来呢？”苏含瑾没好气道。 他这态度在白子睿看来无疑是炫耀，顿时怒道：“你这种木头，带你一起上综艺不是拖后腿吗？黄哥在搞什么？” “好了，别吵了，这里可是摄影棚。”叶辰在旁边当和事佬。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路上的员工潮水般退到两边，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颀长，步伐从容，被墨镜遮去半张脸，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千阳的脸是造物主的恩赐，每一道线条都无可挑剔，更遑论肩宽腿长的好身材。杂乱的走廊，被他走成了戛纳红毯。 他是天生的发光体，甫一出现，光芒无人可挡。 “沈少好！” 问候声纷纷响起，每个人的眼神都追随着他。周围不断有人上前与他问候攀谈，沈千阳未曾停步，只微抬下巴算作致意，却无人认为他这是在耍大牌。 他有这个资格。 “切，以为自己是狮子王出巡吗？”险些被沈千阳扑面而来的骚气闪瞎眼，苏含瑾不屑撇嘴。 这模样，这气场，换成随便一个人他都要跳起来裸身打CALL，可眼前此人却是他的死对头，苏含瑾心里小人儿咬着手帕酸得质壁分离。 上辈子的沈千阳才没这么骚包，而是虚伪得令人咬牙。人人都说沈千阳失去恋人后性情大变，导致每次看见他那张面具一般的脸，苏含瑾就想怼他，想尽办法撕破他的面具，见识见识他的真面目。 可惜，无论他如何挑衅，沈千阳永远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请开始你的表演”，另一种是“别闹”。人人都道沈千阳谦和绅士，但苏含瑾知道，那都是伪装。 他骨子就透着高人一等的矜贵，来自簪缨世家的血脉，才华容貌的滋养，再加上万千人气的加持。即便他谦卑温柔，那也是从云端里往下看，是一种傲慢的俯就。 原来年轻时的沈千阳居然是这个模样吗？转瞬间沈千阳已经走到自己面前，苏含瑾专注地盯着他。沈千阳仿佛有所感应，忽然停下脚步，向他看了过来。 苏含瑾推门而出的时候，黄哥立刻冲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导演有没有说什么？” “我尽力了。”苏含瑾面色沉静，只是嗓子有点哑。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落选了很正常的，咱们回去吧。”苏含瑾反过来安慰黄哥。 “不对，这怎么可能。”黄哥一拍苏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导演问问！” 苏含瑾转头就跑了。 傍晚的路边，小吃摊雾气袅袅，麻辣烫，杂粮煎饼，串串香，烤鱿鱼，铁板豆腐滋滋作响，葱花孜然被滚油一激，冒出的香气勾人食欲。 煎饼五块一卷，十几块就能买一大碗麻辣烫。苏含瑾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左手煎饼右手串串，虽然吃上几口就被那香料味儿弄得舌头发麻。 刚刚跟徐蔚通过电话，他已经入选了《雨天音乐节》，想来不会再生变化，苏含瑾也算是功成身退，现在只等着解约走人了。 电话嗡嗡作响，震得苏含瑾大腿发麻。反正躲不过，苏含瑾接起电话，一阵咆哮从电话里飚出来。 “总算接电话了？你狂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了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特么乱搞什么？！” 苏含瑾早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放得远远的，等黄哥骂得口干不得不停下的时候，才慢条斯理道：“黄哥，我早说过我不会演戏了。您也别生气，等合约期一到我就自己滚了。” “你是觉得你攀上沈千阳了，还是觉得你现在红了，星河庙小留不下你了？”黄哥冷笑一声。 苏含瑾懒得敷衍他：“喂喂？怎么听不到了？黄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啊？” 最后一声，是黄哥恼羞成怒的咆哮：“你嘚瑟不了几天！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苏含瑾直接挂断了。后悔？他苏少有过后悔的时候么？ ……有的。苏含瑾想，他就不应该随便绕小路。看着前面几个模样凶狠，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堵在巷子口，苏含瑾下意识地转头就走，却对上了另外两个冷笑的混混。 “你们要钱，我身上就剩这么多了。”苏含瑾掏出钱包，那混混劈手接过去，倒出几张零钞，硬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你特么逗我呢？”为首的混混把钱包摔到苏含瑾的身上，戳着他的脑门，“钱呢？！” “什么钱？我身上没带钱！你要钱，我用支付宝转给你……”苏含瑾话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当场呕了一口酸水。 “臭小子，欠了龙哥的钱，还在这儿装傻？”混混嚣张的嗓音嗡嗡作响，苏含瑾半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半天才缓过气来。 苏含瑾明白过来了，是那群高利贷。 “真不耐揍。” “大明星呗，细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样吗？” 那些混混嘻嘻哈哈地取笑着，抓住苏含瑾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说吧，这个月的钱呢？” “我……”苏含瑾头皮生疼，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咬牙道，“我没钱……钱不是我欠的，你们找我没用！” “你当初替你那赌鬼老爸扛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被称作龙哥的混混笑起来，凑近了拍拍苏含瑾的脸，说话时嘴上叼着的烟头几乎要燎到他。 苏含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跟他商量：“我真的没钱。兜里就剩几十块了，谁欠你的钱你去找谁还。” “啧，好话听不懂是吧？”龙哥骤然变脸，抬手就把烟头摁到了苏含瑾的肩上。 “唔！”苏含瑾就穿了件毛衣，烟头透过毛线缝隙准确无误地烫到皮肤上，几乎能听到滋地一声，苏含瑾脸色瞬间惨白，“你他妈……啊！” 那烟头摁进肉里，狠狠地转了转，苏含瑾彻底软倒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钱了吗？” “有……有了。”苏含瑾连连点头，肩上的疼痛尖锐，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要是早生个几十年，绝对当不了烈士了。 “早这么乖不就行了？”混混把苏含瑾的手机捡起来，放进他手里，“八十万一分不少，现在就让人把钱送来。” “我哪儿去找那么多？不是每个月几万么？”苏含瑾叫道，卫葭每笔钱都记了债，他记得的。 “你小子现在成大明星了，拿个几十万出来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听说你还傍上了个有钱的主儿？”那龙哥的眼神变得邪门，在苏含瑾身上来回打量。 “就是。网上到处都是你的视频，我们都看见了。”边上的混混响应道。 苏含瑾没想到祸根在这里，差点哭出来：“我还没开始拍戏呢，真没钱，你得容我缓缓。” “缓个屁。龙哥对你不薄了吧？每个月鸡零狗碎的还几万，拖了小半年了。你小子现在有钱了，倒开始不接电话想赖账了？”龙哥忽然拔出一把水果刀，“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一是把钱还了，二是跟你那赌鬼爸一样，把指头留下，再还债！” “别别别！”苏含瑾紧紧地缩起手指，却被两个混混抓住手，强迫他展开手指头摁在地上。 冰冷刀刃在他修长手指上挨个比划着，苏含瑾头皮发麻，拼命想要蜷缩起手指，手掌被粗粝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放开我！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放开我！” “犯法？”龙哥嘿然一笑，把玩着水果刀：“你按的手印还在合同上呢，我们也是懂法的。” 高利贷懂个屁的法。苏含瑾神情里流露出些许不忿，龙哥手起刀落，冰冷刀刃噗地插了下去。 “啊！”惨叫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木了，半晌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哆嗦着睁开眼，却见那水果刀贴着自己的指缝插进了地里，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头。 “哈哈哈哈哈哈看这小子吓的。”龙哥拔出刀，刀刃贴着肌肤再次划过，“刚才那是警告，这一次，哥就不能保证不失手了……” “我打，把电话给我。”苏含瑾嗓音嘶哑。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龙哥把电话抛给他。 苏含瑾调出通讯录看了一遍，黄哥？不行，他现在听到自己的求助只会落井下石。徐蔚？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苏含瑾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了，他现在在参加音乐节的排练…… 卫葭的通讯录里就那么几个人。龙哥在旁边虎视眈眈，手里还把玩着水果刀，苏含瑾急得都快哭了，脸上还要维持着镇定，划来划去，最后视线停留在“沈千阳”上。 万幸，上次没有删掉沈千阳的电话。可是对于苏含瑾来说，要他向沈千阳求助，还不如让人砍手呢…… 龙哥道：“怎么着？到底叫不叫人来送钱？” “叫，叫。”苏含瑾果断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苏含瑾抓紧手机，内心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电话接通，还是希望打不通。 沈千阳那么忙，应该接不到的吧？他……大不了以后固定路线，只能演九指神丐好了……苏含瑾闭上眼，一滴热泪滚落…… “喂？”略带低沉的华丽嗓音响起，以往让苏含瑾所厌恶的慵懒笑意，此刻听起来却是可靠无比。 “沈千阳！！！”苏含瑾爆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叫声，透着不自知的委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僵硬立在珠帘外，听着里头传来的隐秘私语。 “弘越，你该走了。” “我们数月不得见，今日好容易才见上一面，婉容，你……”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要是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父皇已是快不行了，你且耐心些，只待父皇驾崩，你我便可长长久久。” “弘越……” 里头人声渐渐低了，变成喁喁低语，还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吟哦。小皇子已是通体冰凉，不觉收紧手指，手中画卷发出咔哒一声。 暧昧声响立刻停了，殿里一派死寂。 “谁在外头？！”这声低叱惊醒了小皇子。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猛地转身往外狂奔而去。 画卷散落在地，长长铺开，精致的工笔花鸟踏上脚印，再无法抹去，如同小皇子前十六年的锦绣人生。 小皇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入回廊。下一秒，他骤然刹住脚。大大的特写镜头定格在他惊恐的表情。 ”卡。“导演出声。 现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苏含瑾跑得气喘，提心吊胆地看着导演，生怕下一句又是重来。 ”休息十分钟。拍下一条。“导演终于发话。 今天的第一场戏，苏含瑾顺利通过。 “这不是演得挺好么？继续保持。”演三皇子的许明安冷飕飕来了一句，不等苏含瑾回答，就被助理簇拥着走了。 “卫葭，开了个好头啊！”桃子跑过来，给苏含瑾披上外套。 61.第六十一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喵~”猫咪舒服得眼眯成缝, 翻出肚皮躺下了。 “钥匙是不是藏你肚皮下了？”苏含瑾坏笑着挠猫咪的肚皮, 猫咪烦得不行又挣不开他的禄山之爪, 气得喵喵骂街，呲牙要咬他。 玩得正开心呢,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卫葭？” 苏含瑾闻声扭头, 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正站在他身后, 他个子很高, 穿着黑色的帽衫和长裤，更显得瘦了。他手里还提着个外卖盒。 “啊？你这是……吃宵夜回来？”苏含瑾反应过来遇到个“熟人”了，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男生眼神移向他摸着的猫, 脸上无甚表情。 苏含瑾足足愣了十秒，眼泪差点飚出来。这可不是才瞌睡就送枕头了么？“回回回！我忘了带钥匙了！还好碰上你了！” “……”男生似乎想说什么，眼神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没吭声。 苏含瑾揉了那猫咪好几把, 许诺改天给它带罐头, 絮絮叨叨半天一抬头，那男生都走出几米远了, 赶紧拔腿跟上。男生腿长步子大, 苏含瑾吭哧吭哧跟着, 他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徐……蔚……”苏知乔眯眼分辨着那男生吉他上刻着的小字。 “干嘛？”男生回头。 “……才发现你名字挺好听的，我就叫叫。”苏含瑾干笑。原来叫徐蔚, 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再细看男生的脸, 更是眼熟。不等苏含瑾想起来, 男生已经扭过头去, 一副懒得多理会他的冰山样。 这小区内足有十几幢楼，苏含瑾跟着徐蔚弯弯绕绕了好几分钟才走进一幢楼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自己的好运气。要是没遇到他，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这儿的。苏含瑾试着跟着徐蔚搭话，对方也没理会他，他也只好放弃了，多说多错。 电梯停在了九楼。随着徐蔚掏钥匙打开了门，门里灯火亮堂，中档装修的客厅映入苏知乔的眼里，三个大男生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纷纷扭头看过来。 苏含瑾打量着这个房子。这是个被打通的套房，被分隔成几个小房间。客厅里乱糟糟的，地上丢着五线谱，一看就是男生住的地方。 注意到那几个男生盯着自己，苏含瑾冲他们友好地一笑。谁知道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其中一个特别漂亮的还翻了个白眼。 得，原主的人缘是多不好啊。苏含瑾正胡思乱想着，徐蔚忽然一扭头，苏含瑾差点撞上，赶紧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徐蔚面无表情：“这是我房间。” 苏含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着徐蔚走进了房间里，一眼望去，三面墙上都贴着各种乐队海报，他装傻充愣：“那我的房间？” 徐蔚的冰山脸再度开裂，又露出了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感谢上帝，他不是个爱多话的人，只是沉默地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小房间。 “谢谢。”苏含瑾迅速道了声谢，顶着徐蔚奇怪的目光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含瑾咔哒一声锁上门，背靠门板长长地出了口气。一眼瞥到铺着蓝白格床单的床，他立刻扑了上去，身体陷入软绵绵的被子里，他整个人都虚脱地趴着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含瑾翻个身，放眼打量着这个房间。这个房间估计是杂物间或者书房改成的，小得可怜。家具也只有单人床、书桌和一个立式衣柜，余下的可活动空间就不多了。苏含瑾记得刚才看见徐蔚的房间，比这可大多了，看来原主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苏含瑾这儿心烦意乱，客厅里的几个人也是难以平静。 “你们说他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没成！” “没看见他都开始讨好徐蔚了吗？” “就他也想爬沈千阳的床，也不照照镜子……” “别说了，他出来了。” “怕什么，他干得出来这种事，还怕别人说吗？”说话的男生长得最出挑，他穿着件粉T恤一张脸不足巴掌大，杏核眼很勾人的，看见苏含瑾走出来的时候，还故意提高了嗓音。 苏含瑾自然也听到了，不过懒得理会他，而是径自走向了客厅的冰箱，打开看了下。上排是冷冻室，放着些速冻食品，苏含瑾看了眼就关上了。下排冷藏室的储藏还算丰富，最多的是果汁牛奶之类的饮料，还有一些水果和面包。 苏含瑾伸手拿起面包，却注意到几人眼睛全盯着自己看，脸色各异。特别是那个粉T恤，眼神明显得完全无法无视。苏含瑾顿了顿，彬彬有礼地问：“这个我可以吃吗？” 苏含瑾这话一出，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没人回答，那个最漂亮的放出一声冷笑，回答不言而喻。苏含瑾有点不爽粉T恤的态度，但还是把面包放了回去，自己解嘲：“我叫外卖吧。” “沈千阳没喂饱你嘛？还要回来吃？”粉T恤终于发难了。 “算了，子睿。”粉T恤身后的男生拉了他一下，这个男生长得俊朗，看着也和气。 靠在沙发上的一个男生染着一头白发，细眉细眼，这时候幽幽冒出来一句：“叶辰，你又来装什么老好人？别忘了，那个角色你也是候选人，被人横插一脚你不气？” 叫叶辰的男生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候选人，人人都有竞争的机会。” 粉T恤哈地冷笑了起来：“是，人人都有竞争的机会，那也得看是怎么个竞争法儿。别好的不学，尽学人家爬床卖屁股！” 他说完，眼神就往苏含瑾这边递了过来。苏含瑾在低头摆弄手机，这个原主手机里连个叫外卖的APP都没有，他又不记得密码，正是满肚子的火。听到最后一句话，火气噌地起来了：“孙子，你说谁呢？” “你……你说谁是孙子？！”粉T恤倒抽一口冷气，指着苏含瑾。 另外两人的表情也是精彩纷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总是低眉顺眼，一跺脚就能把他吓得蹦三蹦的卫葭，跟变了个人似的，双手随随便便地抄在胸前，昂起下巴审视他们：“谁问了谁就是认了呗。” 粉T恤拍案而起：“卫葭！你以为你爬了次沈千阳的床就高人一等了？居然敢骂我？” “我不仅敢骂你，还敢揍你呢！”苏含瑾攥着拳头向前一步。 “呵，揍我？你来。”粉T恤抬脚跨过茶几窜过来，“你有种就打……啊！” 苏含瑾甩了甩手，这具身板太弱了，幸亏对手也不强。看着粉T恤捂着脸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致：“孙子，还找死吗？” “你怎么能打人？”另外两个看傻了的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指责道。 “新鲜了，他自己送上门要我打的，我不打多过意不去啊？”苏含瑾摊手。 “你他妈……你们就这么看着我挨打啊？！”粉T恤尖声道。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动。粉T恤气急败坏，对着苏含瑾猛扑过来。苏含瑾冷眼看着，直到他近身的刹那才猛地闪身，伸脚一绊，粉T恤当场扑街。 62.第六十二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 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 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 出去买了瓶水, 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 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 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 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 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 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 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 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 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 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落选了很正常的，咱们回去吧。”苏含瑾反过来安慰黄哥。 “不对，这怎么可能。”黄哥一拍苏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导演问问！” 苏含瑾转头就跑了。 傍晚的路边，小吃摊雾气袅袅，麻辣烫，杂粮煎饼，串串香，烤鱿鱼，铁板豆腐滋滋作响，葱花孜然被滚油一激，冒出的香气勾人食欲。 煎饼五块一卷，十几块就能买一大碗麻辣烫。苏含瑾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左手煎饼右手串串，虽然吃上几口就被那香料味儿弄得舌头发麻。 刚刚跟徐蔚通过电话，他已经入选了《雨天音乐节》，想来不会再生变化，苏含瑾也算是功成身退，现在只等着解约走人了。 电话嗡嗡作响，震得苏含瑾大腿发麻。反正躲不过，苏含瑾接起电话，一阵咆哮从电话里飚出来。 “总算接电话了？你狂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了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特么乱搞什么？！” 苏含瑾早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放得远远的，等黄哥骂得口干不得不停下的时候，才慢条斯理道：“黄哥，我早说过我不会演戏了。您也别生气，等合约期一到我就自己滚了。” “你是觉得你攀上沈千阳了，还是觉得你现在红了，星河庙小留不下你了？”黄哥冷笑一声。 苏含瑾懒得敷衍他：“喂喂？怎么听不到了？黄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啊？” 最后一声，是黄哥恼羞成怒的咆哮：“你嘚瑟不了几天！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苏含瑾直接挂断了。后悔？他苏少有过后悔的时候么？ ……有的。苏含瑾想，他就不应该随便绕小路。看着前面几个模样凶狠，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堵在巷子口，苏含瑾下意识地转头就走，却对上了另外两个冷笑的混混。 “你们要钱，我身上就剩这么多了。”苏含瑾掏出钱包，那混混劈手接过去，倒出几张零钞，硬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你特么逗我呢？”为首的混混把钱包摔到苏含瑾的身上，戳着他的脑门，“钱呢？！” “什么钱？我身上没带钱！你要钱，我用支付宝转给你……”苏含瑾话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当场呕了一口酸水。 “臭小子，欠了龙哥的钱，还在这儿装傻？”混混嚣张的嗓音嗡嗡作响，苏含瑾半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半天才缓过气来。 苏含瑾明白过来了，是那群高利贷。 “真不耐揍。” “大明星呗，细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样吗？” 那些混混嘻嘻哈哈地取笑着，抓住苏含瑾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说吧，这个月的钱呢？” “我……”苏含瑾头皮生疼，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咬牙道，“我没钱……钱不是我欠的，你们找我没用！” “你当初替你那赌鬼老爸扛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被称作龙哥的混混笑起来，凑近了拍拍苏含瑾的脸，说话时嘴上叼着的烟头几乎要燎到他。 苏含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跟他商量：“我真的没钱。兜里就剩几十块了，谁欠你的钱你去找谁还。” “啧，好话听不懂是吧？”龙哥骤然变脸，抬手就把烟头摁到了苏含瑾的肩上。 “唔！”苏含瑾就穿了件毛衣，烟头透过毛线缝隙准确无误地烫到皮肤上，几乎能听到滋地一声，苏含瑾脸色瞬间惨白，“你他妈……啊！” 那烟头摁进肉里，狠狠地转了转，苏含瑾彻底软倒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钱了吗？” “有……有了。”苏含瑾连连点头，肩上的疼痛尖锐，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要是早生个几十年，绝对当不了烈士了。 “早这么乖不就行了？”混混把苏含瑾的手机捡起来，放进他手里，“八十万一分不少，现在就让人把钱送来。” “我哪儿去找那么多？不是每个月几万么？”苏含瑾叫道，卫葭每笔钱都记了债，他记得的。 “你小子现在成大明星了，拿个几十万出来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听说你还傍上了个有钱的主儿？”那龙哥的眼神变得邪门，在苏含瑾身上来回打量。 “就是。网上到处都是你的视频，我们都看见了。”边上的混混响应道。 苏含瑾没想到祸根在这里，差点哭出来：“我还没开始拍戏呢，真没钱，你得容我缓缓。” “缓个屁。龙哥对你不薄了吧？每个月鸡零狗碎的还几万，拖了小半年了。你小子现在有钱了，倒开始不接电话想赖账了？”龙哥忽然拔出一把水果刀，“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一是把钱还了，二是跟你那赌鬼爸一样，把指头留下，再还债！” “别别别！”苏含瑾紧紧地缩起手指，却被两个混混抓住手，强迫他展开手指头摁在地上。 冰冷刀刃在他修长手指上挨个比划着，苏含瑾头皮发麻，拼命想要蜷缩起手指，手掌被粗粝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放开我！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放开我！” “犯法？”龙哥嘿然一笑，把玩着水果刀：“你按的手印还在合同上呢，我们也是懂法的。” 高利贷懂个屁的法。苏含瑾神情里流露出些许不忿，龙哥手起刀落，冰冷刀刃噗地插了下去。 “啊！”惨叫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木了，半晌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哆嗦着睁开眼，却见那水果刀贴着自己的指缝插进了地里，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头。 “哈哈哈哈哈哈看这小子吓的。”龙哥拔出刀，刀刃贴着肌肤再次划过，“刚才那是警告，这一次，哥就不能保证不失手了……” “我打，把电话给我。”苏含瑾嗓音嘶哑。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龙哥把电话抛给他。 苏含瑾调出通讯录看了一遍，黄哥？不行，他现在听到自己的求助只会落井下石。徐蔚？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苏含瑾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了，他现在在参加音乐节的排练…… 卫葭的通讯录里就那么几个人。龙哥在旁边虎视眈眈，手里还把玩着水果刀，苏含瑾急得都快哭了，脸上还要维持着镇定，划来划去，最后视线停留在“沈千阳”上。 万幸，上次没有删掉沈千阳的电话。可是对于苏含瑾来说，要他向沈千阳求助，还不如让人砍手呢…… 龙哥道：“怎么着？到底叫不叫人来送钱？” “叫，叫。”苏含瑾果断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苏含瑾抓紧手机，内心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电话接通，还是希望打不通。 63.第六十三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小姐姐, 你怎么称呼呀？”苏含瑾随口套着近乎。 女生掩嘴笑了：“叫我桃子姐就行。” “这名字真贴切, 姐姐的脸就像水蜜桃一样可爱。”苏含瑾唇角噙着朵笑涡，眼神诚恳又真挚, 把女生恭维得花枝乱颤。 刚走近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怒吼，苏含瑾和桃子对视一眼, 就看见门开了，一个男生闷头冲出来, 差点跟两人撞上。 “当心点。”苏含瑾眼疾手快地把桃子拉开，有些不满。那男生抬起头看他一眼, 眼圈是红的，一声不吭大步走了。 苏含瑾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你……” “嘘。”桃子扯了扯他，冲门里使个眼色：“黄哥心情不好, 你当心点。加油。” 苏含瑾对桃子眨眨眼, 这才不慌不忙抬脚走进了办公室。 满屋烟味，黄哥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气不顺的样子，手边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满了烟头。看见苏含瑾进来，也不理他, 自顾自摸出根烟叼在嘴上。 “黄哥, 早。”苏含瑾施施然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我让你坐了？”黄哥一拍桌子。 苏含瑾摸过打火机点火, 凑烟头上, 语气轻快：“这不是省得黄哥您多吩咐一句嘛。” 黄哥还想说, 苏含瑾手腕一晃，火苗险些撩他眉毛上。黄哥赶紧往后退了下，抢回打火机，“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黄哥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眯眼盯着面前的少年。他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跟初中的班主任有异曲同工之妙，把人叫进办公室却晾着不理，这种冷暴力比责骂更有效。每次他摆出这幅样子，被约谈的练习生立刻就吓得开始自我反省了。 “嘶！”过长的烟灰掉到手背上，黄哥甩甩手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直起身气急败坏地盯着对面的少年。一根烟都烧完了，苏含瑾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双手舒展地搭在椅背上，那姿势那神态，比他都自在。 “黄哥。您还来一根么？”苏含瑾很有眼色地拿起烟盒，这种殷勤小意通常都是别人对他用的，苏含瑾不介意套用一下。 “……”黄哥摁住胸口，努力压下咆哮的冲动，“放下！我现在是有话要跟你谈。” “好，您说。”苏含瑾交叉双手，一脸的“请开始你的表演”。 怎么有哪里不对……不知不觉被牵着走的黄哥甩甩头，道：“你昨天把沈少给开瓢了。” “我知道啊。”苏含瑾点头。 “你知道？”黄哥怒极反笑，盯着苏含瑾：“那你知道沈少是什么人物？是你得罪得起的吗？！” 我当然知道。苏含瑾撇了下嘴，我知道得比你们多多了。上辈子圈里的朋友为了让苏含瑾放弃怼沈千阳，劝和酒都摆过不知道几次。想到自己当初的众星捧月，再想想现在的待遇，不禁悲从中来，小脸也垮了。 在黄哥看来，对面那张脸终于露出了应该有的沮丧和不安，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一吓唬就慌了。黄哥满意地缓了口气，继续道：“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们老板在沈少面前也得敬着三分。你这次捅的篓子实在是太大了，我也兜不住。你的合约快到期了吧？ ” “嗯？”苏含瑾哪知道什么合约，只能顺着点了下头，露出点惊讶表情。 苏含瑾的表现出乎黄哥的意料，合约能否续签那可是每个练习生的死穴，一捏一个准。黄哥琢磨了一下，这卫葭平时胆子就小，估计是吓坏了。 黄哥话锋一转：“哎，你这孩子也是命苦。要不是你那个赌鬼老爸背了债，这年纪还该在上学呢。宿舍里那几个也是不安分的，成天欺负你。” 赌鬼老爸？？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苏含瑾心里一动，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一点也不了解，连住处都不知道。现在可是在七年前，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去找爸妈了，他得另作打算，从长计议。 苏含瑾泫然欲泣地看着黄哥：“还好有黄哥照顾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黄哥见怀柔政策终于打动了这块铁板，也很满意，继续跟他推心置腹起来。苏含瑾顺着黄哥瞎扯，不动声色地套着话，在脑子里迅速整合着卫葭的资料。 卫葭，年二十，来自A市郊区，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有个赌鬼老爸，欠了一大笔高利贷后被人砍了手指，结果才十七岁的卫葭把债务扛了，直接退学进入星河娱乐公司，成为了一名练习生。练习生跟小明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卫葭空有一张漂亮的脸，演技唱歌都是平平，加上性格懦弱不会来事，一直混不出头，在宿舍里也是被别的练习生排挤的那个。 直到最近，卫葭鼓足勇气求黄哥给他牵了个线，爬了沈千阳的床。谁知道床是爬上了，魂儿没了，被自己这个野鬼给占了身体。 哎。苏含瑾透过杯子的反光看着那个少年透着怯弱的眉眼。隔了七年的时间，自己怎么会穿到他的身上来呢？ “我还当你忽然开了窍呢，废了多大的力气把你荐给沈少，现在好了，你把人开瓢了！”黄哥说到最后又绕到了主题上，“你叫我怎么跟沈少交代？！” “那您把我开了吧。”苏含瑾忽然道。 “啥？”黄哥愣了下，“你说啥？” “得罪了沈少，连累了黄哥您，我也没脸在公司待下去了，就开了我吧。你们行话怎么说的，开除？解约？封杀？”苏含瑾一脸的舍身取义。 “……”黄哥抖着手去摸烟，他觉得今天这场谈话能让自己折寿十年。深吸口烟，尼古丁舒缓了情绪，黄哥冷笑起来，“我以前瞎了眼了，你小子哪儿傻了，你多精啊？捅了这么大篓子，你解约走人，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苏含瑾无辜道：“得罪沈少的是我，我愿意用我的整个演艺生涯来赔罪，还不够吗？我一个小小练习生，沈少不至于要我赔医药费吧？” “你小子别装傻！”黄哥彻底撕破脸，探身凑近苏含瑾：“沈少那儿，我不管你是磕头还是学狗叫，你必须得让沈少气顺了！” “据我所知，沈千阳没让人学狗的癖好吧。”苏含瑾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噫！沈千阳果然是个变态！ “不管学不学，就是那么个意思。”黄哥不理会苏含瑾的打岔，警告着：“要不是沈少这会儿有事绊住了，别说你了，咱们整间公司都得玩儿完！” 苏含瑾不以为然。上辈子他跟沈千阳斗了那么久，全须全尾的不说，这倒退了七年的沈千阳在他眼里更是个纸老虎。自己可是把沈千阳给开瓢了，他不也没拿自己怎么样吗？ 当然，此时的苏小少爷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独有的待遇。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自然是谈崩了。黄哥咆哮着指着门口：“你敢给我炸刺儿是吧？给我滚！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苏含瑾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姿态优雅，求之不得地转身就滚。门忽然被推开了，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一个人。 “妈的！张奕说飞机晚点，赶不上《偶像宿舍》了！” “眼睛都闭上了……”预料中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苏含瑾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了沈千阳一脸风流摇曳的坏笑，“还说不喜欢我？” “……！！！”天生就是个拈花惹草的货。苏含瑾气不打一处来，脸又大了一圈！ “逗你呢，现在亲一个？“沈千阳还在笑，一把抓住要跑的人。 “拿上你的钱！我们两清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苏含瑾抖着手把那张支票又抽出来，拍在沈千阳胸前，只怕再跟沈千阳多待一秒，自己就要忍不住抱住他同归于尽，“拿去！” 沈千阳拨开那碍眼的支票：“小骗子，你哪来的钱？你又去赌了？” 苏含瑾摇摇支票，有些嘚瑟起来：“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钱。” “你自己的钱？”沈千阳森然一笑，“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钱哪儿来的？” 苏含瑾难得压过沈千阳一头，神秘兮兮地卖关子：“我的卖身钱……嘤！疼疼疼……” “挺厉害啊。卖给谁了？让本少爷开开眼。”沈千阳揉着手底下嫩豆腐样的脸，语气带笑，磨牙声霍霍。谁敢截胡他想要的人？活腻了？ “公司！我跟公司签约了！”苏含瑾吃疼，赶紧抖落出实情，“我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才换来的，钱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你签了二十年？”沈千阳露出点意外的神情。 “二十年怎么了？我知道我就是个小练习生，签约二十年能换来八十万就很厉害了好不好？”苏含瑾咬牙道，“以后我还会赚钱的，你少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知道二十年对一个艺人意味着什么吗？”沈千阳几乎是无奈地笑了，看着面前神色天真的人。 虽然又傻又怂，可这张脸生得真是好，演戏上又有天分。否则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公司怎么可能出八十万来签他？可也就是八十万，就将他最好的二十年买断了。 苏含瑾一扬下巴：“谁会想那么远的事儿啊？反正卖给公司可以慢慢还钱，总比……好。” 他说得含糊，沈千阳却听懂了，眯起眼：“你宁愿卖给公司二十年，也不愿意跟了我？”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苏含瑾抿了抿唇，但刚才被沈千阳耍了一通还生气呢，鼓足勇气道：“不愿意！“ 他不等沈千阳说话，把那张皱巴巴的支票叠了下，如法炮制塞进沈千阳胸前口袋里：“这个赌我赢了，钱也还了。现在你要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你想要什么？”沈千阳的情绪不好，眸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可惜对方根本接收不到自己的负面情绪。 苏含瑾眼珠转了转，小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神色：“要什么都可以吗？比如你……” "当然。现在就要吗？”沈千阳笑容俊美得醉人，瞬间就扣住了苏含瑾的手腕。 "……直播铁锅炖自己。“被沈千阳释放得荷尔蒙撞得晕头转向，苏含瑾那半句话憋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夹紧小尾巴，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沈千阳的对手。 “退开一点。”苏含瑾抵着沈千阳，让两人之间空出一段安全距离，这才严肃道：“我的要求就是：你不准再来骚扰我了。” “我，骚扰你了？”沈千阳的笑意渐渐敛去，狭长眸子里闪过不善。 “你没看见我不愿意吗？你这样就叫骚扰……”苏含瑾试图讲道理，可说到一半就被沈千阳的脸色吓回去了，下意识往后退去，“啊！” 沈千阳掐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两人紧紧贴在一处，近得呼吸相闻。苏含瑾的眼睛只能平视到沈千阳的下巴，往上是形状优美的唇，下唇比上唇略厚，看上去是跟主人截然相反的柔软。 耳边轰然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麻了，像块软化了的小年糕，任人捏圆搓扁，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才叫骚扰。”沈千阳终于松开了他，苏含瑾踉跄了一下，扶着边上的栏杆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你……你怎么能不守信用？”苏含瑾还没缓过神来，眼神愣愣的，看起来被吓坏了。 说来丢人，上辈子活在锦绣堆里的苏含瑾看似风流恣意，其实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这个身体应该也没有过什么经验，否则也不会被稍稍一挑逗就失态成这样。 “别怕，本少爷只是给你示范一下骚扰的尺度。”沈千阳抬手轻轻抹过唇角，尝了点甜头，眼底的戾气也随之散去。 64.第六十四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刚才瑟缩紧张的少年跟喝饱了水的小树苗一样舒展开来。明明还是一样的脸, 一样的动作姿态，可他陡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浑身上下都溢满了贵公子的那股贵气和矜傲之态，一双眼光华流转, 缓缓扫过镜头。 白子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他不是看错了吧？ 这不仅白子睿的想法，也是在场所有主持人的想法。但是紧接着，苏含瑾动了。 他往前一步, 先抬头看眼餐厅招牌, 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这一刻, 眼前景象开始流动扭曲起来，渐渐勾勒出蓝海餐厅的大门，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恭敬地叫他苏少, 拉开门领他去预留的雅座。 苏含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回忆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苏含瑾处处跟沈千阳寻衅，有好友想当个和事佬，来劝苏含瑾与沈千阳破冰。那好友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先劝得沈千阳点头, 又跑来忽悠苏含瑾：“沈少说，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沈少已经先低头了，苏少您就赏个脸, 顺着台阶下吧。” 苏含瑾被顺了毛, 故意摆了几天的谱儿, 才跟那朋友一点头：“行, 本少爷就给你这个面子。” 于是双方约在蓝海餐厅。苏含瑾那天特地打扮一番，特地踩着点去了。 谁知服务生倒告知他沈少要晚一些才到。苏含瑾坐在位置上，开始漫不经心地等待，顺便打个腹稿，待会儿怎么高贵冷艳地敲打姓沈的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敲打的对象却迟迟没有出现。苏含瑾先是换了个姿势，微微靠在椅背上，而后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表情渐渐凝固了。 现场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苏含瑾立刻回神，接下来打电话臭骂和事佬朋友的那段可以掐掉不播了，毕竟迟到的对象是个女生，他抬起的手转而端起杯子，选择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啪”，不轻不重地将水杯顿在桌面上，眉心拧成个结，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耗尽，苏含瑾长身而起。 ……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一声声都是打在白子睿脸上的耳光。 主持人们将苏含瑾围在中间，特别是刚刚跟苏含瑾对戏的周郁，脸上的红晕如同二八少女：“这就叫投胎式演技吧？” 宁雪也连声道：“对对对，虽然跟原版不同，但是卫葭刚才真的就是个贵公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董江冷不丁吐槽一句：“就是酝酿的时间太长了。” “哈哈哈哈哈对，刚才卫葭站在台上不动，我都快吓哭了，导演还在台下拼命跟我招手，让我救场。”姚安故作夸张地模仿着导演的表现，然后擦了擦额头：“看我这一头汗。”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苏含瑾跟着扯了扯唇角。他喉咙发干，手脚都是阵阵发软，根本笑不出来……哥，我是真不会演啊。 苏含瑾的表演是个意外之喜，编剧喜滋滋地对导演道：“咱们这一期太有爆点了，几个男生颜值又这么高，压过火龙果台妥妥的。” 副导演眯着眼，半晌拍了把黄哥的肩膀：“小子，挖到摇钱树了。” …… “感谢这四个可爱的大男生！”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苏含瑾随着众人回到后台。离开了舞台和镜头，苏含瑾顿时肩膀一垮，绷了半天的神经却一时松弛不下来，还维持着兴奋的状态。 “卫葭，刚才表现得真好。”姚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特地鼓励了他一句。 苏含瑾一笑：“谢谢姚老师。” 他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让姚安高看他一眼，笑道：“好好努力，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巨星了。” “姚老师，我特别喜欢看您，可以跟我合张影吗？”白子睿忽然插进来，举着手机一脸的天真无邪，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姚安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趁着白子睿和姚安拍照的时候，苏含瑾走到边上，也不知道卸妆，毛毛躁躁地扯开扣紧的领口。 身边传来一阵香风，苏含瑾连忙让开，却是周郁：“周郁姐。” 周郁在台下没那么大大咧咧，微微笑着看他：“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呀。” “郁姐过奖了。”苏含瑾道。 “以后拍戏红了，可一定要记得你郁姐。”周郁见到漂亮的少年就喜欢调侃几句。 “唔……我不一定会拍戏的。”苏含瑾老实道。他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里。 “你演技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的脸，不拍戏想干嘛？”周郁惊讶地反问，又笑道，“对了，你真的分不清我跟宁雪吗？” “现在分得清了。”苏含瑾立刻道，“宁雪姐是瓜子脸高个子，郁姐的眼睛漂亮，皮肤白。” 周郁噗嗤笑出声：“嘴巴真甜。”助理和化妆师都过来了，周郁摆摆手，被簇拥着去卸妆了。 “马屁精。”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苏含瑾斜眼看去，白子睿握着手机，正对他冷笑。 苏含瑾点点头，扯开领口向他走去：“差点忘了，刚才你是故意给我弄错题目的吧？” “你胡说什么。纸板上那么多道题，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白子睿见他气势汹汹，顿时后退了两步。 “记错了？”苏含瑾嗤笑，这小子再三给他挖坑，放过他他就不姓苏！ 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徐蔚嗓音清冷：“这里不是宿舍，发疯也要看场合。” “就是！这里可是番茄台，你要在这里动我试试，黄哥立刻开除你信不信？”白子睿见徐蔚开口，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呵呵。”苏含瑾没再动手，徐蔚劲儿太大了，他挣不开。他眼珠一转，忽然笑了：“算了。这次要不是你换了题目，我还露不了脸呢。” 他这话一出，白子睿的脸色顿时变了，漂亮的脸颊抽搐着，恨不得随时冲上来撕烂他的脸。 苏含瑾的气顺了，跟徐蔚几人排队去卸妆，然后坐在休息室里等黄哥。黄哥还要在后期那儿看一遍录像，跟导演商量哪些镜头需要剪掉。 白子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徐蔚抱着自己的吉他远远坐在一边，苏含瑾只好自己靠在椅背上想心事。 “给。”一瓶水递到眼前，苏含瑾抬头一看，叶辰浅笑着站在面前，对他示意，“拿着吧。” “谢了。”摄影棚里又闷又热，苏含瑾淌了满身汗，拧开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咽喉，长舒口气，苏含瑾的脸色好了许多。 “子睿的话别太放在心上，他是见你跟沈千阳……”叶辰也在他旁边坐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苏含瑾看他一眼，他喝了口水，眯着眼仿佛不经意地闲聊：“这个圈子里，谁都想跟沈千阳搭上点关系。你不知道？“ 把苏含瑾看他的眼神自动理解为惊讶，叶辰压低了嗓音，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知道的猛料：“沈千阳的背景可深了，圈子里都叫他沈少，据说华阳娱乐就是沈家为了捧他而开的……” 苏含瑾先是竖起耳朵准备听猛料 ，听到这儿就失去了兴趣。说起沈千阳的背景，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吗？ 沈千阳此人也算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奇葩。天生的人生赢家，丢着公司不去继承，非要进娱乐圈拍戏。为了这个，家里断了他的资金， 沈家那是什么人家？即便是在那个圈子里，也是人人瞻仰的存在。沈千阳在娱乐圈那么久，真实背景从来没有被曝光过，写写沈千阳的花边新闻就算了，曝沈家的料？没有哪家媒体嫌自己命长了。 但是沈千阳在娱乐圈的地位，可以说是靠着自己一拳一脚拼出来的。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宿敌的苏含瑾也不得不承认。沈千阳拍一部红一部，就没有扑街的戏，到后期进入电影圈后更是无人能敌，国际奖项拿到手软。 “卫葭，你想什么呢？”叶辰拿手在苏含瑾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有点闷。”苏含瑾随口敷衍。 手机忽然响了，是黄哥的电话，苏含瑾接起来：“喂？……好，我这就过去。” “是黄哥的电话？”叶辰坐在边上听了个正着。 “是啊。喊我过去一趟，说见见副导演。”苏含瑾站起身伸个懒腰，苦着脸往外走。 “休息室左手第三间……一，二，三……”苏含瑾数着数走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铁塔似的黑衣保镖，“四，五……” 苏含瑾智障儿一样歪头数数，若无其事往前走，正要发足狂奔，一股大力就扯住了他的肩膀：“放开我唔……！！！” 扑倒在地毯上的苏含瑾晕头转向，他撑着地毯要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裹在枪灰色西裤里的一双大长腿。 顺着那双大长腿缓缓往上看去，俊美如骄阳的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斜支着脸，对他缓缓勾起唇角。这个角度，很方便苏含瑾欣赏他雕刻般俊挺深刻的五官，还有额角那一抹刺眼的……伤疤。 苏含瑾虎躯一震：黄哥我敲里吗！！！ 不是脸就可以随便打了吗？！苏含瑾想到这里就冒火，他龇牙咧嘴地用保鲜膜把肩上的伤口裹住了，那一抹烫伤最是严重，还打了一针消炎，不能再沾水。 胡乱洗完澡，苏含瑾裹了条浴巾推门而出，却碰上了不期而至的徐蔚，他随手把浴巾提上去一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蔚猛地转开眼，下一秒又转回来，皱眉盯住苏含瑾身上，“你怎么了？” “说来倒霉……”苏含瑾正要说，徐蔚却把他往房间里赶，“回房间去。” 门口传来了白子睿的笑声，他们几人回来了。苏含瑾也不想招惹他们的注意，只好回到房间，一转身，徐蔚却跟着进来了。 “说吧，身上怎么伤的？”徐蔚的脸色很不好看。 苏含瑾只好把自己的遭遇跟徐蔚倒了出来，除了沈千阳的那一节：“我在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怎么凑够八十万啊？” 徐蔚听完，一声不吭走了。 看来，他也怕沾上自己这个大麻烦吧，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高利贷打交道的。苏含瑾有些委屈地叹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瓶药油，准备给自己涂上。 门开了，徐蔚再次走了进来，手里多了张卡。 “里面有十万。我刚换了把吉他和音响设备，没有多余的了。”徐蔚把卡放在苏含瑾的枕边，接过那瓶药油，“我帮你。” ”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苏含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徐蔚淡淡命令：““趴下。” ““……”苏含瑾乖乖地趴下去，他穿了宽松睡裤，少年的身躯白皙单薄，脊背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凸显出来，只是那些淤青划痕破坏了美感。 徐蔚的手是弹乐器的，涂抹药油的力度十分均匀，温度偏低。带着薄茧的手推揉开淤血，苏含瑾先前还忍得住，到后面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叫唤：“疼……轻点儿！” 徐蔚无机质的眼眸里闪过苦恼的神色，手上放轻些力度：“别吵。” 好容易涂完药，苏含瑾把T恤一套，头上都冒了汗，发誓再也不要徐蔚帮忙了。 徐蔚心不在焉，用湿巾一根根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还？” “要赚八十万不难，可是时间太短了。”苏含瑾苦恼地叹口气，湿漉漉发丝落在额上，看起来又傻又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大了。 “……”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装逼，徐蔚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还是道：“有没有考虑过找公司？公司帮练习生还债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合同大概会苛刻一些。但是你很有天赋，不必担心。” ”我考虑一下。多谢你。这张卡你还是先收回去吧。”苏含瑾把卡塞回徐蔚的手里，不等他开口就诚恳道，“等我有需要了，一定会跟你开口，行吗？“ 徐蔚没有多说，收下卡走了。 苏含瑾趴回床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出神。八十万，放在他是苏家少爷的时候，指缝里漏下些就有了，可现在他是卫葭，全身上下只剩八十块的那种。 苏含瑾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花钱是个中能手，赚钱就……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炒期货，人脉本钱时间缺一不可，然而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本钱更不用肖想。 去哪里赚这八十万呢？难道真要拍戏还债？ 苏含瑾想了一整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第二天一早又跟徐蔚一起被黄哥喊去了公司。 65.第 65 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他昨天晚上在网上搜索了很久, 什么“借尸还魂”“穿越”“重生到七年前”, 搜出的大部分都是小说，顺着摸到了一个背景是绿色的小说网站里。榜单上千千万万个重生故事，重生的原因五花八门, 最扯的是喝口水就给呛死重生的, 但比这更扯的是他还看入迷了, 一晚上就这么荒废了。 绝大多数的穿越主角都有个悲惨的人生，不是被继母害了就是被亲戚骗了, 渣男闺蜜联手坑害，要么就是一辈子疾病缠身，临死前发誓若有来生, 我定要Blabla……反正是惨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那种, 给了TA一次重来的机会。 苏含瑾回忆了一下自己短暂的人生。他家世好, 长相好，父母恩爱, 亲戚和睦, 秋城简直就是他的地盘了，二十年来活得潇洒肆意, 就差横着走了。到底哪里需要删档重来了？当然了，如果说还有美中不足的话, 那就是沈千阳其人的存在了。 可他都穿到七年前了, 怎么一睁眼看见的还是沈千阳？！！！ 膀胱里澎湃的尿意打断了苏含瑾的深思, 还是解决生理问题要紧。不管怎么样, 在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 他还是得先顶着这个卫葭的壳生活下去的。 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几个大男生都有些困倦，混娱乐圈的人作息都不稳定，特别是这些热衷修仙的年轻人，任谁熬到半夜又要一大早起来都不会太精神。白子睿的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游魂一样飘去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叶辰。 “你先吧。”叶辰正要进去，见到他就收回脚，谦让道。 “辰辰你最好了。”白子睿随口道，理所当然地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了。 “马屁精。见人就跪舔，也没见你舔着骚。”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响起，李天逸端着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嗤笑道。他脸色很差，黑眼圈都快挂下来了，显然是一夜没睡。 叶辰脸色一点没变，敲了敲洗手间的门，笑道：“子睿，你快一点，试镜不能迟到。” “知道了！”里面应了一声。 “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故意叫黄哥过来的。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李天逸的脸色顿时变得比□□还难看。 苏含瑾才出来就听到了这一句。他懒得理会，直接走了过去。洗手间的门打开了，白子睿冷不防跟苏含瑾打了个照面，顿时后退一步。另外两人也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着他，气氛有些微妙。 白子睿一手举着牙杯，一手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身体紧绷着。要是在往常，他肯定要随口损卫葭几句，看着他露出那副霜打柿子般的蔫样儿，但是经过了昨天的那一架，他有点犹豫了。毕竟卫葭打人那是真下黑手，他身上现在还疼着呢。 苏含瑾才不知道他那么多的想法，打个哈欠，老神在在地挤开他往洗手间里走。 “喂，先来后到懂不懂？你排队了吗？”白子睿顿时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冲叶辰使了个眼色，还挺得意。 “上个洗手间还得排队啊？”苏含瑾皱皱眉头，回头一看就看见叶辰站在门边，的确是排队的样子。 “你急吗？你先吧。”叶辰立刻笑道，“我不急。” “那谢了。”苏含瑾抬脚往里走，要关门却感到了阻力，白子睿把门挡住了。 “怎么？”苏含瑾面无表情抬眼看他，他这张脸还是属于卫葭的，小鼻子小嘴的，看着就很好欺负。 白子睿不觉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先来后到懂不懂？你住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规矩的，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不讲卫生就算了，这点礼貌都不懂……” “你今天试镜是吧？”苏含瑾忽然笑了，扬了扬眉梢。那张脸还是漂亮荏弱的，但是此刻眉眼间的气质全然变了，透着一股凌人的锐气。 白子睿打了个哆嗦，却还要死撑：“你……你什么意思？” 苏含瑾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欣赏一番：“你这张脸上要是多了点什么……”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走进了洗手间，这次门顺利地关上了。 痛痛快快地排空了膀胱，苏含瑾洗了洗手，嫌弃地看了圈洗手间。几个大男生一起住，自然不会整洁到哪里去，脏衣服什么的胡乱堆在洗衣机上，看着都转不开身了。 还好，牙杯上都贴着名字，苏含瑾找到卫葭的，一看就是超市促销买的便宜货，牙膏上还贴着标签呢。他犹豫了很久，也没能把牙刷放进嘴里。虽然是这具身体的，但是感觉太奇怪了好么！咕噜咕噜地漱口的时候，苏含瑾暗自记下，今天一定得买点日用品回来。 苏含瑾穿衣服的时候听到门被敲了两声，徐蔚冷淡嗓音响起：“我要出门了。” “马上！等我一下！”苏含瑾奋力把脑袋从毛衣领口钻出来，抓起裤子就伸进裤腿里，因为着急失了平衡，在屋子里连跳好几步，撞翻了台灯，发出一连串噪音。 徐蔚：“……” “等等我！徐蔚！”苏含瑾冲出房门，就看见徐蔚站在玄关穿鞋，赶紧追了出去，“不是让你等我吗？” “你很慢。”徐蔚回头看他，忽然顿了一下，眼神里有什么飞快闪过。 “怎么？我衣服穿反了？”苏含瑾赶紧低头检查了自己身上。 “没有。走吧。”徐蔚深深地看他一眼，率先走了。 在楼下打车的时候，遇到了也在等车的叶辰和白子睿。当看见苏含瑾的时候，两人的眼神也变了，特别是白子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含瑾，眼神复杂。 “怎么了？我是穿错衣服还是脸没洗干净？”苏含瑾有点毛。 苏含瑾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休闲西服，素色高领套头毛衣，浅棕色九分直筒裤，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脚踝。卫葭的衣服不少，可惜大部分在苏含瑾看来都是穿不出去的。他从衣柜里发现了这套衣服，熨烫整齐，有□□成新，毫不犹豫就换上了。 卫葭其实长得很好，五官精致，身材瘦削荏弱，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只是平时总是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透着股小家子气，再洋气的造型也撑不起来。此时内里换上个大少爷的芯子，立刻如枯萎的小树苗喝饱了水，举手投足大方舒展起来，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美貌值噌噌噌往上涨。 “就这么一套牌子货，平时试镜才舍得穿的，这会儿穿去公司骚情什么劲儿。”白子睿不明白卫葭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个样，心气不顺地哼哼着。他学聪明了，躲在叶辰身后，隔着个人苏含瑾碰不到他。 “觉得我帅可以直接说的。”苏含瑾摊手。 白子睿翻了个白眼，哼一声扭开头不看他，叶辰抿嘴笑道：“卫葭，你这么穿真好看。” 叶辰没骗他，走进星河娱乐公司的时候，苏含瑾也收到了不少的注目。娱乐公司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花美男，按理说员工们早就看得麻木了。但是苏含瑾走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是眼前一亮，等多看上一眼，才发现是卫葭。有个女生还跟他开玩笑：“卫葭，早该打扮起来了。以前那样真是浪费了你这张脸！” 见惯了沈千阳西装革履不食人间烟火的装逼样，此刻被踩到尾巴的猫也不足以形容苏含瑾受到的惊吓：“你干什么？不就是抢了你一笔生意吗，你不用这样吧……” 沈千阳直起身来，单手抵着苏含瑾的脑门，把扑腾着的人压了回去，单手撸了把头发。灯光在他的头顶洒落下来，给他华美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柔光，他眉目狭长，不笑时冷中带煞，苏含瑾每每看见他的这眼神都心中发怵，暗中反思这货是不是又给他挖坑了。 可今夜的沈千阳却是七情上脸，漆黑的发丝还湿润着，落在颊边，显得年轻许多，眉心不再紧皱，明朗如同骄阳。但是霸道作风却是一如既往，听了苏含瑾的话，轻佻地俯下身来：“玩儿扮演游戏？演得很好，挣扎得再激烈一点……我很喜欢。” “什么？”苏含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消化这么……肉麻兮兮的沈千阳。他跟沈千阳过去是见面就怼，咳，或者说他单方面地怼，还暗搓搓地给他挖了坑跳，却从没见过沈千阳脸上有半分表情波动。难道把他惹急了，激发出了沈千阳的变态属性？ 直到沈千阳带着酒香的呼吸拂在脸上，苏含瑾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肘狠狠地向沈千阳后颈砸去：“去你妈的！信不信我阉了你？！” 66.第六十六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见惯了沈千阳西装革履不食人间烟火的装逼样, 此刻被踩到尾巴的猫也不足以形容苏含瑾受到的惊吓：“你干什么？不就是抢了你一笔生意吗，你不用这样吧……” 沈千阳直起身来, 单手抵着苏含瑾的脑门, 把扑腾着的人压了回去，单手撸了把头发。灯光在他的头顶洒落下来，给他华美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柔光, 他眉目狭长, 不笑时冷中带煞，苏含瑾每每看见他的这眼神都心中发怵，暗中反思这货是不是又给他挖坑了。 可今夜的沈千阳却是七情上脸, 漆黑的发丝还湿润着，落在颊边，显得年轻许多, 眉心不再紧皱, 明朗如同骄阳。但是霸道作风却是一如既往，听了苏含瑾的话，轻佻地俯下身来：“玩儿扮演游戏？演得很好，挣扎得再激烈一点……我很喜欢。” “什么？”苏含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消化这么……肉麻兮兮的沈千阳。他跟沈千阳过去是见面就怼，咳, 或者说他单方面地怼，还暗搓搓地给他挖了坑跳, 却从没见过沈千阳脸上有半分表情波动。难道把他惹急了, 激发出了沈千阳的变态属性？ 直到沈千阳带着酒香的呼吸拂在脸上, 苏含瑾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肘狠狠地向沈千阳后颈砸去：“去你妈的！信不信我阉了你？！” 这一下却砸了个空，沈千阳跟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扭头避过，抓住他的手摁在枕边。苏含瑾扭头避开，一脚踹向身上人，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扭打起来，三招之后，苏含瑾就被脸朝下地压进了被子里，嘶声叫骂。 沈千阳身高一米八八，高瘦挺拔，脱衣有肉，是难得一见的好体格。瘦弱的少年被他压在身下挣扎着，像是落入狼嘴里还要奋力一搏的小动物。他很享受这种狩猎般的快感，不免多欣赏了一番。可苏含瑾却不清楚沈千阳的心思，挣扎得更猛烈了。 沈千阳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被压在床上的人。这个少年长相漂亮却柔顺，沈千阳一直觉得他过于寡淡了。要不是那经纪人会说话，他是不想要的。 可此时盯着他不断扑腾的样子，还有努力回头瞪视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充满着勃勃生机。沈千阳忽然想起了自己最爱的一匹马。那匹马血统高贵，皮毛漂亮得像一匹绸缎，性子暴烈，摔伤了好几个驯马师。父亲将它当作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了他。沈千阳废了很大的力气去制服它，一直宠爱至今。 此刻对上这个少年的眼神，他莫名地联想到了那匹马。漂亮，桀骜，野性难驯。 我会驯服他。沈千阳想着，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 “疼疼疼！沈千阳，我认栽了……”一声哀叫，糯糯的嗓音响了起来，眼前是那少年漂亮的脸，他皱着脸，怂巴巴地认栽：“我知道错了。手好疼，你先放开我。” 这么怂……沈千阳摇摇头，将那个不合时宜的对比抛到脑后，眼前明明就是一只绵软的小兔子而已。“乖一点，我会不会弄疼你的。” “信你才有鬼了！”苏含瑾疼得面容扭曲，在心里破口大骂着，脸上却仍然乖巧。能屈能伸一直是他的美德：“你先放开我，手疼。” 沈千阳见苏含瑾浑身僵硬，身体紧绷着难以放松，小模样怪惹人疼的，不由得放缓了嗓音：“别怕。放松一点，嗯？” “放松个屁啊！”他一点也不想松！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是他最讨厌的男人，苏含瑾的头皮都要炸开了，眼见示弱无用，又叫又骂地扑腾起来。 他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力量，又踢又蹬，让沈千阳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驯服爱马的感受。他加大力气摁住了不乖挣扎的人，显示出了难得的耐心：“别动，你会受伤的。” 苏含瑾深陷在被子里，无论怎么挣扎也推不开压在身上的沈千阳。直到感觉到淡淡酒香拂面而来，他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摸到床头的什么，反手对准沈千阳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衣衫不整的少年狂奔着，耳边是自己慌张的心跳。这酒店的装潢虽然高档，风格有些老旧，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苏含瑾无暇多想，钻进电梯后他迅速按了一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心才算是落了地。 妈的，他感受了一下，菊花还有些发紧。差一点就贞操不保了。沈千阳这个贱人，平时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就爱背后阴他。今天居然还耍贱招，睡到他苏大少爷头上了。他这就回去叫人，非铲平了他的公司不可！ 苏含瑾琢磨着，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里。他之前在干什么来着？明明是……他的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好像有许许多多的零碎画面闪过，却无法捕捉。 就在这时，他看见电梯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而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卧槽！富强自由民主平等仁义礼智信……他凭空炸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睁大眼睛看着倒映出的那张脸，那个人也是一脸惊恐。 镜子里的那个人身材瘦弱，有着一张细看去很漂亮的脸，只是眼尾微微下垂，小鼻子小嘴的，透着一股怯弱的味道。用苏含瑾自己的话来说，像个受气包。 苏含瑾紧盯着那张脸，竖起眉头，露出凶悍的样子想要吓退他。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摇摇头，那张受气包的脸也跟着露出色厉内荏的模样，活像只龇牙的兔子，简直违和感max+。 “……”苏含瑾摸了摸鼻子，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鼻子。苏含瑾吓得猛退到电梯的角落里，那人也紧贴着电梯墙壁张大了嘴，一脸吓惨的小媳妇儿表情。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门开了。“卧槽啊！”苏含瑾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沈千阳还挺配合地点点头：“录完了。” “嗯……真巧，我也刚录完。”苏含瑾坚强地尬聊。 “不是巧。我在走廊上就看见你了，特地让你经纪人把你请来的。”沈千阳长腿舒展，鞋尖都快碰到苏含瑾鼻尖上了。 “是……是吗？沈少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苏含瑾忍着把他两只鞋带绑一起的冲动，慢慢往后退。 “第一个给我脑袋开瓢的人，我当然记得清楚。”沈千阳笑了笑，耐心终于耗尽，换个姿势倾身向前，指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给我个交代？” 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这一抹伤痕，平添几分戾气，加上一身未加掩藏的气势，简直像个黑帮大少。苏含瑾真怕他下一句又是“抓去沉江”，不由得心中忐忑。 苏含瑾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干巴巴道歉：“沈少，对不起。我错了。” 沈千阳往后靠在沙发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作为天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给我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苏含瑾背着手，小下巴一抬，圆圆眼睨着他，脸上写着“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副小模样不驯又骄傲，令沈千阳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感受，虽然没上手，但是那带劲儿的滋味…… “真看不出来，小嘴还挺能说。”沈千阳冲他勾勾手指，狭长眼眸眯起，模样又坏又勾人，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苏含瑾色令智昏，往前凑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顿住脚步要撤，沈千阳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了。长臂一勾，苏含瑾就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到了他身上。 略带低哑的嗓音伴随温热呼吸一并送入耳中，透着些许调笑：“牙尖嘴利，不知道口活儿怎么样。” “……！！！”苏含瑾哆嗦了一下。他扭开头，抬手就往沈千阳身上推搡，却被他一只手钳制得无力动弹。这具身体简直弱得令人生气，苏含瑾涨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了。 他这幅模样惹得人很想欺负他，沈千阳不由得低笑起来，追问一遍：“嗯？” 苏含瑾索性不动了，翻着白眼冷笑，顺便一呲牙：“挺好的，一口能啃断甘蔗。” 沈千阳捏着他的后颈，眯眼瞧他红透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你翻白眼？” “没有。我有羊癫疯，随时可能发作。”苏含瑾诚恳道，“抽的时候您可要离我远点。” 沈千阳颇为期待地道：“本少爷还没试过这一口，颠起来应该挺带劲。” 苏含瑾皱眉：“我会吐白沫咬舌头。” “那就把嘴堵上，正好清净。”沈千阳微笑。 输了。苏含瑾想哭了：“我错了行吗？沈少，您放过我。” “行了，别哭，搞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似的。”沈千阳见他垮着小脸，顺手捏了下，手感又软又嫩，像是上好的牛奶布丁。 苏含瑾立刻屏住呼吸，眼巴巴看他：“那你放过我了？” 面前的少年明明一张软弱可欺的脸，偏偏有双明亮倔强的眼睛，透着勃勃生机，比那晚初见的时候要顺眼得多。加上变幻多端的表情，看着逗趣极了。 沈千阳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我可以放过你。可你把我砸成这样，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沈千阳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被体温熏蒸得微暖，一丝一缕地往苏含瑾的鼻子里钻。苏含瑾忽然有些脸红，他努力屏住呼吸，很光棍地看着沈千阳：“您应该买了保险吧？我没钱，要命一条。” 沈千阳也不气，手捏着苏含瑾的后颈往下一捋：“你还有个屁股。” “……沈千阳你变态啊？！”苏含瑾终于炸了，一推沈千阳的手，跳下沙发往外冲。一条结实的胳膊从身后圈来，勾住他的腰往怀里用力一带。 “你伤我一次，我上你一次，很公平，不是么？”沈千阳不紧不慢道，他说话时带动胸腔的共鸣，那悦耳嗓音，就这么送入耳中，惹得苏含瑾又是一阵颤栗。 “乖一点。那天晚上不是求着要上我的床么？”沈千阳勒着怀里的人的腰，眼神里蕴含些许纵容笑意，像是在注视着不驯服的小马驹。 “求个鬼！你变态啊？！”苏含瑾炸了毛，挣扎得太猛，一歪身体往地上摔去。沈千阳伸手捞他，苏含瑾手臂乱挥，指甲从沈千阳的额上划过，一道血线顿时飚出。 “……” 那道未曾愈合的伤痕被苏含瑾的指甲一刮，顿时又冒出血来。 “嘘嘘嘘……别叫别叫！”苏含瑾猛地扑上去捂住沈千阳的嘴，央求道，“别叫……” “唔！”沈千阳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嘘，不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苏含瑾这次是真想哭了，怎么又给沈千阳毁了容……外头还两个保镖呢，今天能不能囫囵个的回去都是个问题了。 沈千阳闭了闭眼，额上的伤口刺痛，苏含瑾的呼吸软软的、暖暖的拂在伤口上，还坐在自己身上挪来动去，上面疼，下面也疼。两种截然不同的疼法犹如冰火两重天，刺激得过分。 他强忍着把人就地摁倒的冲动，睁开眼盯着苏含瑾近在咫尺的脸。他小脸紧张得通红，圆圆眼里含着点泪，又乖又怂，不像烈马了，像只奶猫。 沈千阳握住他的手腕拨开，缓了缓才开口，喉咙发干：“你先起来。” “你答应不叫保镖。”苏含瑾哭唧唧。 “还跟我讲条件？”沈千阳眯眼，他眉骨凸出，眼窝深邃，冷着脸的时候看着很是吓人。 “我没有。”苏含瑾狡辩，还是不肯起来，仿佛一起身沈千阳就会暴起喊保镖进来揍他。 事实上，就他这小身板，沈千阳一只手就能掀翻了。沈千阳轻轻颠了颠压在身上的人，很轻，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你干嘛啊！变态！”苏含瑾跟被电打了一样跳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脸上火烧火燎。 沈千阳的耳根也有些热，换了个坐姿，咳嗽一声：“你尽管再大声点，把保镖喊进来。” 苏含瑾闭上嘴，小脸上表情又凄惶又委屈。屋里有沈千阳，屋外有保镖，他不敢跑也不敢叫。 “过来。”沈千阳冲他勾勾手。 “不……不了吧。”苏含瑾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动。 “你……嘶。”沈千阳不耐烦地想过去抓他，一动就觉得有温热液体滴落下来，白色衬衫上立刻多了几点殷红。 “你流血了！别动啊你！”苏含瑾急得直嚷嚷。 “那边应该有医药箱。”沈千阳指了指休息室一角。 苏含瑾赶紧过去翻了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医药箱，抱过来往沈千阳面前一放：“给。” 沈千阳眉心微蹙，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牵扯得神经跳着疼，再看眼傻站着的苏含瑾，都快气笑了：“傻东西，还等着我自己包扎？” 苏含瑾像个受气的小童养媳，蹲在沙发边上笨手笨脚地摆弄着棉签和纱布，地主家少爷沈千阳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嫌弃他：“笨，先拿碘酒消毒，那瓶红色的。” “……”苏含瑾敢怒而不敢言，把沾了碘酒的棉签往沈千阳脑袋上一摁。 “嘶……”沈千阳两道浓俊的眉拧起，看了眼苏含瑾近在咫尺的嫩脸，没吭声。 苏含瑾肚子里差点笑翻过去，一脸无辜又惊讶地道：“沈少，您没事吧？怕疼吗？我给您吹吹啊。吹一吹痛痛飞~” 沈千阳勾起花瓣似的唇，笑了，眼眸灿若寒星：“是挺疼的。来，给本少爷吹吹。” 苏含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含泪凑过去，鼓起腮帮子往沈千阳伤口上轻轻吹了吹。他侧着头，修长白腻的脖颈就暴露在沈千阳眼前，一个微凉的触感忽然蹭到脖子上。 “……”苏含瑾啪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看沈千阳。 “奶味儿。”沈千阳漫不经心地抽了下鼻子，笑了。 苏含瑾很想把纱布捂到沈千阳那管又高又挺的鼻子上，可迫于沈千阳的淫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贴了一层，又拿胶带给他贴上。 苏含瑾手挺笨的，不小心还掉了一次，提心吊胆地怕沈千阳揍他，不过沈千阳倒是没说什么，只盯着他的眼睛看，若有所思：“真像。” “像什么？”苏含瑾立刻抬起头来。 这不仅白子睿的想法，也是在场所有主持人的想法。但是紧接着，苏含瑾动了。 他往前一步，先抬头看眼餐厅招牌，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这一刻，眼前景象开始流动扭曲起来，渐渐勾勒出蓝海餐厅的大门，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恭敬地叫他苏少，拉开门领他去预留的雅座。 苏含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回忆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苏含瑾处处跟沈千阳寻衅，有好友想当个和事佬，来劝苏含瑾与沈千阳破冰。那好友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先劝得沈千阳点头，又跑来忽悠苏含瑾：“沈少说，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沈少已经先低头了，苏少您就赏个脸，顺着台阶下吧。” 苏含瑾被顺了毛，故意摆了几天的谱儿，才跟那朋友一点头：“行，本少爷就给你这个面子。” 于是双方约在蓝海餐厅。苏含瑾那天特地打扮一番，特地踩着点去了。 谁知服务生倒告知他沈少要晚一些才到。苏含瑾坐在位置上，开始漫不经心地等待，顺便打个腹稿，待会儿怎么高贵冷艳地敲打姓沈的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敲打的对象却迟迟没有出现。苏含瑾先是换了个姿势，微微靠在椅背上，而后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表情渐渐凝固了。 现场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苏含瑾立刻回神，接下来打电话臭骂和事佬朋友的那段可以掐掉不播了，毕竟迟到的对象是个女生，他抬起的手转而端起杯子，选择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啪”，不轻不重地将水杯顿在桌面上，眉心拧成个结，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耗尽，苏含瑾长身而起。 ……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一声声都是打在白子睿脸上的耳光。 主持人们将苏含瑾围在中间，特别是刚刚跟苏含瑾对戏的周郁，脸上的红晕如同二八少女：“这就叫投胎式演技吧？” 宁雪也连声道：“对对对，虽然跟原版不同，但是卫葭刚才真的就是个贵公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董江冷不丁吐槽一句：“就是酝酿的时间太长了。” “哈哈哈哈哈对，刚才卫葭站在台上不动，我都快吓哭了，导演还在台下拼命跟我招手，让我救场。”姚安故作夸张地模仿着导演的表现，然后擦了擦额头：“看我这一头汗。”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苏含瑾跟着扯了扯唇角。他喉咙发干，手脚都是阵阵发软，根本笑不出来……哥，我是真不会演啊。 苏含瑾的表演是个意外之喜，编剧喜滋滋地对导演道：“咱们这一期太有爆点了，几个男生颜值又这么高，压过火龙果台妥妥的。” 副导演眯着眼，半晌拍了把黄哥的肩膀：“小子，挖到摇钱树了。” …… “感谢这四个可爱的大男生！”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苏含瑾随着众人回到后台。离开了舞台和镜头，苏含瑾顿时肩膀一垮，绷了半天的神经却一时松弛不下来，还维持着兴奋的状态。 “卫葭，刚才表现得真好。”姚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特地鼓励了他一句。 苏含瑾一笑：“谢谢姚老师。” 他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让姚安高看他一眼，笑道：“好好努力，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巨星了。” “姚老师，我特别喜欢看您，可以跟我合张影吗？”白子睿忽然插进来，举着手机一脸的天真无邪，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姚安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趁着白子睿和姚安拍照的时候，苏含瑾走到边上，也不知道卸妆，毛毛躁躁地扯开扣紧的领口。 身边传来一阵香风，苏含瑾连忙让开，却是周郁：“周郁姐。” 周郁在台下没那么大大咧咧，微微笑着看他：“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呀。” “郁姐过奖了。”苏含瑾道。 “以后拍戏红了，可一定要记得你郁姐。”周郁见到漂亮的少年就喜欢调侃几句。 “唔……我不一定会拍戏的。”苏含瑾老实道。他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里。 “你演技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的脸，不拍戏想干嘛？”周郁惊讶地反问，又笑道，“对了，你真的分不清我跟宁雪吗？” “现在分得清了。”苏含瑾立刻道，“宁雪姐是瓜子脸高个子，郁姐的眼睛漂亮，皮肤白。” 周郁噗嗤笑出声：“嘴巴真甜。”助理和化妆师都过来了，周郁摆摆手，被簇拥着去卸妆了。 “马屁精。”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苏含瑾斜眼看去，白子睿握着手机，正对他冷笑。 苏含瑾点点头，扯开领口向他走去：“差点忘了，刚才你是故意给我弄错题目的吧？” “你胡说什么。纸板上那么多道题，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白子睿见他气势汹汹，顿时后退了两步。 “记错了？”苏含瑾嗤笑，这小子再三给他挖坑，放过他他就不姓苏！ 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徐蔚嗓音清冷：“这里不是宿舍，发疯也要看场合。” “就是！这里可是番茄台，你要在这里动我试试，黄哥立刻开除你信不信？”白子睿见徐蔚开口，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呵呵。”苏含瑾没再动手，徐蔚劲儿太大了，他挣不开。他眼珠一转，忽然笑了：“算了。这次要不是你换了题目，我还露不了脸呢。” 他这话一出，白子睿的脸色顿时变了，漂亮的脸颊抽搐着，恨不得随时冲上来撕烂他的脸。 苏含瑾的气顺了，跟徐蔚几人排队去卸妆，然后坐在休息室里等黄哥。黄哥还要在后期那儿看一遍录像，跟导演商量哪些镜头需要剪掉。 白子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徐蔚抱着自己的吉他远远坐在一边，苏含瑾只好自己靠在椅背上想心事。 “给。”一瓶水递到眼前，苏含瑾抬头一看，叶辰浅笑着站在面前，对他示意，“拿着吧。” “谢了。”摄影棚里又闷又热，苏含瑾淌了满身汗，拧开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咽喉，长舒口气，苏含瑾的脸色好了许多。 “子睿的话别太放在心上，他是见你跟沈千阳……”叶辰也在他旁边坐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苏含瑾看他一眼，他喝了口水，眯着眼仿佛不经意地闲聊：“这个圈子里，谁都想跟沈千阳搭上点关系。你不知道？“ 把苏含瑾看他的眼神自动理解为惊讶，叶辰压低了嗓音，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知道的猛料：“沈千阳的背景可深了，圈子里都叫他沈少，据说华阳娱乐就是沈家为了捧他而开的……” 苏含瑾先是竖起耳朵准备听猛料 ，听到这儿就失去了兴趣。说起沈千阳的背景，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吗？ 沈千阳此人也算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奇葩。天生的人生赢家，丢着公司不去继承，非要进娱乐圈拍戏。为了这个，家里断了他的资金， 沈家那是什么人家？即便是在那个圈子里，也是人人瞻仰的存在。沈千阳在娱乐圈那么久，真实背景从来没有被曝光过，写写沈千阳的花边新闻就算了，曝沈家的料？没有哪家媒体嫌自己命长了。 但是沈千阳在娱乐圈的地位，可以说是靠着自己一拳一脚拼出来的。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宿敌的苏含瑾也不得不承认。沈千阳拍一部红一部，就没有扑街的戏，到后期进入电影圈后更是无人能敌，国际奖项拿到手软。 “卫葭，你想什么呢？”叶辰拿手在苏含瑾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有点闷。”苏含瑾随口敷衍。 手机忽然响了，是黄哥的电话，苏含瑾接起来：“喂？……好，我这就过去。” “是黄哥的电话？”叶辰坐在边上听了个正着。 “是啊。喊我过去一趟，说见见副导演。”苏含瑾站起身伸个懒腰，苦着脸往外走。 “休息室左手第三间……一，二，三……”苏含瑾数着数走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铁塔似的黑衣保镖，“四，五……” 苏含瑾智障儿一样歪头数数，若无其事往前走，正要发足狂奔，一股大力就扯住了他的肩膀：“放开我唔……！！！” 扑倒在地毯上的苏含瑾晕头转向，他撑着地毯要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裹在枪灰色西裤里的一双大长腿。 顺着那双大长腿缓缓往上看去，俊美如骄阳的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斜支着脸，对他缓缓勾起唇角。这个角度，很方便苏含瑾欣赏他雕刻般俊挺深刻的五官，还有额角那一抹刺眼的……伤疤。 苏含瑾虎躯一震：黄哥我敲里吗！！！ “我尽力了。”苏含瑾面色沉静，只是嗓子有点哑。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落选了很正常的，咱们回去吧。”苏含瑾反过来安慰黄哥。 “不对，这怎么可能。”黄哥一拍苏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导演问问！” 苏含瑾转头就跑了。 傍晚的路边，小吃摊雾气袅袅，麻辣烫，杂粮煎饼，串串香，烤鱿鱼，铁板豆腐滋滋作响，葱花孜然被滚油一激，冒出的香气勾人食欲。 67.第六十七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我不要去！我会还钱, 我真的会还钱！”苏含瑾扒住旁边的椅背，“今天还没过完呢, 我今天之内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不赌。”沈千阳干脆道。 “……赌嘛。就赌我十二点之前能不能把钱还给你。”苏含瑾急切道。 “不赌嘛。”沈千阳学着苏含瑾的语气棒读，一把男神音气得苏含瑾气得脸大了一圈，还要强忍着脾气央求。 “我真的会还钱。你给我一个机会。” 两人一个搂一个推，倒像在调情。沈千阳眼角眉梢都是笑，从十五岁以后他还从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翟清文的眼神落在苏含瑾脸上，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儿，为什么会让沈千阳如此另眼相待？ 沈千阳只觉得面前人的每一个反应都能戳中他的萌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你……” “少爷, 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翟清文在旁忽然出声, 对上沈千阳不悦的视线，只是温和地笑，“您不想知道他怎么变出八十万吗？” 翟清文的话勾起了沈千阳的兴趣，他转而看向苏含瑾, 作出思考的神态：“刚才那个赌，赌注是什么？” 苏含瑾眼睛一亮：“要是我赢了,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是输了呢？”沈千阳没等苏含瑾回答，把人勒紧了贴在怀里，低声说了一句。 …… 天色暗得很快, 赛马场亮着稀稀落落的灯, 满地狼藉, 保洁人员在打扫。苏含瑾连滚带爬地往下跑, 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卫葭！”徐蔚满头是汗,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瓶水，不知道找了苏含瑾多久，语气很冲：“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徐蔚！”苏含瑾像是被压迫的小农奴见到了亲人解放军，一把扑进徐蔚怀里，眼泪都飚出来了。 “……”徐蔚的心跳乱了一拍，把苏含瑾薅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去公司。”苏含瑾急切道。 云景酒店的顶层餐厅，视角极好，可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沈千阳立在栏杆边，乌黑发丝被夜风吹拂，隐约可见额角一抹伤痕。 “还有十分钟。”沈千阳看眼腕表，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危险得像是伺机而动的狼。 “少爷，他怕是不会来了。”翟清文在旁道，温和嗓音被风吹得透出股冷意，把手里的大衣披到沈千阳肩上。 “不来也好。欠调、教的小骗子。”沈千阳心中瞬间冒出许多教训这小骗子的法子，心中燥热，“把他请来。” 翟清文眉头轻皱，语气仍然温和：“是，我这就去办。” 他话音未落，电梯叮地一声响，沈千阳猛地回头，肩上大衣落地，他大步地走了过去。翟清文眼神郁郁，射向电梯里冲出来的人。 “沈千阳，我……”苏含瑾跑得脸颊红红，盯着沈千阳说不出话，先扶着膝盖大喘气，沈千阳拉了他一把才没跌倒。 “啧。”表盘上指针还差一刻就指向十二点，踩点踩得这么准时，沈千阳心中遗憾，还是随手端了杯水递过去，“喝点水，慢慢说。” 苏含瑾接过去就喝，咕嘟咕嘟地灌下了一整杯，他脖颈白皙，水珠沿着唇角滴落，和细细汗珠混在一处，看得沈千阳眼神微黯。 苏含瑾可不管那么多，喝完水喘匀了气，小心翼翼擦擦手，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来。 小尾巴高高翘起，苏含瑾得意非常：“你看！” “哪儿弄来的？”沈千阳看了眼支票，又盯住苏含瑾得意的小表情，手痒地捏了捏指头。 苏含瑾高高举起支票：“你看呀。八十万！” “假的吧？”沈千阳故意道。 “你不要随便诬蔑我的人格。”苏含瑾赶紧把支票拿回来反复看了遍，是真的没错，怒道，“你可以拿去银行验，如假包换。” “还扯上人格了。行，真的真的，你自己收好。”沈千阳此刻心思压根不在这里，抽过支票，将它塞进苏含瑾的裤兜。那裤子贴身，紧绷绷的，沈千阳趁机感受了一下那触感，“本少爷还能要你还钱？你乖一点，本少爷是真的挺喜欢你。” “对不起。”苏含瑾背上激起一阵颤栗，抿唇瞪了眼沈千阳，把那只爪子带支票抽出来，又举到他面前：“钱还你。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为什么？”见苏含瑾神色不似作伪，沈千阳讶异道：“居然有人不喜欢我吗？” 苏含瑾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吗？人人都要喜欢你？！” “至少在你之前是这样。”沈千阳摊手，他站在灯下，微微低头看着苏含瑾。都说灯下看美人，沈千阳容貌秾艳华美，眼角狭长，眼睫毛浓密地交织成一张网，掩着一泓春水，俘获尽天下少女心。 被这双眼温柔凝睇，苏含瑾一时间竟不能出声，只眼睁睁看着沈千阳向自己低下头来，清冽的草木香席卷而来，苏含瑾心如擂鼓，紧紧闭上了眼。 “其实我们这种眼最洋气了，上镜又好看，一个顶别人俩。”把他的笑当成了嘲笑，两辈子都是圆圆眼的苏含瑾顿时不服了。 “是好看，彤彤也是这种眼睛。”沈千阳点头。他眼底分明浮着点点笑意，苏含瑾知道他没憋好话，告诫自己别理他。 半分钟后。苏含瑾道：“彤彤是谁？” “我的马。”沈千阳就等着他这句，笑意渐深，看起来又坏又英俊，故意压低嗓音，和着热气一点点吹到苏含瑾的眼睫上：“我最爱的一匹马，骑起来特别带劲。” “骑”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着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苏含瑾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苏含瑾小脸红了又白，磨着牙盯住沈千阳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呜。” 沈千阳挑眉，偏偏不问。苏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说：“嗷呜是我家养的金毛，特别呜……特别英俊特别善良！” 他小脸软绵绵的，被沈千阳的大手捏得变了形，尾音都含糊了，哭唧唧地道：“狗中吴彦祖，不不不……狗中沈千阳！疼……” “你是屁股痒了吧？”沈千阳把苏含瑾薅到近前，眼神危险。 “正经点，在包扎呢！”苏含瑾一边脸被捏着，还呜呜呜地叫唤，圆圆眼眸里泛着点水光，正搔中沈千阳心中痒处。 “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沈千阳把手感极好的小脸蹂躏够了才松开手，欣赏一番苏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苏含瑾不敢嘴贱了，乖乖给沈千阳贴好胶布，也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心下忐忑。末了举起个手把镜给沈千阳照，他扫了一眼就抬起手来。 苏含瑾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沈千阳的手摁了下翘起边的纱布，语气随意：“笨爪子。” 虽然嫌弃，倒是没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苏含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我走啦，别笨着您。” 沈千阳薅过他的脑袋，摸到一手发胶，嫌弃地改捏脸蛋，眼神却勾人，“还完债才放你走。” 苏含瑾炸了毛，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转移沈千阳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红马吗？” “你知道？”沈千阳扬眉，有些惊讶，彤彤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没有公诸于众。 “我猜的。”苏含瑾随口敷衍，内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听话点，我可以带你去骑马。”沈千阳诱哄道。 谁知苏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来了，嘟囔道：“谁要骑你的，我自己也有马。” “哦？”沈千阳听力极好，“什么样儿的？” “黑的，白的，还有……”苏含瑾掰着指头数着，忽然哑了嗓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当苏家少爷的时候也有几匹马，可没有哪一匹帅得过沈千阳的彤云，皮毛红似绸缎，四肢矫健修长。 沈千阳穿一身黑色骑装骑在马上，沿着马场奔跑，黑衣黑发的骑士，燎原火般的红马，每次在马场上看见了，苏含瑾都酸得要冒泡。 有一回沈千阳注意到苏含瑾的目光，骑在马上对他遥遥点头致意，姿态傲慢得很，把苏含瑾气得扭头就花高价从澳门拍了匹赛马回来，结果被父亲痛骂败家子，险些断了零花钱。 想到那时候恣意妄为无忧无虑的日子，再看看现在被沈千阳肆意欺压的自己，苏含瑾悲从中来。 沈千阳支着头，半闭着眼小憩，听苏含瑾不吭声，便问：“白的黑的，还有呢？” “还有头上带白斑的。”苏含瑾说了一句，又飞快地道，“沈少，我真得回去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沈千阳眼也不睁，长臂一勾就把人扯回来。 “跟了我吧。” “……”苏含瑾没吭声，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千阳贴得过近的脸。他睫毛浓密，烟雾般笼住了寒星般的眼眸，加上失血带来的苍白，那股锐气瞬间消退不少，反而凸显出了秾艳俊美的五官来。 一阵沉默。没得到回答的沈千阳慢慢睁开眼，那股病美人的错觉瞬间烟消云散。 “呜疼！疼疼疼……”苏含瑾眼泪飚出，抱着沈千阳的手腕嚷嚷，“我错了……你能换一边掐吗？” 沈千阳拿那软嫩脸颊当面团揉搓，半晌松开手，苏含瑾顶着一边红红脸颊瞅着他，水珠儿挂在眼睫毛上也不擦，十足的受气包模样。这倒有点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了。 沈千阳伸出手，苏含瑾立刻紧紧闭上眼，脸颊上一点粗粝触感轻轻滑过，在滚烫肌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沈千阳的气终于顺了点儿。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始料未及，偏偏这小东西还不识抬举。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着捧着，今天怎么倒像自己追着他似的？ “唔！”抓住那只往领口里摸的手，苏含瑾警惕道，“我没答应。” 原来是听到了的。沈千阳反手扣住他，把人往怀里一带：“本少爷没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这是强买强卖！”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苏含瑾咬牙，抬起另一只手往沈千阳伤口上摁去。 “爪子不想要了是吧？”沈千阳捉住那只手放在眼前打量，修长纤细，指甲盖都是粉的，一听到他的话就立刻紧紧地攥起来，像是挠了人后就藏起指甲的猫咪肉垫，“我就想不通了，哭着喊着要上我床的是你，现在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你这是玩儿欲擒故纵？” 纵你妈个头！“我那是……那是幡然醒悟，靠肉体换来的资源是不长久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苏含瑾露出富贵不能淫的坚毅表情，然后渐渐变成了恼火：“你笑什么？嘲笑别人的梦想很有意思吗？” 沈千阳又笑了一会儿才止住，“不，我只是在嘲笑你的肉体。梦想家，拿什么顶着我呢？” “……”苏含瑾愣了好一会儿，表情再次转变为悲愤。这具身体这特么怎么这么不禁撩啊？！ 沈千阳其实不怎么好强买强卖这一口，但苏含瑾的反应无异于是一种邀请，抱着块泛着奶香味儿的香肉，他也不介意啃上两口。可苏含瑾很介意，他双手都被制着，腿脚乱蹬，一点儿也不配合，没收起的医药箱哗啦啦打翻在地上，顿时弥漫起一阵碘酒味儿。 门忽然被敲响，节奏急促。 苏含瑾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力量，扭头就吼：“进来！” 门应声而开。 “……” 门口站了四五个人，看着门里的场景，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 沈千阳啧了一声，撑着沙发起身，顺手把苏含瑾扯起来，警告地点点他：“老实待着。”这才转头，看着来人，半点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面容文雅清秀，戴着副金边眼镜，一身合体西装，眼熟得很，苏含瑾一眼认出他就是沈千阳的经纪人，翟清文。 翟清文的眼神从苏含瑾脸上扫过，像看件摆设似的冷厉，等看见沈千阳的额头时却勃然变色：“你的头怎么了？” “啧，又破了点皮。”沈千阳不以为意道。 “你这伤刚结痂，怎么又破的？去医院检查一下，落疤了怎么办？”翟清文说话不紧不慢，透着股柔和，但是此刻透出的焦急却是掩饰不了的。 沈千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下巴让翟清文看，眼角却一直盯着苏含瑾，见他贴着墙根要溜，立刻喝道：“往哪儿跑？！” 门口两个保镖立刻闪现拦住了他。 “放他走。”翟清文冷声道。 保镖一愣，不知道该听谁的，苏含瑾趁机游鱼一样从两人的间隙里钻了出去，发足狂奔而去。这时正是下班时间，走廊里三三两两走着人，保镖一时间也不敢追上去。 “废物！我让他走了吗？！”沈千阳登时暴怒，像只被触怒的了雄狮。保镖登时噤若寒蝉，躬下身不敢吭声。 “先出去，别让人看见，又传出什么闲话。”翟清文走过去把门关上，阻隔了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 沈千阳犹自气不顺，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伸出去，模样又英俊又迷人。 翟清文收拾一下地毯，擦擦手，想揭开他的纱布看眼伤口。 沈千阳厌烦地扫开他的手，舔了舔犬牙，这是他心情不好的标志，“老头子让你跟着我，可没让你管着我。” “别生气。那个小练习生你想什么时候教训都成，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不能不去。”翟清文半点不恼，仍然是温声细语，“李天水导演也会去。” 沈千阳身上暴怒的情绪潮水般退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几点？” 68.第六十八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 要是被发现, 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父皇已是快不行了，你且耐心些, 只待父皇驾崩，你我便可长长久久。” “弘越……” 里头人声渐渐低了，变成喁喁低语，还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吟哦。小皇子已是通体冰凉, 不觉收紧手指，手中画卷发出咔哒一声。 暧昧声响立刻停了, 殿里一派死寂。 “谁在外头？！”这声低叱惊醒了小皇子。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 猛地转身往外狂奔而去。 画卷散落在地，长长铺开, 精致的工笔花鸟踏上脚印, 再无法抹去, 如同小皇子前十六年的锦绣人生。 小皇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入回廊。下一秒, 他骤然刹住脚。大大的特写镜头定格在他惊恐的表情。 ”卡。“导演出声。 现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苏含瑾跑得气喘，提心吊胆地看着导演，生怕下一句又是重来。 ”休息十分钟。拍下一条。“导演终于发话。 今天的第一场戏，苏含瑾顺利通过。 “这不是演得挺好么？继续保持。”演三皇子的许明安冷飕飕来了一句, 不等苏含瑾回答, 就被助理簇拥着走了。 “卫葭, 开了个好头啊！”桃子跑过来, 给苏含瑾披上外套。 众人都对苏含瑾一夜之间的开窍感到十分惊讶，叶辰特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卫葭，你这是忽然开挂了吗？” 苏含瑾顾不上喝。他满心的欢喜，掏出手机就发了条消息：“我通过啦！” “干得漂亮。”那头秒回了四个字。苏含瑾顿时心花怒放，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怎么谢我？”那头紧接着跟了一句。 苏含瑾撇撇嘴：“做点好事怎么净惦记着回报了？” “小白眼狼。”沈千阳笑骂一句。 不过到了下午，署名“小骗子“的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沈千阳，我仔细想了一下，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请你吃全家桶好不好？” 沈千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由着化妆师给他卸掉头套和妆，指腹缓缓摩挲过那个名字，笑了：“不必了，这么客气？” “来吧。老地方见。”苏含瑾热情相邀。 “外头冷。”沈千阳道。 “那我请你去店里吃？”苏含瑾道。 “来我房间吧。地方大，床也软。”沈千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化妆师手一软，赶紧四下环顾。好在休息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否则沈少这周身释放的荷尔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男少女。就算是他跟了沈千阳这么久，也架不住这么诱惑的表情啊！ 那头不说话了，发了一连串怒踹踢裆的表情包。 “那算了。”沈千阳忍笑。 “……”苏含瑾迅速点了撤回，然后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我又NG了。你今晚陪我练练走位好不好？” “求我。”就知道这小骗子没事不会找自己，沈千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拜托拜托。JPG。”那边发来一个奶猫表情包。 真是没诚意啊。沈千阳却发现自己意外地很受用，盯着那个猫笑了一会儿，才回复一句：“今晚不行。我有约。” “……”苏含瑾盯着手机，气成了球！ “明晚，带上全家桶。”那边又发了一条，紧接着又是一条：“有个朋友来看我，上个星期就约好的。” 苏含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一句上了，小脸上顿时漫开笑意。他平时脸皮薄得很，有事都尽量不求人帮忙。但是对上沈千阳就莫名地很好意思，谁让他总欺负自己。 沈千阳盯着对话框，那句解释没经过思考就发出去了。他对这个小骗子是不是太迁就了？他莫名生出一点无奈，却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苏含瑾这天的拍摄进度并不快，好在导演没有骂他，只说了句：“回去再琢磨一下。” 这对一向严厉话少的导演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对苏含瑾投以复杂目光，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还以为要挨骂呢。苏含瑾带着点小窃喜跑出导演的视线。 “卫葭，别沮丧啊。”叶辰过来安慰他：“其实你这几天已经进步很多了，感觉你像开了挂一样。” “谢谢。”苏含瑾心里暗笑，沈千阳这个影帝亲自指点，可不是开了挂么？ 叶辰的戏开场了，他走开几步，忽然想起来：“卫葭，今晚聚餐，都是我们剧组的年轻人，你来不来？” 苏含瑾点头：“好啊。”反正沈千阳也没空，明天要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夜生活的！ 影视城位置偏僻，但周围也形成了一个商圈。苏含瑾跟叶辰下了戏，就打车直奔KTV。 走进包厢的时候，苏含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偌大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在了。苏含瑾认得两个剧组的小配角，还有个经纪人叫元哥的。卸了妆都是很漂亮的年轻人，各自陪在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边。最中央的中年人独自坐着，一看身份就不低。说好的年轻人聚会呢？ 苏含瑾疑惑地顿住脚，跟叶辰对视一眼。叶辰侧身给了他一个惊讶的表情，低声道：“我不知道是这种……” “来，我介绍一下。叶辰，这是吴董，陈总，还有廖总，都是《明珠传》的赞助商。”元哥已经迎出来了，把两人拉进去，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叶辰，这个是……” \"这是卫葭。\"叶辰微笑着介绍道，“他以前没出来过，是我怕他闷，带他出来玩儿的。” “怪不得面嫩，年纪挺小的吧？”那个吴董开口道。 元哥立刻道：“卫葭，坐到吴董边上来。难得吴董这么赏识一个人。” 苏含瑾顿住脚，心里疑窦丛生，向叶辰看去。叶辰笑着对他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熟人。” 说话间，元哥也过来了，连哄带劝的把苏含瑾拉过去摁在座位上：“瞧瞧，你们两个迟到，害吴董他们等了这么久，该怎么罚？” 叶辰笑道：“我以茶代酒，给吴董赔罪吧。” “那怎么行？”元哥倒了满满两高脚杯的红酒，“一人一杯，要有点诚意嘛。” “我不会喝酒。”任元哥怎么劝，苏含瑾碰也不碰，小脸冷着。 “卫葭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卫葭喝吧。”叶辰递给苏含瑾一个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敬了一圈酒，仰头喝干了。他皮肤白皙，一口气喝下去两杯，脸都红透了。 “哈哈，小叶真是好酒量。”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吴董开口了：“不能喝就别强求了。来，喝点饮料也是一样。” “对对，还是吴董知道心疼人啊，哈哈。”那个廖总笑道。 众人纷纷谈笑起来，气氛这才回暖。一个小配角点了歌在唱，气氛回暖起来。 “你喜欢喝点什么？”吴董对苏含瑾道。 苏含瑾看眼桌上的饮料，都是敞口的红酒和果汁，他拿起听没开封的椰汁：“这个就行。” “碰一杯？”吴董举起酒杯对他笑道。 苏含瑾扫他一眼，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谈吐举止都还算体面，苏含瑾纡尊降贵地跟他碰了下，喝了一口。 “真是个孩子。”吴董看着他笑起来，语气很温和：“我儿子跟你一般大，也爱喝这个。你今年还没成年吧？” 苏含瑾放松了一点：“我二十一了。” “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拍戏了，家人也舍得？”吴董道。 苏含瑾一直给叶辰那边使眼色，可叶辰扭头在跟元哥说话，压根儿没看向他。嘈杂歌声混杂着吴董的说话声惹得苏含瑾越发心烦，他随口敷衍：“家里穷，得讨生活。” “哦？”吴董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你看着倒像个少爷，没想到有这样的身世。” 苏含瑾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去哪儿呢？”元哥拉住苏含瑾。 “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在那儿。”元哥指了方向。 苏含瑾只好走进去，门一关，外头吵闹的声音总算消停。他拿出手机给叶辰发信息：“搞什么？”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陈默跟我说的时候，就说是咱们几个人聚会而已。”叶辰回复道。 “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见叶辰内疚，苏含瑾满肚子气不好发作。 “那些可都是赞助商，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交代。咱们坐一会儿再走吧？那样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叶辰劝说道。 “我要走了。”苏含瑾回复道。 “你不要急啊。”叶辰耐心地劝了他好几句。苏含瑾仍然坚持，最后他才道：“那好吧，你出来，我们一块走。” 苏含瑾松口气，象征性洗了下手，推门而出，顿时愣了。 满屋子的人全不见了，只剩吴董笑吟吟地向他看来。音乐仍然开着，制造出满屋热闹的假象。 见他出来，吴董一抬手，音乐被关了。苏含瑾这才注意到边上站着两个保镖。 69.第六十九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嘉宾上节目居然喊错主持人的名字？！简直放送大事故！况且苏含瑾刚才在台上也没少跟主持人们互动, 现在叫错名字，简直就是明摆着不尊重人。这要放在什么一线小鲜肉身上, 笑笑也就过去了，可苏含瑾不过是个第一次上节目的小角色而已。 两位女主持人心里自然也是不悦, 但节目还得继续做下去, 不能尬在这里。周郁故作哀怨地看着卫葭问道：“我才是周郁。我们好歹认识快一个小时了，你居然认不出我。” “对啊！难道我跟郁姐得很像吗？！”宁雪也赶快接话。 镜头对准了苏含瑾，其余几人也都看向他，白子睿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特别是看见苏含瑾脸上一脸茫然，显然是慌了手脚，更是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 徐蔚见状, 正要开口解围, 苏含瑾却揉了揉鼻尖，理直气壮道：“对呀。” 副导演对着对讲机怒吼：“让他闭嘴！姚安在干嘛？你们快让他闭嘴！” 周郁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后台上一阵骚动。 姚安立刻上前一步想要岔开话题，苏含瑾接着道：“你们看起来都这么漂亮。” 副导演：”……” 明明说的是恭维话，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透着一股天真和诚挚, 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更何况他长得那么漂亮又稚嫩, 脸上还流露出些许委屈来。被镜头放大, 简直正中在场所有雌性生物的靶心。 是女人就无法抵挡这样的恭维, 两位女主持人顿时心花怒放。周郁眉开眼笑，捂着脸哎呀哎呀叫：“谁说卫葭害羞的？居然撩我！” 姚安也赶快凑趣：“郁郁你矜持一点, 卫葭还是个小朋友呢！” 一直没吭声的徐蔚忽然道：“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的脸盲症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他上台至此才说出第一句长句子, 还是为了吐槽舍友。清冷的男神脸透出一点嫌弃, 搞笑力简直MAX+。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卫葭脸盲吗？”主持人们哄笑起来。 观众席上传来恍然大悟的笑声, 还有徐蔚的迷妹大声叫着徐蔚的名字。现场的气氛陡然放松下来。 “徐蔚——”苏含瑾内心大呼神队友，脸上却是又气又羞地瞪着徐蔚，圆圆眼水汪汪的，看着更像是在撒娇。徐蔚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手就揉乱了他的头发。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清冷俊秀，一个漂亮傲娇，镜头立刻推近，力求从各个角度将这养眼的画面收录下来。 白子睿不甘人后，忽然亲昵地搂过佯装生气的苏含瑾，语带宠溺道：“老幺跟我们住了半个月的时候，还分不清我和叶辰呢。” 苏含瑾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后一扭，掩饰了一下抽搐的唇角。这都是戏精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吧？ 董江笑嘻嘻地拉过苏含瑾，“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脸盲症对你来说有什么困扰吗？” 苏含瑾偏头思索：“玩不了连连看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插科打诨，一场小风波就这么大事化小，有惊无险地掩了过去。 副导演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这帮小子倒是都挺机灵，特别是那个徐蔚，看不出来有这个机变。” 黄哥把冒汗的掌心往裤腿上蹭了蹭，干笑着对副导演道：“不好的苗子，我能送到您节目上么？” “你还得意上了？”副导演脸色一变，“给我盯紧了，那个卫葭再给我出什么篓子，我直接找你们詹总去！” “是是是……”黄哥长吁口气，继续紧盯着台上，特别是苏含瑾的一举一动。 苏含瑾刚刚一开口就险些捅娄子，接下来的游戏环节全程保持微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好在白子睿的话多，叶辰也比较能接梗，徐蔚时不时冷吐槽，场面还是十分热闹。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指压板背人游戏，光脚踩上去，那滋味简直能立地成佛。苏含瑾忽然感激自己选择了比较轻的女生，而选择了男嘉宾的徐蔚和叶辰，此刻脸色更是莫名酸爽。 苏含瑾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表现得格外卖力。以前看综艺，只觉得是一群俊男美女愉快地玩耍，等自己亲身上阵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摄影棚里容纳了好几百号人，空气闷热，头顶灯光刺眼又烫，几人额头不断冒着汗，游戏中途还得停下来擦汗补妆。苏含瑾心里mmp，还得装出一副活泼又投入的样子。 最后，徐蔚凭借过人的体力成为了赢家，获得了自由选择才艺表演的机会。 姚江笑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徐蔚要表演什么了。郁郁，你猜到了吗？” “是唱歌吧？”周郁一脸得意，然后一手挡脸假装神秘地对着镜头道，“在后台就看见徐蔚带了吉他。” 观众一阵大笑，吴昊天也笑道：“我还以为郁姐要说，徐蔚是去年《中国有歌声》选秀的亚军呢！” 说话间，吉他已经送了上来。现场灯光暗了，只留一束光投落在舞台正中抱着吉他的徐蔚身上。他清冷眉眼低垂，手指轻拨琴弦，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他一开口，现场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叹息。苏含瑾不懂歌唱的技巧，却已经为之陶醉了。徐蔚的嗓音带着独特的磁性，仿佛能直接击中人内心最柔软的所在，牵动情思。 苏含瑾偷偷看台下，观众们的表情无一不沉醉，敏感多情的女孩儿们已然红了眼眶。唱完最后一句，现场安静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尖叫。 徐蔚无动于衷，仍然垂着眼，修长手指翻飞，坚持弹奏完最后一个旋律。未来影帝果然沉得住气。苏含瑾暗叹牛逼。这样的歌声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徐蔚没有…… “徐蔚唱得好棒啊！不愧是全能男神！”主持人的嗓音让苏含瑾回过神来，赶紧打断了漫无边际的想法。 徐蔚的单曲表演无疑十分成功，两位女主持人当场就表示要加入他的后援会了。 “接下来，由徐蔚为下一位表演者抽选表演项目吧~”台上放着一个板子，撕掉贴纸，就会暴露出底下的表演项目。 第二个表演的是白子睿，徐蔚选择了右上角的第一格，是即兴表演的内容，主题为“偶遇心仪女生如何搭讪”。 “喔~这个很难哦，子睿有没有觉得紧张？”周郁笑问。 白子睿一脸的紧张又期待：“有一点呢，我可以邀请郁姐跟我一起表演吗？” 周郁自然是欣然应邀。 事实上每个人要表演的项目早就定好了，白子睿刚才在台下还彩排过一次。他的演技本就不错，表现得可圈可点，台下观众的反应也颇为热烈。 白子睿的表演成功，心情十分愉悦，轻快地走到板子边。 “让我们期待一下，子睿会为卫葭选出什么表演内容呢？”宁雪道。 “卫葭。小心喽~”白子睿唇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仿佛在跟好友开着玩笑，观众们也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苏含瑾也配合地一抬下巴，表现得自信满满，看着白子睿的手伸向左二的贴纸。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选择那格的时候，白子睿的手一滑，猛地撕掉了下一格贴纸。 站得最近的吴昊天读出纸板上的内容：“重演《星星掉池塘》的男女主角初见。” “……！！！！”听到这句，苏含瑾猛地抬头，这不是他的表演项目！白子睿含着诡秘笑意的眼神在眼前不断放大，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孙子阴他！ 徐蔚在背后轻轻碰了他一下，以目光示意他不要冲动。 姚安一愣，飞快地看了眼手里的提词卡，显然也发现了。不过这是在台上，姚安临场反应极快地接了下去：“看来，卫葭跟子睿一样，也要即兴表演一段呢。“ “舍友同台PK诶！好期待喔！”宁雪天真无邪笑。 “我……”苏含瑾的大脑一片空白，求助地看向徐蔚。 “我们都上过表演课的，按照你平时学的来。”徐蔚只当他紧张，低声安抚道。虽然卫葭的表演课成绩多糟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上过的是卫葭又不是他！！！苏含瑾整个人都是懵的，正要开口换一个，工作人员已经飞快地搬了道具上来，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是在搞什么？？？ 见苏含瑾露出怯意，姚安只当他没看过这部戏，体贴地道：“可能有些观众没看过《星星掉池塘》这部戏，我来跟大家描述一下这幕初见。” 姚安是播音系出身，说起故事来娓娓动听：《星星掉池塘》的男主角林镜泽被妈妈强制安排相亲，在餐厅里等待了女主角安冉冉长达两个小时，迟到的安冉冉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两人故意捣蛋让对方讨厌自己，闹了个啼笑皆非。 苏含瑾要表演的就是林镜泽在餐厅里等待的一幕。 “好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卫葭的表现吧。”姚安说完，众人都往边上退开一些，期待着卫葭的表演。 苏含瑾差点要摔掉话筒走人，奈何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手脚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姚安说的话他都听得懂，可是要怎么做？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普通人来说，这一点点提示全然不够。 更何况苏含瑾根本没有看过那部戏，连个可以模仿的方向都没有！ 苏含瑾腿脚仿佛有千钧重，僵硬地走到舞台正中，傻待着不动了。时间仿佛凝固了，苏含瑾迟迟不动，观众席上骚动起来，不知道哪里传来起哄声：“不行就直说啊！”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快疯了，导演疯狂地冲主持人打手势，意思是催促苏含瑾先表演。现场车祸没关系，反正后期可以一刀减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场面僵掉。 主持人们自然不能冷场，开始强行尬聊。 “卫葭酝酿情绪也需要一点时间呢。”姚安暗示了苏含瑾一句，就转头跟宁雪聊起来，转移观众的注意力：“《星星掉池塘》可是今年最红的一部剧了，你最喜欢里面的什么人物？” “当然是林镜泽啊！温柔贵公子，我的梦中男神……”宁雪捧着脸陶醉。 四面八方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眼神，观众席上的嗡嗡声也都是在嘲笑自己。苏含瑾如在云端，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主持人的嗓音忽近忽远，只有只言片语飘过耳边。 “贵公子……”等等！贵公子？！苏含瑾浑身一震。 白子睿在肚子里险些笑翻过去，收到了身侧一道凉飕飕的视线。是徐蔚，他毫不畏惧地抬眼对视，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笑。呵，这是在台上，他能拿自己怎么办？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他咬定自己手滑了，谁还能来怪他？ 到时候被责怪的，只有临场反应最差的卫葭而已。表演课大家是一块上的，他表现得那么糟糕，能怪谁？以前上表演课的时候，卫葭的表现就是最差的，僵硬得像个木头人。今天卫葭的反应也没让他失…… 白子睿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舞台正中的人。 黄哥自觉机会来了。他手下带着几个练习生，都是最好的苗子，一旦能捧出下一个一哥，他在公司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因此，他脸上故作惊讶，但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行了，装什么装。你那几个练习生派上用场了，赶紧给我叫过来。”詹云光舒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注意到身边站着个人，抬眼一看，眼底顿时冒出精光：“你也是老黄手下的？ 苏含瑾刚要偷偷溜出门就被此人盯上，只好站住道：“是。” 詹云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苏含瑾，用的是商人额估算珠宝价值的眼神。苏含瑾从小就是发光体，早习惯了他人惊艳的目光，也不觉得如何。落在詹云光的眼里，就成了沉得住气，上得了台面。没有因为被注意到就飘飘然，也没有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 詹云光扭头看向黄哥：“老黄，你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个好苗子？” “他的合约马上到期了。没混出头，上不得台面的。”黄哥脸一僵，打着哈哈道，“我叫了白子睿，叶辰，徐蔚这三个，马上就到。” “长成这样还上不得台面？是你不会调、教吧？”詹云光欣赏着苏含瑾，道，“把他也算上，当花瓶摆着看也好。” “行，你等着吧。”黄哥糟心地对苏含瑾一抬下巴。 “黄哥，我要解约了。”苏含瑾不动。 “你的合约还没到期呢！合约没到期之前，你必须听公司的安排。还是你付得起违约金？”黄哥脸色难看。 70.第七十章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我尽力了。”苏含瑾面色沉静, 只是嗓子有点哑。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 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 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 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 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 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 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 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 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 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 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 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落选了很正常的，咱们回去吧。”苏含瑾反过来安慰黄哥。 “不对，这怎么可能。”黄哥一拍苏含瑾的肩，急匆匆走了：“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导演问问！” 苏含瑾转头就跑了。 傍晚的路边，小吃摊雾气袅袅，麻辣烫，杂粮煎饼，串串香，烤鱿鱼，铁板豆腐滋滋作响，葱花孜然被滚油一激，冒出的香气勾人食欲。 煎饼五块一卷，十几块就能买一大碗麻辣烫。苏含瑾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左手煎饼右手串串，虽然吃上几口就被那香料味儿弄得舌头发麻。 刚刚跟徐蔚通过电话，他已经入选了《雨天音乐节》，想来不会再生变化，苏含瑾也算是功成身退，现在只等着解约走人了。 电话嗡嗡作响，震得苏含瑾大腿发麻。反正躲不过，苏含瑾接起电话，一阵咆哮从电话里飚出来。 “总算接电话了？你狂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了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特么乱搞什么？！” 苏含瑾早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放得远远的，等黄哥骂得口干不得不停下的时候，才慢条斯理道：“黄哥，我早说过我不会演戏了。您也别生气，等合约期一到我就自己滚了。” “你是觉得你攀上沈千阳了，还是觉得你现在红了，星河庙小留不下你了？”黄哥冷笑一声。 苏含瑾懒得敷衍他：“喂喂？怎么听不到了？黄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啊？” 最后一声，是黄哥恼羞成怒的咆哮：“你嘚瑟不了几天！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苏含瑾直接挂断了。后悔？他苏少有过后悔的时候么？ ……有的。苏含瑾想，他就不应该随便绕小路。看着前面几个模样凶狠，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堵在巷子口，苏含瑾下意识地转头就走，却对上了另外两个冷笑的混混。 “你们要钱，我身上就剩这么多了。”苏含瑾掏出钱包，那混混劈手接过去，倒出几张零钞，硬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你特么逗我呢？”为首的混混把钱包摔到苏含瑾的身上，戳着他的脑门，“钱呢？！” “什么钱？我身上没带钱！你要钱，我用支付宝转给你……”苏含瑾话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当场呕了一口酸水。 “臭小子，欠了龙哥的钱，还在这儿装傻？”混混嚣张的嗓音嗡嗡作响，苏含瑾半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半天才缓过气来。 苏含瑾明白过来了，是那群高利贷。 “真不耐揍。” “大明星呗，细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样吗？” 那些混混嘻嘻哈哈地取笑着，抓住苏含瑾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说吧，这个月的钱呢？” “我……”苏含瑾头皮生疼，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咬牙道，“我没钱……钱不是我欠的，你们找我没用！” “你当初替你那赌鬼老爸扛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被称作龙哥的混混笑起来，凑近了拍拍苏含瑾的脸，说话时嘴上叼着的烟头几乎要燎到他。 苏含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跟他商量：“我真的没钱。兜里就剩几十块了，谁欠你的钱你去找谁还。” “啧，好话听不懂是吧？”龙哥骤然变脸，抬手就把烟头摁到了苏含瑾的肩上。 “唔！”苏含瑾就穿了件毛衣，烟头透过毛线缝隙准确无误地烫到皮肤上，几乎能听到滋地一声，苏含瑾脸色瞬间惨白，“你他妈……啊！” 那烟头摁进肉里，狠狠地转了转，苏含瑾彻底软倒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钱了吗？” “有……有了。”苏含瑾连连点头，肩上的疼痛尖锐，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要是早生个几十年，绝对当不了烈士了。 “早这么乖不就行了？”混混把苏含瑾的手机捡起来，放进他手里，“八十万一分不少，现在就让人把钱送来。” “我哪儿去找那么多？不是每个月几万么？”苏含瑾叫道，卫葭每笔钱都记了债，他记得的。 “你小子现在成大明星了，拿个几十万出来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听说你还傍上了个有钱的主儿？”那龙哥的眼神变得邪门，在苏含瑾身上来回打量。 “就是。网上到处都是你的视频，我们都看见了。”边上的混混响应道。 苏含瑾没想到祸根在这里，差点哭出来：“我还没开始拍戏呢，真没钱，你得容我缓缓。” “缓个屁。龙哥对你不薄了吧？每个月鸡零狗碎的还几万，拖了小半年了。你小子现在有钱了，倒开始不接电话想赖账了？”龙哥忽然拔出一把水果刀，“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一是把钱还了，二是跟你那赌鬼爸一样，把指头留下，再还债！” “别别别！”苏含瑾紧紧地缩起手指，却被两个混混抓住手，强迫他展开手指头摁在地上。 冰冷刀刃在他修长手指上挨个比划着，苏含瑾头皮发麻，拼命想要蜷缩起手指，手掌被粗粝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放开我！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放开我！” “犯法？”龙哥嘿然一笑，把玩着水果刀：“你按的手印还在合同上呢，我们也是懂法的。” 高利贷懂个屁的法。苏含瑾神情里流露出些许不忿，龙哥手起刀落，冰冷刀刃噗地插了下去。 “啊！”惨叫一声，苏含瑾整个人都木了，半晌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哆嗦着睁开眼，却见那水果刀贴着自己的指缝插进了地里，只剩下小半截露在外头。 “哈哈哈哈哈哈看这小子吓的。”龙哥拔出刀，刀刃贴着肌肤再次划过，“刚才那是警告，这一次，哥就不能保证不失手了……” “我打，把电话给我。”苏含瑾嗓音嘶哑。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龙哥把电话抛给他。 苏含瑾调出通讯录看了一遍，黄哥？不行，他现在听到自己的求助只会落井下石。徐蔚？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苏含瑾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了，他现在在参加音乐节的排练…… 卫葭的通讯录里就那么几个人。龙哥在旁边虎视眈眈，手里还把玩着水果刀，苏含瑾急得都快哭了，脸上还要维持着镇定，划来划去，最后视线停留在“沈千阳”上。 万幸，上次没有删掉沈千阳的电话。可是对于苏含瑾来说，要他向沈千阳求助，还不如让人砍手呢…… 龙哥道：“怎么着？到底叫不叫人来送钱？” “叫，叫。”苏含瑾果断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苏含瑾抓紧手机，内心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电话接通，还是希望打不通。 沈千阳那么忙，应该接不到的吧？他……大不了以后固定路线，只能演九指神丐好了……苏含瑾闭上眼，一滴热泪滚落…… “喂？”略带低沉的华丽嗓音响起，以往让苏含瑾所厌恶的慵懒笑意，此刻听起来却是可靠无比。 “沈千阳！！！”苏含瑾爆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叫声，透着不自知的委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忽然将话题拔高到这样的高度，还说得正气凛然，却不让觉得虚伪。大头主持人哪里跟得上他的思路，一时语塞：“对，嗯……说得很好。” 沈千阳的嗓音忽然透出一点笑意：“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啊啊啊啊啊沈千阳！沈千阳！我爱你！”迷妹们压抑已久的爱火终于井喷，音浪差点将摄影棚顶都掀翻过去。 吵死了！苏含瑾被音波震得倒退几步，揉了揉耳朵。没看成沈千阳出糗，他又失望又不忿。第一部作品就当男主角，很神气么？苏含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剧照， 《从龙》是沈千阳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这是当年快倒闭的寰宇的最后一搏，从主角到配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当红鲜肉和戏骨。只有第一男主钦无霾，启用了新人沈千阳。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爆八卦舆论，从男二到男配的粉丝，无一不痛斥黑幕，还有人在剧组官微下孜孜不倦地破口大骂。导演却一意孤行，全组对沈千阳的资料严格保密，一直到拍摄结束，官微放出了一张沈千阳的剧照。 演武场上，少年一身天青色袖箭武袍，身姿笔挺如松竹，英气勃发。他搭弓引箭直指镜头，少年的恣意锐气简直要透出屏幕，直击人心。 就这一张剧照，当晚就被自来水军刷上了微博热搜。鲜肉们的迷妹率先倒戈爬墙，路人们也疯狂舔颜，网上的舆论风向登时转变。奈何这男主的身份实在神秘，神通广大的人肉搜索也搜不出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观众对于《从龙》的期待越来越浓厚，《从龙》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做着后期，一直到万事周全才终于播出，定档深夜十点半。然而这根本抵挡不住收视率的节节攀高！ 观众们怀着对“天赐神颜”男主角的超高期待开始看剧，却没有照骗的落差，而是惊喜地发现动态才是真绝色啊！沈千阳的演技，更是给了观众们大惊喜。 沈千阳饰演的男主钦无霾是一个十分富有争议性的人物。他是将门之后，助挚友八皇子夺得龙位，气得父亲抑郁而终，结果却因为功高震主被贬边城。他郁郁不得志，终日酗酒放荡。后来，七王爷骑兵造反，此时已重疾缠身的钦无霾在一番挣扎后，毅然出师勤王。 这个角色很难把握，火候多一分，就显得窝囊，少一分，又成了圣母。但是沈千阳做到了。从少年意气风发，到被贬边城的郁郁不得志，再到京城内乱，他领兵奔袭八百里进京勤王的大义。 随着剧情层层推进，这部戏的时间从十点半被调到了黄金八点档，版权被各大电视台争相购买，一度成为当年现象级的黑马作品，占据了整整两年收视率第一的榜单，直到沈千阳的另一部作品《长庚》将其击败。 这部戏收获了当年电视剧所能囊括的所有奖项，而沈千阳也借此一举拿到年度最佳男主角金杯，奠定了神格。 至于为什么苏含瑾对此这么了解呢？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宿敌的一切资料，事靡巨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演播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苏含瑾猛地甩甩头，抬脚要走。 刚才演播厅里，沈千阳发光一样的身影又浮现在视网膜上，还有那道磁性的嗓音：“当然，大家的喜爱无异于是对我的肯定，你们的掌声和欢呼，我同样享受。” 苏含瑾的脚步渐渐慢了下去，他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想要站在舞台上，体验一次沈千阳所说的感受。而且……而且沈千阳能做到的，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紧张被不服输的心情驱散了，苏含瑾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一跺脚，重新跑回了《偶像来了》演播厅。 “你怎么才来？！”后台上，几人已经排开位置正在等待出场，黄哥一头的汗，压低嗓音冲苏含瑾吼道。 苏含瑾跑得满脸绯红，跑到徐蔚身边站定，努力平复呼吸。 “接下来，就有请几位可爱的大男生出场！掌声欢迎！”主持人浮夸地叫道，掌声响起。 苏含瑾神经紧绷，手指微微颤抖，面前的幕布骤然拉开，明亮的舞台出现在眼前。 掌声迎面而来。 刹那间，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和紧张感潮水一般褪去，苏含瑾的脑子冷静下来。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随舍友们一道走上舞台。 摄影机前，副导演跟黄哥站在一起，盯着台上四子的表现：“台风都不错。那个卫葭，是第一次上台？看不出来啊，这么大方。” 黄哥也很是意外。镜头是最诚实的，最微小的动作表情也会被如实记录并放大。四个人里，徐蔚的台风无疑是最稳的，但他是选秀出身，有经验。白子睿和叶辰都不免透出一点紧张来。而卫葭，姿态舒展自然，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对上女主持人花痴的调侃，还会羞涩笑卖萌。 苏含瑾从小跟着父母游走于社交圈里，装逼那是基本功，卖萌也是信手拈来。他谨记着自己的花瓶人设，全程保持微笑，尽量少说少动。渐渐习惯了镜头之后，也不觉得太紧张了。 此刻已经进入游戏环节，正在分组选人。主持人一共有五个，三男两女，光是往台上一站就十分热闹。但分工明确，控场的是情商一流的姚安，傻大姐范儿的周郁负责搞笑，剩下三个分别是董江、吴昊天，以及负责当花瓶的宁雪。 姚安作为裁判，剩下的四个嘉宾和四个主持人两两分组。这是体力对抗赛，难免有肢体接触，前两个挑选的徐蔚和叶辰选走了董江和吴昊天做搭档。轮到苏含瑾的时候，只剩下两个女主持人了。 周郁和宁雪夸张地冲他各种招手卖萌：“卫葭，选我！” “选我！看我~” 不管选哪个女生，势必都会让剩下的那个显得有点可怜，苏含瑾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纠结的表情，配合着稚嫩漂亮的面容，看起来简直令人母性大发。 姚安笑着调侃道：“我们的卫葭不忍心了，好善良啊。但是今天必须选一个哦~大家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卫葭！” 掌声响起，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善意地哄笑起来。 摄影机后，导演和黄哥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行，还会给自己加戏，挺机灵。” 话音刚落，画面里的苏含瑾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指向右边：“我选周郁姐姐。” 现场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坏菜了！苏含瑾瞬间感受到了不对，难道…… 被指到的女主持人一脸哀怨：“卫葭，我叫宁雪……” “噗……”导演一口茶喷到镜头上。 黄哥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抽搐。 他要把卫葭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怎么有哪里不对劲？苏含瑾低头一看，立刻被两人此刻的姿态震住了。 沈千阳的手撑在他脸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宽松的白色衬衫领口敞开，头发也有些凌乱。 见惯了沈千阳西装革履不食人间烟火的装逼样，此刻被踩到尾巴的猫也不足以形容苏含瑾受到的惊吓：“你干什么？不就是抢了你一笔生意吗，你不用这样吧……” 沈千阳直起身来，单手抵着苏含瑾的脑门，把扑腾着的人压了回去，单手撸了把头发。灯光在他的头顶洒落下来，给他华美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柔光，他眉目狭长，不笑时冷中带煞，苏含瑾每每看见他的这眼神都心中发怵，暗中反思这货是不是又给他挖坑了。 可今夜的沈千阳却是七情上脸，漆黑的发丝还湿润着，落在颊边，显得年轻许多，眉心不再紧皱，明朗如同骄阳。但是霸道作风却是一如既往，听了苏含瑾的话，轻佻地俯下身来：“玩儿扮演游戏？演得很好，挣扎得再激烈一点……我很喜欢。” “什么？”苏含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消化这么……肉麻兮兮的沈千阳。他跟沈千阳过去是见面就怼，咳，或者说他单方面地怼，还暗搓搓地给他挖了坑跳，却从没见过沈千阳脸上有半分表情波动。难道把他惹急了，激发出了沈千阳的变态属性？ 直到沈千阳带着酒香的呼吸拂在脸上，苏含瑾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肘狠狠地向沈千阳后颈砸去：“去你妈的！信不信我阉了你？！” 这一下却砸了个空，沈千阳跟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扭头避过，抓住他的手摁在枕边。苏含瑾扭头避开，一脚踹向身上人，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扭打起来，三招之后，苏含瑾就被脸朝下地压进了被子里，嘶声叫骂。 沈千阳身高一米八八，高瘦挺拔，脱衣有肉，是难得一见的好体格。瘦弱的少年被他压在身下挣扎着，像是落入狼嘴里还要奋力一搏的小动物。他很享受这种狩猎般的快感，不免多欣赏了一番。可苏含瑾却不清楚沈千阳的心思，挣扎得更猛烈了。 沈千阳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被压在床上的人。这个少年长相漂亮却柔顺，沈千阳一直觉得他过于寡淡了。要不是那经纪人会说话，他是不想要的。 可此时盯着他不断扑腾的样子，还有努力回头瞪视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充满着勃勃生机。沈千阳忽然想起了自己最爱的一匹马。那匹马血统高贵，皮毛漂亮得像一匹绸缎，性子暴烈，摔伤了好几个驯马师。父亲将它当作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了他。沈千阳废了很大的力气去制服它，一直宠爱至今。 此刻对上这个少年的眼神，他莫名地联想到了那匹马。漂亮，桀骜，野性难驯。 我会驯服他。沈千阳想着，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 “疼疼疼！沈千阳，我认栽了……”一声哀叫，糯糯的嗓音响了起来，眼前是那少年漂亮的脸，他皱着脸，怂巴巴地认栽：“我知道错了。手好疼，你先放开我。” 这么怂……沈千阳摇摇头，将那个不合时宜的对比抛到脑后，眼前明明就是一只绵软的小兔子而已。“乖一点，我会不会弄疼你的。” “信你才有鬼了！”苏含瑾疼得面容扭曲，在心里破口大骂着，脸上却仍然乖巧。能屈能伸一直是他的美德：“你先放开我，手疼。” 沈千阳见苏含瑾浑身僵硬，身体紧绷着难以放松，小模样怪惹人疼的，不由得放缓了嗓音：“别怕。放松一点，嗯？” “放松个屁啊！”他一点也不想松！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是他最讨厌的男人，苏含瑾的头皮都要炸开了，眼见示弱无用，又叫又骂地扑腾起来。 他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力量，又踢又蹬，让沈千阳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驯服爱马的感受。他加大力气摁住了不乖挣扎的人，显示出了难得的耐心：“别动，你会受伤的。” 苏含瑾深陷在被子里，无论怎么挣扎也推不开压在身上的沈千阳。直到感觉到淡淡酒香拂面而来，他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摸到床头的什么，反手对准沈千阳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衣衫不整的少年狂奔着，耳边是自己慌张的心跳。这酒店的装潢虽然高档，风格有些老旧，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苏含瑾无暇多想，钻进电梯后他迅速按了一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心才算是落了地。 妈的，他感受了一下，菊花还有些发紧。差一点就贞操不保了。沈千阳这个贱人，平时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就爱背后阴他。今天居然还耍贱招，睡到他苏大少爷头上了。他这就回去叫人，非铲平了他的公司不可！ 苏含瑾琢磨着，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里。他之前在干什么来着？明明是……他的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好像有许许多多的零碎画面闪过，却无法捕捉。 就在这时，他看见电梯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而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卧槽！富强自由民主平等仁义礼智信……他凭空炸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睁大眼睛看着倒映出的那张脸，那个人也是一脸惊恐。 镜子里的那个人身材瘦弱，有着一张细看去很漂亮的脸，只是眼尾微微下垂，小鼻子小嘴的，透着一股怯弱的味道。用苏含瑾自己的话来说，像个受气包。 苏含瑾紧盯着那张脸，竖起眉头，露出凶悍的样子想要吓退他。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摇摇头，那张受气包的脸也跟着露出色厉内荏的模样，活像只龇牙的兔子，简直违和感max+。 “……”苏含瑾摸了摸鼻子，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鼻子。苏含瑾吓得猛退到电梯的角落里，那人也紧贴着电梯墙壁张大了嘴，一脸吓惨的小媳妇儿表情。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门开了。“卧槽啊！”苏含瑾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皇子猛地往后退，惊恐得簌簌发抖。 “你很冷么？瞧你这一头汗，又淘气了。宫人也不守好你，该杀。”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将小皇子完全笼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发出幼兽般的悲鸣：“皇兄，皇兄！我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卡！”导演猛地出声，周围发出一阵叹息。 苏含瑾的气息一散，下意识向导演看去。导演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满意。 饰演三皇子的是当红的小鲜肉许明安。陪着苏含瑾连卡了十三场，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搞什么，不会演就别耽误事儿。我还有广告要拍呢。” 他不敢让导演听见，故意压低了嗓音，恰好让苏含瑾和身边的人都能听到。苏含瑾本就沮丧，这会儿理亏，只能任凭他膈应自己。 “好了，休息二十分钟。待会儿先拍下一场！”导演吼道。 众人纷纷散开，只剩下苏含瑾垂头丧气站在原地。许明安哼了一声，擦着苏含瑾过去了。 “卫葭，喝点水。跑这么多回累了吧？”小助理跑过来，给苏含瑾开了瓶水。 “我到底哪儿不行了？”苏含瑾绝望地坐在栏杆边上。 助理一脸茫然，爱莫能助。 这是苏含瑾签约后的第一部戏。玲珑锁被他自己作没了，黄哥想法子给他安插进《明珠传》，叶辰演太医，苏含瑾演九皇子。这是一部大女主宫斗剧，没什么大咖，但导演是曾经执导《从龙》的赵源。黄哥耳提面命，让苏含瑾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虽然苏含瑾只是演一个戏份少少的九皇子，但只要演得出彩，绝对能在广大观众面前混个脸熟。 这是苏含瑾第一次正经拍戏，结果上来第一场就是重头戏：九皇子撞破母妃和皇兄奸情，被皇兄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这场戏苏含瑾提前预备了很久，自觉演绎到位，可一连卡了十三场，导演也没有让他通过。而且没有理由，就是一句话：“感觉不对，重来。” 苏含瑾很想哭。黄哥还没跟来，这会儿徐蔚正在参加《雨天音乐节》，黄哥得顾着他那边。只给苏含瑾安排了个助理，就是上次为他带路的桃子。桃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两人在剧组里，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休息完了，又开始拍下一场戏。 叶辰饰演的太医检查出九皇子母妃已有身孕，九皇子怒极，拔剑相向。 太医不卑不亢：“禀九殿下，婉妃娘娘确确实实怀有三月胎像。” “庸医！一派胡言！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九皇子拔出墙上装饰的佩剑，直指太医脖颈。 “卡！重来！”导演大喇叭喊道。 “啧……”周围发出一片不满的气声。若是当红大咖，众人自然不敢抱怨，可苏含瑾这个小新人刚进组就连卡无数次，怎么能不引人抱怨？ 苏含瑾一阵无力，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眼眸。 对面的机位旁，接近一米九的人身着戎装，长发高束，英武俊朗。一群人围着他站在导演身边。苏含瑾的耳边嗡地一声，血全冲到了脑子里。 沈千阳来干什么？！ “别愣着！再来一遍！各部门各就各位！”副导演接过喇叭。 苏含瑾努力收敛心神，重新在站回原位。听着叶辰念词，自己却始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沈千阳。他与导演说着话，忽然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他在嘲笑自己么？导演肯定跟他吐槽自己NG十几遍的事了，他肯定会笑死的…… “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你……你……”苏含瑾越急越错，居然忘词了。 “卡卡卡！卫葭，你在搞什么？！这才几句词你还能忘？！”副导演脾气比导演还大，对着喇叭破口大骂起来。 苏含瑾要脸，在沈千阳面前更是格外要脸，深深垂下头，不敢看对面的沈千阳了。 副导演骂了好一会儿，导演的嗓音才响起：“卫葭的戏明天拍，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先拍太医的戏。” 周围那些如芒背在刺的目光这才消失，苏含瑾呼出口气，抬眼一看，沈千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还好沈千阳没有留下来嘲笑自己，他还记得上次的约定吧？苏含瑾甩甩头，让脑子降温，蹲在边上认真看别人拍戏。 叶辰的演技也一般，但是经验比苏含瑾强多了，跟饰演婉妃的老戏骨演下来，只NG了两遍就通过了。他们今天没有夜戏，拍到傍晚就可以回了。 苏含瑾跟叶辰关系不错，卸妆的时候跟叶辰说：“叶辰，副导演说我走位不行，你能教教我吗？” “啊？可以啊。”叶辰微微笑着，眼睛却盯着手机，“不过我明天的词太多了，我要是背不出来就没法拍了。你看这……” 苏含瑾一听就不好意思了，忙道：“没事，你先背词吧。” “对不起啊，等我这两天把词背熟了，再来陪你练吧。”叶辰犹自道。 “好。谢谢你。”苏含瑾认真地道了谢。 叶辰拿了东西就先走了。苏含瑾没走，留下来继续琢磨。桃子要留下来陪他，可影视城地方偏僻，苏含瑾说不安全，让女生先回去了。 影视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处处都是人。苏含瑾不好意思在人前练戏，买了个全家桶，找块偏僻的花园子坐着，头顶上是一片灯光，正好形成个舞台剧的效果。 苏含瑾捧着剧本絮絮叨叨，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怒目圆瞪，“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我……” 他念着念着，伸手去摸鸡腿吃，却摸到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爪。 “啊！”苏含瑾寒毛竖起，猛窜起来。 “喵嗷！”几个毛团应声四散，一根橘色毛尾巴在草丛里一卷而没。 “我去……”苏含瑾惊魂未定，看眼翻倒的全家桶，石凳上留下一个油乎乎的梅花印。显然是炸鸡的香气引来了这群小毛贼。 苏含瑾捡出底下没弄脏的一只鸡腿，把剩下的放边上，边啃边继续练台词。 “咪呜~”小小声的喵叫响起，最小只的奶猫嘴馋喵胆大，偷偷摸摸凑过来，爪爪挂在石凳边上扑腾着上不来，苏含瑾托了它一把。 “喵！”小猫一头栽进全家桶里，吭哧吭哧啃，只剩个毛屁股露在外头，连苏含瑾摸他的毛毛也不理会了。猫咪们观察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也渐渐钻了出来，一群毛团围在苏含瑾身边啃鸡块。 最开始的奶猫吃得肚皮滚圆，就钻到苏含瑾身上打滚，蹭得他羽绒服上油渍麻花的。苏含瑾一把抄起小猫，眸蕴恨意：“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要去禀告父皇！” 小猫蹬蹬腿，尾巴勾到苏含瑾手腕上，奶声奶气地喵呜一声。 苏含瑾进一步低吼：“你竟想杀我灭口？三哥……” “噗嗤……”一声低笑响起，音质如醇酒，让人未饮先醉。 “谁？！”苏含瑾猛地抬头。 暗处走出一道高挺身影，俊美面容随之浮现在眼前。他提着一个纸袋，眼底笑意未及收敛，笑吟吟看着苏含瑾。 猫儿们喵呜跃下石凳，几个毛团直冲向来人。 他念叨了半天，睁开眼，依然身处在冷嗖嗖的停车场，没有任何改变。他没办法了，摸了摸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来，却不是他的新款果机，而是个国产，样子还新，可这款式已经是几年前的了吧？ 这谁的手机啊，密码是什么……他的拇指放在指纹屏上犹豫着，下一秒，屏幕亮了。苏含瑾：“……”不可能，他的指纹怎么会打开一部他根本没用过的手机？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开了通讯录，里头的人很少，黄哥，舞蹈班，声乐班，几个陌生的名字，全都不认识。他继续下滑……沈千阳。看着沈千阳的名字，苏含瑾顿住了。他跟沈千阳可是死敌，怎么可能存他的名字？ 苏含瑾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苏含瑾闭紧了嘴，将一声惊叫吞了下去。 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里，在采用了拧大腿，咬胳膊，抽自己巴掌等手段后，感受着扑面的冷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穿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那他自己的身体呢？他刚试图去回想，脑子里就窜起一阵尖锐痛意，疼的他抱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蹲坐到地上。呼啸的风声，车子飞驰在路上，忽然跑出来的醉汉，车头撞烂护栏，掉入江水…… 几道灯柱忽然打在他身上，“少爷，人找到了！” 保镖们分开一条路，拿手电照着苏含瑾。一道身影迈着长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只可惜此时的脸色臭得要命，额头贴着块纱布，上头隐约洇出点红。 沈千阳阴测测地盯着地上抱头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磨着牙：“卫葭，你往哪儿跑？” “呜……”苏含瑾慢慢地松开手抬头，眼睛有些不适应灯光，眯成了一线，小脸上糊满了眼泪，眼圈鼻头都是红的，看着可怜极了：“沈千阳……” 他刚刚才想起来，他出了车祸，醒来后就进入了别人的身体里，现在整个人都崩溃了，见到唯一熟悉的沈千阳，也生出了点他乡遇故人的感动和依赖，可怜巴巴地又叫了一声：“沈千阳……” “放肆，叫沈少。”一个保镖道。 沈千阳摆摆手，一只手插在兜里，心里忽然有某块痒处被搔到了，觉得苏含瑾这副模样看着也挺可口：“现在知道怕了？哭成这样？那你刚才发什么疯，嗯？” 他一边说，一边逼近，大长腿几步就跨到了苏含瑾跟前，弯身看着苏含瑾，伸手去勾苏含瑾的下巴：“看见没？本少爷都破相了，耽误了我上戏，你赔得起吗？” 苏含瑾这么近距离地跟沈千阳对视着，才发现他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眉如刀裁，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光华流转。即使额头贴了纱布，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沈千阳俊虽俊，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冷酷漠然，平时连个表情也少有，更遑论此时眉飞色舞地调戏着自己。怎么说呢……原来他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自己就一张死人脸？ 苏含瑾顿时一阵不爽：“谁让你用强的？” 沈千阳盯着他看了会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你早说啊。先是哭哭啼啼求着勾搭我，这会儿又三贞九烈？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脑子可能真进水了……”苏含瑾扭了扭脸，却摆脱不了沈千阳的手指，反而让他摸了摸脸皮，狠吃了把豆腐。苏含瑾很想说我真受不了这么开朗的你啊。但是话未开口，就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沈千阳立刻收回了手，再看苏含瑾那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刚才的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啧……” 他还没说要怎么处置苏含瑾，一个穿着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就走上前来，小声在沈千阳耳边说了几句。 “啧。”沈千阳直起身来，转身：“走。” “那这个……”保镖小声地请示着沈千阳的意思。 “灌水泥沉江。” 苏含瑾还在那儿擦鼻涕呢，一听这话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扑上去：“沈千阳你不能这样！我们好歹也算有交情的！” 保镖们立刻架住了他，连那个斯文助理的眼里都流出些许鄙夷。这个小孩儿未免太没自知之明，爬了次床就想跟沈千阳攀交情？更何况还把沈千阳打成了这样。 “交情？”沈千阳正要上车，就见苏含瑾被保镖架着还拳打脚踢地扑腾，不由得露出点兴味：“还没交上呢。” “你……”苏含瑾想说你要动我也得考虑考虑苏家，我爸我妈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不会放过你的，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鄙夷的眼神，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那个苏家大少爷，而是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可怜虫，他更委屈了，脸色煞白：“杀人是犯法的……” 开了个黄腔，被调戏的对象却没GET到，沈千阳失了兴致，摆摆手坐进车里，助理也跟着上车。看着黑色迈巴赫缓缓开出车库，苏含瑾绝望地喊了起来：“沈千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都要被沉江了，苏含瑾一横心，索性恶向胆边生，破口大骂起来。妈的，上辈子就被沈千阳克死了，这辈子才活了几个小时啊，又折丫手里了。 “小孩儿，嘴巴放干净点。难得今天沈少心情好，算你命大。”那两个保镖松开手，把苏含瑾丢在地上。 “啊？”苏含瑾茫然地看着他们，哆哆嗦嗦的：“不是要抓我去沉江吗？” “看着挺漂亮的，原来是个傻的，怪不得沈少不跟他计较。” “真当沈家是黑社会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大笑起来，也不再理会这傻小子，勾肩搭背地去吃宵夜了。 停车场转眼间又空荡荡的，只丢下一个苏含瑾缩在地上抽抽搭搭。眨巴掉睫毛上的泪水，沈千阳真的放过自己了？沈千阳心狠手辣的作风他可是听闻许久，自己可是砸破了他的头，他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看来他跟这个身体的原主关系还不错嘛。 苏含瑾恍惚地想着，头脑还是混沌得很，一阵陌生的旋律忽然响起，吓得他一抖，好半天才发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外套口袋。他赶紧掏出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黄哥。 “喂？”苏含瑾接起来。 “卫葭你他妈的要坑死我啊！我是看你可怜，又是老乡的份儿上才带你，你居然这么坑我！得罪了沈少对你有什么好处？！”一阵破口大骂传来，吓得苏含瑾立刻把手机拿远了点儿，电话那头的人火气很大，肺活量十足，他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多脏话。 苏含瑾举着手机皱眉听着，卫葭？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他耳朵都快震聋了，只能听出原主跟沈千阳的交易是这个人在其中牵线。现在事情砸了，他当然要出出气。他也不吭声，直到那头的人骂累了，停下来喘了喘：“你在听我的话没？” 苏含瑾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嗯”了一声。 “看你这死德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黄哥骂了一句：“明天有你好看的。” “那个……”苏含瑾见他要挂电话，赶紧出口：“黄哥，你能来接我吗？” “怎么？”那人很是惊讶：“还想让我去接你？爬次床就当自己是什么大咖了？还要我去接你，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助理啊？” “我现在在酒店的停车场，身上什么也没带。”苏含瑾语气冷静：“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走回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丢下句：“等着！” 深夜的空气冷得透骨，苏含瑾抱着手臂在停车场里转悠着，牙齿直打架。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他用手机百度了一下，没看到最近有什么车祸的信息。看来，自己出车祸的消息瞒得很紧啊，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身体是生是死。等把情况捋清楚了，他得想办法赶紧联系上家里，也不知道他出车祸后爸妈哭成什么样呢。不过他有信心，就算是换了张脸，爸妈也能认出自己来。先熬过今晚再说吧。 好在不到二十分钟，一辆车就停在了他前面不远处，闪了两下灯。苏含瑾眯眼打量着，不确定是不是来接自己的。车子哔地鸣了声喇叭，降下车窗，开车那人满脸不耐烦：“还不上车，傻站着干嘛！” 凶什么凶！苏含瑾吓了一跳，气哼哼地打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那人倒是不急着开车，而是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苏含瑾也趁机打量着他，这人瘦长脸，眉眼凹陷，鹰钩鼻，一看就不好相处。 “居然全须全尾的，沈少还真是转性子了。”果然张口就刻薄得很，发现苏含瑾没缺胳膊断腿后，黄哥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托黄哥的福。”苏含瑾随口道。 “……”黄哥从后视镜里投来一道杀气四溢的眼神，苏含瑾坦然地跟他对视着，靠在椅背上，姿态舒展。哪有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像是谁家的少爷。 黄哥只当他受刺激了：“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我就告诉过你，沈少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是你求着我让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好了吧，得罪了沈少，还好他今儿心情好，要不我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苏含瑾正盯着外头的夜景，眉心微皱。听到这话，试探着道：“那我……沈少答应我的事儿还能成吗？” 他想知道原主跟沈千阳达成了什么PY交易。 “沈少味儿都没闻着还被你破了相！你觉得呢？！”黄哥嗓音骤然高亢，“早就跟你说了，你一个练习生，十八线的边儿还没挨上呢，你拿到了那个角色又有什么用？” 原来是个练习生，那这个人就是他的经纪人了。还行，比他预测的爸爸桑和小鸭子的组合好多了。 这身体的原主可能平时就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黄哥的语气半点也不客气，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要搁在苏含瑾以前的身份，早就暴揍他一顿了，可现在顶着别人的壳儿，他也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靠！车子猛地停下，苏含瑾直接撞到了前座椅背上，疼得眼冒泪花。 “到了，下车。”黄哥道，“我警告你，事情没完，明天早点来公司。” “……”苏含瑾下了车，面前是个中档小区，环境还不错，这个点很安静。他转头：“那个，黄哥……” 车子嗖一声离开了，喷了苏含瑾一脸尾气：“……你还没告诉我住哪儿呢。”苏含瑾坚持说完。 凌晨一点半，小区楼下。苏含瑾要崩溃了，谁能告诉他今天晚上住哪儿啊？！ 黄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哥对你有信心。你那演技可是全国人民都承认的……待会儿就出结果了，咱们等等。” 黄哥满面春风遮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恨不能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关系户”，进进出出的面试者都对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苏含瑾嫌气闷，出去买了瓶水，就站在走廊上喝。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男生站到他身边。 “嗯。”苏含瑾看他一眼，顿时惊艳了。面前的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半长的黑发垂落在肩上，粉润的唇上翘，唇角的酒窝含着蜜。 男生笑了下，不在意苏含瑾态度冷淡，对他伸出手：“我叫左念秋。我在微博看见过你，你要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含瑾腾出手跟他握住：“我叫苏……卫葭。” 苏含瑾手上沾了水，把左念秋的手也沾湿了，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 左念秋噗嗤笑了，苏含瑾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走廊里忽然一阵骚动，左念秋掏出纸巾分给苏含瑾一张：“哎，选拔结果出来了。去看看，不知道我选上没有。” 左念秋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含瑾觉得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走廊上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你肯定能选上。” “你也是。祝你好运。”左念秋握拳跟苏含瑾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 “你跑哪儿去了？开始念筛选结果了。”黄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紧盯着拿着张表格的工作人员。 “左念秋。”左念秋居然是第一个被选上的，他走进房间前对苏含瑾眨了眨眼，苏含瑾忍不住笑了。 旁人却是发出了一阵懊恼的低叹。进去了一个人，说明自己入选的几率又拉低了。随着工作人员每报出一个名字，黄哥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狐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等，请问还有没有名字漏掉的？”黄哥喊住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 “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名字都在这上面了，不信你自己看。” “这不可能啊！”黄哥抓过那张纸看了一回，寥寥几个名字，没有卫葭。 71.番外 购买率不足百分之八十的小天使48小时后可见。啾咪。 “九弟。你跑什么？”三皇兄背光而立, 眉眼笼罩在阴影中。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皇子猛地往后退，惊恐得簌簌发抖。 “你很冷么？瞧你这一头汗，又淘气了。宫人也不守好你, 该杀。”高大的身影往前一步，将小皇子完全笼罩其中。 小皇子再也忍耐不住, 发出幼兽般的悲鸣：“皇兄, 皇兄！我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卡！”导演猛地出声，周围发出一阵叹息。 苏含瑾的气息一散，下意识向导演看去。导演脸色阴沉，显然是不满意。 饰演三皇子的是当红的小鲜肉许明安。陪着苏含瑾连卡了十三场, 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搞什么, 不会演就别耽误事儿。我还有广告要拍呢。” 他不敢让导演听见, 故意压低了嗓音，恰好让苏含瑾和身边的人都能听到。苏含瑾本就沮丧, 这会儿理亏, 只能任凭他膈应自己。 “好了, 休息二十分钟。待会儿先拍下一场！”导演吼道。 众人纷纷散开，只剩下苏含瑾垂头丧气站在原地。许明安哼了一声, 擦着苏含瑾过去了。 “卫葭, 喝点水。跑这么多回累了吧？”小助理跑过来，给苏含瑾开了瓶水。 “我到底哪儿不行了？”苏含瑾绝望地坐在栏杆边上。 助理一脸茫然，爱莫能助。 这是苏含瑾签约后的第一部戏。玲珑锁被他自己作没了, 黄哥想法子给他安插进《明珠传》, 叶辰演太医, 苏含瑾演九皇子。这是一部大女主宫斗剧，没什么大咖，但导演是曾经执导《从龙》的赵源。黄哥耳提面命，让苏含瑾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虽然苏含瑾只是演一个戏份少少的九皇子，但只要演得出彩，绝对能在广大观众面前混个脸熟。 这是苏含瑾第一次正经拍戏，结果上来第一场就是重头戏：九皇子撞破母妃和皇兄奸情，被皇兄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这场戏苏含瑾提前预备了很久，自觉演绎到位，可一连卡了十三场，导演也没有让他通过。而且没有理由，就是一句话：“感觉不对，重来。” 苏含瑾很想哭。黄哥还没跟来，这会儿徐蔚正在参加《雨天音乐节》，黄哥得顾着他那边。只给苏含瑾安排了个助理，就是上次为他带路的桃子。桃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两人在剧组里，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休息完了，又开始拍下一场戏。 叶辰饰演的太医检查出九皇子母妃已有身孕，九皇子怒极，拔剑相向。 太医不卑不亢：“禀九殿下，婉妃娘娘确确实实怀有三月胎像。” “庸医！一派胡言！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九皇子拔出墙上装饰的佩剑，直指太医脖颈。 “卡！重来！”导演大喇叭喊道。 “啧……”周围发出一片不满的气声。若是当红大咖，众人自然不敢抱怨，可苏含瑾这个小新人刚进组就连卡无数次，怎么能不引人抱怨？ 苏含瑾一阵无力，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眼眸。 对面的机位旁，接近一米九的人身着戎装，长发高束，英武俊朗。一群人围着他站在导演身边。苏含瑾的耳边嗡地一声，血全冲到了脑子里。 沈千阳来干什么？！ “别愣着！再来一遍！各部门各就各位！”副导演接过喇叭。 苏含瑾努力收敛心神，重新在站回原位。听着叶辰念词，自己却始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沈千阳。他与导演说着话，忽然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他在嘲笑自己么？导演肯定跟他吐槽自己NG十几遍的事了，他肯定会笑死的…… “我母妃怎么可能有孕？你……你……”苏含瑾越急越错，居然忘词了。 “卡卡卡！卫葭，你在搞什么？！这才几句词你还能忘？！”副导演脾气比导演还大，对着喇叭破口大骂起来。 苏含瑾要脸，在沈千阳面前更是格外要脸，深深垂下头，不敢看对面的沈千阳了。 副导演骂了好一会儿，导演的嗓音才响起：“卫葭的戏明天拍，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先拍太医的戏。” 周围那些如芒背在刺的目光这才消失，苏含瑾呼出口气，抬眼一看，沈千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还好沈千阳没有留下来嘲笑自己，他还记得上次的约定吧？苏含瑾甩甩头，让脑子降温，蹲在边上认真看别人拍戏。 叶辰的演技也一般，但是经验比苏含瑾强多了，跟饰演婉妃的老戏骨演下来，只NG了两遍就通过了。他们今天没有夜戏，拍到傍晚就可以回了。 苏含瑾跟叶辰关系不错，卸妆的时候跟叶辰说：“叶辰，副导演说我走位不行，你能教教我吗？” “啊？可以啊。”叶辰微微笑着，眼睛却盯着手机，“不过我明天的词太多了，我要是背不出来就没法拍了。你看这……” 苏含瑾一听就不好意思了，忙道：“没事，你先背词吧。” “对不起啊，等我这两天把词背熟了，再来陪你练吧。”叶辰犹自道。 “好。谢谢你。”苏含瑾认真地道了谢。 叶辰拿了东西就先走了。苏含瑾没走，留下来继续琢磨。桃子要留下来陪他，可影视城地方偏僻，苏含瑾说不安全，让女生先回去了。 影视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处处都是人。苏含瑾不好意思在人前练戏，买了个全家桶，找块偏僻的花园子坐着，头顶上是一片灯光，正好形成个舞台剧的效果。 苏含瑾捧着剧本絮絮叨叨，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怒目圆瞪，“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你我……” 他念着念着，伸手去摸鸡腿吃，却摸到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爪。 “啊！”苏含瑾寒毛竖起，猛窜起来。 “喵嗷！”几个毛团应声四散，一根橘色毛尾巴在草丛里一卷而没。 “我去……”苏含瑾惊魂未定，看眼翻倒的全家桶，石凳上留下一个油乎乎的梅花印。显然是炸鸡的香气引来了这群小毛贼。 苏含瑾捡出底下没弄脏的一只鸡腿，把剩下的放边上，边啃边继续练台词。 “咪呜~”小小声的喵叫响起，最小只的奶猫嘴馋喵胆大，偷偷摸摸凑过来，爪爪挂在石凳边上扑腾着上不来，苏含瑾托了它一把。 “喵！”小猫一头栽进全家桶里，吭哧吭哧啃，只剩个毛屁股露在外头，连苏含瑾摸他的毛毛也不理会了。猫咪们观察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也渐渐钻了出来，一群毛团围在苏含瑾身边啃鸡块。 最开始的奶猫吃得肚皮滚圆，就钻到苏含瑾身上打滚，蹭得他羽绒服上油渍麻花的。苏含瑾一把抄起小猫，眸蕴恨意：“三皇兄，你竟与母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要去禀告父皇！” 小猫蹬蹬腿，尾巴勾到苏含瑾手腕上，奶声奶气地喵呜一声。 苏含瑾进一步低吼：“你竟想杀我灭口？三哥……” “噗嗤……”一声低笑响起，音质如醇酒，让人未饮先醉。 “谁？！”苏含瑾猛地抬头。 暗处走出一道高挺身影，俊美面容随之浮现在眼前。他提着一个纸袋，眼底笑意未及收敛，笑吟吟看着苏含瑾。 猫儿们喵呜跃下石凳，几个毛团直冲向来人。 “我……我自己猜的。”苏含瑾心里一惊，胡扯道，“你每次表演课故意表现得普通，可是你瞒不了我的眼睛。” 徐蔚盯着苏含瑾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揣度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音乐市场遇冷，公司只想进影视圈赚热钱。他一心只喜欢音乐，在表演课上一向表现得平平，就是怕黄哥推他去拍戏。可卫葭居然看出来了。联想到那天卫葭的惊艳演技，莫非他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苏含瑾轻咳一声，难道徐蔚的演技是后来磨练的？他跟着妈妈看过不少徐蔚担任主角的影视作品，就算徐蔚现在的演技不好，但这份天赋迟早会被发掘出来的。 “我知道你只想唱歌。”苏含瑾趁机给徐蔚洗脑：“现在唱片十张九赔钱，你想要做歌手，也得先有名气，才有跟公司提要求的资本吧？与其苦巴巴地熬着，不如先让自己红起来。演而优则唱，你懂不懂？” 徐蔚轻轻皱起眉头，“你想得未免太乐观了。拍戏不是谁都能红，一部戏压上几年再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拍戏会消磨心力。” “你怎么不说拍戏可以尝遍世情百态，激发你的创作灵感呢？你要是一直只想唱歌，跟公司对着干，公司会冷藏你的。”苏含瑾认真地道，末了眨眨眼，“我保证，你就算往镜头前一站，当只漂亮花瓶，也一定能红。” 徐蔚先是听得出神，听到最末一句，忽然欺近了，吓得苏含瑾往椅背上一贴：“干什么？” 盯得苏含瑾要炸毛的前一秒，徐蔚轻轻笑了，如春水化冻，艳色无匹：“看漂亮花瓶。” “小气。”苏含瑾的脸染了霞色，像是红了脸，徐蔚忽然很想伸手触碰，验证一下。 苏含瑾却忽然正色，眼眸亮晶晶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拍戏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会认真考虑。”徐蔚抬起的手落回吉他上，轻轻应下。 徐蔚宁可被冷藏也要唱歌，性情固执可见一斑，苏含瑾本来也没妄想一次就能劝动他，但至少撬开了一道口子。徐蔚是这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也想帮徐蔚避开未来的那些坎坷。 深夜，片场里仍然灯火通明。沈千阳束发高冠，身上穿着洁白寝衣，足踏皂靴，坐在专属座椅上等着下一场戏。他带着头套，不能弄乱，肩背挺直地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喝点水吗？”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翟清文拿了瓶水过来，插着吸管。 “嗯。”沈千阳接过去叼着吸管喝一口，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那是微博界面，正播放一个小视频。 翟清文半蹲下来，整理散落的剧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去，正好是个特写：“千阳，不再过一遍剧本吗？” 沈千阳这回连“嗯”都没有，不耐烦地皱皱眉，翟清文向来乖觉，立刻不吭声了。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神色矜傲，独自坐在桌边，兴致寥寥地等人。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来，还是期待对方不来。 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不耐，最后怫然而去。这是一场独角戏，完成度却很高。 沈千阳用自己的眼光看去，这段表演有青涩之处，可角色的把握却是浑然天成。沈千阳注意到他坐下时有个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尽管不悦却仍然表现得克制而有修养，可谓是抓住了“贵公子”身份的精髓。 镜头前的贵公子傲里带娇，那小下巴一抬，杏眼生波，他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气不忿，一吓唬又怂巴巴的小样儿。沈千阳不自觉两下对比，就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拿过水又喝了两口，往下看评论。 这段视频截取至一段综艺，是个八卦博主发出来舔颜的，被几个大V转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大V貌似专业地点评一番演技，更多的都是路人在舔颜：“这位小哥哥是谁？！”“气场炸裂！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小少爷来玩票吧？！”“呜呜呜他好可爱！小哥哥有没有微博呀？” 沈千阳联想到那天被自己揉搓得哭唧唧的小怂包，先是笑，而后渐渐就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在片场外投喂的小流浪猫，还没等养出感情拐回家，转天被片场的女孩儿们发现了，成了属于大家的组宠。 片场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开始各就各位，沈千阳狠狠地视奸了一下镜头上定格的小脸，关掉手机，化妆师跑上来替他整理头套和妆容。 翟清文退到一边，凭着刚才看见的关键词搜出一条热门微博，眼神幽暗：“有颜值有演技，这位小哥哥要火，我押十包辣条！” 有颜值有演技的小哥哥苏含瑾此时也在看自己的视频，感觉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尴尬，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表演，简直尬到想钻地缝。偏偏黄哥还要举着手机逼他跟自己一起看，红光满面。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可是真粉，昨儿半夜我刷到这个，给我瞌睡都笑醒了。”黄哥拍着大腿，替苏含瑾展望未来：“公司替你开通了微博，你知道一夜涨了多少粉儿吗？” “二十八万！”黄哥自问自答，他现在半句也不提解约的事儿了，激动道：“现在就等着有媒体来给你做个访问，再拍几组写真，你也没啥作品，履历上挺愁人……”